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留空域好驰骋 ——闲话读书 读书与求知并不一定可以划上等号。(之所以如此,一是读书未必便能求得真 知;二是有人只拿它作消遣怡性而已)诚然,个人的见闻体验毕竟有限,而书本记 述却能弥补不足。“吾生也有涯,而知无涯”,偏是人又生性好奇,倘有钩沉趣闻, 耸人听闻之作,(当今谓之“炒作”)销路便也看好--古人所谓“洛阳纸贵”是也。 星移斗转,沧海桑田,世间万物无不在变在化,却只对于“读书”的态度不改: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言便作了定论。(“文革”时,虽有“知识越多 越反动”之说,也只汹汹一时而已。)因其之“高”,故所以仰望迷离,便容易陷 入误区:满腹文章皆“子云”,独缺一个“我”自己。 读圣贤书,笃信而不疑。这在古代,四书五经,八股时文,子云诗云,人云亦 云,也就这么昏昏然地熟读死读以至于读死而后已。 但其中也有昭昭者,不迷书 本,不崇时尚,不畏人言,譬如孟子就公然宣称:“尽信书,不如无书。”可说是 对其先师孔圣人的大不敬罢。他的“尽信”,指的是不加思考,照本全收——而他 所处的时代,也正是一个思想自由,百家争鸣的时代。又譬如韩愈,“唯陈言之务 去”——力斥齐梁浮糜之遗风,后人赞曰“文起八代之衰”。就是因为他不盲信, 不随流,具有独立思考精神,敢于碰硬!(元和十四年,因向宪宗谏迎佛骨,言语 激切,触怒皇帝老儿,几乎被处死,后贬为潮卅剌史。)“江山代有才人出。”历 代以来,不乏高瞻远虑之先贤哲人,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这说的是“专注一心”方能求知 . 留得 空域好驰骋--这是说,别由着人在你的心田遍洒籽粒,(颗粒再好,也是别人的) 你得要识别,要慎取,更要留有充份余地,好让你的心灵之驹在广阔之域自由地奔 驰! 历史在跋涉,时代不停步,终于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之交。虽说古老的往昔离我 们已是越远越淡,但那“尽信书”的遗风却是余韵尚存,不信吗?当年人手一册, 红潮涌动,“一句顶一万句”的“活学活用”应是记忆犹新的吧?冬去春来,眼前 风光旖旎,已去了许多瑟缩寒噤,但由于种种原因,一些人的头脑或多或少仍为书 本拘囿。我们的中小学生 --乃至有些大专或研究生们,为分数而苦读,为升学而 死记硬背,为学位而摘摘抄抄,难道所见还少吗?书店越开越多,不客气说,首先 是冲着有利可图来的,现在哪里去找象周树人、张光人这样的傻瓜,贴钱贴工夫来 替人出书办刊物?! 平均购书率并不高,由于基数庞大,销售仍然看好——这也是书店久兴不衰的 原因吧?若细看读者并予以分流的话,那末,通俗闲杂类也许是鳌头独占的了。从 这一点来看,或许可将书店比喻为“测风仪”——我们的文化园地,是一个品味不 能算高的,以迎合小市民趣味为主流的文化市场。 高雅的当然也有,但却未必能起潮头作用,为的是全然淹没在了市俗的汪洋之 中! 俗流作品,是当前市民文化之必然。与民众文化素质,情趣习俗相关。其特色 是通俗、趣味、剌激,其中良莠互见,不乏封建迷信或诲淫诲盗。其腐蚀作用,对 于青少年危害性尤大。此类读物,纯属消遣,无须用心动脑,虽也是“捧读”,却 无益于“求知增智”。 置身于这口市井大染缸中,文化人的“清高”往往竟也无地自容:下海的、随 流的、巧文迎合或相互吹捧的、广告式的鬻文,等等等等。“文集”成风,“小女 人”行销,猎奇趣闻长篇累牍;某些以高品味标榜的期刊、副刊也因争夺发行,一 改其形象而见其粗俗! 文化人曾深受“政治挂帅”之苦,而今却又面临“经济市场”之汪洋,“文化” 与“文学”真能清高不羁么,还是必得随之而俯仰?! 看来,唯有那些心清神定,捧卷独乐的学者或志在求索,不为所诱的人们在认 真地读书,苦心于思考和著述;眼下,这一股虽尚未能成得气候,但它却是弥足珍 贵的活水源头,须得蓄势待时,溶汇百川,而后腾跃竞进,显示其恢宏壮丽--毕竟, 只有它才是我们中华文化的前景及希望所在! 9 8 - 8 - 9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