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段雯珊的那杯咖啡,最终还是泼在了蓝希音的身上。 当时,蓝希音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段雯珊只觉得身上气血翻涌,手 便不自觉地端起那杯咖啡,直接泼了上去。 因为对方站着的缘故,咖啡没能泼到脸上,一大半都泼在了蓝希音那件白大褂 上,咖啡渍颜色很明显,瞬间在蓝希音的胸前染出一朵花来。 蓝希音的脸色,一点儿也没变。她低下头,默默地扫了一眼身上的咖啡渍,脸 上瞬间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她甚至都懒得擦一擦,直接冷哼一声,扬长而去。走出 咖啡馆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吹起了白大褂的衣角,段雯珊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 这一幕,只觉得蓝希音整个人显得更为娇小了。 这么单薄的一个人,怎么有胆量在自己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她难道不知道, 自己是那种可以一手将她捏死的人物? 那一刻,段雯珊的心里,没来由地就生出几分寒意来。她知道,蓝希音很清楚 自己家的背景,当年就是靠着这个背景,她才能把穆萧声抢到手。但是,现如今的 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她身后的势力。是因为她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她的人生里, 已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段雯珊默默地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目光一直留在蓝希音曾经坐过的那张椅子 上,只觉得她虽然人走了,气息却留下了。那种令人难耐的,火烧火燎的气息,一 直萦绕在她的周围。以至于那天段雯珊回家之后,突然萌发了回北京的冲动。 可是她现这种情况,用医生的话说,最好连门都不要出。北京离此地尚远,不 管搭飞机也好,坐车也罢,周车劳顿是免不了的。这么一折腾,孩子能不能保住, 就不好说了。段雯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能有个孩子,尤其是在发现丈夫也开 始寻花问柳后,她想个孩子的愿望就愈加迫切了。 而且,女人一旦有子,体内的荷尔蒙就会发生改变,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平 白生出几分母性来。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她还没怀孕的时候,说不准想象一下遇到 这样的情况,她会选择直接回北京,不管那孩子的死活。 但现在,她已经做不到这样的潇洒了,女人特有的母性,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主 导的地位。她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有些被动。甚至隐隐地觉得,在与蓝希音的这场 争斗中,或许最后会输也说不定。 蓝希音当时走出咖啡馆时,心里其实是一片空白。一直到她走进医院,进了厕 所,开始用水清洗那件白大褂时,她的眼前,才再次出现了段雯珊的脸孔。 她把咖啡泼在自己身上时,那脸色真不是一般的难看。蓝希音知道,那是自己 说的话太重了,伤到她了。当然,她一直觉得,应该找个机会把这些话说给她听。 而当她终于说出口后,多年来积聚在心里的怨气,似乎也减轻一些。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不免令人 觉得有些凄苦。宋悦然总说,她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悲凉,好像对什么都不在 乎,有一种看穿生死的感觉。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有抑郁症的前兆,哪天想不开了, 就会从医院的顶楼直接跳下去。 会吗?蓝希音的嘴角不由浮起一层笑意。要是以前的话,刚和穆萧声分手那一 段日子,她还真有可能会做这样的傻事。至于现在嘛,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早就 不是当年那个无助又愚蠢的小女人了。 在和段轻寒一起经历电梯故障的时候,她就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了求生**。而 再一想穆萧声和顾琳琳的事情,她只觉得没来由的有些恶心,曾经那个让她觉得美 好又珍惜的男人,一夜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如果说,他和段雯珊离开的时候,多少还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一些印迹的话。 那么现在,在蓝希音的心里,对穆萧声除了恨,已不存在任何情分。 这样的男人,想到自己曾经想要和他结婚,为他生孩子,蓝希音就觉得可笑。 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还是这个人,本就是如此? 白大褂上的咖啡渍很难洗干净,光用洗水搓根本无济于事。更糟糕的是,蓝希 音发现,自己的衬衣上也被沾了一些。幸好今天穿的是深色衬衣,她扯了点纸擦了 擦,发现不怎么看得出来,这才罢手。 再看看手中的白大褂,蓝希音不免摇头叹息,只能放弃清理,准备回科室问同 事借一件来穿。 走回科室的路上,在路过楼梯口的时候,蓝希音猛然间抬头,再次看到一个熟 悉的人,朝着自己走来。 她不由地想要发笑,今天这是怎么了,和段家的人还真是有缘。要么遇不上, 要么一次性全遇上了。 段轻寒当时看见蓝希音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几分笑容。他走上前 来,主动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蓝希音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推测一下,从他刚刚走过来的路线看,他应该是从 检验室那边过来。于是,她便问道:“你怎么来医院了?替段雯珊拿检查报告吗?” “不是,我是自己来的,拿我自己的报告。”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那天电梯事故里,你受伤了?” “没有,例行检查而已。” 这下子,蓝希音倒是更觉得奇怪了。以段轻寒的身世背景,需要自己来拿检验 报告吗?而且,他来医院的频率似乎过高了。还记得第一次在医院门口遇见他时, 他似乎也是来做身体检查的。 这是后来跟倪喆闲聊的时候,他不小心说漏嘴的。算算日子,他似乎每个月都 来医院。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吗? 段轻寒似乎读出了蓝希音脸上的困惑,主动解释道:“没什么,我身体挺好, 不用担心。”说着,他的视线就落到了蓝希音手臂上挂着的那件白大褂上:“怎么 了,衣服上沾什么东西了?”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起蓝希音来了。她一下子想起了段雯珊刚才和她说的那番 话,忍不住冷笑道:“被你那个堂妹泼的。” “雯珊?” “除了她,还有谁能跟我这么大的怨仇。” “你们两个,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确实挺不愉快的。”蓝希音有些疲倦地靠在墙边,仔细打量着段轻寒,心里 没来由地就升起一股怒火,“反正,不管我做什么,甚至于我什么都不做也好,总 之你们段家的人,就是不肯放过我。” 段轻寒不由皱起了眉头:“希音,这个事情……” “不要叫得这么亲热。”蓝希音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要是让你堂妹听到了, 可能就不止泼我一杯咖啡这么简单了。段先生,我拜托你,最好先把你家的家务事 处理一下。要不然,你那个高傲又强势的堂妹,会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我麻烦的。” 这下子,段轻寒的眉皱得更深了。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扯住了蓝希音的手腕, 直接把她往楼下带。蓝希音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二楼 的一个休息室。 段轻寒似乎挺了解这家医院的布局设施,直接把她推进了空空的休息室,然后 用力将门关上。 蓝希音被他这利落的手法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了几步,只觉得平时看上去还 算温文尔雅的段轻寒,一下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那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的时候,蓝希音就不由地感到有些害怕。这个 人,藏得太深,平时的绅士模样只是伪装,或许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的锋利伤到。 段轻寒眼里的森冷,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又回复到以往的状态,不苟言 笑,却又客客气气。他走上来几步,眼看着蓝希音不小心跌进了沙发里,这才问道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雯珊,吵架了?” 蓝希音屁股一沾到沙发,这才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居然让他的眼神给吓到了。 她深呼吸几下,调整了情绪,重新又端起了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不是吵架,是争执。你妹妹她指责我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我一时气愤回了几 句,就得了一杯咖啡。” “你抢了谁的男朋友?” “冯乔。”蓝希音昂起头,一脸倔强的表情,坚定地吐出了那两个字。然后, 她便看到段轻寒微微变了脸色。 “她是说,你和我之间……”这个假设,段轻寒并不觉得讨厌,反倒觉得有几 分高兴。这些天来,他就一直在考虑自己和蓝希音之间的关系,现在,似乎终于要 摆到台面上来说了。 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蓝希音那边却已经抢在前头发问了:“段轻寒,你喜 欢我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