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号码 作者:忽然如何 电信局几次来电,催着缴电话费。难得今天有空,我骑上自行车顶着烈日去 电信局,准备多交些款,以解后顾之忧。 来到电信局大厅,只见电风扇发疯地转个不停,交款窗口已排成了一条弯弯 曲曲的长龙,人们挨挨挤挤地向前蠕动,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使人烦躁不 已,头昏脑胀的。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娘,身子瘦弱,头发花白,身子骨不很硬 朗,饱经风霜的脸更显得苍老,穿着倒是整洁。她挤在人群中缓缓地向前移动, 细细的汗珠从布满皱纹的额上沁出。 “大娘,大热天的,怎么您来交款?”我关切地问。 “女儿们忙,抽不出身,我就来了。”她笑着转过头来对我说,“没事可做, 反正是闲着,正好派上用场。”没有一点的怨恨,很通情达理的。 “整天呆在家里,像笼中的鸟,闷得慌。出来走走看看,挺舒服的,人也开 心。”大娘的话匣子一打开,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窗口,服务小姐嘴巴一张,眼睛一眨,露出了一口整齐 的白牙,也飞出了冷冷的几个字:“给谁交款?电话号码?”“给儿子,给女儿。” 大娘对答如流,连儿女家的八位数电话号码也说得一字不差,顺溜极了。大娘边 说边麻利地掏出钱交了款。她敏捷的动作和极强的记性,不得不让我佩服。我自 叹不如。 大娘迟疑着,没有想离开的意思,紧皱双眉思考着什么。“下一个。”服务 员下了逐客令,我赶紧靠了上去。“不要急,不要急,我还没有交完呢!”大娘 迫不及待地说。什么?还没交完?我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 “大娘,您还要给谁交钱呀?”我耐心地问。 “给我自己呀!可是,我把电话号码给忘了。”大娘无精打采地回答,一副 窘态。我真有点糊涂了。 “刚才您不是把儿女的电话号码说得清清楚楚吗?怎么忘记了自己的电话号 码呢?”我疑惑不解,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心中偷偷地乐了。 “我天天给他们打电话,号码就记住了,却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全忘了。老 了,不中用了。”大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显出尴尬的神情。我一时语塞。 大厅里一阵骚动,人们议论纷纷,更加闷热起来,有人说这个大娘是否有什 么问题啊,还一个劲儿催着“快点快点”,心急火燎的表情在大家的脸上一览无 余。 大娘一急,手不自觉地颤动,脸胀得通红,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两眼盈满 了泪水,茫然若失。片刻,大娘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窗口,颤巍巍地迈着步子 向前走去,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大厅里发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充满了揶揄,久久萦绕。 我看着大娘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感动。她那微驼的背影在我的眼前渐渐地 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