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传 建宁年间,汉室大乱,群雄并起纷争,袁绍七军合伐,后至三分天下,此乃後 话却不提。 且说袁将七路大军剿董贼,董卓惊愕,聚众与商。帐前一人见礼道:“主公不 忧,得一吕布,何虑天下?”卓大吼:“丁贼大将,何以得之?” 那将姓李名肃,却不惶恐,道:“某与吕布同乡,知其骁勇善战,然匹夫无谋, 见利忘义。主公有一赤兔名马,若以其赠,施以黄金千两,明珠十颗玉带一条,吕 布必为所动,反丁原转投主公。” 卓不舍赤兔良驹,肃道:“主公欲破天下,一马何惜!” 卓终欣然与之,後得吕布如虎添翼,王允巧施连环,卓命丧吕布手中。 且说这吕布骁勇威猛,人闻骇之,乏谋弑忠却亦人所共知。 造化弄人矣! 吕父名洪昌,挟妻孟氏儿奉先,寒舍起居,平日仗猎维生。这日天晓鸡叫,吕 父翻身下炕,打水抹把脸皮醒神,手提猎钗,後出门,纵身上马疾驰入山。 其妻孟氏徐娘半老,姿色几分,起身拾掇家事生火煮饭。吕布年幼好休,四仰 八叉躺卧大睡。半晌无语,日中时分,三乘马“咯得咯得”沿街行过,吕布翻身跃 起,兴然道:“娘,是爹归来啦?” 孟氏一声叹息,道:“我孩儿笨极啦,你爹素来单马独行,你说说此乃一匹马 么?” 吕布辩道:“说不住爹约请好友来到。”推窗探寻马匹踪迹。见东首街头三乘 骏马缓速行来,马上分乘一高壮汉子,身著军装铁甲手提长枪,大是威武。三汉子 脑袋左摇右恍,却是搜寻之意。 须臾已至吕布五丈,有客栈一座,中间汉子勒马止步,道:“进去吃酒。” 南首汉子嘿嘿笑道:“好主意不赖,老子肚子‘哇哇哇’直喊娘哩!” 北首汉子当先下马,冲客栈大叫道:“喂!干么去啦?老子马匹要撒尿!” 那客栈四柱一顶,敞篷式。几张酒桌三三两两分坐几位客人,大是零散。吕布 瞧得清楚,店中小二快步迎出,抹布甩上肩头,搭笑道:“三位客官,小店今日客 满,几位稍释……” 那汉子破蒲扇般大手一推店伴,板脸不悦道:“你家家的吃酒还带排号?先给 马匹放尿再说!”三汉子手提兵刃挺胸大摆直入店中。 那店伴心叫:官兵咱可惹他不起。牵著三匹马拴与树上,回店相侍。只见那满 脸坑洼不平汉子大声道:“喂,七大姑八大爷们,咱们三个于郡上当兵,保家卫国 那是功劳不小,有没有识相的腾个桌儿,咱们三个痛痛快快吃几碗酒?”手中长枪 一提运劲射落西南角那支柱上,“咣啷啷”点晃几著。 其时战乱四起,民心所惧,这一著已将众店客惊吓魂飞,有几人胆小惶惶逃去。 那长副半月胡汉子哈哈大笑,道:“真好,真好!真听话极啦!喂,你们几个 吃的很痛快么?给大爷吃块大肉好是不好?” 此话一出,又有几人扔落碗筷仓惶逃离。一去二来只剩一对男女兀自说话,浑 似不觉。 另一汉子双眼挤成一条缝,好似下生那会儿用刀切开的,兵刃倒提插入地上, 负手朝那男女行去,那男女只管说话,仍是不觉。那缝眼汉子到得近前探手抓住那 女子胸部,揉搓开来,乐道:“美人儿,他俩想吃酒,我想吃馒头啦!哈哈!”另 两汉子大笑附和。 那女子脸色登时饱涨通红,当众给人这般肆辱,怎不羞怒难当?拔身立起狠命 挣扎,那缝眼汉子五指见劲捏住不放,那女子眼泪淌落,纤手翻处给了那汉子一巴 掌。这一掌含怒攻心,自是势沉力重,那汉子脸上五指印记紫红,道:“啊哟!这 馒头带刺!你们瞧好啦,我将刺儿拔掉。”右手不放左手在她肩头一拍,那女子吃 劲不住,仰面躺于酒桌,身下压碎几只酒碗菜盘。那汉子欺身扑上,噘嘴在她脖颈 等处亲去。那女子且怒又急死命顽抗,却感重石压肩般逃之不脱,哭喊道:“滚开, 不要脸的流氓……畜生,野猪……畜生猪狗都不如,快滚开!范林大哥,快来救我。” 范林瞪大双眼,伸手拨那汉子,另二汉子大喝一声,范林心下肝胆俱裂,急在 眼前恐在心中,立于原地得得颤抖,却未敢挪动一步。 吕布虽尚年少,却也瞧得心中有气,道:“娘,你来瞧。” 孟氏放下手中做活,道:“怎地?出甚么事啦?”探头望去,不禁大叫:“啊 哟!这还了得?怎未有好心人去救救她?那女孩儿真是可怜。”瞧得阵子,缩头娓 身道:“奉先,不许再瞧啦!” 吕布大急,道:“那姐姐大是可怜,娘,你别要拦住我不去救她。” 孟氏嘿嘿笑道:“你还小,这事不关你。你去了指定给人欺负,吃不住人家一 根指头。” 吕布道:“那怎样是好?这不是见死不救么?” 孟氏道:“娘去露几手你在家瞧著,好好学。” 吕布点头道:“嗯,娘小心,他们有三个人。” 孟氏轻抚他头,道:“嗯,我儿奉先乖极啦,打小便有侠义心肠,很不错。” 提起酒壶挽在手中出门去了。 吕布推窗望去,道:“娘,狠狠教他们吃个大亏儿,最好跪下来求你饶命。” 孟氏点头应允,已至客栈,放声道:“奉先,搁家瞧好门,娘把这坛竹叶青给 你大酒鬼二叔送去,去去就来。” 那几官兵不及几丈,自是听得清楚入耳,那面皮坑洼汉子嘿嘿笑道:“打先我 就瞧著手痒,现下有送门上来的啦!”转身向孟氏道:“喂!干么去啊?” 孟氏大惊,拔腿向前奔去,那坑洼汉子大喝道:“过来,你跑甚么身后大狗熊 追地你紧么?不要怕,大爷在这儿狗熊不敢来,你再跑给你剁断双腿。” 孟氏转头去瞧她,心头暗笑:确是有大狗熊追我。面上却表情骇然,道:“你 ……你是在叫卑妾有事么?” 坑洼汉子道:“不喊你是谁?大爷闻著酒香,不争气的鼻子痒得很,来,给倒 几碗吃吃。” 孟氏愕然行将进去,却不填酒,向那缝眼汉子道:“大白天的,大爷别要累坏 身子,卑妾这有壶三十年沉酿竹叶青,大爷们尝尝到底香是不香。” 那缝眼汉子色眼眯眯回头去瞧她,见她丰韵尤物,大喜过望,推开怀中女子, 三人相继围桌落座。那女子爬身而起,掩面痛泣,不便方向奔出客栈,范林追随在 後,随她去了。 孟氏提酒壶斟了满满三大碗酒,那缝眼汉子瞧她芳容,心头大痒,双眼如被铁 钩钩牢般。 坑洼汉子见了兀自恼火,道:“干么吃著碗里瞧著盘里?你享乐完啦,孙蚀大 哥与我楞未消遣过那!” 那缝眼汉子怒瞪他一眼,又瞧了一眼孙蚀,提起一碗酒向孟氏道:“我来敬你 一碗酒。” 孟氏心想:怕酒里下了毒是不是?笑道:“卑妾不胜酒量,对不住啦!喂,小 二哥,你来帮我个忙,干下这碗竹叶青好是不好?” 那店伴见她相求,心想这竹叶青何等厉害酒度,给她一个女子吃自是万般为难, 问道:“几位兵爷,这……” 那缝眼汉子心想:你道真是给你酒吃,不过是瞧瞧酒里下毒没有罢了!道: “不妨不妨,好酒大家饮,咱弟兄给你撵跑客人砸生意啦,现下你做东,兄弟们敬 你一碗算是谢过赔罪。” 那店伴道:“这如何敢当那,几位兵爷今日驾临小店,当真寒店生辉,乃小人 荣幸,小人先干为敬啦。”接过酒碗一口干了,酒碗翻个底朝天,道:“哈哈,痛 快,不错,真是百年不遇好酒。” 众人见他脸色由白变红,再到紫红,均想:“这一碗可叫他吃大亏了,他妈的 甚么人吃的住这一碗度数?” 只见那店伴身子摇晃开来,双腿发软踉跄几步,扶住酒桌终勉强立住,伸手抢 夺那酒坛,嘴中含糊说道:“酒……再给一碗,快……就一碗。” 半月胡汉子孙蚀拿住他手臂,道:“你置不动啦,找个风凉地睡大觉去。” 那店伴手臂一挥,醉醺醺道:“你妈妈偏生……你这吝啬鬼,吃杯酒……甚么 大不了。” 孙蚀当胸重重给他一拳,店伴仰跌倒地,孙蚀喝道:“抬走这醉鬼。” 旁下几名店伙计纷自上前抬起店伴,琳目四望,却无屋间存身,一人道:“放 那里好?” 孙蚀伸手一指,道:“那条长凳就不错,找根麻绳捆紧了。” 众店伙心想容身无处,将就也好,当下将他捆绑于长凳上,拍手散去。那店伴 人事不省,挣脱阵子沉沉睡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