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回来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忙的脱不开身,说暂时不能出来陪我。我说你忙吧! 我可以走走看看的,玉门的形象似乎淡的多了。每次回忆,如梦的般做的模糊,一 直想不清楚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尽管我心底里觉得是熟悉每一条街,每一抹风 景。高高的笨钟。甚至有一面之见的树阴。思维委实细腻的很。可当我执笔想写下 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就是一直觉得熟悉的地方,也有了难说的情感。沙漠中的蜃楼似 的。看得见而摸不到了。 细细的雪花在阴郁的天空里飘荡。冷是冻的自自然然的。我把手装在口袋里。 回去了,一个人住一处地方,觉得体格很是差劲。半夜醒来被子总是冰凉冰凉 的,一摸灼烫般一样冷着灼了手。身子蜷的虾一样,可还是坚持一个人睡。黄昏时 候往炕洞狠命的塞上禾草。夜前热乎的几乎睡不了人。端着书满床滚,看下去几页。 睡着往往是不知觉的。那时候我总是患着很重的失眠症,翻来覆去睡不着,思想老 是跑着趟子,想这想那。累了,无知觉的时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隔日父亲在说夜 里的气温降到零下20多度冷的睡不住,我才觉得今年的天是格外的冻了点。既而。 就是雪灾。南方的灾情严重,新闻报道一直不言休的在说这儿冷冻那儿灾情。 睡了几日。我去了玉门。那时以辩不得阳光是否再能发出娇艳的光芒了。 ………… 走在大街上。目光在曾来的楼房间游走。我只是听说玉门搬了。人几乎看不到 了。我见的时候那些曾经住过的楼房也拆成土丘了。还从在的楼房的玻璃成片成片 的烂着。一段时间我的名字改为曲终人散。走了一圈。我确实道真的曲终人散了。 说不上的悲哀,说不上的落寞。吹着冷冻的风。这股力量足可以肃杀一切,包括我 的生命。以及这片天宇。 生活过的痕迹消失怠尽。想证明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回到曾经居住的地方一 片宽敞,一片荒芜。我暗暗说失去了。心里不断的肯定到。是的,失去了。没有珍 惜变成锐利的刀锋剜痛了疲倦的心脏。 我去见雨的时候天昏暗着,吹着凛冽的寒风。我在光秃秃的老白杨树下等她。 树的叶子落的干干净净,风摇着树梢。忽悠悠忽悠悠,惊颤颤惊颤颤。 人流不断的在我的面前经过,我希望她看见了我,叫着我的名字跑到面前来, 兴奋的说:我终于见到你了。 人流如织,人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来,像久违的泪水。 我就在树下。冷风袭袭,轻盈的雪花尽情飞舞。手像刨出来的冻红薯。 人走光的时候她没有出现,我以为她走了。打着弯儿在灰暗的路口走。心情落 没,走累了又回到原地发怔。心理的冷难以自禁。瑟瑟缩缩。 最后一次抬头的时候我们正隔着一条公路。我看到她笑魇,竟然如梦对称,如 梦的灿烂,那笑,那神情。在我的心海里多少次澎湃,多少次出现的生命岸的左右, 如浓荫般遮天蔽日。多少个魂牵梦绕的日子。不就为的这一次相逢。 回来了。她的眼神熠熠生光。璀璨,光芒,热情。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说。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了。 玉门陆续还在迁址,人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毕业后我再没有见过她,消息又绝 对的封锁,一点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正好僵结了。我懊悔不 堪。后来一个酒泉的朋友说到她。我便试着寄了信。她很快回复了。她说过去找我 不在的话。老是说回来见一面。今天我回来了。就立在街口等她。 风还是在阴郁的稳健的饶有耐性的低低吹着。似哼着入夜的曲子。 忘了天色是渐渐走向灰暗的。 我们走走说吧!好多话了。我说。 我也一肚子呢。她说。 “走的时候老想绕个弯儿来玉门看看,就是硬给差过去了。你知道我又几年没 在这里。本来是很想出来看看,但上学的时候没办法,到出来是时间又给耽误了, 因此走到远方最是记着的就是玉门的样子,那都是些陈年旧忆。甚至模糊起来。可 没办法。只好等回来,一等是好长是时间,但回来了。” “那时我就找过你。你没参加毕业典礼,没有人知道你上哪去了。听说你不上 了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在玉门镇。” 我们一时无语。 玉门的情景不容乐观。“好端端的一座城市硬是给折腾完了。” 她沉郁了好一阵子说:“还要在年底走一批,那时候几乎没人了!” 是啊!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在深冻的今天遥望祁连雪山雪白的身影早就看不见 了。玉门因石油而起,也该由石油而落。这是人类的悲哀还是我和她的悲哀。 我说不出来,即使是我从前觉得对这片土地充满了看法。 雪山看不见了。久久之后,我喃喃的说:带了沉吟的故调。习惯了这样在记忆 里打捞过去。我的回忆是在说我太不愿和这座城市分开,与她分开。 明年你回来,天晴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说。 她以为我想看到的是雪山,我不否认,雪山曾在我记忆里的影响。在人口都迅 速撤离的今天。我们的明天会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心情,在哪一个城市 再想见。走在外头的时候,什么时候回家总是个未知数,答案总有好几种。我不知 道再回来是什么时候。若回到这里她还会在这里吗?城市都搬了,她会忤逆生活吗? 要吃饭。要睡觉。要工作。她得走。 “我爸去玉门镇,回来之后说风大的差点回不来,本来打算买房子,但因为风 特别大。说不在那里买了。” 那边风是挺大的。吹起来,风沙走石,日月无光。 “那可以搬酒泉啊!我父亲曾说过,他死都不爱玉门镇,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 方啊,吹起风来黄尘漫漫,五十米什么也看不到。人还是在风中曳动着走。我盯着 电视看有关玉门镇专题片的时候。我爸曾经这样给我说。其实我最想的还不是玉门 镇。只是记起我在那里落下一些没拿回的东西。” 她说酒泉的房价太高,她的家庭条件绝对承受不了。 那么总要搬吧! 也许要搬,但看家里怎么选择了。 本来的心境上,突然有了荒凉的色彩,注定是为她担忧的。 “明年回来我可怎么找你啊。”我戏谑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写信或者给你打电话不就行了。” “可我的地址总不祥全。你怎么找得到我。”她也不说话了。 哦。 ………… “相信会见到的。”她说。 “你就那么肯定?” “难道你是不想见了。” “那道不至于。” “听说你不写东西了?”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你也不是选择当医生了吗? “哎,你珍惜吧!我没有办法,家里的情景不是很好,哥哥又上大学,母亲和父亲 全都有病。”她说着眼角却有了愁云。 我说我会写的。我没有放弃。 那时暮色沉降,天色的暗淡浓郁起来。西方的天空下竟然凝聚了片片肮脏的凝 云。夕阳暗淡的光透出微微的亮,雪还在轻盈的飘。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