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门前讨公道 民工们坐在县政府的大门口,把个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 和车辆都受到影响。周围站着很多看热闹的人。路经此处的人和车辆也停下来驻足 观看。门前的道路交通也堵塞了,几名警察正在维持秩序和疏通捅挤在一起的车辆 和行人。小小的县城里顿时沸腾了,以县政府为中心的新闻直播节目,迅速地向周 围扩散着……在人们心中一向老实巴交的外地民工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围堵县政府, 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不是大逆不道吗?这不是想造反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座城市里都有这些熟悉的身影,他们穿着肮脏的 迷彩服或者是低廉的皱巴巴的破旧西服,一个个蓬头垢面的,操着南腔北调的口音。 到了夏季的夜晚,他们干了一整天活儿,出来轻松一下。常常是三五成群,聚集在 广场上,漫步在河边公园的长堤上,观看城市的夜景,偷窥几眼树丛中青年男女亲 热拥抱和狂吻的三极片。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为了生存,为了生命的繁衍生 息,为了妻儿老小的生活,在工地上拼死拼活地干活儿。他们没有任何奢望和追求, 只要能得到温饱和自己用劳动换来的血汗钱就很知足了。让他们感到最大的享受就 是蹲在建筑工地的工棚前狼吞虎咽地吃着土豆熬白菜帮子,手里抓着几个大白馒头 大口大口地吃的是那样的香甜。他们为城市建造了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却睡在几十 人的工棚里,他们修了那么多的铁路和公路却在辛苦了一年时,挤在了人头攒动, 水泄不通空气污浊的车箱里。这些都不说了,谁让咱天生命贱,生在贫民老百姓的 家中呢?谁让咱转世投胎时,没有好好地打听一下父母是干什么地呢?最可恨的是 那些承包工程的黑了心包工头们,根本就不把咱民工当人看,像牛马一样,辛辛苦 苦干了一年却拿不到工钱,写张白条子欠下就算了事。有的干脆没了踪影,命长的 也许能等上,命短的这辈子你就别想了。有的人实在绝望了,无颜面对家中的妻儿 老小和年迈的父母,在饥寒交迫中含泪告别了人间。当然他们中也不乏个别血气方 刚的硬汉子,为了讨要自己的血汗钱,身上捆着炸药,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以死相 拼,挺而走险。 这伙民工里面有一个领头的叫赵玉田。他有三十五六的样子,长的是膀大腰圆, 为人豪爽讲义气,在这些民工里很有威信。他曾在部队里当了几年兵,在外面见过 些世面,复员后带着本村的这帮人出外谋生。他们本来是到云平市打工的,可是一 下火车就遇到黄三下面的一个工头,花言巧语地把他们哄骗到这里来。这大半年的 他们没有白天黑夜地干,天不亮民工们开始干活儿,风里来雨里去,三伏天,头顶 烈日,在高温酷暑下累死累活地干。转眼已是秋天了,很多人想在中秋节前回家看 看,顺便给家里带点钱。帮妻儿老小收割庄稼,干点农田地里的活儿。尤其是年轻 人半年多了没有见到媳妇了,每天想媳妇的滋味真不好受,虽说是县城里有着很多 寻找刺激的地方,可那种地方要钱呀,连饭都吃不饱还想找小姐,这不是做梦吗? 没有发泄的地方,只好在半夜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手淫。这种行为虽说是有点下作, 可省钱又实惠啊,同样也能满足于一时的生理需要。为了讨要大伙的血汗钱,赵玉 田不知找了黄三多少回。黄三一直托着,每回找他都是等几天吧。前几天,黄三在 工地上把几个民工臭骂一顿后,大家实在忍不下去了,商量着再找他交涉一次,如 果说还不行的话,就去找劳动局,再不行就去找法院。他们先是找黄三,黄三一看 来了一大群人来找他要钱,干脆就像无赖一样,凶狠地骂道:“老子现在就是没钱, 你们想咋样?”他用手指着民工们,冷笑着:“嘿嘿,就你们这几个熊逑样儿,能 把老子的逑咬了,你他妈的再敢跟老子扎楞(较劲),小心做了你!” 民工们和黄三讲不出个理来,窝着一肚子气只好去劳动局,到了劳动局根本就 不接待他们。几个正在来上班的机关公务员,讥笑地说:“这叫什么事呀?没听说 过民工还要找劳动局的,简直是笑话,要不说这些土头土脑的傻帽逑也不懂呢?磕 头连他妈庙门都找不见呢。”一位科长拉着个脸,带着嘲讽口气说:“你以为你们 是谁呀,实话告诉你们吧,国有企业发不了工资的都多的是,欠发职工好几年工资 的单位多的是,大城市里的下岗工人还没人管呢,别说你们这些人了。” 他们在劳动局碰了一鼻子灰,才明白过来,我们是天不收地不留的孤魂野鬼啊, 投胎转生时连阎罗王的生死簿上都没有我们这些人啊。从劳动局出来,大伙就像是 头上浇了一瓢凉水,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赵玉田心里很不服气,我就不信 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他又带着大伙找到了法院,刚到了门口就让门卫给拦住了,一 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狐假虎威么五喝六地骂着:“嗨,嗨,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招呼也不打就往里闯,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个瞎眉蹙眼的连点规矩都不懂?” 赵玉田走到保安跟前陪着笑脸说:“小兄弟是这样的,我们是告状的,是找法 院给我们做主的,是来讨个公道的。” 保安显然是不想听他啰嗦:“你有啥和法官去说,和我说这些都没用,我只管 看大门。你们这么多人只能进去一个,其它的人都到一边呆子去。” 赵玉田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以后,来到了立案厅,一位胖的头和脖子都陷在一堆 肥肉里,长的很凶恶的法官听了以后,待搭不理地说:“这种事是属于劳资纠纷, 法院不插手这样的案子,你还是找政府去解决,通过行政的手段,而不是通过法律 来解决民事纠纷,什么事儿都找法院,法院还忙的过来吗?” “我们已经找过劳动部门他们说不管啊,找你们法院也不管,我们老百姓到哪 里去讨个公道呀!这是成了什么世道了啊!”赵玉田实在气不过,大声地嚷嚷着。 “你说什么世道?啊,我可告诉你,这是法院,你要是敢在这儿这么说话,小 心收拾你,你信不信?你别找不自在,没了事你给我滚蛋!”法官手指着赵玉田, 瞪着一双牛蛋般的眼睛吼叫着。 赵玉田忍气吞声地出了法院的门,大伙围了上来争着问道:“咋样了,管不管 我们的事?法院咋说的呀?赵玉田苦笑着,摇了摇头:”天下乌鸦一般黑呀!“ 大家一听心已彻底地凉了,一个个跟霜打了似的,搭拉着脑袋,就像是冻在地 里的一堆蔫茄子。 “我操他祖宗八辈的,还让不让咱穷人活了,干脆咱们就直接去找县长,县长 要是也不见,咱们也学城里的下岗工人,到政府门前坐着去,什么时候给了咱工钱, 咱再走!”一个小名叫大柱子的睁着一双大眼睛骂道。 “对,从古到今官府都是向着有钱人,哪里有咱穷人说话的份,只要大家伙拧 成一股绳,不怕坐牢和杀头,我就不信要不回我们的血汗钱!”赵玉田听了大柱子 的话,一下子增添了信心,“不是孬种的跟我走,到衙门口坐着去!” 大家一听,齐声喊着:“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是啊,他们除了力量,还能有什么呢?属于他们的就剩下了身上的一把力气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