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王东,下周三我就走了,周二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李芳给我打电话,“到 时候把车红也叫上啊。” “下周三就走了啊?!车红……到时候再说吧。” “别到时候再说,到时候不叫来我可不饶你啊。” “行了,知道了。” 我给车红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李芳要走的消息,又告诉她下周二晚上过来一起 吃个饭,她同意了,挂电话前我说车红对不起,她没说话,沉默了一下,然后电话 里传来嘟嘟的盲音。 周二的晚上,约在了梅姐的酒吧里,大家都来了,喝了很多的酒,对李芳说了 很多祝福的话,车红没来,我以为她不会来了,没想到10点多的时候,她来了,身 边还跟着张雷。她到了以后自罚了一杯,说是今天晚班所以来晚了。我看着她和张 雷,没说话。张雷的表情有些尴尬,小磊急忙拉着他和车红挨着李芳坐下了,然后 大家继续喝酒。 从车红和张雷来了以后,气氛明显开始变的不如之前活跃,喝了两圈以后,车 红说该回去了,不然太晚回不去了。李芳说那就和她一起睡好了,车红推辞了一下, 还是叫上张雷走了。我追了出去,叫住了张雷,我说我有话跟你说,能不能单独说 几句。张雷看了看车红,车红点了点头,于是张雷跟我走到一边去说话。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只希望以后你可以对她好一些。”我犹豫了 一下以后,还是把这些话说给了张雷,他听完了后,有些异样的,想要说什么又忍 住的表情。我拍了拍他肩膀说:“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咱们还是朋友。” “王东,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我觉得你应该跟车红好好谈一下。”张 雷诚恳的看着我。看着他的眼神,我的心里莫名的就疼了一下,对这个抢了我女朋 友的哥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恨不起来,于是跟他说:“算了,等过些日子大家心 里都平静些再说吧。” 张雷点了点头,说:“王东,相信我,我还是你兄弟。” 我笑了,有点言不由衷的跟他说:“恩,是啊,我们永远都是兄弟,快走吧, 车红还等着你呢。” 张雷看了看车红,看到她正在向我们这边张望,于是拍拍我的肩膀走了。看着 他们的背影,我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酒吧里,小磊叫我罚酒三杯,说我不在的时候他们都喝了三瓶了。我笑了, 然后在他们惊诧的眼神中,拿过瓶子来一口气喝了三瓶。喝第三瓶的时候,李芳想 拦住我,被我一把给推开了。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到了现在,一想起来,我都会非常懊悔那天晚 上我的行径。如果给我机器猫,我希望使用它的时光机,把时间倒流回那个夜晚之 前的日子去,如果能够,我希望可以给小磊一个完整的李芳。虽然后来小磊已经原 谅了我,但在彼此的心里,我知道,那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痕,足够让我用一生 来悔恨。而李芳,她后来在MSN 上告诉我,她并不后悔,她说那是她自愿的,她有 勇气也愿意为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负责,而不需要我来愧疚。她越这样说,我越 觉得自己万恶不赦,简直可以打入地狱去永不超生。 李芳走之前的那个夜晚,我喝醉了,我们都喝醉了。强子小磊倒在沙发上不醒 人事,老大和老六已经说话都不利落了,还在继续喝酒。当我从洗手间吐的一塌糊 涂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李芳从女厕出来,我们眼神迷离的互相面对着看了好一会, 四周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互相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在醉了的眼神中,一 切都变的光怪陆离,只有彼此的呼吸让我们发现已经靠的那么近,她左手腕上的那 一对情侣手链轻轻的撞击着我右手腕上手链,于是空气里漂浮了一些暧昧的味道, 情景就变的有些不太真实,像在演电影,然后她抱住了我,然后我们竟然拥吻在了 一起,并一路吻进了酒吧后面的卧室。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有自己睡在酒吧后面的卧室里,头疼欲裂,我苦 笑着以为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并为梦里的情景而感到惭愧。可是当我坐起来后 发现床单上红色的血迹,我才意识到一切原来都是真实。我急忙穿上衣服,冲出了 卧室,看到只有小磊颓唐的坐在酒吧里,两眼通红。我扑过去抓住他,仿佛抓住了 一根救命的稻草。 “小磊,李芳呢?” 小磊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我,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我看到了愤怒在 燃烧。我的心里有点虚,喃喃的问他:“我昨天做了什么?李芳呢?” 我的话音刚落,小磊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 却被他一把揪过领子,对我说:“王东,你他妈的不是人,你是畜生!”我还没反 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他狠狠的一拳,在我倒下去的瞬间,我看到小磊跑出酒吧的 身影。我没有喊他,我知道如果换了我,也一样会如此愤怒的。因为你最信任的兄 弟,竟然跟你的女朋友睡在了一起。我坐在地上,摸着脸,感觉有点恍惚。这个世 界太荒谬了,但是更荒谬的是,这个背叛了兄弟的人,竟然就是我自己。 李芳应该已经上飞机了,不知道她是带着一种什么心情登上飞机的,而小磊没 有去送她,我知道,我深深的把他伤害了,还有李芳,还有车红,还有所有的人, 我把他们都伤害了。 我没脸再见强子他们,从酒吧出来后,我回了家。我妈看到我脸上的伤痕以为 我又打架了,大惊小怪的帮我找冰块敷脸。我对她说我没事,是跟朋友闹着玩不小 心打到的。我妈说都这么大了,怎么开玩笑这么不小心。我笑笑说没事了,让我自 己休息一会。把我妈支出了我的房间后,我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夜幕渐渐降临, 我妈叫我出去吃饭,我说我不饿不想吃了。我妈有些担心的进来看了看我,我说没 事,让我自己呆着吧,我妈知道我一定是有什么心事不想说,于是叹口气出去了。 夜晚是那么漫长,房间在我的眼睛里变的越来越大,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渺 小,有一些恐惧在心头累积,我开始害怕这个世界的真实,害怕得到的一切都将失 去,而失去的将永远都不再回来。 在后来的很多个夜晚,我都希望我可以安静的睡去,永远都不再醒来。 给我机器猫,给我时光机,或者让我在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其实不过 是一场梦。然而没有用的,一切的幻想都是徒劳,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的发生过, 这个世界没有机器猫,也没有什么时光机,更不会是一场梦,不管你情不情愿,你 都必须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并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 李芳给我发了一封电邮,说她在英国已经安顿下来,一切都很好。在附件里还 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在她的房间,她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另一张是她住所外观的照 片,她站在楼房前面,灿烂的笑,我看着她的笑容,心脏在抽搐。在电邮里,她只 字未提那个夜晚的事情,越是这样,越是让我内心不安。我注意到她的邮箱是 HOTMAIL 的,于是安装了MSN 加她的邮箱,显示成功,联系人名单里出现了她的英文名字, LINDA 。名字后面的附言是一句泰戈尔的诗: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飞过。 我每天挂着MSN ,终于等到了她。 RICK:李芳,是我,王东。 LINDA :啊,你怎么知道我MSN 的? RICK:很简单啊,看你给我发的电邮。 LINDA :聪明啊! RICK: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就真的可以笨死了。 LINDA :^_^ RICK:你好吗? LINDA :你好吗? LINDA :哈哈,竟然一起问。^_^ RICK:是啊,我们竟然还有这样的默契呢。 在后来的聊天中,我小心翼翼的提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说我觉得很对不起 她和小磊。李芳说她和小磊在一起也只是形式而已,他们甚至连接吻都没有过。我 诧异的问你们在一起那么久,竟然连接吻都没有?她说是的,一切都只是样子而已。 我问她既然这样,那又何必在一起呢?她说开始的时候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对 我的感情,后来又怕伤害到小磊,于是一直在一起了。我说那小磊知道吗。她说都 知道,小磊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李芳,我想为我们之间 发生的事情负点责任,我是说,等你回来我们结婚好吗?李芳给我发了个笑脸,说,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我说就算是吧。她说你还是算了,我不需要你因为那个晚上 而产生跟我结婚的念头。我急忙辩白说,不是的。李芳说她并不后悔那天发生的事 情,她说那是她自愿的,她有勇气也愿意为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负责,而不需要 我来愧疚。我沉默了,不再说话。李芳又说,现在你不冷静,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我说好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