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迈克见到苏珊时,她正在楼下的洗衣房内整理安妮汗湿后换下来的睡衣,准备 天亮后再清洗、晾晒。 苏珊说:“安妮小姐已经睡了!她退烧了,出了不少的汗,人有些累。少爷, 您也累了一天了,赶紧上楼休息吧!” 苏珊还是习惯叫迈克为“少爷”!迈克花了不少的时间,才让亚当把叫他为 “老爷”的习惯调教成了他勉强接受的“主人”这个称呼。苏珊是个比亚当更顽固 的老太太,尽管迈克已经让亚当向她解释了自己不接受“老爷”、“少爷”一类称 呼的原则,苏珊还是一时改不了口。可能她心里还是比较认同“少爷”这个身份吧! 迈克在暗自叹息:就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吧! “你也早点休息。衣服天亮再洗吧!”迈克说。 上得楼来,迈克本想进房间去洗漱一下、补睡一觉。路过主卧门外,他犹豫了。 从安妮来过以后,他就睡楼上的客房,一直把主卧留给安妮。主卧里他的睡衣, 也搬了不少到客房去。客房与主卧都有各自独立的浴室,是不会互相影响的。这就 是说,如果他现在回房休息,是不会影响到安妮的。 但是,他很想见安妮。他想知道安妮是否确实退烧了!并不是信不过苏珊。他 确定苏珊不会骗他。 我只是想找个借口看望一下安妮吧!迈克微笑着自嘲。 看到汉斯一醒过来,就挂念着安妮,迈克不免担心:再不好好把握,你有机会 从这两个老对手手里把安妮抢过来吗? 抢人容易。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跟我走,可就得费心思了!迈克暗忖。 你打算在她的门外站到天明吗?迈克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不禁失笑! 失去玫瑰之后……不,我从未得到过玫瑰,谈何失去?应当说,是玫瑰和戴维 定情后,我有一度的消沉,然后是积极赚钱,让自己累得麻木……有时觉得不平, 会去声乐场所尝试“一夜情”!情绪与生理得到了渲泻,最后还是空虚……我以为 我会被困死在玫瑰留给我的这个情网里了!……直到我看到安妮…… “老板,你这样说,才会让我害羞!”当安妮在我的面前面布红云,我仿佛又 看到当年的玫瑰——她红着脸、跺着脚、有着一张同样清纯的青春面容,用不同于 安妮的娇羞无限,气急败坏地说:“死迈克,你敢再和我作对——我永远都不会再 理睬你!” 玫瑰,我如果不和你作对,你会在戴维之外多看我一眼吗?你还会注意到我吗? 你现在还会记得我吗?…… 久远的伤痛再度醒来!迈克挣扎着挥了一下头,从回忆里脱身! 不要再想玫瑰!她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要的是安妮!我要全力以赴! 迈克轻轻旋了一下主卧的门把手——门应手而开——安妮竟然没有反锁!或者, 是苏珊没有反锁,为了方便护理? 房间门被拧开的声音很微弱。显然,来人不想打扰安妮的休息。 安妮及时闭上了眼睛!她并没有睡着。她不想让苏珊为她操心。来的是苏珊吧? 来人的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是薄荷与柠檬混合的清凉感,不同于苏珊爱 用的蜜桃类果味香水,也不是亚当爱用的草木清香。是……迈克?他回来了? 安妮在迈克的眼前呼吸均匀,眼睫在微微颤动,看上去睡得很沉。 迈克决定离开。他放心了——安妮应该是退烧了! 转身,迈克轻轻走到门边,他伸手去开门。 手才触到门把,迈克听到安妮的呼唤——“迈克——,是你吗?”声音不大, 还怯怯的,在静夜里,却震撼了迈克的耳膜! 迈克的头猛地回望,就看见安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亮! “你没有睡?”迈克说:“为什么?” 安妮靠着枕头,坐高了一些,说:“迈克,你会开除一个想逃课的雇员吗?” 迈克走近床边:“你要逃课,好像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开除你?应该是怕学 校开除你才对?” 安妮看着迈克的笑容叹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我宁愿是你来开除我, 也不要学校来开除我!你不会通知我家,学校一定会通知我家!那时,我就成了公 认的叛逆!还是病死了比较好!……” 安妮说着,颓然滑进被中,将头深陷到枕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天花板! “怎么了,安妮?心情不好?你入选了,还不高兴?是不是因为生病?你的病 就要好了!”迈克还是觉得有趣! 迈克在安妮的床边坐下。 在这样的夜里,迈克坐在身边,让安妮感到有一丝莫名的亲近。 “迈克——,是不是生病了就可以逃课?”安妮的话没头没脑。 “你为什么想逃课?雪梨说过,你从不逃课?”迈克问。 “是我不敢,不是不想!……现在我很想逃走,不止想逃课!”安妮闷声闷气。 “去哪里?要人陪吗?”迈克决定不问原因了,他改变了问法。 “迈克——,如果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有人问你,你会告诉他们吗?”安妮问。 “你希望我不告诉谁?汉斯?还是戴维?……或者是雪梨和丽丽?”迈克挑了 挑眉。 安妮把散漫的目光集中到迈克的脸上:“是不是我只有杀了你,你才会替我保 密,谁也不说?” “不是。”迈克笑得很诡异:“你把我带上,我就谁也告诉不了!” 安妮并不理睬迈克的冷笑话,她愣愣地说:“迈克,你要送我的黄金面具呢? 在哪里?——还在埃及吗?” “原型在埃及。我给你订做的面具在意大利的威尼斯。那里可是面具之都!每 年二月都有一个大型的嘉年华在展示面具,人人都戴着面具、穿着华服在彻夜狂欢! ……”迈克一边说,一边观察安妮的表情。 “那我现在是看不到了……你留着送别人吧!……”安妮情绪很低落。 “小女孩!你好象很厌世!这样不好!……说吧,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你开心的? 告诉我!不要这样愁眉苦脸,人会变老的!”迈克振作了一下,说。 “你为什么要在意我开不开心?你是我的老板,我是你的雇员。我不值得你费 这么多心思!”安妮说。 迈克的眼睛里有亮光闪了一下。他用鼻音说:“值不值得是我说了才算数!你 需要知道的是——我不会让雪梨或是丽丽躺在我的这张床上!” 迈克说完这话,就突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就往房门走去! “迈克——!”安妮从床上坐起,她的叫声止住了迈克开门出去的动作! “还有什么事?”迈克的声音从牙齿缝里逼出。 “告诉我为什么!”安妮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迈 克?”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相信吗?你一定要嘲笑我?”迈克背对着安妮, 话里有一丝沉痛! “不。”安妮倒回床上,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疲倦:“我哪有资格嘲笑你?在今 天晚上,我可以感觉到你是爱我的!我相信你。……虽然,有另外一个人也爱我, 但他今晚不在!……”安妮把被子盖到脸上,眼泪,就这样悄悄地流下来。 她已经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一个晚上了!她很想哭。但是她一直哭不出来!现在, 在确定了迈克对她的感情、在确定了自己在迈克的庇护之下,她忽然好想哭!她的 悲伤,终于可以渲泻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当她因哽咽而颤抖时,有人隔着被子抱住了 她! “不要哭了,安妮!不要哭……我知道你还爱他……我知道他还占着你的心… …不要哭!如果,他会让你悲伤;就让我使你快乐,好吗?……安妮?接受我,让 我爱你,你会忘记什么是伤心……让我们一起去寻找快乐,让我们一起快乐起来, 好吗?安妮!……”迈克的声音低沉,还有些喑哑,但这并不阻碍他的话打动安妮 的心! “你这个大傻瓜!”安妮泪如泉涌,隔着被子低嚷:“如果你真的这么爱我, 这么怕我受委屈,你就快点把我带走吧!带到谁也没有办法找到我的地方,把我藏 起来,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谁也不能再来和你抢!你有那么爱我吗?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把你带走,也可以把你藏起来!……但是,有一天,如果你后悔了, 你会怪我的!怪我乘虚而入,不给你思考、比较的时间!那时,你就会离开我—— 那才是我不能忍受的事情!……你会吗?……”迈克的声音很不自信! “我会离开你?——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女孩?你别取笑我了!如果连你也不要 我了,我就自杀!你相不相信?——不要以为,只有丽丽才会自杀——我更想死! 我早就不想活了!……”安妮的泪,又喷涌而出! 迈克轻轻揭去安妮脸上的被子,吻着她脸上的泪花:“不要说了,我相信你! ……你真是一个爱哭的小女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值得吗?……我会让你快 乐起来,我保证!” “不要离开我,迈克!你要保证!绝对不许离开我——如果我杀不了你,我也 要杀了我自己——我会这样做的!你信不信?……”安妮开始语无伦次! “我不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的!……”迈克柔声抚慰! 安妮终于在迈克的怀抱里放松、渐渐入睡! 迈克轻吻安妮咸湿的双唇,暗自想道:戴维,你知道她有多么需要你吗——在 这个晚上?虽然,她现在躺在我的怀里,她却多么希望:抱着她的,是你? 戴维,我知道,在此时,我乘虚而入,胜之不武。但我又怎能放过这个大好时 机,让安妮等你回来、重投你的怀抱? 我要让你后悔——戴维!为了玫瑰,为了我,也为了安妮——我一定要让你后 悔! 安妮,爱我吧!忘了戴维!你会发现,比起我来,戴维不算什么!他空有一副 外表,他怎么懂得爱?让我爱你,安妮!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爱的真谛!让我来爱 你…… 安妮的睡衣静静地从床上滑落。 迈克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飘落在床边的地上…… 窗外,天色渐白……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