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 刘氏老姐妹住下来之后,资若绮再也不用和郭东旭一起去公司了,在家里两人相 处得还算愉快,其实说白了就是只要资若绮不故意找茬两个人就能相安无事。白天两 人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晚上资若绮又入睡的早,只有每晚的散步时间为两人提供了相 处的空间。转眼之间,预产期已经过去了几天,一家老小更是小心翼翼,只差没有将 资若绮捧在手心里了。 这天下午两点来钟,距下班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办公室内的郭东旭却感到心神 不宁,什么事情都无心去做,他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欲望,那就 是立即见到他心中一直不能放下的那个女人——资若绮。收拾好了资料准备回去时, 兜中的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他本想按掉电话不加理会,可不知 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喂,你好。” “旭儿,阿绮要生了,赶紧到XXXXXX医院来。” 郭东旭赶到医院时资若绮已经进了产房,只有两位年迈的老太太不安地在产房门 前来回地踱步,旁边的座椅上坐着有些不耐烦地院长吴筠唐。 “绮绮怎么样?” “没事,才刚进去一会。本来说等你来了再进去的,可实在等不及了。” 吴筠唐拉住急急向前的郭东旭,宽着他的心。 “为什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是要刨腹产吗?” “是你老婆的忍耐力太强。” 郭东旭站在产房的门口,几个小时过去了,仍然坚持着不愿离开,他想透过产房 的门看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想听听里面的声响里面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隔壁产 房中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产台上的资若绮紧紧地咬住一个毛巾,双手抓住床头的铁筋,照着医生的节奏辛 苦地用力。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她已经感到精疲力尽,心中不住地暗骂着肚子中的 那个小东西还不早点出来。一阵阵剧痛也令她想放声大叫,但是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喊 叫,只是全副精力地想把肚子中的那个家伙生出来。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好累,累 得她只想睡觉,可旁边的医生还在努力地鼓劲,她真的觉得那两个医生好聒噪。 “医生,你们可不可以出去,让我睡一会好不好?只一会。” “你先休息一会,我们接着再来。加油,很快就会出来的。” 资若绮疲惫地闭起眼睛,对于那句医生说了无数遍的话也懒得理会。她觉得自己 快要死掉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力又无奈的感觉,她好恨肚子中的那个小家伙,她保 证等它出来后她一定会狠狠地打它屁股。 稍稍休息之后,资若绮便被无情地叫起。没有办法,她必须将肚子中多出来的那 个无情的家伙生出来。所以也不得不继续用力。 终于在资若绮经过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辛苦努力下,一声宏亮的哭声让她全副身心 地放松下来。 “医生,让我看看那个可恶的小家伙。” 其中一位医生将赤裸裸还带着血迹的婴儿托到资若绮面前,孩子皮肤皱皱的,黑 黑的,像个小老头,紧紧地闭着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大声地哭着。真是丑陋无比。 资若绮不仅皱了皱眉,虚弱地说道。 “他好丑……” 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而另一位医生则早已冲出了产房。 “恭喜,是个男孩。” “真的?谢谢,谢谢。” 两位老太太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而郭东旭则没有理会孩子的事情,他只想知 道那丫头怎么样,是不是一切安好。 “绮绮怎么样?她还好吗?我可不可以看看她?” 这时一位医生匆匆出来。 “产妇大出血,并且出现心律紊乱,必须准备急救。有没有嫡亲家属,请随时配 合输血。”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要见绮绮,走开,让我进去看她。” 说着,郭东旭就要往里闯,却被医院的治安牢牢地拉住。 “旭儿,别添乱,抢救要紧。”吴筠唐狠狠地将郭东旭甩在一边,接着对护士说, “准备用具,我亲自做这个手术。” 说完沉痛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郭东旭,这孩子已经够苦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幸 福,他不会让他再次失去。 看到吴筠唐进来,资若绮艰难地睁开眼睛,她又不享的预感,自己已从死神手中 逃脱了几次,她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逃脱。但她怕,怕自己再也睁不开眼睛,怕再也 看不到那张自己又恨又爱的脸,怕再也没有人陪自己吵闹,怕让自己最爱的爸爸妈妈 悲伤,也怕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出行,还有那个可恶的“丑老头”,他还没有睁眼看一 下自己的妈妈,她怕就这样离开…… “求求您,救救我……” “好孩子,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努力。” “我要见郭东旭,求你。” “我们现在做手术,做完手术你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不,您不会明白的……”资若绮强撑着不让自己闭眼,“我怕自己会再也没有 机会。” “院长,产妇的脑血压突然升高,并且升地很快,怎么办?” “马上准备手术。” 经过四个小时的抢救,出血现象已经趋于平和,脑血压也已降低,只是心跳很慢, 慢的几乎感觉不到心跳,只有心电图上的断断续续出现的波线显示她还不是个死人。 此刻她的脸色也不再红润,嘴唇惨白毫无血色。吴筠唐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现脑休克, 检查不到有什么毛病,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只是大脑突然就罢工了,虽然心 跳还在,但他无法预计她能不能醒来,更无法预计什么时候醒来,他有些后悔没有让 她在手术前和郭东旭见上一面,如果他们从此天人相隔的话,他则会悔恨终生。 “丫头,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如果你就这么离开会有多少人因你痛苦你知道吗?” “院长,您出去休息休息吧。” “你们出去,跟家属说病人睡着了。” “可您已经站了四个小时了,必须回去休息。” “出去,我要等她醒来。” 所有的助手都出去了,吴筠唐静静地站在手术台前,之后郭东旭进来了,也陪他 一起站着,刘幸芳和刘幸慧进来过又走了,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 了……此时天已黎明,吴筠唐站立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天亮之后,资若绮被转到了重症病房,虽然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料,还是有专 属的护士轮流照看着,郭东旭也是一步不肯离开。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陪她。” 郭东旭赶走了所有的护士,自己一个人坐在病床前紧紧地握住资若绮的手默默流 泪。 “丫头,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即使离开我也会 放你走。醒来,再看看我,看看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你知不知 道有多少人为你担心?看着那么多人为你担心,你忍心吗?……我求求你,醒来,不 要躺着吓我。……求求你,醒来……求求你……资若绮,你不是很善良吗?你干吗让 那么多人为你伤心?你不是很孝顺吗?为什么要让老人为你流泪?你不是很野蛮吗? 为什么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你不是要我遵守你的约定吗?你怎么不起来监督我?起来, 起来好不好?如果你再不起来,我保证不再对你说实话,不再相信你,每天夜不归宿, 还会和别的女人好,在外面养一堆的情人,还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虐待你的孩子, 让他一天到晚没有好日子过,更不会孝敬你的父母,把你的哥哥抓来做小工……怎么 样?你不会生气吗?生气就起来和我吵和我闹啊。……资若绮,你这个大坏蛋,欠了 债也不还。你不起来是吧?你以为不起来就能逃过吗?你休想……” 说着,郭东旭站起来,狠狠地吻她。 似乎感觉到了郭东旭的存在,资若绮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是眼皮比铅还要重, 想跟他说句话,可嘴巴似乎被紧扯着张不开嘴巴,最后她只想用手摸摸他,可四肢比 死人还要僵硬。她只觉得自己好累,累晕在田间的小路上,与她高中时经常走过的小 路是如此的相似,但这次并不是她一个人,身边有几个要好的朋友焦急地呼喊她。她 知道自己有晕倒了,但是她不想让身边的朋友担心,所以她用梦语般的声音安慰她们 “她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就像每次晕倒时安慰家人一样。在睡梦中,因为晕倒对 于她来说只是暂时的睡眠,并且是那种很浅的入睡,浅到她能感觉得到周遭的一切, 只是她没有力气做出相应的反应,就是在这样的睡眠中,她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中小学 同学,见到了一毕业就消失得大学同学,见到了毕业后的最好玩伴,见到了不久前出 国的好朋友,也见到了她晕倒的那个小村庄——是她以为会永远失去世界的那次晕倒, 还有……每一种画面都是一个离别的事实,在睡梦中她哭得很凶,渐渐地,她觉得被 世界遗弃,好孤单、好可怕,泪眼中的她在无力地寻觅,寻觅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目标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的,是有人,声音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 在那里听过,也许是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爸爸,不是妈妈,不是哥哥,也不 是他——她第一次喜欢的男人李昕河,那么会是谁纳,她努力地寻找,眼前却是一片 漆黑。她只有着急地流出更多的眼泪。 而现实中的她也真的流泪了。 郭东旭小心翼翼地擦掉她腮边的眼泪,心中充满了狂喜。 “丫头,我知道你能听得到,醒来好不好?求求你……” 是的,她听到了,确实有人再叫她,她想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那个自己最想见 有罪不敢见的男人,她不知道要不要给他回应,她犹豫着,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 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不知 过了多久,资若绮终于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泪水顺着他的脸颊 流下,流了满面,打湿了衣襟……除了父亲,这是第一个为自己流泪的男人,她的丈 夫,她最爱的男人…… “郭……东……旭……。” 资若绮艰涩地叫出他的名字,她想对他说她没事,不要为她担心,可是紧绷的双 唇让她无法成言,她想伸手抱住他,无奈双手无力抬起…… “谢谢你醒来,谢谢……” 郭东旭激动地吻着她,让她惆怅地闭起双眼。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