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一把 “十分三十一秒,最有耐心的等候也会恼火,安全起见,消消火。”她接过他递过 来的冰碑酒,一脸困惑,施即漾起微笑。“坐坐而已,你也不象有约在先呕!” “哪里哪里,走进这咖啡厅的,分明都和我有约,上帝嘛!”他呷了一口许文强的 啤酒,调侃了一个阿兰德龙的微笑,感觉良好。 “值班?你是今天?以前怎么没见着你?” “可我见着你啦——”拖得老长,何必相见恨晚呢?耸了一个贝尔蒙多的肩后,他 笑了。“对了,98年的最后几个小时,就这么扔在这破屋里算了?” “你可不也是!怎么,有音乐,桔红的灯光,还有啤酒,”她悠悠地看了一眼四周, “还不够吗?” “同是天涯沦落——不,值班员,”他有点不小的感慨,看了一眼她的空酒杯,记 起了她是东北人,回头走到柜台前,慢慢腾腾几个勾之后,有点犹豫,又勾了两袋巧克 力。 三瓶啤酒过来,她有些吃惊,站起来。 “怎么,不想让我见识一下东北人的爽劲。”他很满意,感觉自己笑得很轻松。 几杯啤酒下去,从克林顿的竞选宣传到三食堂前的录相预告,从他的狂热的足球到 她灵巧的手工编织,有好和次当他努力饶有兴味的盯着她泛红的脸时,心绪却总是顽皮 地跳到那份帐单上。 当果品盘底的那几幅山水画一次又一次清晰起来,当空气一次又一次把瓶子里的啤 酒挤得无容身之地时,他都不得不从奋进号航天飞机上跳下来,或者告别海明威老人和 金枪鱼,走到柜台前支覆行他的义务。现在他尝到东北式的爽劲的甜头了,有点恼火, 真想把她的户口调到温雅的南方。 再一次回到桌前,他的那个阿兰德龙的微笑已经完完全全是地摊上弄来的水货了。 望着她依旧神采飞扬的脸,不知为什么,他越来越兴味索然,只是一味留神着那只塑料 通里慢慢积累的盘子碟子。 终于,他满怀歉意地站起来,“真抱歉,你知道,值班经理总是有不少活儿要干的。” 漫不经心地走到柜台前,128.56元!他怦然心动,仿佛那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他有点后悔 他两个小时前那点绅士风度的恻隐之心了。 摇摇晃晃,提着那桶不太沉重的盘子碟子,走出咖啡屋,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他 扔了一个自产自销的苦笑,对浪漫有了一个完整的定义,一种苦涩的情调,近乎晕眩的 感觉,价格是,四个咖啡厅值班的工资加五毛六分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