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刘总慢吞吞地吸了几口烟,始终不说话。忽然他站起来,向门外的助理喊了一 声:“请郑厂长过来!”,又坐下来,继续听郝瑟说市场分析的结论。 正说着,进来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中年人。郝瑟忙停下来笑着打招呼,道: “郑厂长,出差回来啦?” 郑厂长进来坐下,道:“刘总,我这次去山西、内蒙调查,成果很大。”他喝 了两口水,顿了一下,“我联系了几家经销商,对我们的产品很感兴趣。” 刘总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西北市场还有很大空隙,我们要好好策划一下。” 我们的提案全都是以江浙市场为基础的,郝瑟一看不对,急道:“浙江是我们 的大本营,这里我们会比较有优势!” 郑厂长不仅不慢地继续说道:“山西、内蒙等地是我们进攻的重点,当地的市 场比较小,海尔、美的、格力等不太重视,我们只要保持一定的广告,就可以轰开 这个市场,而浙江市场有太多的国际国内品牌在竞争,很难打开局面。” 我忙找到市场调查报告,捅了捅郝瑟。他接过来,递给刘总道:“我们有充分 的依据,浙江市场是我们应该攻占的市场。” 郑厂长轻蔑地笑了笑,刘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先在会议室坐一坐, 5 点半做个提案。” 我和郝瑟出来,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斜坐着。从大窗户望出去,几排宏伟的厂 房雄壮地伫立着,显得很意气风发的样子,然而我们十分郁闷,呆望着,谁都不说 话。 5 点半的提案很不成功。我和郝瑟轮流发言,刚开始讲话的时候,还来了两三 个中层干部,而刚讲到一半,刘总就走了,到最后,既没有人主持总结,也没有人 说散会,众人就这样纷纷走掉了。 这个项目肯定是死掉了——项目前期连客户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建立起来,做到 后面才发现原来客户的想法和我们完全不一致,还怎样开展? 我心情沉重地收好笔记本电脑,郝瑟在一旁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都 是黎树涛的错!本来我做那个项目好好的,他偏要去和沈梦丽斗气,争来这个破项 目……” 黎树涛?是黎树涛?我楞住了。 “争来又不好好做,固执己见,一定要说服客户攻打浙江市场,这下好了,把 自己给搭进去不说,还让我来给他擦屁股,背黑锅!”他十分激动,似乎忘了这个 项目原来是从我手中抢过去的。 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只感到一种彻底地寒冷,几把刀子扎 在心坎上,血流尽之后,一切便越来越远,最后是冻到毫无知觉。 我们下楼来,多年前的一首老歌忽然在我心头轰轰而过,再一次碾碎纯真和青 春,那首歌是我和春丽刚分手,我最后一次在内地铁路文艺汇演上演唱过的,没过 多久,我便终于决心离开那个本来也不是故乡的城市—— 你我皆凡人,生 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道 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 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 何必苦苦恋, 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问你何时曾看见, 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 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历史总有相似的一幕,在迈出金碧辉煌的大堂的一刹那,我肯定地对自己说, 该结束了,我在麦戈的生活该结束了。 我们乘飞机离开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望着烟雨迷离的宁波,我也感到十分 无奈——人生的道路何尝不是这样,常常是蒙蒙小雨;有时侯下着大雨;你没有准 备的时候,往往下起暴雨,越是要出远门,越是偏逢雨! 这就是天道谁无烦恼,风来浪也白头! 我不想哭,但是想想自己已经快28岁,心里着实惭愧。 回到公司,我不顾郝瑟的劝阻递交了辞职报告,我已经完全厌倦了这种没有未 来的生活。 我决定离开深圳这个伤心地,去华南另一个都会——广州,寻找机会。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