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但她却失望了,那只是有些像聂梓涵的声音,却不是他。 范晓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刘海涛,连忙从沙滩上坐起身来,说:“刘总监? 你不和大家一起玩,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平时工作环境就是嘈杂的,要不停和人打交道,今天特别想静静,所以一个 人走走,没想到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遇到你了。”刘海涛说着,不经意地问范晓鸥: “我可以坐下来吗?” 范晓鸥能说不么,她礼貌性地点点头,刘海涛便坐了下来。两人一时间无话, 只是静静看着在艳阳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海面,海面浮光跃金,海风轻拂,带起了一 片片金色的涟漪,一圈圈直往远方的海平线连绵而去。 “你——好像有心事?”刘海涛突然问范晓鸥。 “嗯?”范晓鸥有一种心事被撞破的慌乱,但很快她便平复了自己的心态,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刘海涛不可置否地笑了,说:“其实我也是瞎猜的,现在 的人哪有几个没心事的?”范晓鸥闻言不由轻轻笑出声来。 刘海涛从侧面看着范晓鸥,见她的长发在海风中飞扬,原本清亮的眼眸带着一 丝迷惘,眉宇间更有淡淡的忧愁,此时的范晓鸥比平日里见到的她更加真实,和她 坐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有舒爽的海风吹进了他的心里,让他脸上坚毅的表情不由 也柔和了起来。 “晓鸥……”刘海涛迟疑着,说:“你好像和我平时里看到的你不同——你平 常多强悍啊,一个人总是背着大包到处跑,说说,你这股子拼劲是从哪里来的?” 范晓鸥只是笑笑,并不接话,心中却想,当一个人被生计所迫,今天不去干活 明天就没饭吃了,自然而然就会四处奔波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了。刘海涛的业务能 力很强,看样子家境也应是不错的,他是不会理解一个外地来京、一穷二白的女孩 心中那种无依、焦躁和忧虑的感受。 既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何必解释得那么清楚呢?范晓鸥眯缝起眼睛看着强烈 的太阳光,静默着。可是海滩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范晓鸥所在的礁石旁也开始变 得不僻静了。不时有一对对欢乐的情侣从他们的面前追逐奔跑而过,飞扬起来的沙 子让视野都变得不清晰起来了。 范晓鸥见状,决定起来去别处继续看海,刘海涛见范晓鸥要走连忙也跟着站起 来。 就在范晓鸥起身的瞬间,有对情侣嬉闹着过来,女的朝着男的调皮地踢沙子, 细沙漫天飞扬,范晓鸥正睁着眼,“哎呀”一声,她被沙子给迷了眼。小情侣一看 闯祸了,连忙抛下一句“对不起”便跑远了。 沙子硌得眼珠子异常难受,范晓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正要伸手去揉眼睛,刘 海涛连忙叫住了她:“别用手揉,免得越揉越红……”说着他轻抬范晓鸥的下巴, 探着头帮她翻眼皮吹沙子。两人凑得很近,远远望去那个角度就像刘海涛在轻吻着 范晓鸥的脸。 “刘海涛!你干嘛呢你!”刘海涛正在细心帮范晓鸥吹出沙子,半空中突然响 起了一声炸雷般的爆喝声,却见欧阳明远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奔过来,光着膀子,衣 服搭在肩头上,手里还拿着一瓶二锅头。 欧阳明远刚和聂梓涵以及丁娜打过招呼,一回头就发现范晓鸥不见了。他找遍 了整个海滩,才在这角落里找到了她,不过看到的这一幕却让他的心里顿时打翻了 醋瓶,满肚子的酒都变成了醋,几百里都能闻见酸味。 刘海涛猛地凭空被喝斥,惊得手一抖,连忙放开了范晓鸥,范晓鸥的眼睛还红 着,睁不开眼,但也知道是欧阳明远过来了。 欧阳明远一跑近,就站在范晓鸥身边,毫不客气地对刘海涛说:“你干嘛呢? 动手动脚的,想干什么?” 刘海涛平时里就看欧阳明远不顺眼,此刻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更下不来台,就 冷笑着说:“大白天的,我能干嘛?范晓鸥眼睛进沙子我替她吹吹也犯法了?倒是 总经理您这么着急为的是哪般?你刚才冲过来的速度恐怕比刘翔还有希望冲刺新的 世界记录呢!” 欧阳明远哼了一声,刚敞开胸怀喝了二锅头,心里就像牛栏山的牛一般充满了 牛气,平常不仅是刘海涛单方面看不起他,就连欧阳明远自己,也看这个总是阴阳 怪气的刘海涛不顺眼。今天这么一撞场面,更是火上浇油。 欧阳明远“啪”地一声把解下来的上衣往沙滩上一扔,然后冲着刘海涛脸红脖 子粗地吼道:“你丫的,刘海涛,就仗着你那张说死人不偿命的破嘴想讽刺我是不 是?!你丫过来啊,别唧唧歪歪的,有种我们来干一架!” “好啊,谁怕谁啊!”刘海涛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光着 脚摆出了架势,准备迎接一场恶战。范晓鸥好不容易才忍着眼疼睁开眼一看,这才 发现这两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打成了一团! “喂,喂,你们干什么啊?!”范晓鸥着急地想要拉架,但欧阳明远和刘海涛 打得正在兴头上,谁也不搭理范晓鸥徒劳无功的劝说。 沙滩上两个帅哥为了一个美女打架的新闻在围观者好事的发酵下,就像无处不 在的海风一样,迅速在海滩上蔓延开来,远涵公司的同事们闻讯犹如发现新大陆一 般都朝这边的海滩上赶来,唯恐错过了这意外的香艳的见证。 丁娜更是兴奋,对于这些有悖常理的绯闻或者桃色事件她特别有兴趣,她自己 朝着这边使出十几年没用过的“无毛腿”(因为使用了脱毛膏)奔跑,一手还扯着 冷淡自若、很没趣的聂梓涵,非要让他跟着去看热闹。 聂梓涵本来对这些乌七八糟的无聊琐事丝毫不感兴趣,但耳朵里听到有人在激 情地叫嚷“总经理和刘总监为了范晓鸥在沙滩上决一雌雄,哦,不,决一胜负”时, 他的心一下子抽紧了!他真希望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心里却如一块明镜一样,刘 海涛和欧阳明远的确垂涎范晓鸥已经很久,丫的,这两个家伙终于出手了! 聂梓涵身不由己地也随着人群向前而去,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人群浩浩荡荡, 犹如去观赏一场拳击场的盛会。 “你押多少?我买欧阳总经理胜!” “我买刘海涛赢!怎么的也练过散打的身手,怎么会吃亏?!” “啊?刘海涛真人不露相啊,这下欧阳明远总经理可就惨了,酒肉皮囊怎么经 得起无敌金刚的百般摧残啊?”……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菊花残、满地伤”的大肆议论声中,聂梓涵沉着脸,步子 越走越快,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冲在了人堆的最前头,把丁娜和那些同事都远远地 甩在了后头。 远远地就看到那对男人在狠狠地互殴,就像疯狂撕咬的野兽旁观者们一时间都 有种错觉,分不清自己是在北戴河的沙滩还是在湖北的神农架。而范晓鸥在一旁抹 着眼泪,其实她是眼睛被沙子迷得发红,但是看在一群围观群众的眼里,便成了带 有桃色意味的场景。 聂梓涵二话不说,先冲到那扭成一团的两个男人面前,一手扒开一个,怒声喝 道:“丫的,都疯了吗?!” 丁娜气喘吁吁跟来在后面看见,不由赞叹一声,好家伙!真有气势!争斗剧烈 的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被聂梓涵一下子拉开,敢说连黑社会头子也不一定有聂梓涵现 在这种气势。他冷酷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于无形。 可欧阳明远和刘海涛打红了眼,不管不顾聂梓涵的劝架,提着拳头还要上前, 聂梓涵抓住两人的肩膀,再次将两人推远,“得了,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兄弟, 这么* 犯得上么?” “谁跟他是兄弟?”这次斗殴的男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吼道,一起冲上去又扭成 了一团。 男人在骨血里其实是很野蛮的,不管受过多高的教育,得到再好的教养,本性 有多温文儒雅,一但超过某个极限,都会变得嗜血。更别说是脾气不好,硬披着羊 皮装乖的男人。 聂梓涵很清楚自己是这种人,所以嗜血的程度在平常的过度压抑下,比一般人 高出非常多。见这两人还在没完没了,他的火气上来,眼看刘海涛的拳头就要挥上 欧阳明远的下巴,在瞬间刘海涛的手腕就被聂梓涵用力抓住! 刘海涛的身体因为惯性作用,被聂梓涵猛力一扯之下摔落,膝盖重重跪在沙滩 上,虽然免去轰然倒地的狼狈,但手腕锐利的疼痛还是让刘海涛光洁的额际冒出冷 汗。 “聂……总……”刘海涛有些畏缩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愤懑不平的神色。 “好了海涛,再打要出人命了!”聂梓涵冷声说道,伸手将明显体力不支东摇 西晃的欧阳明远扶到沙滩上坐下。欧阳明远重重地* ,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煞是狼狈。可欧阳明远见围观的人多,面子上挂不住,还要挣扎着起来和刘海涛决 一死战。 聂梓涵按住了欧阳明远,转身向大家发话道:“大家散了吧,都玩去吧,别在 这堵着了!”聂梓涵发话威慑力还是有的,很快这些好事者们都四散开来,只有丁 娜不肯离开,她盯着低着头擦眼睛的范晓鸥,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围着范晓鸥上上 下下地在打量。 刘海涛从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深深盯了一眼 范晓鸥转身就要走。欧阳明远在地上吼道:“刘海涛,你给我记住了,不许你再惦 记范晓鸥!” 刘海涛站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她的脸上又没写着欧阳明远专用! 我真要惦记的话你也管不着!”说完一个人远远地走开了,欧阳明远想要再骂人, 嘴角一扯,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 聂梓涵看着欧阳明远叹口气,说:“小舅舅,你至于么……”话没说完他又咽 了回去,锐利的眼神望向范晓鸥的时候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范晓鸥还在不住揉眼睛, 脸上满是惊怒之色,她勉强睁着眼泪汪汪的眼睛,视线在和聂梓涵对望的瞬间立刻 调转开来。 殊不知范晓鸥和聂梓涵之间的暗流涌动都落入了丁娜的眼中,丁娜看着范晓鸥 半晌,突然转向欧阳明远问道:“啊哈,欧阳明远,不会吧,你看上了这个女人?” 她本和聂梓涵从小在大院长大,和欧阳明远彼此之间都很相熟。 欧阳明远有些难堪地抬头看了一眼范晓鸥,没生好气地回答着丁娜:“我喜欢 谁,关你什么事?”丁娜呵呵放声冷笑,只是不语。 聂梓涵听闻丁娜突然发声,心中幡然醒悟,连忙阻止丁娜:“丁娜,我们也走 吧!”说着拽过丁娜就要带着她离开。但丁娜哪可能轻易放过聂梓涵?她一把挣脱 了聂梓涵的手,嘲笑一般地对他说:“聂梓涵,你怕了吗?我真没想到啊,你们舅 甥两个竟然还能好到这种程度,不仅啥都共享,连女人也都一起享用了!” 聂梓涵面色一变,立即冷声说道:“丁娜,你最好赶紧跟我离开这里!” “怎么,你也心虚害怕了么?”丁娜看看欧阳明远惊疑的表情,心下顿时明白 了几分:“噢,我知道了,原来你的小舅舅还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勾当,现在事情 好玩了!” 欧阳明远坐在沙滩上,见聂梓涵陡然变化的脸色,再看看范晓鸥,不由狐疑地 问:“什么勾当?梓涵,你瞒着我什么事啊?” 聂梓涵沉默,伸出手去钳制住乱动的丁娜就想将她拖走,但丁娜却死也不肯走, 她朝着欧阳明远,同时手指着范晓鸥叫道:“你喜欢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欧阳明远傻傻地问:“她是谁?隐姓埋名的皇室公主?还是环球小姐?” “呲——”丁娜摇摇头,嘲笑着欧阳明远的无知,“她就是聂梓涵的——”她 的话音未落,聂梓涵的眼眸顿时冷了下来,他全身的冷意让丁娜不寒而栗,但心头 的不甘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情让丁娜不怕死地叫道:“她是聂梓涵的情人!你这个 傻瓜,欧阳明远,你喜欢的女人是聂梓涵曾经包养过的女大学生!” 空气顿时凝结住了,欧阳明远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海中,让他瞬间无法 思考。半晌之后,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范晓鸥缓缓地问道 :“你告诉我,丁娜说的是真的么?” 范晓鸥没有回答欧阳明远,却抬起眼来看了一眼聂梓涵,这复杂的眼神已经说 明了一切,欧阳明远向后踉跄了几步,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可笑和可悲。原来这么长 的时间里,他真的被人当做傻瓜来耍。满心的愤怒让他怒声朝着范晓鸥吼道:“你 说啊,范晓鸥,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事儿?!” 范晓鸥被欧阳明远一吼,全身一个震颤,聂梓涵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护住范 晓鸥,却见范晓鸥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地对欧阳明远说道:“是,丁娜说得对,以 前聂梓涵是和我同居过……不过,现在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说完,她转身 便要走,却被欧阳明远一把拉住:“你就这样准备走了么?不给我一个交代么?” “松手,欧阳明远,我从来没觉得有向你交代的必要,因为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范晓鸥说着,一把拂开了欧阳明远紧抓住她衣服的手,说:“事情说开了也 好,以后别再纠缠我,谢谢了。”她转过身,一点都不留恋地踩着细沙向海岸边走 去。 经过聂梓涵身边的时候,范晓鸥盯着他看了一眼,见聂梓涵也在看她,两人的 视线纠缠,里面充满了深沉的情感,有着彼此躲闪逃避、还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 情愫。但只短短的一瞥,范晓鸥便把视线调转开来,犹如一个陌生人一般从聂梓涵 面前经过。 聂梓涵怔怔地看着范晓鸥走远,而后转过脸来眯缝起眼睛盯着丁娜,丁娜逞了 一时的痛快,眼下被聂梓涵盯得心底发毛,她赶紧也脚下抹油,准备溜之大吉,聂 梓涵在她后面冷冷开口:“丁娜,限你在今天之内立刻离开北戴河,若是晚一刻钟 再让我看到你,别怪我不念我们从小到大的情面,你就算再搬出我爷爷我也不会再、 容、忍、了……”他后面的字眼是从薄唇里一字字逸出来的。 丁娜素来知道惹怒聂梓涵的后果,之前是因为实在对他心存愤恨,眼下恢复了 理智再也不敢多说,立刻一路小跑离开,全身的汗毛都被聂梓涵冷冽地眼神盯得竖 起来。 聂梓涵看着丁娜跑离他的视线,这才朝着欧阳明远走近,但刚走到欧阳明远的 身边叫了一声:“小舅舅……”却没料到欧阳明远的一拳就忽地迎面而来,重重打 在了聂梓涵的胸口! 聂梓涵没留神欧阳明远使出全身力气一搏,顿时闷哼一声,吃痛弯* 子,背上 又挨了欧阳明远的一顿痛揍,欧阳明远虽然受伤了,但力气却丝毫不减,犹如擂鼓 一般痛打着聂梓涵,想将心头对聂梓涵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聂梓涵的耳边,随着海风听到了欧阳明远沙哑的声音:“去死吧,你丫的聂梓 涵,你连我都骗!是不是人啊你!” 聂梓涵没有还手,半跪在沙滩上,猫着腰久久都没有吭声。 …… * 了,范晓鸥一个人徜徉在静谧的海岸边,听着海浪兀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只见海水不停地拍击着岸边的岩石,海风吹拂在脸上,带着丝丝的寒意。夜晚的海 边果然温差很大,但是范晓鸥却不想回到宿营地去。且不说好事者的窥探眼神让她 畏惧,就连欧阳明远和聂梓涵她都不想再看到,心里头乱糟糟的堵得慌,只能什么 都不想。 也许她真的要离开远涵公司了,往后怎么待着啊,她充满愁绪地想着,慢腾腾 地走到了海岸边一艘已经剥蚀的废船边,却赫然发现废船边站着一条黑色的人影。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要后退,大本夜的,这里离宿营地也远,万一是歹 徒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但那条人影走出了阴影向她走过来,海边的月色照在他脸 上,显出了他端正立体的轮廓,很英俊但带了点不真实。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聂梓涵在离范晓鸥几步远的地方站住,“跟我回宿 营地吧。” 范晓鸥没有吭声,却摇摇头,转身还要走。 “晚饭你没吃,饿吗?”聂梓涵紧走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了面包和水,“来吃点 东西吧——” “不吃!”范晓鸥边在前头走,边用手臂交叉搂紧了自己细瘦的肩头,对聂梓 涵依旧没有好脸色。 聂梓涵难得地讨软和温柔,他没有再强迫她什么,只是跟在范晓鸥的身后,陪 着她慢慢地往前走。在月光下变得浅白色的沙滩踩起来很是细腻柔软,在月光下的 海滩上行走,就好像在梦里行走,连人说话和行动都有些梦幻了。 “晓鸥——”聂梓涵走了一会儿,突然在后面叫住了她。 范晓鸥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却看到月光下聂梓涵一脸郑重,“你——”看得 出他在挣扎,“真喜欢欧阳明远么?”他问话的时候觉得一颗心都悬挂了起来。 “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一听说欧阳明远,范晓鸥心中泛上一股厌烦。 “真若喜欢——”聂梓涵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可以向他解释——”他突然觉 得有股难受和刺痛的感觉在心口汹涌,但他还是极力想忽略这种让他不知所措的异 样情绪。 “哼,你向他解释什么?我还是* ?谢谢您,不用了!”范晓鸥咬着唇转回去, 继续行走,不过这次她迈起了大步,想把走在后头的聂梓涵甩脱。 但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路,范晓鸥看着沙滩上的影子,发现另外一条的人影依旧 执着跟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范晓鸥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瞪着聂梓涵。 “你把东西吃了,我就带你去看海上日出,你没看过吧?很美的……”聂梓涵 站在那里,月光下的他身材颀长,眼神明亮,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范晓鸥恍然间 觉得,依稀又看到了多年以前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阳光、温暖和亲切。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酸,倔强拒绝的话语竟说不出口。 聂梓涵走过来,“赶紧先喝点热水吧,暖暖身子,”他拧开水壶的盖子,将水 壶递到范晓鸥的嘴边,范晓鸥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喝了几口热水。 热水下肚,这才发觉全身真的很冷,范晓鸥冷得牙关直打架,自己都能听到上 下牙齿互敲的声音。聂梓涵离得她很近,她几乎都能接触到他散发着温热的皮肤, 在这一瞬间她竟然很想触碰到他的身体,汲取他的体温。全身的冷意和脆弱让范晓 鸥的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忘了聂梓涵之前正在积极地想退回到朋友之间原本的 界线。 幸好范晓鸥及时意识到她有可能被拒绝,于是咬着牙忍着。 可就在范晓鸥勉强支撑控制着自己的时候,聂梓涵却脱* 上的外套给范晓鸥披 上,牵起她的手时,发觉范晓鸥的全身像冰块一样,他的大手自然而然地一揽,就 将她抱在了怀中,“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吧……”关切的话未经大脑就 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引来两人对视时的错愕。 范晓鸥想挣扎出聂梓涵的怀抱,但聂梓涵却还是将她抱住了:“别逃了,晓鸥, 我们……和解吧,我不想这么和你分开……不能* 人,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么? 我……我……”聂梓涵觉得喉咙沙哑,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自私,可他就是不受控 制。他发觉他真的很喜欢范晓鸥,喜欢得在知道要失去她的时候,一向坚硬冷血的 心居然会很痛。 范晓鸥偎依在聂梓涵的怀抱中,无比贪恋这种熟悉的温暖感觉,她明白这辈子 也许她都要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舍不得他,他竟也是。 也许是今夜的月色让范晓鸥无比脆弱,她将脸贴在聂梓涵的胸口,在沉默了半 晌之后,终于顺从了内心挣扎的结果。她软弱地低声应允他:“那……那好吧…… 以前,我是太固执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做你的妹 妹,聂大哥,只要我们不要再这么怄气下去,我愿意成为你的妹妹……我们永远都 不要再分离了……” 她还是舍不得他。年少轻狂的倔强坚持到了现在,只有向命运妥协,虽然无奈, 却让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有 时候不能勉强一个人去爱你,有时候一些人做朋友远比* 人要来得现实和实际。虽 然这种认命来得太晚了一些,但总归是她的领悟。 聂梓涵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范晓鸥,她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应着她:“好… …” 聂梓涵的心底里也有欣喜,干涸已久的内心好像涌进了甘泉,顿时饱满充溢了 起来。他都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期待和雀跃和范晓鸥的和解。不管是妹妹也好,下 属也好,只要能感觉到她不曾离去,他的心都是满的,没有了空落的感觉。 …… 凌晨时分,聂梓涵拥着范晓鸥爬上了海边僻静的山头,坐在一块岩石上,耐心 等着太阳在海平面喷薄升腾的一刻。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约会看日出。天还没亮, 清晨的海风轻柔得如同静谧的呼吸声,整片的汪洋大海依旧在酣睡,缱绻而温柔。 范晓鸥从聂梓涵的外套中探出头来,整个人蜷缩在他宽厚的怀抱中,只是睁着 眼睛等着日出东方的那一刻。聂梓涵用体温熨贴着范晓鸥,想让她冰冷的身体暖和 过来,他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瓶开过封的二锅头,递给她。 范晓鸥无言地接过去,对着瓶口猛喝了一口,呛得咳嗽了几声,酒液从喉咙里 咕噜下去,却从胃里直烧上来,火辣而温暖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身子顿时不冷了。 她正要说话,此刻天边却露出了鱼肚白,海水和天际成一色,渐渐地,天与地分离 开来,一轮红日蓦地跃出了海平面,霞光透过海雾照来,将彼此的脸庞照亮。 “哇,真美——”范晓鸥仰起头,惊喜地赞叹道。聂梓涵低下头来,两人在霞 光中互相凝望,望见了彼此眼中小小的自己。谁也没有说话,但谁的心里都明白, 这一刻将永远铭刻在彼此的生命里,不管世事如何无常,人生如此变幻。 犹如受到蛊惑一般,两人的脸越靠越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对方灼热的鼻息。范 晓鸥微微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聂梓涵的唇轻轻触碰着她的发丝和脸庞, 她的心跳有些快,但心底里却很安详。 末了,聂梓涵的吻落在了范晓鸥的额头,很轻,犹如一片羽毛。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