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凌晨,天还是黑黑的,一阵深秋的山风吹来,感觉到一股剌骨的寒意。山路陡陡的, 刚下过雨,有点滑,人走在上面稍不注意就会脚下打跪,摔倒在地上。路两旁的树枝灌 木密密的,有时候得用双手拨开挡在路上的枝条才能往前走。时不时会有一两声凄冽的 夜鸟或动物的叫声从灌木林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肖炳辉背着一个黑挎包,在山路上快步走着。从家里出来,到陈汉章那里拿到小本 子,他就直接上了这条山路。这条山路是他们村到邻近的芝江县石鼓乡去的,从这条路 去石鼓乡只有20余里。肖炳辉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知道吕世国正在全力捉拿他,他要 是从乡里坐车去城里,无疑会钻进吕世国布下的口袋。所以他决定走山路到石鼓,然后 从石鼓坐车到芝江,再从芝江坐车到宝来市,由宝来坐车到省城就方便了。他相信,吕 世国就是再神通广大,他的黑手是伸不到宝来去的。 天亮的时候,他走到了石鼓境内,在公路旁一个小饮食店里吃了一碗米粉,就等到 了去县城芝江的班车。他上了车,眼睛紧张地四下打量着,观察着每一个上车的人,看 他们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他知道,这时候还不是很安全,因为吕世国是本地人,他肯定 晓得这条到石鼓去的路,说不定会派人在路上设卡堵他,所以他得百倍的小心。不一会 车子就开了,由于是清晨,车上的乘客不多,大多是一些到前面利民煤矿去卖菜的村民。 肖炳辉坐在中巴车的最后一排座位上,把挎包紧紧地抱在胸前,不停地注意着路边的状 况。还好,一路上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知道自己行动得早,说不定现在吕世国才发 现他跑了,就是要追到这里怕也是来不及了。由于昨晚一夜没睡,眼睛有点涩,只是由 于高度紧张的缘故,才没有打磕睡。 上午10点,车子到了芝江县城,他刚下车,就看到一辆开宝来的班车缓缓从站内驶 出。他赶紧招手要上车,车子便停了下来,让他上去。他上得车来,见车内已没有了座 位,便在驾驶室前的引擎盖上坐了下来。车子开出县城时,肖炳辉看到一辆警车停在公 路边,几个穿警服的人正将一辆辆客车拦下来,然后派人上去检查。公安看到他们的车, 打个手势要车子停下来。车子停下来后,一个穿便服的青年人便走上车来。肖炳辉一抬 头,便与那青年打了个照面,他心里不由一惊,那青年正是抓他的那4 个人里的紫斑脸, 他赶紧将头低下去。 紫斑脸青年也看到了他,他迅速将眼光抬起,在车内将每个人打量了一遍,便走下 车去,朝司机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开车走了。司机发动车子,迅速将车开走了。肖炳辉 心里的想法得到了证实,紫斑脸青年是有意救他的。他在心里十分感激紫斑脸青年,不 是他,自己是无法走出吕世国的魔掌的。特别是刚才,要是随便换一个人上车,他就无 法摆脱厄运了。 下午3 点,车子到达宝来市。肖炳辉下了车,到车站门口的饮食店吃了个快餐,心 情轻松了许多,他想,吕世国是不会想到他到了宝来市的,从宝来坐车到省城大约4 个 小时,下午3 点半有一趟开省城的班车,晚上7 点半就可到达省城。他到售票窗口买了 票,就上了开省城的班车。上到车里,开出宝来后,肖炳辉感到彻底地松弛了,精神也 就疲软下来,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在推他,他睁开眼睛一看,车上的售票员立在他身边: “车到终点站了,请下车!” 他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提着包准备下车。可是一提起包他就感到有点异样,仔细一 看,原来挎包被人用刀子划了个大口子。他心里一惊,赶紧打开包一看,里面用塑料袋 包了几层的钱不见了。“我的钱啊!”肖炳辉倒抽了一口冷气,喊叫起来。 “你这人也是,怎么睡起觉来了,这车上什么人没有,你睡着了,人家就象拿自己 的一样,你到哪里去找?”司机和售票员埋怨他。 肖炳辉无奈,只得下车来,问了问路,就往大街上走去。幸好,他的钱是分开放的, 挎包里放了一部分,穿在身上的短裤袋子里放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放在内衣口袋里, 所以虽然被扒去了一部分钱,还是不影响生活的。他找到一个小旅社住了下来,便打听 到省委去怎么走。 第二天一早,他在街头买了两个馒头吃了,就到省委去。边走边问,转了近两个小 时,才找到省委门口。一看那架势,他心里就有点怯了。巍峨的大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 装的武警战士,所有进去的车辆和行人都必须接受询问。他给自己壮了壮胆,就朝大门 口走去。走到门口,武警战士拦住了他,问:“你是什么人?去干什么的?” 肖炳辉笑着说:“我叫肖炳辉,是青阳县松江中心小学的教师,是来找省里领导反 映情况的。” “你是来上访的,请到信访局去。”武警摇手制止他进去。 “信访局在哪里?”肖炳辉问。 “从这条街进去500 米,往左拐就是。”武警告诉他。 “那好,谢谢你了。”肖炳辉打转往信访局去。 按那武警的指点,肖炳辉走了不远,果然在一幢老建筑门前看到一块招牌:××省 信访局。他径直走了进去。大门口一个值班的中年人问他:“你是来上访的吗?” 肖炳辉点了点头。 “请你在这里登记一下。”中年人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大本子。 肖炳辉走过去一看,见前面已经登记了好多人,几个栏目无非是时间、姓名、年龄、 性别、家庭住址、上访缘由等项目。肖炳辉按要求将栏目填好,交给中年人。 中年人看了一遍,对他说:“你从这里进去,对面那幢楼的一楼就是接待室,你去 就是。” “那好,谢谢你了!”肖炳辉提着袋子往里走去。 走到那排办公室前,肖炳辉看到几间办公室的门楣上挂着小标牌,上面分别写着接 待室(一)、接待室(二)、接待室(三)。他走到第一接待室,见里面坐满了人,看 样子没有半天轮不到他。他就走到第二接待室,见里面也是一屋子的人。他便往第三接 待室走,走到门口一看,见里面也有几个人,但明显比前面两间办公室的人少,他便走 了进去,在一条坐了两个人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打量了一眼办公室里面,房子很大,靠里面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50岁 左右的领导干部,他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手里拿着笔在作记录,两人都正在认 真地听一位工人模样的老人向他反映情况。进门的两边排着两溜长长的沙发,四五个人 坐在沙发上等候领导接见。这些人有的象工人,有的象农民,有的象干部。肖炳辉便坐 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肖炳辉了。他走了上去,在领导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 下来,笑着说:“领导好!” 领导点了点头,笑着问:“你有什么事情反映?” 肖炳辉到底是当老师的,不怯场,说话有层次,不象其他人,面对领导就结结巴巴 说不清话了。他向领导介绍了自己后,就说:“我是就我们青阳双江水库垮塌的事实真 相来向领导反映情况的。” “哦,”领导似乎来了兴趣,注意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吧。” 肖炳辉就将情况说了一遍,并将那个小本子拿了出来,交给领导。 领导接过本子粗略地翻开看了看,说:“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这样吧,你这本子 暂时留在这里,我们向有关部门把情况通报,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我不能回去呀!”肖炳辉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我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怎么回事?”领导疑惑地问。 肖炳辉就将自己如何被吕世国抓去,又如何逃脱,以及一路颠簸来省城的情况说了 一遍。 领导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写个便函,你拿了回到青 阳市去找市委书记钟子健,他会给你想办法保护你的。”领导说着,就抽出笔来,拿过 一本稿纸就写,不一会就将信写好了,装在信封里,交给肖炳辉。 肖炳辉道过谢,把信放在挎包里,就走了出来。在门口,那个先他出来的戴眼镜的 中年人悄悄告诉他:“你知道接待我们的那个老领导是谁?” 肖炳辉摇了摇头。 “他是省委刘副书记,今天是特地抽时间到信访局值班的。”眼镜客抑制不住兴奋 地说。 “真的?”肖炳辉心里一喜,这回有希望了!有了刘副书记给的护身符,他吕世国 胆子再大也不敢把我怎样了。关键是回去要找到市委钟书记,把刘副书记的信交给他。 肖炳辉想着,就赶紧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