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在冥世 好几年前,客居于南中国。一次由宁波坐海船到厦门,可是船到中程遇上了不 妙的天气,所以只得返航,我失去了一次海上远行,但是却得到了一个故事。 ——题记一阵夜的海风轻轻抚过洁白的灯塔,她把头探进了塔房里,房里的昏 黄的灯摇曳着,似是风儿蹲坐在上面偷听着守塔夫妇的低语。 海哥站起身来,走到敞开的窗前,猛地回身,指着深蓝色海的尽头“那就是南 洋,月妹,我一定要去,去赚钱,为你,也为我们将要出生的孩子”。月妹走近他 的丈夫,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无语。 翌日,是个晴天,海哥牵着月妹的手走向渡头,一路月妹紧握海哥的手,虽然 走的极慢但是须臾即到了。海哥要上船了,月妹依然无语,就在船即将起锚,丈夫 即要离去的时候,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从月妹的眶中迸出,她用力地挥着手“一定 要回来呀,一定要……”泪水模糊了月妹的双眸,情感哽咽了她的喉咙,她瘫坐在 渡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的心永远是你的!”海哥是使了劲地挥手喊。船渐远去, 成了一个黑点,即而消失。 从那以后,月妹每日以泪洗面,等待着丈夫的来鸿,丈夫的归回。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可是丈夫的去似乎是杳然的。有可能是过度的悲伤,亦或是闲言语的刺 害,月妹的孩子夭在了腹中,她失去了丈夫给她唯一的纪念。 一年又一年,月妹站在塔窗口等待着丈夫的归回,可是依然无信。岁月的刻刀、 伤感的匕首,风雨的针,在月妹本来似出于希腊人之手的面容上刻下皱纹,在月妹 本来如星的眸子上划上阴翳,在月妹本来黑丝般的秀发上刺染上霜色,并把她本来 挺直的腰身摧弯,一位年轻的少妇变成了垂垂的老妪。但月妹依旧坚定的等在塔窗 口,可是她不流泪了,不是不悲伤,而是干枯的眸子里再也没有泪水了。 海哥走后的第四十个年头来了。一天一个村里的阿姐跑来说“阿月呀,南洋来 人了。”月妹一阵狂喜,对着镜子认真的理了头发,手在脸上用力的摩似是要磨去 皱纹。她急匆匆地跑到妈祖庙前。是的回来了,可是不是本人而是一封信和一个盒 子。月妹呜咽着从族长手里接过,用力的用头撞着盒子“阿月,回去吧,这些是阿 海留给你的”。族长低语。月妹捧着她命里最重的两样东西回到了灯塔。她把信与 盒放在斑驳的桌子上,她呆坐了,夜来了,她呆呆地起身点上了灯塔之光,她小心 地撕开毛了边的信封,打开里面枯黄的信纸:月妹,我回来了,看到盒子了吗?打 开它,我的心永远是你的。月妹打开盒子,满满一盒子的翡翠和一颗已干枯的心, 月妹号啕了,流下了仅能流下的血泪,他把那颗心紧紧地贴在胸前,又看了看那盒 翡翠,狂笑着将其扬入深蓝的海。这一夜,灯塔之光晕了。 第二天,前来安慰的人们发现了躺在床上已气绝的月妹,她的唇紧紧地贴在一 颗枯心上,村里的人们把她与那颗心一起入殓,他们合而为一了,而且是永远的。 是的他们团圆了,重逢了,可是不是在人间,而是在冥世。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