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女人 8 月份,很多地方,炎热难当,而曲靖市晚上的气温已有些凉意。22点半苏雨 开着车,嚼着口香糖,小心地看着前面的路况,脸上笑吟吟,副驾驶座上坐着一身 跆拳道服4 岁大的儿子石征,老公要改掉儿子的娇气,让他练跆拳道,石征刚练几 天,兴趣正浓,晚上也要练。老公出差,母子下了课,吃了烧烤悠悠地回家。老公 不在身边,真自由,好爽! 快到白石江加油站,从路边冲出一个黑衣的男人,冲到快车道,慢慢倒下。苏 雨紧急刹车,在离那人十几米处停住,后面响起一串刹车声。苏雨咽下口水,口香 糖咽进肚子里也不察觉。“还好车速慢,万幸。”她抖手抖脚地换挡打方向,往慢 车道拐。石征趴在挡风玻璃上,望着那人。“妈妈,他死了吗?”“不知道。” “他会死吗?”“不知道,反正,我也没碰着他。”“妈妈,救救他。”“不。” 苏雨慢慢的开过去。“坏妈妈。你是坏妈妈。”苏雨反而加速。石征跪在座位上向 后看。“没有人停车。他会死的。”“闭嘴。”“你是坏妈妈。”“闭嘴,狗东西。” 苏雨打转向灯,看一眼后视镜。一把掉过车头,拐回去,石征笑了。在那人身边的 快车道停下车,瞪一眼石征,拉起手刹。“我去救他,你给我坐好别动。”“谢谢 妈妈。”“哼。”苏雨下车走到那人身后,伸手用中指推乐推那人的肩头。“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那人颤栗下。“该死,笨女人,过来扶我起来。”声音低沉。苏 雨转过来,迎上那人的目光,后悔不该冲动的回来救他。苏雨往后缩一步,那人伸 手抓住苏雨的脚腕。“扶我起来。”他象一位帝王,命令道。 苏雨用尽全力架起那人,男人很高。石征早已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那人坐 进去,苏雨关上车门,她坐进驾驶室,用毛巾擦擦手,仍粘嗒嗒的,要开顶灯。石 征惊慌的大叫。“妈妈,有人拿刀来了。”苏雨忙一脚油门,车子往前冲去。 停在解放军的六十九医院的门诊大楼大门前。苏雨长长松口气,看着灯照着的 花坛。“下车,进去吧。”“扶我进去。”“别过分。下去。”“我,我动不了。 左臂被砍了一刀,腹部两刀,肠子已流出来,我死在你车里好了。“苏雨拉起手刹, 熄了火,拔下钥匙,下车。用力地砸上车门,打开后门。气呼呼地瞪着那人,伸出 双手。那男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抬起滴着血的手臂, 搭在苏雨肩头,苏雨用力抱住他的黏糊糊的身子吃力才拖下了车,艰难地往大门里 走,身后是一道血迹。 他往苏雨的耳内吹口气,苏雨反射地要推开他,他却用力扣紧。“小太阳,你 逃不掉。这一生,我缠上你了。”苏雨后背发凉,转头看他,他的眼睛深处闪着两 簇火苗,象一头地狱出来的野兽。“我,我有老公。”“没关系。”苏雨打个冷战 僵硬地站住。“笨女人,你跑不掉。”象是誓言。看见医生,他的身子一软,昏倒 在苏雨身上,苏雨惊呼。“医生,救命。” 五年后,10月1 日,曲靖市卷烟厂的大门斜对面,一大排的小饭店中,一家新 开的饺子店,生意异常火爆。老板娘是新寡妇苏雨,她边煮饺子边收钱,儿子石征 收用过的脏碗碟子,请的两个小姑娘,在里间包饺子。 有4 位小伙子站起身,其中一个胖子,咬着牙签,问苏雨。“多少钱?老板娘。” “4 碗饺子,4 盘凉菜,一共20元。”“不贵不贵。可是,小弟泡了一晚上网吧, 没带钱。”苏雨微笑说:“没关系,下次带来好了。”“小弟们现在又困又累,走 不动路。给两封钱打的。”苏雨盛起锅里的饺子,示意儿子端给客人,她收起笑容, 扫一眼4 人,目光盯住胖子的脸。“我的小店刚开张,还没挣两封钱,对不住各位。 今天算我请客了。”“废话,拿钱。”石征溜进里间,打电话。“二叔,有人来要 钱。快来。”放下电话,低头找东西,看见一把劈柴用的砍刀,他两手拿起来,扛 着出来,悄悄地靠近那些人。 许多食客都走了,苏雨冷冷的说:“我没钱,一分也不会给你们。”“你找死。 拿钱来。”胖子摸出把双刃匕首指住苏雨的鼻子恐吓。苏雨的眼睛余光看见儿子举 着刀向一个小伙子砍去。下意识抓住匕首,对石征喝斥。“住手,放下刀。”“我 要杀了他们。”刀下来。小伙子跳开,石征看见苏雨的手往下淌血,哇地大哭大叫。 “混蛋,你们伤我妈妈,我要杀死你们。”胖子微愣下。“臭婆娘,算你狠。走。” 看一眼发狂的石征。“臭小子。”大步走了。 石征扔掉刀,抱住苏雨的手,惊慌无措的哭叫。“妈妈,你别死,妈妈,我妈 妈也要死了。”苏雨对他笑笑。“一点小伤,妈妈不会死。”她放下匕首。一个小 姑娘忙拿一块纱布包住伤口。石征反而哭的更厉害,摸得一脸的血。 一身警服,看警花职务不低石家竣冲进门来。看石征一脸的血,地上的匕首。 苏雨手上的白沙布很快被血浸红。“人那?”“坏二叔。都怪你,你太慢了。我妈 妈要死了,爸爸死了,妈妈也要死了。”石征用力地打石家竣。石家竣一动不动, 这时拥进了许多警察。石家竣严肃地下令。“刘方,今天,我要见到人。唐利,你 顾店。你们回去工作。”“大哥,我们……”“回去。”“他们,他们是在我们头 上拉屎。”“回去工作,别忘了我们是警察。”“是。”石家竣拍拍石征的头,对 苏雨说:“大嫂,我们去医院。”“我不要紧,没关系,不用去医院。”“不行, 去医院看看。”走到门外,看一眼还站在路边没动的同事们。把苏雨扶进车里,关 上车门。“没听见我的话?快滚。”他坐进驾驶室,扬长而去。警察们也陆续地各 自开车散了。 当医生拆开纱布,石家竣看见刀口横穿手掌,和五个手指头全被划伤的刀口。 浑身颤抖不已,在自己的辖区里,连自己的嫂子都无力保护,算什么警察。苏雨坚 决不挂大针,包扎完伤口,打一针破伤风,就回店里。 石家竣陪苏雨采购回第二天要用的菜,又叮嘱石征几句,回警署上班。 苏雨念着菜单,石征记账。两个小姑娘整理菜,洗菜。“香菇1 公斤,50元; 黄花菜1 公斤,45元;大蒜3 公斤,4.5 元;姜3 公斤,3 元……哎,记呀,干吗 发呆?”“妈妈。”石征盯着门外,苏雨回头,门外的大路边,停了一辆帕萨特, 一位高个子男人大步进门来。“我家的火封住了,东西也卖完了,去别家吧。”那 人不理会苏雨的话,在苏雨身边,蹲下身,摘去太阳镜。一手轻轻托住苏雨受伤的 手,一手轻轻小心的捏裹在纱布里的手指尖。“疼吗?”“恩。”苏雨被他的脸上 的露出的自责担忧和疼惜,震住催眠了。“严重吗?逢了几针?”“啊?不知道。” 他站起身,脸色一变。“你是猪吗?要钱就给他,你的命还不值2000元吗?我补偿 你10倍100 倍行吗?你怎么可以拿自己冒险,让自己受伤。”“我,我,我伤不伤 关你屁事?”苏雨被他骂醒了,恼羞成怒反击。“你给我把店关了,回家带好儿子。 看见别人挣钱牙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就你那点脑子还做生意。好好在家呆着, 我明年7 月份毕业,接你俩到上海。这点钱应该够用到7 月份。”说着,放在苏雨 面前一打钱。“多少啊?”石征双眼发光。“10万。不够的话,我会再汇。”“神 经病。疯子。谁希罕你的钱,你拽什么拽?你算那棵葱?莫名其妙的神经病,拿着 你的臭钱滚。”“你忘了我?”“我干吗要记得你?”苏雨瞪他一眼。石征笑嘻嘻 地说:“妈妈。他是我们道馆最帅的帅哥,去年还得青年组的冠军。”苏雨一脸茫 然,她除了老公外,还记不起谁帅。他弯腰按着桌子。“5 年前,你在白石江救的 那人就是我。我叫李渊,现年31岁,是名学生。你守我一夜,我醒来喂我喝水,没 记住我?”苏雨恍然大悟,反而眼一瞪。“你毁了我一套坐垫,一副座套,还有我 一套衣服。”“我现在来报恩了。你没了老公,以后我养你们俩。”“谢了,你的 好意我心领了,我能自食其力。当初,我也并不想救你。”“你还是救了我。我就 有责任照顾你。”“别烦我,去,拿你的钱走。别耽误误我做事”“你真的要开店?” “无聊。”“那好。明天,我来接你们去上海。儿子,我会送你进上海最好的小学。 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就可以了。”他收回钱,转身就走。“疯子,我才不去上海。” “由不得你。”李渊回头冷冷地说。苏雨感到后背发凉。 李渊在大门口与石家竣擦身而过。“大嫂,抓到那4 个混球了,你和我去署里 认人,作笔录。”李渊站在路边没动。 很快,苏雨和石家竣出来,石家竣给苏雨打开车门,苏雨瞪李渊一眼。“他是?” 石家竣看看李渊。“疯子。”苏雨气呼呼地说。李渊嘴角向上扬起,对石家竣点点 头。 他坐进帕萨特,跟在石家竣的车后,尾随而去。 苏雨由于手疼,一夜展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熟,被石征叫醒。“妈妈。快起床, 5 点35分了。”苏雨一下爬起来。漱漱口,脸都没洗,带着同样没洗脸的儿子,冲 出家门。 远远望见自己的店面亮着的灯光,苏雨几乎坐在地上。“妈妈,我们家的店门 开了。”“儿子。没关系。”看一眼年幼的儿子,苏雨不让自己软弱。拉紧儿子的 小手,向店面的方向跑。“昨天,被伤了手,今天,小偷又光顾店里。没关系,打 不垮我。老天爷,还有什么,一起来吧,我不会再害怕逃避。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了,经得起一切。” 苏雨震惊地看着店里地一切,炉火烧得正旺,炉子上的大锅里的水已沸腾,桌 椅摆放的整整齐齐,她丢开儿子冲到里间门口,心放在了肚子里。小花和小青正在 包饺子。“是你俩,吓死我了。谢谢,不好意是,我来晚了。”“我们也是刚来, 李叔早和好面拌好馅子。”“啊?”苏雨回身才看见还有一位正规厨师服装的男人, 站在灶前拌凉菜,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盆色香诱人的凉菜,石征正用手捏菜往嘴里 送。 “小懒虫。你还是来了。”那人抬起头。“你,疯子。你在这干吗?”“我决 定。跟你打工。”苏雨象个斗鸡一样,毛竖起来。“我的店太小,用不了你。” “那你关了它,跟我打工,我一月付你1 斤钱。”李渊摆上最后一道凉菜,脱下手 套,走到苏雨面前。“放屁,我又不是疯子。”“你再说一句脏话,我带儿子去上 海,不怕你不跟来。坐下好好的收钱,别的事我做,不许插手。”把苏雨按坐在椅 子上。苏雨不服气的瞪着他。“我是老板,我不要你。”“你赶不走我,除非我自 己走。”“我小叔会赶走你。”“你昨天记起石家竣就好了。”“哼。疯子。”苏 雨却意外看见石征向李渊晃大拇指。“臭东西,你干吗?”“妈妈。你尝尝李叔拌 的凉菜,真好吃。”石征捏一片藕塞进苏雨嘴里。苏雨睁大了眼,她站起身,拿双 筷子,把凉菜全尝一遍,看一眼身边的李渊。“你加了什么?”“你备的佐料。” “我怎么调不出来这么好的味道?”“人笨。”“你,哼。”苏雨气呼呼地放下筷 子。李渊进去端出一盘饺子,倒进锅里。“再尝尝我调的饺馅。就你做的猪食,还 敢卖,居然还有人吃。你吃我做的后就知道,我给你打工,有多委屈。”李渊居高 临下的教训苏雨。 10点半,石家竣来到店里,他对李渊的出现很以为然,向李渊打招呼,李渊仅 抬眼皮看他一眼。石家竣要碗饺子坐下,石征拣他自己喜欢的凉菜,挑了几样放在 一个盘子,端给石家竣。“二叔,李叔叔做的真好吃。”“哦?是吗?”石家竣吃 一口。“是好吃。”石征骄傲的笑了,李渊盛出饺子,苏雨端给石家竣,在他身边 坐下。“家竣。你帮我把他赶走,我不想要他。”“他做的不好吗?”“一个大男 人,在这不方便。”“你手伤的这么重,不能做事。他在正好,让他做吧。”“别 人会说闲话。”“没事,等手好了,我帮你赶他走。”石家竣放下空碗,扯了两张 面巾纸,擦擦嘴走了。苏雨眼巴巴望着他开车扬长而去,气得直磨牙。 平常到下午14点钟才能卖完的食物,不到12点钟就卖完了。李渊做午饭,石征 把做好的收支表和要采购的菜单,交给苏雨,又低头理出要买菜用的钱,把其他的 款子另收起。苏雨看着收支表,直皱眉。“怎会多出75元?我多收钱了?”“妈妈, 昨天吓跑的人今天还来的钱在里边。”“我忘了。”“妈妈,这是菜金。你点点。” 石征把菜金递给苏雨。苏雨点好。“对啦吧。”苏雨点头,石征看看李渊还没做好 菜,又看看墙上的挂钟。“妈妈。我去存钱了。”“快点回来吃饭。”苏雨看着要 采购的菜单,头也没抬的嘱咐一声。石征一蹦一跳的跑了。农业银行就在店面的右 边100 米处。李渊对苏雨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女人还开店做生意,还居然开了两个 多月,真是奇迹。 吃过饭,李渊出去了,苏雨对擦桌子的石征说:“拖完地板别乱跑,写作业, 我回来检查。”“知道了。老妈。”石征嘟着嘴答应。苏雨背起买菜的背篓,出了 门。斜对面的4 路公交车的终点站里,停一辆4 路公交车在等点。苏雨忙向他跑去。 没跑几步,背篓被人扯走。“李渊。快还给我。车开走了,我要等半天。”李 渊脸色铁青,一手抓住苏雨的胳膊,一手提着她的背篓。走向一辆黑色帕萨特。 “我送你。”“你,你的车?”“难不成是你的车。”李渊打开后座的车门,把背 篓扔到座位上,关上门。苏雨仍没反应过来,在发呆。“笨女人。”打开前门,把 她塞进去。 看着路树往后边跑去,苏雨找回自己的舌头。“你,你有钱,干吗赖在我店里。” “我也不愿。你跟我走,我就回去。”“疯子,神经病。”“你老公是属于工伤, 你为何不领着孩子,到单位闹,他们应会给你碗饭吃。为何不去?你开小饭店辛苦 也挣不了几个钱。”“我和儿子的尊严不允许我那样做。”“尊严?尊严值几毛钱? 尊严能当饭吃?”苏雨眼睛里起了雾,脸上现出浓浓地悲伤,很快,她眨去雾水, 倔强地挺起脊背。“尊严是不能当饭吃。她却比生命重要,我要和儿子有尊严地活 着,苦点也开心。”“笨女人。白痴。”李渊看她一眼。“你在那买的烂煤,我从 早上到现在换了8 次。火力弱还不经烧。”苏雨奇怪的说:“你胡说,我买的是最 好的煤。”“你上当了。你多少钱买的?”“大的8 毛钱一块,小的5 毛钱一块。” “说你笨,你还生气。我有个朋友在做煤生意。他的煤大的才3 毛。小的才2 毛。” “啊?鬼相信。就算是那么便宜,也不会好烧。”“先烧后给钱,不好烧就不用给 钱。”苏雨看着窗外算账。“听说很好烧,一天换5 次就行了,一次是6 块,少换 3 次,又便宜三分之二,一个月下来,能省多少钱呢?”“他的电话号码给我。” “为什么给你?我要买菜,也包括买煤。”“不行。”苏雨一口回绝。 李渊找到车位停好车,背着背篓进南宁市场,苏雨故意和他拉开距离,跟在他 身边,感到脸红。李渊一身高级进口的名牌休闲服,象个明星,更象个模特,却背 个背篓,太滑稽。李渊停下脚步,问一家摊位上的韭菜,发现苏雨没跟在身边。走 过来,抓起她的没受伤的左手,往里边走。 买好菜,李渊背着一大篓菜,牵着苏雨走出市场。把菜放进后备箱,又开车送 她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做?是想要钱还是人?”“你照照这镜子,你年轻吗?有 钱吗?你的存款能买我这辆破车吗?你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也看看你儿子,小姑 娘在排队等我看一眼,我还没时间,还你这样的半老徐娘。”“你,你干吗这么帮 我?”“我是怕你这个笨女人,把个天才儿子卖掉,可惜了。收起你的自恋狂,我 对你没兴趣。”“神经病。”“你骂人也只会这两句?”“疯子。混蛋。你去死吧。” “喝!你最好回去让石征帮你算算,1 个月能省多少煤钱。接不接受我的条件。” “做你的白日梦。买菜是我的事。”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