女孩、杀手和鱼 引子 “鱼是否很自在,能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没有烦恼,只是一天到晚的游。” “鱼,或许也不自由。” “为什么?” “因为困在水中,不过或许正因为这样,鱼,是幸福的。” “或许吧……” Vol.1 几近黄昏,整个城市的街道被两群半人喧嚷着。一群刚下班,满面倦容,回家; 另一群赶着去上班,睁着朦胧的睡眼,打着哈欠;还有半群什么也不做,慢条斯理 地吃着早餐,耐心得等待着黑夜都市生活的来临。 阿文独自坐在快餐店一个桌旁,大嚼着手里的汉堡一边喝着可乐,透过靠街的 大玻璃墙注视着对面花店中卖花的女孩。 女孩个子不高,围着个带花边的小围腰,短发,红扑扑的脸,不算漂亮,但还 称得上可爱。此刻,她正帮一个小姑娘装饰着一束不大的康乃欣。 将最后一点汉堡放进嘴里,阿文起身离开了座位,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出快 餐店,避开几辆汽车,穿过马路,走进花店,来到女孩的面前,乘女孩正忙着干活 的时候仔细地打量着女孩的脸。 “先生,你买花?”女孩忙完手里的活开始注意这个新的客人。 “拿那束花给我。”阿文随手指着一束扎好的玫瑰,眼光丝毫没离开女孩的意 思。 “谢谢,20元。”女孩拿过那束玫瑰,向阿文递了过来。 阿文掏出钱包付了钱,接过女孩手中的话。然后对女孩微微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孩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很小声的说出一个名字,“小盐。” “小盐?着花送给你。”阿文说着不由分说的将花又塞到了小盐的手中,转身 离开了花店,穿过马路,只剩下小盐一个人在花店的门口手拿着玫瑰发愣。 阿文匆匆的走着,嘴角依然挂着一丝笑意。他喜欢给快死的人送花,因为他知 道那个叫小盐的女孩就快要死了,死在自己的手上。 秋天了,阿文将风衣的衣领向上拉了拉,任风将衣摆吹的哗哗地响…… Vol.2 凌晨三点半,阿文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回想着一切…… 阿文推门走进一家咖啡厅,这里不大,或许是因为刚开始营业,只有个穿黑色 连衣裙女人背对着门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前吸着烟,似乎是在等人。阿文一声不响 的走过去坐在女人的对面,要了杯黑咖啡。 “是你找我?”阿文等年轻的女服务生将他的咖啡放到桌上转身离去后,眼也 不抬的说到。 “是的,有人说你很专业,而且很有职业道德。”女人摁灭了手里的香烟,从 皮包里拿出个不算太大的信封,递了过来。 “这个国家里没有职业的。”阿文接过来拨开信封口往里看了一眼。五叠,崭 新整齐,红色,散发着纸张和油墨的香味,或许我们应该称之为铜臭。总之,它们 安静的躺在里面,而且看起来不象是假的。 “不过,我可不想在事情结束之后还会遇到勒索。”女人又将一张照片递了过 去。 “放心。”阿文将信封装进自己风衣的内袋,然后接过照片默默的看着不再开 口。 照片上是个留短发的女孩,看着还算可爱。 “她叫小盐,现在在一家叫夜来香的花店上班。她是老头子唯一的子女,我是 她的继母,老头子快完了,我偷看了遗嘱,老头子把几百万的财产和公司都留给了 她,而我只得到那套老房子。她自上次和老头子大吵了一架就搬了出去,现在她自 己住,一个单身女孩在外面,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的……” “我只负责收钱和做事,其他的不用告诉我,”阿文皱了皱眉头打断女人的话, 将照片收了起来,“把剩下的钱准备好。”阿文喝了口咖啡,起身向门口走去,剩 下女人独自坐在那里。女人,又点了只烟…… 想到这里,阿文翻身扭亮床头灯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小盐的照片来,默默的望着 照片上的女孩。 床头灯柔暖的光线照亮了小盐黑色的眼睛洁白的牙齿,。她可曾知道自己就要 死了吗? 阿文这样想。 从窗里向外望,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Vol.3 “那个男孩真怪。”小盐一边将那束玫瑰的包装纸取下,一边回想着傍晚发生 的一切。 “该不会是失恋了吧?”小盐将花插进花瓶,望着那红色的花瓣出了会儿神, 笑了笑,“或许只是个神经病。” 晚上,同花店的小陶要把男孩送她的那束玫瑰再买掉,她没让,鬼使神差地把 花留了下来。 “他,那个男孩,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呢?他喜欢着的那个人又是谁呢?长什么 样子呢?”小盐路过客厅,一眼望见茶几上的鲜花,不禁又猜想起来。 “咳,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对她的女朋友好吗?为什么问我的名字呢。他 看起来也不坏啊,怎么会被人甩了呢?”小盐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窗外下起了淅沥 沥的小雨。 “雨,又下雨了。小时候很喜欢雨的。曾经,自己独自来到雨中,想从雨中得 到点什么,然而得到的是一场重感冒和一身湿衣服,还有母亲的责骂。”小盐想到 已经过世的母亲,心里隐隐地有些酸楚。“父亲怎么样了呢?不知道他还好吗?整 天就知道生意,一点不关心我。尽管生他的气,还从家里跑出来,不过他毕竟是我 的父亲。直觉上认为继母不是个好女人,但愿她不会对父亲怎么样。”想到这里小 盐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Vol.4 “已经一周过去了,那个送花的男孩再也没有来过花店,或许他已经找到了新 的目标了吧。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有几个月,不,有半年没见他了吧,不知道他 怎么样了,是否该回去看看他呢?就今天好了,想个什么理由呢?……” “小盐?发什么呆呢?有客人要花呢。”小陶的声音打断了小盐的思考,她正 忙着装饰一束鲜花,无法分身。 小盐噢了一声,向那位刚进门的客人迎过去。“今晚回去吧,就今晚。”小盐 这样想着。 小盐回去没能见到父亲,继母讲他开会去了,隐约地觉得家里的保姆有些神色 可以,不过小盐不喜欢看到继母那双令人生厌的眼睛。继母那略带微笑的脸上不经 意地显露出一丝莫名的杀气,小盐不禁打了个寒颤,匆匆离开了那所大的可怕的寓 所。 Vol.5 “一周了,我还不打算动手,每天躲在角落里观察她。首先,我想了解她的活 动规律。 她每天起的很早,六点半去晨跑,然后七点回来吃早饭,上午她没有工作,通 常会到图书去看看书,然后去音响店听听音乐,或者是去美术馆看看油画,尽管那 些画她已经看过很多次,不过她还是会在画前驻足。她总是在一副提名《鱼》的作 品前停留很久。那是一幅不大的油画,画中是两条鱼,我不太懂得画,不知道她到 底看中了其中的什么,作者不明。不过看见她看画时那专注的神情,似乎对那幅画 有着特殊的感情。 十一点半她自己在家做午饭,菜都是上午回家时买的。下午,她去花店上班, 那个花店生意不错,老板也很照顾她。她晚九点下班,独自走回家去,路上的路灯 坏了,有些黑,但她对地势很熟悉。 她做事很专注和投入,连走路也是如此,我跟踪她一周她没有任何觉察。昨天 晚上她去了一座豪华的别墅,想必是我的委托人的家,不过很快就出来,神色有些 慌张。” 此刻,阿文正在一个街角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观察着那边花店中小盐的举动。 一阵电话铃响打断了阿文的思考。阿文喝了口可乐,才慢慢地掏出上衣内袋中的不 断震铃的手机。 “喂?” “为什么小盐还在?”电话里传出我的顾主的声音。 “你只管付钱,而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就是我的事了。”阿文一边望着那边的 小盐,一边冷冷地说。 “老头子快不行了,而且小盐也回来过,我骗她说老头子出差去了,我想她或 许已经有所觉察了。我可不想一分钱也捞不到……” “我知道,既然收了你的钱,我有我的原则。”阿文打断女人的话,然后关掉 手机,讲手中剩下的可乐喝完。 “她的家我曾她不在的时候进去过几次,不大,不过收拾的不错,很整洁。它 没什么特殊的嗜好。没养花,没养鸟,不过有个很大的玻璃鱼缸,鱼缸里没水,不 过洗的很干净,似乎很久没养鱼了。客厅的茶几上放这个花瓶,花瓶里插着束玫瑰, 不过似乎玫瑰已经插了很久了,已经凋谢,枯萎。唔,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换掉,奇 怪。” 小盐从花店走了出来,似乎是下班了,她停在门口和老板道了别,然后向回家 的方向走。阿文将空可乐罐扔进路过的第一个垃圾筒,尾随而去…… Vol.6 小盐拐进了一条熟悉的小巷,那是她回家的必由之路。阿文远远地跟在她后面。 今天,小巷里的路灯没有亮,或许坏掉了。两个黑影朝着小盐走来,阿文躲进 了小巷的阴影当中。 “小姐,请问几点了?”一个黑影在小盐面前停下了,一个沙哑男人的声音。 小盐停下来取下腰间别着的传呼,打开夜光看时间。另一个黑影凑了上来,在 小盐旁边点燃打火机,点着了衔在嘴边的香烟。黑暗中,小盐的脸被打火机的火苗 映得红红的。 那电烟的男人低声哼了一声。问时间的男人听到立刻卡住了小盐的脖子。没有 任何准备的小盐吓得呆住了,手袋掉在了地上。 “抢劫?”阿文觉得有些奇怪,向小盐奔去,“不,不是抢劫,”阿文越跑越 近,看见那吸烟的男人抽出什么东西,那是把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寒光。 阿文意识到,他们是要杀小盐,而非抢劫。 那拿刀的男人声也不吭就向小盐身上一刀捅去。阿文地来到男人身旁,飞起一 脚狠狠踢在那拿刀的手腕上。那人拿刀的手失去了准星,斜斜地刺了个空。 阿文猛地转身用力掰开另一个男人卡住小盐脖子的手,将小盐护在身后。 “小子,少管闲事。”那个沙哑的男声又响了起来。 “就凭你们两个?不,是四个。”阿文已经觉察到小巷的尽头正有两个黑影快 速地向这边移动着。 “我一动手你就往你上班的花店那边跑,别回头。”阿文低声的嘀咕了一句, 声音大的刚好能让身后的小盐听到。 “你怎么办?”小盐颤抖地小声对阿文说。 “不用担心,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阿文微微地一笑,在杀她之前,他不会 让别人抢到前头的。 两个黑影冲了上来,“快跑!”阿文冲着硝烟吼了声,向那两团黑影迎了上去。 小盐朝着她花店的方向飞快地跑了起来,她没有回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 那个男人,自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从那个男人将花送给她的时候…… Vol.7 小盐跌跌撞撞地跑到花店门口,虽然已经是晚上10点过,花店也早已关了门, 不过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小盐这才觉得安全些了,一下跌坐在花店门口的台阶上。 …… “为什么要和我们做对呢?”那个拿刀的男人摊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抬头向 站在他身旁的阿文问到。 “杀她的只能是我,你们要抢先,可就怪不得我了。”阿文一边用手擦拭着嘴 边的血迹,一边看着痛苦的倒在地上的四个人。 一个下颚被踢碎了,另一个右手臂被弄脱了臼,拿刀的男人此时他的刀正插在 他自己的大腿上,最后那一个被打晕了。 “忘了告诉你们,我有个专业的搏击教练。”阿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地 上小盐的手袋,丢下一地的人,转身出了小巷。 小盐在繁华的大街上晃荡了一会儿,才定下神来。她终于到附近的派出所去报 了案,小盐只说自己被抢,并没有说出阿文的事。警察做了笔录,并收到巡警的报 告,在小盐所说的小巷里除了些血迹什么也没发现。小盐被告知她被抢走的手袋如 果找到会通知她来取。之后巡警用摩托将小盐送到了她家楼下,并告诉她以后走夜 路要小心。 小盐用备用钥匙打开楼下的铁门,疲惫地爬上三楼,进门,开灯,看见客厅的 茶几上赫然放已经被抢走的手袋,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个男人。 “啊!”小盐吃惊地叫了一声,等看清了那个坐着的男人,又松了口气,“原 来是你。 你怎么进来的?” “用你手袋里的钥匙。”那个男人正是阿文,他坐在沙发上很舒适地向小盐笑 了笑,“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 Vol.8 阿文和小盐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一边大嚼着冰箱里拿出来的熟食一边交谈着, 象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阿文,当时为什么你要帮我呢?”小盐埋着头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问 阿文。 “老实告诉你吧,我是来杀你的。”阿文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小盐,“我不 能让别人先得手。” “开玩笑?”小盐吃惊地抬起头来。 “我很认真。” “是谁想杀我?” “抱歉,我不能讲。” “因为杀手的职业道德?” “不,在这个国家里,没有职业杀手,那只是我个人的原则。” “是我的继母?”小盐看着阿文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身体猛地抖动了 一下。 “……” “我老爸怎么样了?”小盐有些担心。 “他病的很厉害,我想活不了多久了。” “我想去看看他,尽管他不是个好父亲。” “你去见他只会让他死的更快,被杀死。” “可我一定要去见他一面。” “……” “让我去见他!”小盐终于大哭了起来。 “好吧,”阿文叹了口气,他最受不了女人哭了,“我会想办法带你去见他的。” “可你,你是个杀手啊,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对,我只是要杀你,但并不阻止你去见你父亲。” “那么我先谢了。”小盐满脸是泪的笑了笑。 “什么时候?”沉默了片刻,小盐突然问道。 “什么?” “什么时候杀我?” “说不准,我只答应了要杀你,却没答应什么时候杀你。” “那么大概呢?” “也许几分钟以后,也许几十年后。”阿文看着小盐笑了笑…… Vol.9 “喂?为什么你要阻止我的人动手?”电话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因为只有我能动她,你却又去找了其他人。” “你那么久不动手,我当然要找别人。谁不是一样?” “你委托了我,我就会把事情做到底,这是我的原则。” “我撤消我的委托好了。” “晚了,事情我一定会去办,时间由我自己来决定。还有,别再找人来骚扰我。 你已经知道后果了”阿文挂上电话,看着歪着头躺在沙发上早已睡去的小盐。 小盐睡着时,带则一副天真的表情。真是个没戒心的单细胞,明明知道屋子里有个 杀手,而且还是来杀她的,她居然还能睡的着。阿文摇着头,喝了口咖啡,拨开窗 帘,透过窗户望出去,外面天已经亮了…… “喂,懒虫,起来吃饭了。”阿文轻轻地敲了敲小盐的脑袋。 “恩?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小盐睁着睡眼,迷迷糊糊地说,随即又大叫起来, 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啊,别看,我早上刚睡醒的样子很丑的。”说着便冲进了卫 生间。 等小盐洗漱完毕,走出来,便看见阿文做好的早点摆在餐桌上。那是牛奶,煎 蛋和烤好的面包。 “蛮丰盛的。早餐,你做的?”小盐指着桌上的东西,脸上带着莫大的疑问。 “你以为杀手就其他什么也不会做了吗?我吃什么?”阿文笑了。 “那我开吃了?”小盐也笑了。 “没毒,放心吃好了。”阿文拉出椅子也坐了下来。 “喂,平时你都做些什么呢?”小盐一边吃着面包一边问阿文。 “恩,不确定,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去打工,锻炼身体,吃饭,睡觉, 看书,听音乐。” “你也工作?那为什么还要去做杀手呢?” “这个国家里没有职业杀手,所有的都是业余的,不过我的水准并不业余。至 于为什么做杀手,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那么杀手刺激吗?你有枪吗?” “枪?我没有,不过真的要杀人有根线或有支钢笔就能杀人,带枪太招摇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杀手不成?刺激?这不是拍电影,这是个需要冷静智慧的头脑, 超长的耐性,充沛的体力,广泛的知识的工作,总之很辛苦。杀人,并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逃过别人的眼睛,不被逮住,压力很大的。” “哦,那么你杀过多少人呢?你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不记得了。杀手并不象战场上的狙击手,狙击手以杀敌人为荣,每杀一个人 他们都会记下来,而杀手只是为了得到利益,并没有荣誉感,所以没人会去做这种 无聊的记录。我杀的人有小混混,也有大老板,有时候还有几个没原则的杀手,总 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喂,你想问到什么时候?该我问你了。” “什么?” “明知我要杀你,你还和我一起吃早餐?啊?” “你其实并不是个很坏的人啊,我想,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别天真,我会杀掉你的。”阿文严肃起来。 “哦,是吗?那么我愿意你来杀我,如果终是要死,我宁愿死在你手上。” “为什么?”阿文奇怪地看着对面的小盐。 “恩,因为你够酷,我情愿被你杀掉。”小盐埋头吃着煎蛋,不让阿文看到她 的脸。 “怪人。”阿文摇着头下了结论。 Vol.10 黄昏,夕阳把每个人的脸都映锝金灿灿的。阿文和小盐吃过晚饭,在幽静的小 公园里肩并肩散着步。 ……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小盐抬头看了阿文一眼突然问到,随后有埋下头盯着 自己的脚尖。 “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阿文歪过头看着小盐。 “当然是真话。”小盐再次地将目光转移到阿文的脸上。 “老实讲,我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呢?”小盐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也需要个理由?” “当然要。”小盐很执着。 “大概是我没看到过有吧,其实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否相爱。” “嘁,你知道别人不相爱?那别人干吗在一起啊?”小盐一脸的怀疑。 “你不相信?”阿文冷静地问。 “当然不信。”小盐瞥过脸去不看他,“拿什么让我相信?” “好,我马上证明给你看。”阿文很平静地对小盐说,“跟我来。” “又讲大话?”小盐不相信地跟着阿文向路旁的一对相拥的情侣走去。 阿文猛地冲到那对情侣面前,用力分开两人,然后恶恶地对那男的说: “你爱她吗?” 那男的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张着嘴啊啊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文见他不说话有转过身来对那女的大声说:“你爱他吗?” 那女的不知道是被吓蒙了还是害羞,低下头不肯看着阿文,也什么都没说。 “既然你们都不爱对方,还在这干吗?该干吗干吗去!”阿文见两人都不说话, 停了两秒然后对着两人吼到。 “你,神经病啊!”还是那女的先反应过来。 “你想干吗?”那男的也回过神儿来,想教训教训,看见个子比他高一头的阿 文以及阿文那副凶神样,又不敢贸然冲上来。 “算了,咱们甭离这神经病。”那女的赶紧出来打圆场,让那男的有个台阶下, 拉上他逃跑一般的走掉了。 “看。”阿文转过身来对小盐无奈地摊了摊手,扬了扬右边的眉毛,一副很无 所谓的样子。 此刻,小盐的脸都被气的发紫了,“你可恶。”然后转身快步地走了。 阿文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默默地追在小盐身后。 “喂,”过了老半天,小盐的心情才算好了点,“你这个人不要太有意思了。” “噢。”阿文轻轻地舒了口气。 Vol.11 “你有女朋友吗?”小盐一边啃着面包,边问阿文。 “恩?”阿文一边咀嚼着,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慢悠悠回答道,“没有,我想 没有。” “哦,难怪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呢,原来连女朋友都没有啊。” “杀手能有女朋友吗?你觉得跟着一个杀手日子会好过吗?” “你可以瞒着她啊。别告诉她你是杀手呗。”小盐天真地说。 “那怎么对她解释经常搬家,不定期的出门,大量的钱和过去雇主的追杀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爱一个人的话连实话都不能对她说,还能叫做爱吗?” “恩,也对,不过如果是我,即使你告诉我是杀手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当然,你特别嘛。”阿文微微笑了笑。 “怎么个特别法?”小盐歪头问。 “特别傻。”阿文笑着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特别怪异。” 小盐也跟着笑了起来。 ……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呢?”小盐突然小心地问阿文。 “很害怕。那是误杀,可人人都认为是故意的,连法官也这么认为。” 阿文边说边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些不愿想起的事情。 “那么你……”小盐还想继续问。 “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一样很特别?”阿文打断了小盐的话。 “什么?”小盐不明所以。 “就是特别的烦人。”阿文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餐,“小姐,我是来杀你的,而 不是来回答问题的。别逼我过早的杀掉你。” “噢。”小盐收起了笑容,埋下头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似乎觉得有些委屈。 “对不起呵,”阿文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沉默了几分钟,“你刚才 想问我什么来着?” “算了,”小盐还是有些不高兴,停了停,“你喜欢鱼吗?” “什么?” “你喜欢鱼吗?” “恩……”阿文擦了擦嘴上的面包屑,将头向桌对面的小盐伸过去。 “怎么?”小盐往前凑了凑。 “也许吧。”阿文轻轻地在小盐耳边吐出几个字。 Vol.12 “你看,那只白色的鱼多象你啊。”小盐笑着提起手中的透明塑料袋,指着袋 中刚买来的两条金鱼中的一条。 “那条小的黑金鱼也很象你啊。”阿文微笑着用眼睛瞟瞟袋子里剩下的那条黑 金鱼。 “所以我才买这两条的啊。”小盐得意的开着玩笑。 “恩,不错。” “这就是所谓‘美女、杀手和鱼’。”小盐更得意了。 “杀手和鱼,你算美女吗?”阿文也逗乐。 “好啊,”小盐用手肘捅了阿文两下,有做出抬脚欲踢状,“想死啊。” 阿文假心假意地躲了一下:“叫‘女孩、杀手和鱼’还差不多。” “快来帮忙,”小盐笑着将阿文扯了过来。 阿文帮小盐将那个干净的大鱼缸装满水,放上买来的水草和岩石,装好换气设 备,然后将那两条金鱼小心地用鱼网从塑料袋中网出来慢慢地放进水中。 “你很喜欢鱼?”做完一切,阿文默默地看着那两条金鱼在水中嬉戏,突然问 道。 “恩?” “过去养过鱼?”阿文瞥了眼小盐,继续望着鱼缸中那一黑一白的宠物。 “想养,还买了鱼缸,但一直没养。” “你过去有男朋友吗?” “恩,”小盐歪歪头想了片刻,“算是有过吧。” …… “那副画是你过去男朋友画的?”阿文盯着金鱼出神。 “什么?”小盐莫名其妙地。 “美术馆的那副,叫做《鱼》的,每次去你都停留很久。” 或许是因为阿文监视她而感到生气,小盐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喂,你知不知道你也很烦?” 阿文动了动眉,不在说什么了。 “喂。”小盐轻轻地敲了敲阿文的肩膀,将脸凑了过去,阿文也将头歪了过来。 “那是我亲生母亲画的。”小盐在阿文耳边轻声说道。 阿文笑着摇了摇头,以示因果报应真是还的快。 Vol.13 阿文的独白 小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我不知道。不过,觉得她有些怪怪的,明知道 我要杀她,她却愿意呆在我身边。那不是假装的,她每晚都睡的很熟,没有一点防 备,即使在梦中死去也不在乎。她似乎很相信我,相信我所说的话。 每当她睡着的时候,我就出门,潜入那家私人医院,去看小盐的父亲,他快死 了,不过情况还算稳定,只是一点一点的向死亡迈进,并没有急性反应。我不能离 他太近,周围都是小盐继母的人,小盐的继母也常来,不是来看老头子,而是来会 她的情人——老头子年轻的律师。他的周围都是些虚假的人,每个人都对他有着一 张笑脸,不过转过身可以分明地看见他们笑脸下所隐藏的东西。他想念小盐,有几 次问起,都被那年轻人虚假的表情蒙骗了。或许到死他都以为他们都找不到下落不 明的小盐,或许他到死也不知道,很多人想他的钱,为了他的钱想杀小盐。尽管他 很有钱,不过隔着那厚厚的玻璃墙,我看见他,并不快乐。 …… 搞不懂她,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古怪的问题呢。鱼缸买了,却是第一次用。我 送她的花早就枯了,可她还将她插在花瓶里,不过没再放在客厅,而是放到了卧室 里。她的逻辑很奇怪,我没法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些什么,想说些什么。 她是个口硬心软的女孩,尽管嘴里常说父亲的不是,不过没当我凌晨归来的时 候,总是听见她在梦中轻轻地叫着,爸爸。她爱他的父亲。 有空的时候我也会陪她一同去美术馆,她总是在那幅她母亲画的《鱼》前停留 许久。那是幅油画,画中,两条美丽的热带鱼在水中自由地游着。据说那是她母亲 年轻的时候画的,画中最出众的不是鱼的色彩,那是它们那动人的眼睛。从那幅画 中,小盐似乎想寻找到故去母亲的身影。而我呢?从那幅画中我能够感受到小盐母 亲的高尚与美丽。 我的双亲又是谁呢?自小没了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双亲是谁,不知道 他们是否还活着。恨过他们,不过现在不恨了,当我看到那幅画,当我看到小盐, 当我看到小盐的父亲,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作为一个杀手,总是 从别人的父母手中夺走他们孩子的生命。我杀的人,他们的父母是否会悲伤呢?如 果我死去,我的双亲知道了是否会悲伤呢?我想,如果,如果我死去,没有人会为 我悲伤吧,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 我有些开始怀疑当初为什么决定要来杀她了,过去答应的差使杀的都是男人, 这次却是个女孩,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老实讲,我开始有些喜欢上这个女孩了,喜 欢上这种生活。不知道我过去的杀戮生活是怎样开始的了,忘了。 Vol.14 小盐的独白 想知道他的过去,想知道他的一切。奇怪,他只是个杀手,来杀我的杀手,可 我却想了解这个将要杀我的人。老实讲,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经常做一些怪异的 举动。不知道杀手是否也有幽默感,至少他有。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杀手呢,或许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小男孩,找个借口 住在我家。我没有见他杀过人,甚至没见他打过人。一直在保护我,关心我,照顾 我的人却是他。在我看来他是个很有气质的人。不知道他那样的气质是否就是他所 谓的杀手气质呢?觉得象是武侠小说才有的样子。 不过,仍然觉得他是个很深的人,看不见底,甚至不能看清他的整个外表。 他的外表并不算出众,没什么特点,或许正是这样他才适合做杀手吧,让人过 目难忘的人是不适合做不留痕迹的工作的。他人不错,很能迁就人,但又有颇多原 则。 问他过去的事,往往会生气,真是个怪人,不知道他的过去是怎么样的,真的 很想知道。 他总是深夜等我睡熟了才出门,睡了会儿突然醒来,见不到他的身影,很担心。 不过早晨总能见到他,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有几次我都怀疑自己是在做 梦,怀疑自己半夜是否真的醒来过。他可是来杀我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他我 就有种安全感,心里很安心。怎么说呢,自母亲去世后,很久没人关心我了。清晨, 他来到我的床头叫醒我,有几次将他看作父亲的错觉。他的样子一点都不象父亲, 父亲也从不来叫我起床,他却让我感觉到一种父亲的气息。恩,我是不是很傻,母 亲不在了,老是和父亲闹别扭,和父亲赌气。谁叫他不关心我的。可我现在真的很 想他,想去见见他。不知道,不知道阿文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 子去做杀手呢?他的父母在什么地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不敢问。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开始老在鱼缸前网着游来游去的金鱼发呆。陪我去美术 馆也总是在母亲的画前出神。最近他很少说话了,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真搞不懂 他。该不会是在想怎么杀掉我吧?咳,懒得去猜了,我知道他真要杀我的话,是会 先告诉我的。很相信他,他是杀手,并不代表他是个骗子。他做一切事情都是那么 的冷静,有条不紊,我真的有些相信他是杀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虽然我经常犯迷糊,但感 觉却骗不了我自己。很喜欢他在我身边,尽管知道他要杀我,我也不那么害怕,我 不想逃跑。脑袋里有个傻念头,觉得能被他杀死也不错,人生的最后时光都能和自 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来结束自己的一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他是否知道我喜欢他呢?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否也会对我有好感。现在,临死前, 只是想再见父亲一面,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