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与人际距离 正方:我认为网络疏远了人际距离。 众所周知,计算机网络具有极强的诱惑力,令无数的网络用户深陷其中,有些人甚 至到了废寝忘食,难以自拔的程度。试问,一个被网络占据了大部分甚至是绝大部分业 余时间的人,又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进行人际沟通,改善人际关系呢?事实上,有不少 人因为上网而造成与周围的人关系淡化甚至造成紧张,那些在女友的“最后通牒”下忍 痛在网络和女友之间做出选择的“网虫”就是受害者中的代表。 其次,据美国的一项调查显示,随着上网时间的增长,网络用户的语言能力会逐渐 出现障碍。其实这很好理解,坐在电脑屏幕前用击键代替说话,久而久之,说话自然会 不太灵便。口才也许不是决定人际关系最重要的因素,但绝不是无足轻重的。网络对人 的口才的破坏是摧毁性的,这难道不是疏远人际距离吗?在增长人的文采方面,用网络 恐怕未必会比读书看报有用。即使用网络可以大大增长人的文采,这也是得不偿失的。 在人际关系中,口才的重要性是明显大于文采的,一个人文章写得再好,如果说出来的 话没什么水准,也是很难得到认同的。 另外,网络世界是充满虚幻性的。你的一大论据肯定是上网可以交到许多网友。但 是这所谓网友的真实性又有多少呢?难道聊聊天就可以算是“人际关系”了吗?有一句 很有名的话:“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假如你真的和一条狗交了网友,恐 怕你还被蒙在鼓里。你能把这个也叫做“人际关系”吗?网络使人际关系本身就充满了 虚幻,这难道还不是疏远人际距离吗? 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高论可以证明网络能拉近人际关系,但事实是最有说服力的。 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是:越来越多的网络用户疏远了他们的人际距离。据港台媒体报道, 台湾有些网络迷每天上网十几个小时,以至落到精神恍惚,学业荒废,被女友抛弃,还 要支付每月数千元的电话费用。这已经不仅仅是疏远人际距离的问题了! 我承认计算机网络能给人带来便利,但从人际关系的角度来看,计算机网络实在是 有害无益的,它起的是疏远人际距离的消极作用。 反方:我认为计算机网络拉近了人际距离。 首先请问,网络是有什么组成的?你可以回答是由一台台计算机组成的。这没错。 但计算机最终是由人来控制的,也就是说网络的最终组成单位是一个个的人。当今世界 网络用户数以亿计,中文网络用户也多得不能用“成千上万”来形容。这难道不是一个 庞大的交际圈?在这个交际圈中,人们可以一对一的聊天、写信,也可以公开发表言论 以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见面。这与以往的交际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呢?你认为在网上只能聊聊天,显然是对网络缺乏了解。 网络或许真的会对语言功能产生一定影响,但绝不是如你说的“摧毁性”那么危言 耸听。网络交谈的语言基本上是日常口语,在击键的同时一刻也没离开我们口才的源泉, 不说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正如你所说,事实是最有说服力的。在网络上,有一个事实就是:作为联络方式的 电子邮件服务是网上最常用同时也是最传统的功能。可见人们从来就是把联络作为网络 的一项重要功能的。作为信息时代的新型联络方式,电子邮件又快捷、安全、廉价等传 统方式无法比拟的优点。网络便于加强人们的联系,自然拉近了人际距离。 我当然知道“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这句话,但据我所知还没有能上 网的狗,所以我并不担心把“人狗关系”错认为“人际关系”。就算这是真的,那也是 开阔交往范围的事,有什么不好呢?能让平时不可能来往的人互相认识,这正是网络这 个大交际圈的诱人之处。设想一下:一个学生和一个商场售货员,如果没有共同认识的 人,又相隔遥远难以来往,在以往几乎是没有认识的可能,因为他们的交际圈离得太远。 但在网络上,直接的交流可以打破因职业不同而产生的心理隔膜;至于地理差距,在网 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他们可能成为好朋友。请问,还有哪一种方法可以像这样的拉 近人际距离? 网络可以使你认识很多人,也可以使很多人认识你,这样你的人际圈子自然会变得 更大,要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当然也更方便。这如果不是拉近人际距离,那又是什么呢? 正方:网络不过是0和1构成的数字世界,说到底是虚幻的。沉溺其中只会淡化对现 实世界的感情,疏远人际距离。 反方:网络上同样有喜怒哀乐,不但不会压抑人的感情,而且由于网络相当于另一 个社会,相反会使人的感情更加丰富。即使像你说的那样“淡化”了对现实世界的感情, 那也不过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网上交到的朋友并不比在网络以外交到的差。 正方:我早已说过,所谓网友是充满了虚幻性的。在现实中,有不少网友一见面就 无话可说,就像陌生人一样。这种“见面死”的情况十分普遍,难道这也算是人际关系? 你的所谓“收之桑榆”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的。 反方:网友之间的确有“见面死”的情况,而在网上,他们确实是非常好的朋友。 这正说明了网络构筑的世界是别的环境所不能取代的。而且网络世界与外界并非格格不 入,有人就通过网络找到了现实中的爱情。 正方:你从网友说到网恋,竭力想证明网络可以拉近人际距离。但请问,有多少网 上的恋人可以在生活中共结连理?地理、教育、职业等多方面的差异使一对对网上恋人 只能进行柏拉图式的爱情。更不用说那些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在网上招摇撞骗的人了:明 明是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却要装成二十出头的纯情少女,给对方造成了心灵上的莫大伤 害,可能还有经济损失。你能把这叫做“拉近人际距离”吗? 反方:为什么会有“心灵上的莫大伤害”呢?不正是因为感情受到欺骗了吗?这与 网络外的感情挫折又有什么区别呢?可见,网内网外的交际都是一样的呀。 正方:人际交往,以诚信为本。在一个充满了欺骗的地方,每个人都不可信,这难 道不是疏远人际距离吗? 反方:在网络外,尔虞我诈的事也不少啊;在网络上,也有许多热心人,诚信者。 你不能一概而论。 正方:在网络上,一般的用户是无法知道对方的真实底细的。网络上的确不乏你说 的那些热心人,诚信者,但是网络本身是一个容易产生欺骗的地方。我不是一概而论, 我是就网络的本质而论。 反方:网络的本质是什么?网络的本质是消除地理距离,缩小职业、文化差异。在 打破了这些隔膜之后,人们少了许多顾忌,可以体现出真性情。 正方:所以就产生了那么多欺骗。问题就出在网络上使人少了一些必要的顾忌。 反方:难道顾忌重重能拉近人际距离吗? 正方:我说的是“必要的顾忌”而不是“顾忌重重”。 反方:孟子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答案显然是后者。网络上有不计其 数的用户,这不正是“与人乐乐”吗? 正方:你总知道MUD——也就是网上虚拟现实游戏吧。这可以算是网上最“与人乐 乐”项目了,它给用户带来了什么呢?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纳森尼尔是美国的一个大 学生,18岁迷电脑迷到不去上课被大学退学,继而夜以继日不眠不休,以至精神恍惚, 不幸撞车身亡。 反方:这只是个别现象。这位美国人的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是这与我们的辩题有 什么关系?我们的辩题是网络与人际距离。作为一项集体参与的游戏,和其他集体活动 一样可以拉近人际距离。 正方:MUD所拉近的人际距离,正像它的名字一样,是虚拟的,毫无用处。而它却 疏远了现实生活中有用的人际距离。 反方: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已经第二次转移论题了。有用无用,都是人际距离。我 们辩论的又不是“网络与有用的人际距离”。 正方:可是人不能只靠网络生活。网络疏远了现实中有用的人际距离,无疑会影响 人的生活和工作。不少网虫就因此而被单位炒了鱿鱼,弄得连上网费也交不起。至于像 纳森尼尔那样,干脆一了百了。说它疏远人际距离,不过是取其一点罢了。 反方:人并非不能只靠网络生活。今年九月我国举行了一场“网上生存”试验,结 果证明,尽管有不足,但网上生存是完全可以的。在电子商务发达的国家,网上生存就 更不成问题。 正方:刚才是谁指责对方转移论题?我们辩论的难道是网络生存?无论如何,在可 预见的将来,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现实中的人际关系仍是至关重要的。而网络正在对它 大肆破坏。 反方:网络内外不是两个平行的世界。网内的朋友可以成为网外的朋友,网外的朋 友也可以成为网内的朋友,就整体而言,网络是扩大人际交往范围的有效途径。 正方:我不否认网络给人类带来的巨大便利,但是和许多人类文明的产物一样,网 络对人类的消极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网络疏远了人际距离,就是它的一大消极影响。 刚才你从网友说到网恋,无非是想证明网络也是一个人际圈。但是在这个所谓的人 际圈里,每个人都因隔着网络而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假如与网友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当 然有人会像现实中那样设法弥补,但是更多的人是换个名字重新开始。这使得网上的所 谓友谊变得轻易而脆弱,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反复无常。由于网络的虚拟性,使得网络 用户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自己的姓名、性格甚至性别。当然用户自己也知道在网上的其 他人也可以改头换面一番,于是在交往中难免心存芥蒂,难以坦诚相见。这种人际距离, 即使看上去很亲密,实质上也是很疏远的,因为它是建立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就如同 建立在沙滩上的大厦,不论多么雄伟,都是一触即溃。 网络给人们提供了这样一个可以随时变换角色的场所,而许多人就热衷此道。根据 心理学家的研究,长期以多个社会角色生活,会使人逐渐产生人格分裂的倾向。这一点, 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中,都对人际关系没有好处。 网络对现实生活中人际关系的破坏更是不容置疑的。正如我最初所讲的,网络的诱 惑力是惊人的,甚至有人几天不上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在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后, 自然疏远了现实中的人际距离。许多上网的年轻人因为网络而疏远了与父母的关系。像 亲情这样最密切的人际距离都被疏远了,你还能说什么“网络拉近人际距离”! 所以网络从整体来说,从特点、从本质来看,无疑是疏远了人际距离的。 网络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对社会的发展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但是正因 为它的强大功能,使得一些人对它产生迷信,认为网络无所不能,无所不有,这和迷信 鬼神,以及本世纪初的迷信技术并没有本质区别。历史的事实证明,这些迷信都是毫无 用处,有时还会带来巨大的危害。疏远人际距离只是网络的负面影响之一,我们只有正 视网络带来的负面影响,才能克服对网络的迷信,使网络为社会进步服务,而不是成为 网络的奴隶。 反方:你从头到尾,不厌其烦地列举了网络的数大罪状。但是你不会不知道,全世 界的网络用户数量正在以指数速度增长。人是群体性的动物,为什么会对你所说的人际 距离的头号敌人——网络有如此巨大的兴趣呢?是人类突然转了性,还是网络本来就迎 合了人类结群的愿望? 你口口声声说网络是虚幻的,可网络从操作者到储存信息的存储器都是现实的,网 络本身就是现实社会的一部分。网络内外也不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相反,网 络内外是息息相关的,网上的热门往往就是现实中的热门,更不用说网上的成员都同样 生活在现实中了。网络社会只是相对独立,网上交际圈也只是相对独立的。实现网络内 外的融合并不是难事。 网络对于你所谓的“现实”中的人际关系也并不像你渲染得那么有百害而无一利。 作为网络一项重要功能的电子邮件,大大便利了人们的交流,相隔遥远的两个人,用电 子邮件在一秒钟之内就实现邮件的传递。网络的普及,在通讯方面的贡献就想当初电话 的普及一样。虽然电话和写信孰优孰劣还有争议,但是你总不能说电话疏远了人际距离 吧。 的确,有人对网络上的人际关系不太习惯,这也不足为奇。这固然是因为网络技术 还不成熟使得一些网民趁机干了一些不好的勾当,但更重要的是网上快捷多变的交往方 式令这些人不能适应。而快捷多变正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必然的产物。须知现在已是二十 世纪末,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牧歌式生活方式已越来越难以适应飞速发 展的时代了。人际关系在新的时代也被注入了新的内容,用老眼光来看,自然觉得不舒 服。 就连你也不得不承认网络是一项伟大的发明。而它之所以伟大,不仅仅是因为它是 一个浩如烟海的资料库,也不仅仅是因为它将计算机连起来从而取得巨大的运算能力, 更重要的是它给我们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其中就包括新的人际交往方式。 汽车诞生之初有人担心人类会因此而变懒,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如今又有人担心网络会疏远人际距离,未来同样会证明这种担心也是没有必要的。非但 没必要担心,而且庆幸网络给我们带来了新的人际交往方式,从而为拉近人际距离提供 了新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