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作者:酸枣小孩 离家四年多的儿子回来了。 田老汉老泪纵横。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叹了口气:“起来吧,以后好好 过日子就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儿子还带回来个俊俏的媳妇。据他自己说,是在火车上认识的。田老汉便安 下心来:看样子,儿子是要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了。 儿子回来的那天,是腊月二十六。田老汉跑到集市上买了很多年货,一家人 好久没过一个好年了。 儿子很安生。除了在家陪老爸老妈,便是去附近的老同学家里玩,打打扑克。 过了年之后,地里的活儿渐渐多起来。往留的春地里拉粪,犁地,种春花生。 给小麦浇水,除草。儿子勤快得很,这些活儿他全包了。田老汉清闲了许多,只 是给儿子打打下手。 麦季很快就到了。 割麦,打场,全家人忙得不亦乐乎。尤其是儿子,原来白白嫩嫩的皮肤,经 过一个麦季,被毒日头晒得黑红黑红的,起了一层一层的皮。这让田老汉又心疼, 又高兴:还是有儿子好啊。 “今年的收成真不错,一亩地合起来要有六七百斤呢!”田老汉很满意地对 儿子说。他盘算着,等价钱高的时候,把麦卖一些,攒起来。秋里的花生又能卖 不少钱,等秋罢有了空闲,就摆几桌酒席,把儿子的事儿给办了。往后一家人就 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麦收后的一天,一家人在一块儿包饺子吃。儿子对田老汉说,他在乡里有个 熟人,是专收粮食往外卖的。他想把家里的麦卖给他,价钱能比市场价高一个头 儿。他已经跟人家说妥了。 田老汉愣了一下,说:“现在就卖喽?是不是再等等?现在又不急着用钱。” 儿子说,现在卖还能卖个高价,再说现在麦还不是太干,有点水分,还能压 点称,加点重量。等以后价钱低了再卖,不就吃亏了? 田老汉想了想,也是。儿子长大了,也能当家作主了。就听他的吧。 第二天,儿子便张罗着往拖拉机的后车斗上装麦,准备拉去卖。他说既然要 卖,当然要趁早好。 在卖多少麦的问题上,爷儿俩起了点争执。依儿子的意思,趁着现在高价, 多卖一些。可以拿钱买低价粮吃嘛。可田老汉不同意。他说:“那咋中?家里多 留点粮食心里踏实。万一有个天灾啥的,也有个后备,总不至于挨饿。”田老汉 想,儿子到底没尝过挨饿的罪,不知道粮食的重要。 最后,由于田老汉的一再坚持,儿子只得留下了十袋麦。他本来是想只留五 袋的。省着点吃应该能撑到来年麦里的。 去卖麦的时候,田老汉非要跟儿子一块儿去。他怕儿子算账时吃亏,毕竟还 年轻,让人有点不放心。儿子本来是想让老爸留在家里的,他说,恁大年纪了, 跑啥,在家歇着吧。可田老汉非要去。他也只得同意了。儿媳妇也要去。于是三 个人都坐上了拖拉机。 途经田老汉的大闺女家。儿子对他说:“爸,大热天的,你还是去大姐家歇 歇吧。俺俩卖了麦子就去接你。放心吧,俺俩中!”儿媳妇也甜着一张嘴,紧跟 着劝。田老汉犹疑了一下,说:“也中,那你俩可得留点心。”说完,便下去了。 田老汉在大闺女家吃了晌午饭,又睡了一觉。起来又吃了几牙西瓜。一边跟 闺女女婿说话,一边等儿子回来。 等到天黑,儿子也没回来。田老汉有点着慌。九点多就去了,咋还不回呢? 田老汉催着女婿,赶紧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女婿二话没说,骑着洋车就跑。好在他们村离乡里很近,只有二三里地的路 程。 半个小时后,女婿回来了。脸色铁青。他对田老汉说:“爸,我都打听清了。 晌午头上他们就把麦卖了。卖了麦后,他们把拖拉机也处理了。然后拿着钱跑了。” 田老汉大骂一声:“这个畜牲!”便气晕过去。 田老汉的儿子是一个在逃的诈骗犯。之前,把亲戚朋友骗了个遍。田老汉好 不容易替他把欠债还清,刚缓过劲来。拖拉机是去年两个闺女凑钱给他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