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无涯 前言:薇然,我的闺中好友,又是同事,平日里无话不谈。这天忽问我是不是 也买台电脑上网去,我泼冷水说没兴趣。再说了,要想上网不可以在办公室上吗? 非买个电脑回家才算是真上网。她听后啧啧有声地说我外,没去过聊天室和虚拟社 区那叫上网吗?更口若悬河,如此这般的把上网的好处说了一大堆。临了还透露说 咱单位的某某、谁谁皆因上网而轰轰烈烈的网恋了,居然也心向往之。 听薇然说的煞有介事,我轻笑。 “笑什么,要不你上聊天室去探探深浅啊。如果你不幸网恋了,就请我小搓一 顿。”她将了我一军。 “嘿嘿,你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没门也别想有窗户。我岂能上了你的当。”我 咕哝着。 “不就是去个聊天室吗?干吗搞的那么紧张,还上当不上当的。”她更是在那 揶揄起我的小心来了。 我心想,现实中的朋友还没时间凑到一起聊聊天呢,还到什么虚拟的地儿来聊 天。真真是没事做了。可被薇然缠着,实在是没辙,只得答应了去侃侃。 晚饭后,遵薇然旨意我按时到达办公室。并在薇然的引导下,我以一个过客身 份懵懵懂懂地进入了一个叫有缘今生的聊天室。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怯生生的,不 知说什么好。愣了半天才打出了一句“大家好”。等了一会,什么回音也没有。又 等了一会,还是没人理我。我笑着对薇然说:“看,还网恋呢。现在是想让别人理 我都成问题了。” “你别急啊,你得要把自己打扮一番。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对不?现在 得出结论尚早呢,你看好吧。” 依约,第二天晚上又去了。这一次,她特别为我量身定做了网名:柳音。为能 使我套狼成功,特被吩咐了要乔装为:年龄27岁,丈夫出国,独守空闺,落寞孤寂 的少妇,当然还要加上漂亮百分百。这就是我,柳音了。薇然说少妇最有女人味, 在聊天室绝对吃香的。不知道她从哪搬来的这些个谬论,真真是服了她了。至此, 一个绝代佳人美少妇柳音粉墨登场。 一进有缘今生,人气还真不赖,陆续的有些人来和我打招呼。对那些凑上前来 的公子哥儿我均不屑一顾,冷言相向。其实我是想以这个策略赶走所有的人,好让 我快快地脱身早点结束这场游戏。觉得那实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忽然,一 个叫雪语的男孩子冲我笑道“你这么居高临下的,是不会有人愿意和你聊天的。聊 天和你平时与朋友相处一样,需要付出你的真诚。”我真的是百口莫辩。又一想, 我辩来何用?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我淡淡的回了声谢,也不再和他多言。 真的几乎没人再来和我搭讪了。大概是看我难惹,就都放弃了吧。我对身旁的 薇然说道“我呀,和网恋无缘的。不是所有上聊天室的人都网恋的,你别听风就是 雨的。”薇然点了点头,也表示同意。正准备了要离开,却见有人和我说话了, “可以和你聊聊吗?”说话的就是刚才那个叫雪语的人,我有些意外他会找我聊天, 他不怕我居高临下了吗? 一旁的薇然见势嘿嘿笑着。 我反正铁了心,谁也甭想对我动什么歪主意。聊就聊,还怕了你不成。“没有 什么不可以的。”我对他说。 那天和他居然聊了很久。我能感觉到他言语中透着的落寞和失意。他对我说他 刚刚和相恋了八年的女友分手了。婚礼本来就订在今天,可是就在一星期前她告诉 他她要嫁了,但新郎不是他。而是她的一个网友。听他这么说,真为他难过,可我 不知怎么安慰他。只静静听着。 他告诉我他从未介意她聊天,那是因为他对她有着足够的信任。可没想到的是, 他们那么久的感情却敌不过她和网友认识的这短短两个月。他感到无比的失败。他 心思很细,会时不时地打住话头,要我说说我的故事,我当然是把那些个预先定好 的说词不着痕迹地说给了他。聊天时间过的还真快,已经好晚了,我急急的和雪语 说了声再见,就关机走人了。一路和薇然说笑着,都觉聊天还是蛮有点意思的。 一个周末,老公又去加班了。一个人在家左右没事,突然想起了有缘今生。真 的叫巧呢,一进去就又遇见了雪语,竟觉得是久识的朋友了。我也不知怎么的就会 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人这么的信任,平日里不大可能触及的话题,怎么都不能为外人 道的忧郁苦闷也一股脑地倒给了他,他静静地听着,间或安慰我一句半言。彼此间 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分别时,竟有一份不舍在我和他之间弥漫开来。 那以后,我是白天盼着夜的黑。 就这么,我们频频地见面。那网际鸿雁的倾诉更荡动一池心湖,层层涟漪。我 和他是那么的相似,有时几乎会同一时刻说出同样的一句话。默契得好象是认识了 很久,磨合得没了间隙。他成了我心中一份惦念,一个寄托。我觉得我的生命至此 便有了依托。 时间推移着,和雪语相识了三个月了。我每天沉醉在他的爱里,也付出我的爱 给他。可我也愧疚着,那深深的伏罪感日日煎熬着我,折磨得我日渐憔悴。因为我, 本是一个有家有孩子的女人。平淡的婚姻无波无澜,多年来我一直安心的守着这份 平静,从没想过自己的思想会有抛锚的一天。 我觉得我真的要崩溃了。我不知该怎么选择,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 要伤害到我不愿意伤害的人。一头是我的老公和孩子,一头是我的知己情人。我无 法取舍,割裂掉任何一边我都觉得痛。可是,我必须做出选择的,我必须。 那天我九点上线,雪语在,我打出了一个字“好”便再无言。不,是已然说不 出话了。泪落着,迷糊了眼前的一切。湿透的手帕已无力迎接我复又涌上的泪泉。 我用衣袖拭去了泪,如刻骨剐肉般在键盘上敲出了“永别”,也不等它们跳上屏幕 了就关上了机器。 那一夜,我失眠了,翻来覆去。不想,扰了身旁的老公,他轻声的问:“双儿, 有不开心的事吗?还是身体有些个不适呢,要不要紧?”我含糊着说了没事,偶然 失眠,别大惊小怪的。其实,那时,心里真不是味,深深的愧疚。可我还是一头扎 进了网里。 穿了件厚实的睡袍,我轻手轻脚出了卧室,慢慢掩上门,一个人站在了凉台上。 夜,也已睡了。三三两两的星厌倦了为月作陪衬,间或失了踪影,象我无依的 心。月华投射下如水的影,合着风,轻轻的晃动,象我不宁的心。我让自己沐着初 春的冷,好让我感觉到我还能感觉。不然我觉得我就会在一夜的睡眠中死去。 微曦跳出了一抹亮彩,这才惊觉着在阳台站了一晚了。我挪动了一下僵直了的 身体。为不想让老公知觉什么,悄悄回房躺下了。唉,想让自己回到现实中原来也 要痛,痛得无以复加。 第二天,办公室里弥漫着我的唉声叹气,同事时不时的抬起头看我,问我怎么 了。我苦笑一下说:“我今天头痛。”是的,我头痛,不头痛那才怪呢。 眼睛不时的扫视着办公室一角的电脑,刚站起来想要过去打开它,又被心底一 个声音制止了:“不,我不能。” 还是去和他说说清楚,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就离开他是不公平的,我又在说服 自己。 唉,我该怎么办呢。 苦苦挣扎了半天,我还是坐在了电脑前。见有一封他的信,通篇写着“为什么?” 不知排列了多少个。我当时真的傻了。 他问为什么?可我该用什么理由回复他呢。不是告诉他我的婚姻名存实亡了吗? 不是说我要爱我所爱的吗?那么我的理由是什么呢?是什么呢?凭什么说爱就爱, 说不爱就不爱了呢?天啊,我的天啊……我该怎么办呢??? 依稀的有伍佰的歌传来,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他的《浪人情歌》。歌的感觉 和我此刻的心境是那么的吻合。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 让时间悄悄的飞逝,抹去我俩的回忆 对于你 的名字,从今不会再提起 不要再让你,将我心占据 让它随风去,让它无痕迹 所有快乐悲伤所有过去通通都抛去 心 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会再是你 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 歌声久久萦绕心头。思绪却断断连连。今夜我要给他给自己一个 答案。选择结束,是的。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不然我还能如何呢? 我把我的决定用伊妹儿告诉了他。 几天了,我都没敢挨近电脑,我让自己忙碌着没了空闲。昨天刚洗的被单今天 又到了洗衣缸里,擦了又擦的桌子被灯光映出水的印记。 各种设想还是爬满脑子。我想知道他的答案,好想。于是,一星期后的傍晚, 我又坐在了电脑前。 信箱里新邮件差不多有20封,多半都是他的。 点开其中的一封,是首短诗。 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街头 看着一扇扇门关了 看着一盏盏灯熄了 只路 灯昏黄的透射下虚弱的光 却也笑看着我那憔悴容颜 一个人孤独的醉夜昏晨 看着那月印三潭 看着那日暖九天 西 湖安静着吸纳至阴至阳的热 可怎么也及不上我心头那爱的火炽热炎炎 一个人 我只一个人 孤寂着落寞着伤心着爱恋 着 每时每刻不能间断 落款:痴心爱着柳 音的我——无眠。 仿佛看见他一个人在夜幕中孤独的寻觅着,却没有答案。 点开另一封,也是首短诗。 爱了便不再回头 哪怕后面灿若桃李 醒着便思着想着 思着的是你 想着的还是你 睡了我拥梦入眠 梦里全都是你 是你 你为什么要逃 避 不要啊不要 不要离开我让我心无依 落款:苦苦恋着柳音的我——失魂 仿佛看 见他眸子中那闪动着的晶莹的泪花,星星点点。 …… 一封信一缕思念,那缕缕情丝填满了我心的每一寸空间。 我傻傻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情谊绵绵。想着他踽踽着,走在冷冷的风里。 想着他就风吞咽下涩涩的泪,我心揪结成一团,好痛。又一次任泪肆虐,任痛撕扯 我心。 没有回复给他一个字,就这么静静的关上了信箱。我不停的打开一个窗口,再 打开一个窗口,无意识的。我知道我需要好好调整自己,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这 样对雪语,对老公都是不公平的。可我… 好晚了,该回家了。实在也该回家了。关门出来,是黑沉沉的夜,无月也无星, 这样的夜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冷还有些许的恐惧。我加快了脚步。 进到住宅区后,没多远就到了我家楼下。抬眼向上望去,见家里还亮着灯,透 出微弱的、昏黄的光。老公还没睡,是在等我吧。真是对不起他,始终如一的爱着 我的老公啊,你可知你的妻已把她的心分一半给了别人了。心,真的好乱,我该怎 么和你说呢。 开了门进去。老公倚床坐着,手里拿了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见我回来了, 轻声对我说:“双儿回来了啊,我温了杯西洋参茶在厨房里,快去喝了吧。这段时 间看你气色不太好。” “哦”我应着,说不出再多的话。几乎是和着泪喝完了那杯茶。 梳洗后,进到卧室。老公放下书,好特别的看了我一眼。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真是怪怪的。唉,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不过还是迫得我不敢去迎他的目光。匆匆换 上睡衣,快速的钻进被子里。一直以来都很暖和的被子怎么今天竟冷冰冰的,我蜷 缩成一团。 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冷,透心的冷。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觉得热,难耐的 热。冷热在我身体里交战,我知道我是病了。 我被老公送到了医院, 刚入院的头两天,一直高烧着。直到第二天傍晚, 才退了烧,精神也才好些了,也想着要吃点什么了。老公马上忙着去给我熬了稀饭 送来。大概是觉得我烧了两天没什么气力,老公坚持了要喂我吃,还怕我烫着,每 口都小心的吹凉。我觉得好难为情。旁边病床的人直夸他体贴,说我有福气。我直 笑,对他们说,他那是在外面做给别人看的,别被他的假象迷惑了,其实他是个粗 心的人。老公竟承认了他曾粗心,说以后会好好体贴老婆的。 饭后,老公去加班了。并一再叮嘱了要我别累着。病了几天,体力还没恢复, 也只能是躺在床上休息了。正无聊,薇然来看我了。一见我憔悴成了这般模样,竟 唏嘘起网恋的魔力来…我恨恨的,要不是她,我何至今日如此啊,我轻“哼”了一 声。 薇然也不理会我,对着我左瞧右看的,平时唧唧喳喳的她突然玩起了深沉。半 晌,才说:“姐姐,我们的约定是不是还继续?我看我认输算了,还没怎么着呢, 你就已经住到了医院,这要是再发展下去,我不知道会怎样呢。算了,算了,小妹 我认输了,等你出院了我请客。” 难怪她表情怪异,原来这小妮子是认为我网恋了。“好你个臭丫头,乱说什么。 我只是受了点风寒。”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还好薇然没再迫我。 正和薇然嘀嘀咕咕着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我手机响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的号码映入眼帘,是雪语的。 我看了一眼薇然。心想,刚还否认的,没一刻就被戳穿了。唉,那也只能是如 此了。我轻轻的按下接通键。 熟悉的声音通过Bit 流传了过来:“柳音,我好想你。请你不要选择放弃,好 吗?如果命运注定了你我有缘,你逃不掉;如果你我无缘,那你根本也不用逃啊。 那么就让一切该来的来,该去的去,不是很好吗?柳音,再两天,我会出差到你所 在的城市去,我要见你。” 什么?见我?我该怎么办?是见还是不见呢?我的心乱成了一团。愣愣得抓着 手机,不知怎么回答他的话。还是薇然,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问了对方是哪个, 接着好象是对雪语说了我不会见他什么的,然后就给挂了。 薇然看我动到了真格,紧张起来,对我说:“柳音姐,可别陷进去了。这网上 男人的心思如出一辙,只是想沾点个腥气,有几人是真心的?你听没听说啊,咱单 位的某某,去见网友,以为对方如何的英俊呢?结果你猜怎么着,哈!整个一老头。 没把她吓晕了,仓皇而逃。” “我明白,我……”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出。 “明白就好,我先上班去了。我也不烦你了,自己好好想想吧。”薇然起身走 了,留下我一个人。 一个人,静静的,想了好多。老公和我,相恋时的那份柔情蜜意早已在生活的 熔炉里烹成了亲情,一个个日子或平坦或坎坷的走过,感情还算是不错的了。可是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究竟少了些什么,我真还没深想过,好象也没有要去深想。不 知是不是过于平淡的生活使我渴望着,渴望着能有如《廊桥遗梦》中所描述的那种 婚外恋情,因顾虑人言,故一直悄掩起我的这份贼心,没有透漏一丝半缕我的不安 和骚动。遇见雪语,我清晰的感觉着我的渴望,于是我任由了投入。让爱自然的走 到了彼此的心里。当爱再也挥之不去,当我再也无法淡忘他一分,我才惊恐着想起 我是个有夫之妇,那会害人害己。于是我憔悴,于是我仓皇着要逃,可我知道我已 是逃无可逃了。 我还是决定了要去见雪语。 天空布着密匝匝的云,阴沉沉的。心,却沐着阳光。一会就要见到他了,我该 是怎样的表情?微露笑意,还是矜持着保持一种很淑女的样子,可是怎样才算淑女、 才够得体呢? 的士司机一路哼着小曲,轻快得驾着车,优哉游哉,很快乐的样子。车在他的 掌握中轻快的向前滑去,只一会儿工夫,就到达了目的地。在距西苑宾馆约20米处 我下了车。 那,站着一个人,周围也只他一个是静静的立在那,象是在等人,我想他大概 就是雪语了。见他只略犹豫了一下,就朝着我走来。呵呵,果然是他。“柳音”、 “雪语”,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唤出了对方的网名。面对着面,我们就这么静静 的解读着彼此,爱写在了脸上,不必再多说什么。 不知怎的,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愁,慢慢的那愁弥漫开来,使我能明显的感 觉到。“柳音,能把你的这一天给我吗?只一天,我再别无他求了。”感觉出他的 言语中也透出了什么异样。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摔摔头,再摔摔头,想让我 的这种感觉从我的脑海中抽走。“那是当然。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看我,我真的好 感动。” 我们去了玄武湖划船,可只一会就让春风的凛冽给吓得逃上了岸;我们又到梅 花山去看那梅花盛极而衰的最后灿烂,在那听雪语感叹着人生的苦短;还拾级而上 去感觉中山陵的清幽和肃穆。我和雪语都认同人生如果真的能留下些什么的话,那 爱是首选,能让人铭记一辈子。 那天,天空中微微的飘着雨,可是没有什么能阻隔住我们。我们共着一把雨伞, 在细雨中漫行。时不时的雪语会为我拭干脸上的雨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衡量幸福 的定义了。只一天,可他的体贴,让我觉得我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几近傍晚,雨也没见有要停的意思。还没有晚餐呢,我们都有些饿了。我们在 一家小饭店打尖,店里只一两个客人,很冷清。店老板见我们进去了,非常的热情, 殷勤的端上热茶,说让我们稍候。果然很快的上了菜。我们还要了一瓶红酒,慢慢 喝着。我们聊各自的过去,现在。时间悄悄的从我们身边溜走,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我要回家了,他要回他住的酒店了。临别时,他伸出手,我也伸出手,作永别 的一握。 天,我怎么会想到了永别呢。可偏偏就是永别。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去的。虽心里还在掂着雪语。但他是来出差的,不能把所 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我啊。上班时我心不在焉的,看着办公室里来往忙碌的人,可是 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干工作,于是索性坐下来认真的发呆。 正呆呆着愣着神,薇然喊我。我抬头看她,她举着电话说是什么人找我。我走 过去接电话,很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柳音小姐吗?” 柳音?我的网名啊,我没再给别的网友我的电话啊。这是谁呢?我问:“你是 谁,怎知我叫柳音的?” “太好了,你快来市人医。你的朋友夏志强,凌晨两点被急送到我们这儿,他 快不行了。他随身的证件中有你的电话。我们想他可能是你的亲人,所以打电话给 你了。”听筒那头的人话很急,说完就挂了。 我和薇然说了声,就匆匆的往医院赶去。 他静静的躺在雪白的床上,苍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晕。我悄悄走过去,他微 微睁开眼睛,对着我笑了笑,说:“柳音,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最后的灿烂。其 实我出来时,也不知我是不是能回得去了。我的生命就象纸风筝,随时都有断线的 可能。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没有遗憾的走完了我要走的路。柳音,给我笑一 个吧,你的笑真的很灿烂。”也许是说了太多的话,他有些喘。我急喊医生,他伸 出手并轻声的要我别叫医生了,我把我的手递给他。 真的好想能就此握住他,不要他走;真的好想就这么能共此一生,陪他到老。 不知是不是夸张了,可是当时我真的这么想。但他还是走了,因为白血病。 洗脸间,镜子,我。洗脸间,镜子里是憔悴的我的复制品。我对她说,笑一个 吧,为我也为雪语!于是,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表情僵硬,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 却透出一丝朦胧的苦意。 茶几上,半包云烟,我。我忽然有了要抽烟的冲动,点上一支,居然没有呛。 从电视电影里常看到那些个女生第一次抽烟时的场景,都是呛到眼泪也流出的。可 我没有,吸入的烟被我轻轻吐出,缭绕着把我淹没在云雾中,这个感觉正好。 听见开门的声音,知道是老公下班回来了。知道他一定会惊异我会是现在这个 样子。就看着他冲过来,夺下我手中还未燃完的那半截烟,狠狠的在烟缸里拧灭了。 烟缸里已有好些烟蒂,都是我制造的。 “双儿答应我,别再这么伤自己了。你听我说,我要让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 深爱着你,可是我不善用语言表达出我对你的这份爱。你或许感觉不到,觉得我疏 忽了你。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我的永远跟唯一。我希望你一直是我快乐的双儿。 更希望你的快乐是我给予的。明白吗?我会等,等你的回心转意。知道我这些天为 什么如此用心吗?我是无意间听到了你和别人通电话的。应该是你的网上朋友,对 不对?我不知道你和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了。但我很清楚,我和你有着很深的感情 基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别人把你夺了去。这是一场战争。在这段时间里,我想了 很多。以前天真的以为结了婚,就能彼此拥有一辈子了。现在才发现,婚姻也需要 靠感情来维系。”老公说的很慢,说的很轻,中间还几次停断了。 “老公,不是这样的,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好伤心。我不是要离开你的。 不是……”我想说清楚什么的,可是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卡壳着说不下去了。 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装上了别的人,一个虚拟世界里的人。可是这份爱却如陨石般 坠落。老公理解的拍了拍我的手,说:“有一盏灯会一直开着,照亮你回家的路。 为你,也是为我。” 我点点头,再点点头。 之后的很久,我都没敢再去聊天室,怕记起什么,又怕忘记了什么。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