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喜 郝光光没听清林家夫妻俩的话,胃里翻滚得厉害,不停地干呕着,只听到有声 音嗡嗡个不停,却顾不得去辨认在说些什么。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孕,那可不是小事,林大伯两口子是看着郝光光一路长 大的,对她的品性极为了解,知她并非那种不懂得洁身自好的女人,是以有喜一说 可能性不大。 “你这婆娘乱说什么话呢!光光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可能有那种事!”林大 伯气得脸红脖子粗地训斥自家大嘴巴的婆娘。 林大娘几乎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一巴掌拍在嘴上讪笑道:“瞧我这张嘴,说 的什么烂话,光光定是吃错东西了,孩子他爹你还不快去请大夫!” “对、对,我这就去,若非你这婆娘多事我早出去了!”林大伯瞪了下眼,哼 哼着匆匆出门请大夫去了。 林大娘放下手中的一篮子鸡蛋,快步去厨房勺了一碗清水,走向干呕渐止的郝 光光身旁,一手拍着郝光光的后背给她顺气,一手将碗递过去道:“快漱漱口,好 好的,怎的就吃坏肚子了呢?” 郝光光难受死了,接过水漱了漱口,待将嘴里的异味都漱干净后长舒口气: “天,再呕下去我就瘫了。” 林大娘拧眉想了想,最后道:“难道是这些日子以来这顿在这家是烤肉,下顿 在另外一家吃炖菜,饮食风格多样又大多属油腻食物,于是胃适应不了?可是按说 不至于,你自小身子就挺好。” “林大娘不要担心,光光没事了。”郝光光轻轻抚着肚子,感觉恶心感淡去了 许多,于是冲林大娘轻笑。 “你先进屋休息,既然闻不了那鱼腥味,一会儿就大娘帮你将鱼拾掇了。” “多谢林大娘。”郝光光乏了,回房休息去了。 “这孩子,出去一趟身子骨怎的就变娇弱了。”林大娘将鸡蛋在厨房里放好, 然后拿着还在院子地上打滚翻腾不停的大鱼拿去收拾了。 呕吐劲头一过郝光光就没事了,在房里坐了会儿后感觉无聊,便起身去了厨房。 “林大娘我来吧,您歇会。”郝光光走过去,正好看到已经死掉被剥光了鱼鳞 的鱼被林大娘掏出了鱼肠子,血淋淋的、腥味十足,刚消没多久的反胃感渐起,不 由得迟疑了下。 林大娘正在掏肠子,头也顾不上回,道:“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家那口子就请 大夫回来了。” 鱼太大太肥,肠子也多,林大娘掏出的那腻腻的东西越来越多,郝光光止住脚 步艰难地别开眼,用手牢牢捂住鼻子:“有劳林大娘了,我此时好像闻不了这股子 腥味。” 这时,林大伯风风火火地扯着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儿进来了,喊道:“光光、 光光,大夫来了。” 嗓门太大,将隔壁几家的人吸引过来好几个。 “怎么了这是?谁病着了?” “是光光身子不爽利?可怜的孩子,身边连个大人都没有,我们可要多照看照 看,免得大郎两口子在地下担心。” “你们都闭嘴!听听大夫怎么说。” 叶云心闻信儿奔了回来,拨开挡路的几个人跑进屋中,焦急地道:“光光病了? 我出门前还好好的呢。” 郝光光没想到惊动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地笑:“没事啦,就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花白胡子大夫把了会儿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确定地又把起脉来。 “我说钱老大夫,怎么把了这么久还没诊出光光是何症状,不会是医术突然失 灵了吧?”堵在门口某个大嗓门儿等不及了开起玩笑来。 钱老大夫没理会,皱着眉把了会脉后不确定地问:“最近身体上都有何不适?” 见钱老大夫神色严肃,久久没说她是得了什么病,郝光光害怕了,收起笑恐惧 地问:“钱伯伯,光光是否已经病入膏荒活不久了?” 众人闻言惊呼,纷纷说起“童言无忌”,“坏的不灵好的灵”这类话来。 叶云心吓得“哇”地一下哭出声来,扑上去抱住郝光光又惊又怕地道:“光光 我们回去吧,韬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郝光光木然,眼睛直直盯着钱老大夫。 “你最近是否有嗜睡体乏等症状?月信多久没来了?”钱老大夫问。 林大娘闻言惊得捂住嘴,眼睛下意识地望向郝光光平坦的肚子。 叶云心猛点头,一边哭一边道:“光光最近总爱困,干一点活就喊累。”至于 月事多久没来她就不知道了。 见郝光光吓得面无血色,钱老大夫才意识到自己的迟疑吓坏了她,不自在咳嗽 了一下,安抚道:“别怕,你这并非生病,只是……” “钱老大夫别磨蹭了,光光究竟是怎么了你直说,别绕弯子了成不成?” “再不说我们就带光光下山寻大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催促起来。 屋子里有几个大叔大伯在,郝光光不好意思回答月事这等女人的私密事,为难 地回视钱老大夫。 叹了口气,钱大夫松开把脉的手道:“光光丫头没有生病,只是……害喜了而 已。” 平地一声雷,震得众人脑子嗡嗡的。 “钱老头!你胡说什么呢?光光丫头还没嫁人何来害喜一说?” “我看钱老头八成是睡糊涂了,光光丫头走,大叔带你下山去找个靠谱的大夫。” “光光,钱老大夫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话害你的那男人是谁?说出来, 大家伙儿拼了老命给你出气去!” 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因声音过大,又引来了不少人,询问声、斥骂声乱成一 片。 “害喜?”叶云心瞪大眼睛望向钱大夫,见对方肯定地点头后惊得转头望向郝 光光的肚子,仿佛那里藏着一只金蛋,颤抖着手指着那里问,“光光,这、这里可 是韬哥哥的孩子?” 郝光光没听到叶云心的话,她吓傻了,害喜是什么意思她是知道的,抬手抚向 扁平的肚子,愣愣地望着钱老大夫,她千想万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怀了孩子。 掐指算了算,自己的月事大概快两个月没来了,她的月事向来都是迟来几日的, 这次又因逃跑千里奔波,就没注意这些事,谁想…… “什么韬哥哥?是那个可恶的男人欺负了光光是不是!”众人凶神恶煞地质问 起叶云心来。 叶云心哪敢回答这个问题,低下头假装没听到。 “还用问?绝对是他!简直可恶透顶,占了光光的便宜却不负责,吃完就走像 什么话!光光,快告诉大家伙儿那个什么韬的何许人也,我们给你讨公道去!” “对,这口气不替光光出了我们对不起大郎的在天之灵!” 众人一脸的激愤,恨不得将那个欺负了郝光光的男人碎尸万断,大有郝光光一 出口便抄家伙下山砍人的架势。 叶云心听不过去了,抬起头硬着头皮抗议:“才不是那样,韬哥哥都决定娶光 光了,成亲的日子已经定好,结果光光逃了!” “什么?”群情激愤的人闻言立刻傻眼。 “韬哥哥才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是光光对他有所误会,所以才出走,还有 韬哥哥根本不知道光光有了他的宝宝。”叶云心胆子大起来了,双手握起小拳头扞 卫起叶韬的信誉来。 众人望向一直呆愣着的郝光光确认:“光光,心心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光光你说句话,是那小子不愿负责,还是你自己要跑的?” 见这么多人关心她,受了惊吓的郝光光心里头略暖,突然间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望向个个面露担忧的人,不好意思地道:“心心说得没错,是我自己要逃的,算了 算,婚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本来喧闹的屋子顿时变得安静起来,众人愣了。 过了会儿,不知是谁先说了句“光光不怕,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帮你养!”后, 众人又开始热闹起来,不再追问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是谁,全开始安抚起郝光光 来,个个都拍胸脯保证以后她和腹中的孩子就由他们全权照顾了。 “谢谢。”郝光光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自己居然 要当娘了,对未来她感到莫名的恐慌,根本没做好当娘的准备呢。 叶云心擦掉眼泪,神色复杂地望了会儿郝光光的肚子,随后抿起了唇低下头去 掩去眸中的神色。 此时已经接近年关,郝光光与叶云心逃跑途中就听到各种传言,婚期过时他们 还在逃跑途中。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时找地落脚时总能听到南来北往的人谈论 叶氏山庄的事,让他们当谈资的无非是叶韬的喜事没办成,新娘子逃婚了云云。 至于新娘子为何要逃婚,各种版本都有,总之所有不利的一面全指向叶韬,有 说他打女人的,有说他“无能”的,有说他是逼迫心中有着魏哲的女子嫁给他的, 还有说是叶子聪不愿父亲娶后娘,将新娘子挤兑跑的,更有甚者居然说是叶韬在床 上的喜好变态,喜欢一边往女人身上滴蜡油一边拿鞭子抽…… 逃跑途中听说的谣言太多太多了,还听说叶韬因为新娘逃跑大怒严惩了几名下 人,听说严重的那人差点儿没命。 郝光光听得心惊肉跳,但却没有回去,她安慰自己说谣言都是假的,不可信。 还听说魏家不知立了什么大功,龙心大悦,给魏哲升了职,还赏了魏家许多宝 物,一时间魏家可谓是大出风头,这个的原因郝光光隐约能猜到,但不愿深想。 后来听说魏家也在出人寻她,叶氏山庄和魏家两路人寻她们,这对郝光光她们 增加了阻力,不过好在老天保佑,在无数次差点露馅的时刻都化险为夷,最后成功 逃回了家乡。婚期一过郝光光放松了许多,这下就不用担心被捉回去拜堂洞房了。 总之,这次的事叶氏山庄大为丢脸,叶韬乃大家公认的美男子,是无数女子心 目中的理想夫婿,结果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嫌弃继而逃婚。 请贴发了数千份,最后婚礼没办成,叶韬面子里子大失,一下子成了全天下的 笑柄,就连南方这边的商人和江湖中人都听说了这件事,酒馆饭庄等等地方总有人 拿这个当谈资,一说到叶韬震怒的反应时全部幸灾乐祸。 越是高高在上的人倒了霉,普通人士们才越是高兴,这是诡异的攀比心理在作 祟。 就是因为听了太多关于叶韬的传言,郝光光和叶云心才更不敢回去,怕回去后 承受不住叶韬的怒火。 只是这次事情有点麻烦了,那个突然来到的孩子令两人慌了手脚。 因郝光光闻不得腥味,最后那条鱼还是被林大伯两口子拿回去了,叶云心跑去 吃鱼,郝光光则去了别人家吃清淡的饭食。 晚上睡觉时,叶云心问着一直默不作声的郝光光:“光光,你可有想过怎么办 没?孩子不能生下来没爹呀。” 郝光光叹了口气,为难地道:“这个以后再说吧,目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韬哥哥若是知道这件事,他会杀了我的。”叶云心声音中带了哭音。 “别怕,是我自己想逃的,带上你只是顺便,他不会怎么你的。”郝光光安抚 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密道的事是我泄露给你的,若是你没有宝宝还好,现在有 了宝宝我这可就是罪回一等啊,光光你要救我!”叶云心抱紧郝光光,身了因害怕 而发抖。 郝光光连忙拍叶云心的肩膀,轻哄:“他若是敢那样做,我就永远不让肚子里 的孩子认他作爹!” 叶云心闻言不但没有松口气,反到狠狠打了个冷战,这哪里是闹着玩的,以叶 韬那性子,不让孩子认他作爹,他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好,郝光光是因为身体原因后半夜困极睡着了,而叶云心还 在翻来覆去地想事情,想的全是叶韬的怒意和郝光光腹中的孩子,折腾到天快亮才 睡去。 两人都日头大高时才起床,因郝光光怀了孕,左邻右里都不让她再烧火做饭了, 让她们两人自村东头开始,每户吃一天,吃到最后一家再轮回去,一直轮到郝光光 生下孩子做完了月子为止。 正好赶上年关,几户人家全杀鸡宰羊备年货,是以郝光光孕期内不用愁营养问 题。 用过了早饭,叶云心心事重重的,做什么都没心思,最后强拉着本想明日再下 山采买的大娘提前下山了,她对郝光光说要去买点东西,让她在家里等。 郝光光没阻止,嘱咐她不要乱花钱就让她去了。 下了山,叶云心开始东张西望。 被叶云心拉下山的大娘见状以为她是在看四周形迹可疑的人,不太在意地道: “最近附近突然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这些人不知道要做什么,心心丫头你要时刻跟 着我,谁知道这些人安的什么心。” 叶云心在走神,哪里听清身旁之人说了什么,她的心在剧烈跳动,这是紧张的, 因为她看到了好几个眼熟之人,其中一个居然是狼星! 他们果然追来了,大概是被山上阵法困住,才不得已徘徊在山下。 “心心?你在紧张什么?”大娘看出了叶云心的慌乱,纳闷问道。 “啊,没、没什么。”叶云心猛摇头,僵笑着道。 “害怕了?”大娘以为叶云心在担心这件事,笑着安慰,“不必怕,这些人就 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上不得山的,大郎生前亲自布的阵法,寻常人等根本上不得山, 至于想靠烧山毁阵法的念头更是想都不必想,那些树大郎生前做过特殊处理,火烧 不动,是以安全绝对有保障,这个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这么厉害?”就是太厉害了,叶云心才更是心里没底,这些人找来了却 上不得山,郝光光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然,光光的爹很有本事,光光的娘貌若天仙,他们两夫妇是一对令人艳羡 的神仙眷侣,可惜都去得早,唉。”大娘叹惜,眉宇间带着对郝大郎夫妇的惋惜与 思念。 趁着大娘正处于回忆中,叶云心自袖口中掏出攥成球的纸团悄悄扔到地上,对 着一直注意着她的狼星使了个眼色。 不能怪她,光光怀的是韬哥哥的孩子,就算不去理会其它,也要为那个刚孕育 的宝宝着想,总不能让他生下来就当私生子! 原谅她胆小,不得已之下选择出卖郝光光,既然是她将郝光光自叶韬的地盘上 带出来的,那就由她亲手将郝光光送回到叶韬身边吧,希望一切还不会太晚……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