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 作者:雾精灵 “潘仲岩,禁止再说我贪婪!”我投一张用废的纸巾过去,正掉进他的咖啡杯 里。老潘也不生气,将纸巾捞出,招手叫侍应再换杯咖啡。 咖啡来了,潘仲岩一心一意地调弄着咖啡,加奶加糖,细细的搅均,再细细地 品,嘁,只是一杯普通的美式咖啡,弄得复杂而罗嗦。我依旧瞪着他。 潘仲岩是我三年的同事兼兄长,对我很是纵容。对了,纵容,同事们都这么说, 说他有暗恋我的倾向才纵容我,他对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喜欢他,但不爱他: 不来电爱个P呀。 但我却很愿意享受他的“爱”,不管是真爱假爱,女人嘛,都希 望有人喜欢的。他总说我是个“贪婪”的小女子,为了多拥有客户和订单(当然最 终结果是为了更多的提成),有时三天吃一顿正经饭,其他都会啃面包;为了在书 市上买到便宜而好的书,周末不休息拉着他两天全泡在书市,哪怕背不了了,也要 再买下一大堆…… 他还是不理我,好象又仔细听起酒吧里放的音乐来了。“come on,潘仲岩,来, 解释一下,今天你已经第三次说我贪婪了,说说,为什么?” “为了你真的贪婪呗。” “呸,这不算回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杀将过去,非打死你 不可。” “好,放马过来,看谁先阵亡。”他嘻嘻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说。“你看你这 副样子,哪里有女人味儿。” “停!这是人身攻击,太恶毒了,再说我是真生气了。”我最恨有人说我没有 女人味儿什么的了, 女人什么味?不就香水嘛,我也喷呀,什么CD、CHANNEL之类 的,但是还是一大堆人说我没有女人味儿。 老潘愣了一下,晓得碰到我的痛处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今天我 买单,怎样?” “什么怎样,不怎样!”我依旧不依不饶“现在的男人最不是东西了,不想养 女人,让女人出去工作,非说是女人自己要求人格独立;女人一旦独立或者是工作 忙顾不上家了,又说女人丧失了女性的优秀品质,没有女人味儿了。男人却从不说 他们现在越来越没有男人味儿了,一个个娘娘腔兮兮的。” 老潘眼里的笑意越来越重,大概害怕我发火,只得强忍着,很辛苦的样子。我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屁就放,别忍着了,看你那样儿,跟谁嗝吱你似的。”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求你了,公共场所,能不能出言斯文些,像什么”他四周张望一下,装成小 心翼翼的样儿来,“ '屁 '之类的字眼儿少用为妙。”我懒得理他,侧过身,不搭 理他了。 一支歌完了之后,乐队奏起了《生日快乐》,一个小推车推出一只插满蜡烛的 蛋糕。今天不是我生日,那么又是谁做秀呢?真神经病,到公共场合表演艺术爱情 和亲情,幼稚!可是那帮人可不觉得,尤其那位过生日的MM,乐得后槽牙都看得清 了。 “许个愿。”“对对对,先许个愿!”那帮表演者起着哄,我嗤之以鼻,哼出 声来。 “若你有三个愿望会实现,你会许什么样儿的愿?”老潘大概为“表演者”所 吸引,还认真上了。 “许什么许,根本实现不了的,何必那么认真呢,随便说说呗。” “如果是真的可以实现呢?” “就不可能。” “喂,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能浪漫点儿。” “别拿幼稚当浪漫啦,老兄,你也快三张儿的人啦,怎么还那么幼稚呢?别告 诉我你还相信王子与公主、水晶鞋与玫瑰花的事情会发生。” “我就是相信!”得,老潘又认真上了,他这人就是这点不好,有些明明可以 放松不在意的事情,他非得认真,有时候还较真儿,弄得小弟们都升职了,他还一 个小破主管。“你非得告诉我不可。” “好好好,不就三个愿望嘛,我想想告诉你。”我应付他。 “不行,你现在就说。”嘿,还被他看出来了。 “行行行。嗯……” “嗯什么嗯,快说。” “说说说,急什么急。……第一个愿望希望我是天下第一大美女;第二个愿望 是希望我是天下第一大富婆;第三个愿望是我希望我是天下第一大才子,不对,是 才女。”我嘻嘻地笑了,为我这三个不可能实现愿望。 “啧啧,还说你不贪心?说出这样的三个愿望,还说不贪心?全天下也就你许 得出。”他一副遇见小人的样子,我一言不发,又一张纸巾飞了过去,Yeah!正中 面门。 “小姐,再拿一落餐巾纸来。”他招呼侍应。不管,只要他让拿来,我就敢扔 将过去。想当众奚落我?本小姐油盐不浸。 他从小姐手里接过餐巾纸,拿了一张给我:“现在,重新来过,你刚刚说的都 不是发自内心的,态度极不认真,你得很认真地许愿,就当真的可以实现。”他一 本正经地说,跟个神父似的。 我揉着纸巾,很认真地想着:许什么愿望好呢?我希望什么呢,那么拼命地工 作,为了什么?对,为了钱。升职的可能性不大,我这性格不适合做领导,所以, 只能是为钱,对,第一个愿望就许个富有的。我刚想张嘴说,但是等等,我在乎钱 吗?要那么多钱用来干嘛呢?对,旅游。我喜欢。对第一个愿望要能游遍世界各地。 我刚想张嘴说,又觉不妥。总会老得走不动的,旅游也不是长久之计,年老了怎么 办?对,希望能健康永远,到老的时候依旧可以生活自理,现在不是说嘛“身体好 才是真的好”。可是,如果活得长久了,却一直都是独身,那得多寂寞呀。要不, 第一个愿望有人可以陪我一生?不,也不好,很多人相守一生,却彼此并不相爱, 甚至活了一辈子都不知什么是真爱。对,许个愿望,能找到真爱。不,还不够,希 望还能厮守一生,对就许能与有情人相守一生。不,好像也不够,为什么要这样? 乞求这些为什么呢,对,因为想幸福想要快乐,对许愿就求快乐,只要是活得快乐, 其他的东西都似乎可以不关心了。快乐!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只许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自己永远快乐!”我高兴地宣布。 “你好像经过一番仔细思量才决定许这个愿望的,是不是?” “那当然,不然又会说我不认真,又让我重新考虑。这次我很认真地想了。怎 么样,这次不能说我是贪婪的小女子了吧?瞧,我只许一个简单的愿望。” “哼,不贪婪?简单?你是我见过最、最、最贪婪的女人!” “胡说,你真没原则。这样还叫贪婪?我刚才许的那才叫贪婪呢。” “你想想,天下哪里会有人永远快乐?有钱的、美丽的、有才的、有权的…… 什么样的人能真正有快乐,这些都可能是让人最不快乐的源泉,而你,居然轻轻松 松地许愿永远快乐。你真是贪婪!” “你——”我气咽。不理他了。 我们谁也不说话了,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我懒得去理会他,侧过脸去看电 视里的MTV, 是苏永康的《爱一个好难》,第一次听,被那歌词深深吸引:“你说 你还是喜欢孤单,其实你怕被我看穿,你怕属于我们的船,飘飘荡荡,靠不了岸; 事到如今没有答案,我的真心为你牵绊,不管相见的夜多么难堪,简简单单地说: 爱是不爱……” 听着听着,眼泪竟不知不觉地滑了下来,心里压抑许久的那份寂寞与孤单的心 情全涌了出来。 老潘将一张纸巾放在我的手上,轻轻地说:“嫁给我吧,你至少不必孤单。” 我惊异在转头看他:他的眼睛变得很亮很亮,但是却引不到我任何火光射出。 我摇摇头。 “为什么?” 我无力地笑笑,“因为我贪婪。”老潘一脸的不解。“我等了这么多年,一直 等的就是一份让我痛痛快快的爱情,我没有道理不再继续等下去。我贪心。” “也许你等不到。” “也许, 但是我愿意等。 这是一种执著,和你一样的执著。”我顿了一下, “对不起,但是……” “也许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很孤单。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也没想过要骗谁。我承认我孤独,有时孤独得想大喊大叫,但是我坚持。 我贪婪地需要一份真爱,一份建立在真爱下美好的婚姻,我宁愿一直没有,也不愿 意强求自己。”老潘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也许他从未听过如此直接的回绝。“潘,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很对不起。” “我们可以发展?”他在做竭力的挣扎。 “没有可能,如果我们能来电,早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你不知道你想要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不要低估我的智商。”我笑了,“我知道我要什么,而且一直都知道。我要 的,你给不了。”看他一副急切解释的样子,我忙说:“别再说了,再说连坐下喝 咖啡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失望地低下头,用力搅动的咖啡,直至咖啡外溢。 我执著着我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