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休老夫子戏笔 大劫后楼兰废墟的背景 整整烧了十天十夜后,那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大概也累了,越来越小…… 西天被火染得满天红云中挂着一轮孤零零的血色的夕阳,地上大战过后,只剩 下一股股烟,象从天上伸到人间的巨大黑色柱子,真是炼狱的形象呀,那火花还在 劈哩啪啦作响,那一声声直响到人心里去。 地上什么也没有了,连那颜色也只剩下黑灰色:有的黑灰色是拜火所赐,那是 火熏的;有的黑灰色是拜神所赐,那是人血凝固后的颜色;……。 也许肯定楼兰这昔日的绿洲“香格里拉”会变成沙漠的世界吧。 那昔日辉煌拥有三十万人盛极一时的楼兰城就这样没有了? 阿多那伊看着这一切,无言。 他的心还没有从十天前回过神来…… 楼兰这个天之骄子,为什么不再愿意受神的宠爱?为什么选择与神对抗?为什 么不献出那个女人?而宁愿以一女之轻,换来天神的震怒?而最终落个人死城灭的 下场?…… 对于这个疑问,大天使赫尔曾嘲笑说,是楼兰人不知道神的威严,不知道与神 对抗是多么可怕的事,哈哈,多么愚蠢的人类呀,本来作为神的我们只要一小部分 东西,现在却连城也没有了,哈哈哈哈…… 除了个别的,其它的神只不过态度没有这么嚣张,不过也差不多了。 但阿多那伊怀疑,是不是这样的?应该不会是的,看那英雄赫克托耳,阿多那 伊从内心里认为他是个英雄,尽管上天圣谕教导那是一个魔鬼,一个邪恶的人类, 一个背叛神的叛徒,看他的举止也不象是一个愚蠢到不明白至高无上的神宙斯是不 可对抗的人吧? 何况,赫克托耳还把那么多神挡在城外一百多天,他是一个天生的伟大的战士, 阿多那伊回想起那一百多天的战斗,想起那个着黑衣的男人挥舞刀的形象,至今还 心寒,一个与神对抗一百多天的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神在他手里也没有占到一丝 便宜呀,除了有数的神,相信没有几个神敢跟这样的人对面的,更别说战斗了,甚 至对天上的神子来说,这个男人也成了日后父母催他们安静下来的法宝了,死后如 有灵的话,这个男人也会再哈哈狂笑的。 如果不是宙斯亲自出马,这战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场吧?如果不是用了木 马这个神新创造出来的伟大的千古计谋,也不会这么快就攻下城吧?赫克托耳从这 一点上来说,怎么也值得阿多那伊佩服,但也只有阿多那伊这些少数的神敢于承认 这一点。 那么又是为什么这个伟大的人物会选择这条不归路?让自己的灵魂也永远在无 边的黑暗中徘徊,而不得重生? 阿多那伊不禁回想起赫克托耳留在人世间最后的话。 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海伦亚琴,她已在赫尔的手上,此时的她没有哭,甚至 还有一丝笑意,阿多那伊当时认为非常刺眼的笑;身后是那片自己爱过战斗过的楼 兰,现在已经火光四起了,神的愤怒必须用毁灭来熄灭,神的尊严岂容下贱的人类 来亵渎;正面是那宙斯以及诸天神的得意的笑和不屑的眼光;以及四面楼兰人的哭 泣声、叫骂声、求饶声、风声等…… “你后悔了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宙斯的吼声从九天之上传来。 赫克托耳只说了一句:“我没有后悔,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与其这样活着, 还不如来一个痛快。” “你将不得好死,你将永世不得超生!我以至高无上的神的名义向你宣布,这 就是不听话的人类的下场,这就是敢于向神挑战权威的下场!逆我者不得好死!并 永世受苦!”宙斯咆啸。 “哈哈哈哈,那并不可怕……。” 害怕他再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火神急忙一扬手,熊熊烈火吞没了赫克托耳 巨大的身影…… “哈哈哈哈……”火中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象是在最后一次嘲笑宙斯及诸神, 宙斯的脸色铁青。 “…这…个…人…还…在…笑”赫尔口齿直打颤,宙斯横目怒视他一眼,赫尔 吓得用手一捂嘴,又一缩那不停抖的身体,到那女人身后去了。反而是那个带来战 争的不祥的女人比较镇定,她还在笑,一点也不伤心,不过面色苍白。 再一看,其它的神的脸色也并好不到哪去,真是千姿百态,肯定各有各的想法 吧。自己的脸色也许是最正常的吧? 让神恐怖的男人,他就这样死了?…… 什么才是他怕的呢? 一个人的时候,阿多那伊一直在想,而那天,他把这话不经意说出了口。 “如果你说的是赫克托耳的话,他是怕他的心。” 阿多那伊一抬头。 是那个奇怪的新侍女,从楼兰唯一带来的战利品,他曾以为她是个哑巴。 “你说什么?” “是心,美莉亚自己认为。”那女孩子真不知道主仆之礼,两个眼睛闪动着晶 莹的光芒,盯着主人看。 “噢,是吗?” “你叫美莉亚?” “是的。” 后来阿多那伊认为从诸神的战斗所得最好的礼物就是那个侍女美莉亚,那是他 最大的收获。 “心?” “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当然不会知道,心是什么!”那侍女居然脸上还 带着笑,不过那全无笑意,那是对神的蔑视,一个人类居然对神这样不敬!? “你知道?”阿多那伊没有发火,他向来脾气很好。 为此,他的父亲曾这样问他,“你是我生的吗?” “当然,这有问题吗?” “你怎么这么象你的母亲?”…… “神是没有心的。”侍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么你们人类就有心了?海伦亚琴呢?”阿多那伊平生没有来由得有了一丝 怒意。“你那海伦亚琴不是已经跪在赫尔的面前在献媚了,这就是你所说的心?” “她已经死了!”美莉亚的声音中听不出感情,只是淡淡地说,好象在说一个 陌生人的事。 “死了?”阿多那伊心头一震,只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头,是什么压的 自己都透不过气来。又想起刑场刺眼的那一笑,噢,明白了,那是一种觉悟吗? “她死了?” “对,魂已上了天堂。”美莉亚还是象在说着不相干的事。 美得让神认为发动一场战斗,而楼兰倾城一战也值得的女人死了? “什么时候?” “前天。”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