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深秋 梦始于深秋,碎于深秋; 情启于深秋,锁于深秋。 一 二十岁之前有一种花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里,红色的。 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 它就那么漫山遍野的铺在我的梦里。 二十一岁那年,我在图书馆里偶然知道,那是罂粟。 一种美丽的毒素之源。 却是如此奢侈的躲进我的梦里,竟相盛放。 我一直以为,它意味着什么。 二 时值秋初,落叶翻飞,操场的草坪也已枯黄。 所有的生命仿佛都给瑟瑟的秋风带了去。 我一个人坐在草坪中央,任由思绪漫天的飞舞与秋风纠缠。 我承认我是多愁善感的,一直都是。 秋让我怜惜! 没有几个人比我更懂秋的味道,那是陈年的老酒加了百花的芬芳又调以《广陵 散》的幽远。 嵇康比我懂。 他更能品得"秋意浓过酒醇幽过花香"的道理。 《广陵散》不足以诉尽他全部的心意。 一个人的所有思想不可能纯粹的被一种方式代替。 我一直希望能用一种方式表述我对秋的钟爱,一种世人皆以可知的方式。 可我不是嵇康, 我只是高二文科班的一名女生。 三 太阳似乎就不曾露面。 黄昏不期而至。 我的人还在操场,心已沉落不可测的谷底。 我的数学成绩使我愁眉不展,我的恋爱使我的心情一团糟。 吃了晚饭的恋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校门,没有谁敢牵着手。 传说中这所学校是这座城市最优秀的。 我不置否然。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事情。 绣花枕头里装着糟糠的事情你应该见过。 这样的人呢? 我的男朋友算一个! 他叫萧伟。 朋友习惯叫他伟子。 伟子大我两岁,大我一届。 当初父亲自作主张改了我的报考志愿,我本来幻想活跃在师专的身影就那么忧 郁的出现在这所据称全城闻名的高中校园,也出现在伟子的眼底。 伟子说是我的忧郁吸引了他也征服了他。 他说我像一个女巫,一个会施蛊的女巫。 可以迷惑我想要迷惑的所有人。 四 于是,我和这个自称被我蛊惑了的男孩子痴痴相恋。 那是高一的秋天。 学校非我所选,不如意像一幅水彩画淋漓尽致的泼墨在脸上,父亲却像看见女 儿走进大学校门一样那么激动,那么欣慰的把几十年的笑都聚集在一起没完没了的 乐着,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我也知道他是为我好…… 可我无法调整自己的心态去 安心投入新开始的一切。我是如此的渴望自由,渴望释放所有的郁闷。天生的叛逆 性使我强烈的意识到:我背离了正常的轨道。 我从来不问这节是什么课,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 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尽情的看我想看的书,写我想写的信。 我每天都有不下三封的"信"给伟子,也许是流水帐一般的心事,也许是一些无 聊的情诗。 我知道有一大半是一种宣泄。 另一半则是打发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日子。 伟子每天有至少一封的回信给我。 他的字写的和他的人一样有性格---很飘逸,也很洒脱。 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我究竟喜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只是一种相伴的 安慰。一种对学习深感恐惧和空虚的寄托。 恋爱可以激励你的斗志,也可以消靡你的精力。 对于我来说,恋爱是对时光的消磨。 我就像一个幽灵,在学校里穿梭。 冥冥中,我在等待着什么。 我想要解脱! 五 深秋了,伟子穿上我为他织的毛衣,天蓝色,很抢眼。 他们都说好看。 我知道是假的。那是我的处女作。 我想我不会再织第二件了。 伟子穿上这件毛衣的第三天,是周六。本来规定要上夜自习的,我和伟子逃课 了。 因为一场叫《真实的谎言》的电影。 我总是随着性子走的。 进场时电影已经开始,我们牵着手摸索着找位子。 看来是部好片子,场子几近爆满,空位很少。找了好久,才发现两张相并的空 位,我们庆幸的坐下,我摊开手里的瓜子话梅在膝盖上…… 伟子顾不得吃东西,津津有味的看电影,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同排的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影,像要出去的样子,我示意伟子让一下路给人过, 伟子犹动未动的侧了下身子,那人只有凑合着过了,结果踩了伟子的脚一闪间又碰 翻了我膝盖上的所有零食,还没等那人反映过来,伟子重重的一拳已经打在他的脸 上,那人仅说了一句"操!"便反手还击…… 我看不清谁是谁,我拼命的喊着"别打了",可是没有人听我的,最后好象不再 是他们两个人在打,而是一群人,我怕极了! 黑暗里有人走进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跑出门口,我莫名其妙的跟在他的后面, 我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你站在那里很危险,放心吧,你男朋友没事的,你在这里等着!"他的语气不 容质疑。他的眼神里有着和我一样的东西…… 当他和伟子出来的时候,伟子是被搀扶的,我吓坏了,要伟子去医院…… 伟子执意不肯。 "我有朋友开诊所,要不然去那里看一下。" 伟子没有拒绝,我很奇怪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话,我们总是无力抗拒。 伟子右腿膝部有大片的淤血,而左肩后不知被什么挂了好长一条血口,毛衣咧 着嘲笑的大嘴…… 上了药吃了药又拿了药,那个让我们感激的人把自己的夹克披给了伟子。 那个动作的同时他看了我一眼,深深的,眼睛里写着什么,使我的灵魂在睡眠 中忍不住一悸。 我从头到尾在猜测、审视着这个男人。可我猜不透。 走的时候,我知道他姓杨。 六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一周后,伟子被公布开除。 和伟子打架的人是工商局副局长的儿子。 他头顶缝了十七针。 伟子走的时候交代老痞子照顾我,那是他唯一信的过的好兄弟,他常这么说。 他去了另一个城市继续他的高中生活。 而我已经开始厌倦了。 没有伟子我的日子像缺了酒的酒席,不是味道。 春节假期父亲因为我的成绩恼羞成怒,我心里积攒的所有不愉快在那一刻爆发 出来。 我第一次和父亲吵架。 他很伤心,要我滚。 "我再也不会回来!"我夺门而出。 风很冷,加上心底的冰痛又岂止是彻骨。 我游荡在街上,泪水毫不掩饰的流在我的脸上也流在我的心里。 我想念伟子。 他却在遥远的城市忙碌着今年的高考。 我想我无处可去。 当我在那个诊所门口停住的时候,我才明白我要找一个人。 一个姓杨的男人。 原来他一直在我的潜意识里牵动着我的思绪。 诊所的大夫是他要好的朋友。 我毫不费力的在"野猫"见到了他。 他是老板。 咖啡屋不同于酒吧,很清净。 我不喜欢!安静会使我想起一切不愉快。 于是他把"野猫"交给扎马尾的女孩,一个似乎我欠她二百块钱的女孩子。 我们去了"相思林"。 我第一次体会酒的好处。 它让人在飘飘然的时候说尽心里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想说的不想说的;能 说的不能说的…… 我们可以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不必在意,那就是喝醉了。 我只记得我哭了,他抚着我的肩,我感觉很温暖。 那是和伟子给我的感觉不一样的。 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我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一丝的不安和恐惧。 电话铃响了,是杨宇。 "冰箱里有吃的,厨房里也有,钥匙在冰箱上,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你可以出 去逛逛街我有事就不陪你了。晚上在家看电视吧,不然也可以到店里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挂断了。 这个男人! 这是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客厅硕大的沙发里有一床未叠的被子,看来他昨晚就是在这里睡的。 茶桌上是凌乱的碗盘还有杂志;椅子里堆放着应该是要洗的衣服;地面荡起一 层浮尘…… 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男人的家。 我晾了被子,洗了被罩床单衣服和碗盘,整了书橱桌椅和厨房,最后我拖净了 地板。 当我站在门口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时,突然有一种"家"的感觉。 温馨,幸福而甜蜜。 下一步,应该是等待一个人来分享这份美妙的感觉。 我等的,是杨宇。 七 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女孩子。 我不会做女孩子所做的许多事情,比如织衣、做饭。 很想亲自下厨,然后和杨宇共进烛光晚餐。 可拿起炒锅的下一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模模糊糊记得应该是放油于是拿起 一壶油状物倒了进去,总觉得倒多了便拿起锅想要倒回油壶,可是没想到锅热了烫 了手丢了锅又砸了脚,我关了气跑到水管直冲,手上还是立即起了泡。沮丧之余还 是要赶紧收拾残局,我不希望杨宇看到我是如此愚笨。 索性去外面买了熟食。 杨宇晚上十一点钟回来的,我正在客厅看电视。 他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没有走错门吧?" 我忍不住的心里要笑,这句话是我喜欢听的。 "饿么?"左右找不出合适的语言。 "你还没吃饭?" ……我没有回答,可能我白等了,人家已经吃过。 "哦……正好我也没吃饿的很呢,来,吃饭!" 从来没有感觉吃饭也会如此的别扭! 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不说话又显得气氛是那么生硬尴尬。 我的心速愈来愈快以致于我无法正常的呼吸。 我低着头,他好象在看我,当我装作不经意间抬头时,他的目光避开了。 我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谢谢你!" 三个字打破了沉默的空气。 "……应该是我谢谢你!"我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我的话,我的声音是急速的心 跳憋出来的。 "谢谢你借我地方住。"我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心态。 "没什么,反正我也一个人,只要你开心就好。" "昨晚我是不是……" "喝了酒难免想起不高兴的事,都一样!" 老天!他知道我想说什么?! 都一样?他也不开心么?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总感觉他的眉头藏着不可言语的 心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真心的希望他能快乐! 感觉那顿饭吃了一个世纪。 八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我第一次失眠! 我没有真正爱过,我不能确定我是怎么了。 很想走去客厅看看他,只是看看,这种意识要命的在心里翻腾。 于是给自己找借口去拿杯水…… 一个人抽烟的姿势竟然可以这样美?! 昏暗的灯光将他立于窗前的动作如此完整而完美的影在偌大的布帘上。 他竟然也没有睡! 尽管我的脚步已够轻,他还是感觉到了。 "我…… 我拿杯水!"我的语无伦次掩饰不住我的慌张。 "我来吧!"说着他走近了饮水机也走近了我。 我莫名的感到晕眩,有种想要落在他怀里的渴望。 我就那么傻傻的像丢了魂似的站着,直到他把水送到我的手边,我休克的意识 才醒过来。 我没有接水,在他伸过手的一刹间我紧紧的抓住了,像抓回了失而复得的心爱 之物。 他是那么,那么轻的将我揽入怀中,我听到他喉结涌动的声音,我还听到他欲 言又止的心跳。 没有狂热,所有的激情都被压抑着。 我不明白! 我知道他内心和我一样在挣扎。 为什么不表白?为什么不可以释放自己的感情? 难道仅仅是因为年龄?难道他是有家有妻子需要担负责任和义务的? 我不在乎年龄哪怕你比我在大上一个十四岁! 如果你有家有妻子,我不需要你向我承担任何责任! 你还有什么顾虑? …… "荧荧……" 他第一次叫我的小名。我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可为什么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下? "想说什么你说出来好么?如果是要告诉我你并不曾喜欢过我,我也可以承受。 但让我先告诉你'我可能爱上了你',我不在乎年龄的差距,更不介意你是否有家室, 我只想能和你在一起。从那天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会陷进去,你的眼神蛊 惑了我的意识。你让我在无处可去的时候来到了你的身边,又如何忍心拒我的心于 千里,你是不是喜欢看一个人被你这么折磨?……" 杨宇紧紧的抱着我,我的话使他的力度一再加大,他似乎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 里。 忽然我就说不下去了,我的嘴唇被他的紧紧覆盖,那张异性的温热的潮湿的嘴 唇是如此的让我心迷神散,他的舌头绞着我的,我的魂我的魄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希望全世界都停留在那窒息的一刻,如果时间可以凝固,如果吻可以凝固,我情 愿以生命换取! 我们是那样忘情的吻着,我的心以不再属于我自己,这个男人已经把我心里的 一切掏空了。 那个晚上,本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 九 我一直渴望知道他的故事,了解这个被我爱上的男人的心事。 第三天我去了杨宇的"野猫",因为马上要过年他准备关门。 我进门的时候只有短发女孩子在看店,她是这里的服务生。 我问她杨宇不在么,她指了指三号包厢。 我以为他在里面休息,径直走过去,到了门边我听到一个女孩,不,应该是一 个女人的声音。 "…… 想让我走?早怎么不说呢?这个时候赶我走,有那么容易么?你当初说 什么?离了婚和我结婚,现在呢?嫌弃我了?我是一小姐,没错,我承认!当初我 也是一小姐你怎么就没当回事儿呢?跟你一年了你烦了吧?还是喜欢上那小丫头了? 我早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好东西!……" "有完没完了你?!我现在只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两条路:要么和我结婚?……" "不可能!" "好!那么拿十万我就走!" "你!……我哪有十万?" "有没有是你的事!给你老婆你就有,给我就没有?你拿我当什么?好赖我陪给 你一年了,青春损失费再加上流产痛苦费再有……如果不跟你,这一年我挣的也超 过这数了……" "你……你还有没有廉耻?" "廉耻?廉耻多钱一斤?你有廉耻当初别老去那地方找我呀……" …… 我不想再听下去。 这是一个我似懂非懂的故事,只是那个女人的话我不喜欢听! 我应该无声的出去,就当我没有来过。 可是我拉开了包厢的门。 那女人住了嘴,是那个扎马尾的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小小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女 孩子。 我没想到是个女人,一个成熟于街市行走于红尘的女人,也是一个粗俗贪婪至 极的女人。 更没有想过杨宇为这个女人离过婚。 杨宇看到我,吃惊的望着我。 他想不到我会来,我说了在家里看电视的。 "呵呵!说曹操,曹操到啊!你来干嘛?也想赶我走?就算我走了,他还有一个 即将要复婚的老婆呢!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你图他什么呢?他什么都给不 了你的丫头!别傻了!……" "住嘴!"杨宇痛苦的皱紧了眉头,我心里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杨宇曾经有过什么,因为我不想知道。我只知 道我爱杨宇,我不会要挟我爱的人,更不会让我爱的人忧郁痛苦左右为难;我还知 道你并不爱杨宇,不然你不会这么蛮横的步步相逼。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已经一文 不值了,又凭什么值十万呢?你真的是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呢?" "你!……丫头片子嘴还挺利索呵!你和我有什么区别?都是勾引有妇之夫的荡 妇!我一文不值,你也一样!不是图他有俩子儿谁跟他?……" "啪!……杨宇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在她的左脸上。 很清脆! 这个女人顿时傻了眼,杨宇应该是第一次动手打她。 接下来她开始哭。 …… 杨宇让短发关门停业,要我回家。 我不知道他要我回哪个家。 我不想回去,不管哪个。 他没有理会那个女人,也没有再理会我。 我跟着他,眼睁睁看他进了"相思林"。 十 他坐在我们曾经喝酒的位置。 要了啤酒。 第一杯他一饮而进,然后久久的伏在桌子上。 我知道他不会哭,虽然他应该哭。 我的心事绞在了一起,痛的我痉挛。 我不可以看着我爱的人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一切。 酒是好东西。 可有时候消不了愁的。 在他喝第四杯的时候,我站在他的面前。 "我不是……让你回家了么?" 这是一个肚子里容不下几滴酒精的人。 "我不想回去。别喝了,你喝多了。" "没有!我心里难受,让我……多喝几杯!" 我坐在杨宇的对面,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助,和这个男人一样无助。 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帮我扶起杨宇到门口。 "荧荧……你知道么我有多傻!我曾经有一个还算,对!还算贤惠的老婆和一个 六岁的乖女儿。怎么着也算一个完整的家吧!……可这个家就让我那么生生的给拆 散了!哈哈!拆散了!我知道我错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离了婚,我是中了哪 门的邪呵?!她根本没有爱过我!她始终都在想我的钱,我永远无法满足她的欲望, 她要的是我不可以再给的……我不肯和她结婚是因为我发现她不值得,所以我同意 了复婚,我的老婆在等着我复婚,可我不想,真的不想和她在一起生活。要是你, 你肯和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么?哼!我连女儿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清楚, 我还是个男人么?……" 我的眼里有泪,他的眼里有深深的痛楚! 那天晚上,杨宇醉了,我在醉了的杨宇怀里失眠到天明。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女孩。 好女孩不会不珍惜自己。 我只想把自己全身心的给这个我爱的男人。 天亮了,杨宇醒了,我睁着眼睛。 杨宇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很惊惶的看我。 "看什么?" "我……" "你什么?想吻我么?"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我不希望他说出来。 我只想吻他,他深不可测的眼神让我不能自持。 我圈过他的头,两个人炽热的嘴唇贴在一起。 他吻我的脸我的耳朵我的肩我听着他喃喃的"荧荧……荧荧" 我无法睁开眼睛,因为我不想! 接着我感觉心里有把火在烧,我渴望一种方式释放自己…… 他的手撩起了我的毛衣,我的手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 我们是同时的,一切,都无须经过大脑。 爱的语言有多少种? 这应该是最直接的一种。 我知道我已经完全属于这个男人了,我的嘴角挂着幸福的笑。 杨宇对于我是第一次很吃惊。 他说我应该告诉他,他还说他不应该的,他不配拥有我的第一次…… 我愿意! 杨宇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你又让我欠了你,如果我负了你,岂不是应该'天 打雷劈'么?!" "那我们发誓互不背弃就行了啊!" "傻瓜,我比你老啊!" "我不在乎!只要你答应等我,我大学毕业了我们就结婚,相守一辈子,好不好? …… 杨宇第一次充满深情的面对我的深情,这一次他没有躲避。 "好!"他想了很久,给了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 我们在那天中午定下"爱情誓约"。 离过年只有四天。 我离家也已四天。 十一 我听了杨宇的话,回了家过年。 父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从母亲那里知道他很担心我,还找过我。 我知道我不该让他生气,我向父亲道了歉。 奇怪从杨宇那里回来我心情就特别的好。 但每一天对杨宇的思恋使我第一次讨厌过年,时间走的太慢了。 电话联络互诉相思是我们每日必修的课程。 我仿佛真正体会了恋爱的甜美。 完全忘记了伟子。 伟子知道我失踪了四天。 是老痞子告诉他的,我父亲因为找我而找过他。 伟子年初一打电话拜年问我去了哪里,我说在别人家里。 我不想撒谎也不想承认,我决定等他考完毕业试再谈分手。 十二 开学以后,大家说我变了一个人。 只有我自己清楚,那是因为爱情。 我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学习,我要考上大学。 为了老爸老妈更为了杨宇。 杨宇时常来学校看我,周末我们就蜷在他的小窝里。 我叫它"爱巢"。 爱情使我美丽。老痞子为了伟子始终不放弃对我的观察。他想知道我有没有负 了伟子。 我找了个时间约老痞子出来,我必须让他停止无聊的"侦视"。 我把一切告诉了他。 这个痞子瞪大了眼"不是吧?你爱上一老头儿?" 如果不是了解他这副痞子样我非揣他两脚不可。 "你不想伟子考不上大学吧?那就替我保守秘密。以后也不要跟个侦探似的跟踪 我了哦。而且这件事我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荧荧,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伟子对你是真的啊,你忍心伤他的心?" 我不置可否! 如果年轻算是允许犯错的理由,我唯一的错就是单纯。 我只考虑爱情,忽略了其它。 那天放了学我准备去饭厅,一个同学说有人找我。 是一个我没有见过的中年女人,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是杨宇我未曾谋面的前妻。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找到我,我更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 她努力表现出自己的风度,时刻提醒着自己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她想不到这个小女孩可以那样沉静的面对她。 母亲说过我早熟。 我肯信了。 "你知道杨宇是要和我复婚的,为什么还要横插一刀呢?这么小的年龄你知道什 么叫爱么?你以为杨宇是真的爱你呀?他看你小逗你呢?要不然他会在这个时候觉 得无法收场了让我来告诉你?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以后不再缠着他,这可是他 的话,你最好还是听。说吧,你要多少?" 我始终在欣赏这个女人的表演,从她的急不可待和游移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在 撒谎! 杨宇说过这是一个"还算贤惠的女人"。 我想那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吧。 如果她不骗我,我会服于她的真诚。 就算我只是一个小孩子。 难道她不知道对小孩子绝不可以撒谎的道理? "我要一千万,你给的起么?"我扭头就离开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十三 杨宇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放心了,但又隐隐的感到害怕和担心。 转眼临近高考,我写了信给伟子祝他考好。 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他的前途。 天气已经够热,杨宇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 马尾早已离开了,带走了杨宇给她的五千块。 杨宇不想做的太绝,那也是他曾经迷恋过的女人。 有时我怀疑马尾在破坏我的幸福。 暑假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兴奋异常。 我的成绩由年级三十二名排到了第九,父亲脸上又挂起了笑。 我高兴的是我终于可以和杨宇天天厮守了。 伟子高考结束回来是我和老痞子接的站。 伟子见到我一把将我圈进怀里,他高了,瘦了。 老痞子是个好的朋友,他没有泄露我的秘密。 伟子兴奋的说自己肯定能走交大。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夜了,我和伟子走在大街上,天气闷热像我的心情。 伟子问我的成绩问我的生活就是没问那四天我去了哪里。 我多想他问我,然后我告诉他一切,说一句分手就回到杨宇身边。 可是…… 直到伟子把我带到他的家门口,我也没有说出口。 我们曾经有过浪漫有过温情有过快乐。 他支撑过我的无聊时光。 我有一丝的不忍。 但我整颗心都留给了杨宇。 我不可以欺骗伟子。 虽然他也曾无聊的喝酒打架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伟子家里没有人,进了他的卧室伟子突然回头抱紧了我,突如其来的吻使我手 足无措。 伟子像是疯了一样撕扯我的外罩…… 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恼怒的推开他:"你疯了么?" "荧荧,我求求你,我想你真的都想疯了,就一次行么?" 他又来抱我的肩…… "我们分手吧!"我终于让这句话说出了口。 …… "分手?为什么?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好了吧?!"他以为我在 开玩笑。 "伟子我是说真的,我们分手吧!"我只有认真的让他知道这是真的。 "你又有了新的男朋友?" "对!"我不可以否认。 "是谁?他不知道我是你男友么?"说实话学校里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我没有说出杨宇,不知道为什么。 伟子咆哮之后忍不住的哭了,这个男孩在我面前不止一次的流过泪,他不是一 个肯掩藏心事的人。 我走掉了。 就那么轻松的走出了我所谓的"初恋"。 也许,我本就不曾恋过。 伟子考上了梦寐以求的交大,这份喜讯应该多少抚慰了他的伤痛。 老痞子交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是我写给他的所有的信和情诗。 他留给我一句话:祝开心幸福永远! 十四 我以为我可以和杨宇毫无忧虑的在一起了。 他知道我和伟子分手之后揽着我的肩说: "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我是为了我的爱情而做的。 高三的学习生活紧张而有序,很快到了百天倒计时的阶段。 黑板上写着还有83天那天,杨宇来找我要我放学去他那里。 我忐忑不安,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爱巢"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老太太。 杨宇的母亲,我只有叫她"伯母",虽然不知合不合适。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坐还是站,手不知放兜里还是拿出来。 我求助的眼神投向杨宇。 他示意我坐下来。 然后老太太说了一句:"宇呀,你先出去会儿,我和姑娘说说话。" 杨宇出去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是忧郁的,我的心乱作一团麻。 老太太曾经是大家闺秀,受过教育的人应该不会太难为人。 "你是荧荧吧?" "我是!" "你和小宇的事我早知道了,一直不信。心想我儿子哪有这么好福气招来一个年 轻女孩儿呢?眼看着三十三的大男人了还要犯糊涂说等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我就只 好来看看,听小宇说你马上要考大学了,考上了还指不定三年还是四年呢,姑娘, 你到那个时候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会要一个奔四十的男人么?就算你愿意,你爸妈 愿意么?何苦落的都不高兴呢?还是听伯母的话,好好找个相当的男孩子吧,小宇 已经不小了,他等不起你了呀!" 我不知道怎么说,老人的话句句是理。 "你要觉得伯母的话不对呢,可以不听,但伯母只是出于对你好才说这些话的, 不想误了你呀!你还小,等你真的和小宇走到一起了,你会后悔的,你们之间没有 多少共同的语言……" "伯母,别说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了,如果是杨宇担心我会负了他,我会离开 他的,现在,您应该让他自己做决定。"我知道老太太的话已经进了我的耳朵,我有 一点点的动摇,因为我也无法断定将来的事这是事实。 杨宇问我他母亲和我聊了什么,我没有说。 这个话题留给他们母子去谈吧! 我不得不冷静的去想清楚这件事。 第一次发觉自己是没有多少把握的。 虽然我爱他,但爱情不是都有永远。 我真的不敢断定大学毕业以后是否还会如此痴恋着他。 我怕! 怕一切会变! 十五 我没有输在考场上。 考试结束后我离开了,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万事都是有因有果的,虽然未必会圆满。 老太太的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她的每一句话都触痛我最薄弱的神经。 她的聪明在于她是女人。 没有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 她知道我会想什么,所以注定失败的是我。 爱情之于我来说不是全部,我还有我的学业、事业和我的抱负。 即使杨宇不变我也无法保证我自己。 我不可以害了他又害了自己,不可以害了我们两个人,绝不可以! 我不能因为自私而伤害杨宇,假如在我们之间非要有一个人来承担伤痛我希望 是我! 发榜的时候我回到了小城, 父亲早已提前得到了我的成绩单,我没有让他失望,阳光下的父亲看起来是如 此的年轻,他兴奋的表情像一个被满足了的孩子。我被父亲的快乐感动着,阳光是 如此的灿烂! 杨宇终于找到我,他的疲惫使我心疼不已。 “你去了哪里啊?我很担心你!” 被一个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人挂念是幸福的,可我总感觉无奈与无助。 “宇,我们分手吧?!……”这句简短的话使我心力已竭。 …… 他很吃惊的望着我,像望着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 是伟子?还是我母亲?你告诉我?” “不是因为谁!只是我怕我会变,我对自己没有把握你懂么?我怕害你等最后 还要你伤心你知道么?我……” “不要给自己找理由!你终于厌倦了,我的生活没有激情没有浪漫没有你想要 的是么?我是这么的老与你不合拍是么?你感到阻力大了承受不了了是么? 可是你想过我的压力有多大么?你体会过我的难处么?为了你,为了我们的 ‘爱情合约’,我忍了,我受了,我什么都扛着。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你要离开我…… ” 他的伤痛是我无法言说的,我突然想起了辛晓琪的《领悟》:看着自己心爱的 男人像孩子一样无助…… 我的泪顺着我的脸庞无声的滑落。 我就这样走了,留下了所有留不下的,带走了所有带不走的。 我以为,从此我会把这个男人从记忆里划去。 十六 风向南吹,我随着风的方向来到另一个城市---一个我陌生的城市。 大学的生活懒散无趣,我身边没有可以谈心的朋友。在她们眼里,我的冷酷增 加了彼此交往的距离。 我知道是杨宇的爱情使我忧郁。 也许,我就根本不能忘记,忘记所有的一切。 也许,我根本就无需担心自己。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应该已经有了新娘了。 这份感情始终占据我所有的心事。 伟子在一个周六的早晨出现在我的公寓楼前。 我刚洗了头发。 见到他我的心底激起一丝涟漪,那是久逢故交的欣喜吧。 我很欣慰他并不记恨我。 他的个子足有一米八零,而且留了胡子让我想起了三毛的大胡子荷西。 这个成熟了的大男孩浑身洋溢着逼人的活力。 “你怎么会来?”我真的纳闷儿他怎么找到我的。 “天机!还好么?” “好,你呢?” “也还可以!” …… 我湿漉漉的头发遮住我的前额又遮住我的眼睛,它已经湿了。 伟子从我高中的班主任那里知道了我的消息,原来他一直不曾放弃过我。 那天夜里,我像讲述一个不合逻辑的故事一样把杨宇讲给伟子听。 他还记得那件夹克。 我哭着在伟子怀里睡去。 伟子陪了我三天,我们努力想找回快乐的从前。 伟子走的第二天,我在包里发现一封他留给我的信。 “荧荧:一切的一切都不怪你,如果你愿意,让我陪你走过风风雨雨!依然深 爱你的伟子” 仿佛有什么温暖了我早已冷却的心,我的感动从灵魂最底层升起。 女人是不是都嬗变? 我自己说服了自己,我再一次和伟子牵手走到一起。 十七 大学三年有了伟子相伴时光流逝的如此之快。 他一个月来两次,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追寻我们的快乐。 可是总有一个人的影子在我的脑子里久久不肯离去。 杨宇,你还好么? 毕业的日子临近了,我心底的那份怕愈来愈清晰,那座我爱过也恨过最终又背 叛了的城市是否还会接受我的呼吸? 杨宇的影子每每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回到家里的感觉仿佛丢了心的飘忽,我想我依然无法淡忘杨宇。 我一个人,去了“爱巢”。 这里已是人去楼空,几个打工仔住在那里。 我又去了“野猫”。 易了主的小店已经又关了门。 我的心一阵阵的紧…… 秋风渐起,阵阵让我不寒而栗。 伟子和我之间总是有杨宇的影子。 他就像无影的幽灵,在我的心里,也在我的周围。 如果我是女巫,他就是迷惑女巫的蛊。 我终于明白二十岁之前我梦里铺满的原来是杨宇的爱情,那一份无奈的爱情。 每天每天,我渴望见杨宇的心情是如此强烈如此迫切。秋风使我不断的忆起当 初的一切…… 也是秋天…… 思念使我憔悴…… 如果就这么思念下去,直到忧郁而死我也不会感受太深的伤痛。可是上天就这 么安排了结局。 我终于忍不住拨了那个号码。 “…… 他死了!车祸……”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我脑子里充斥着这样三个字,足以带走我魂魄的三个字! 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站到了他的墓前,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这个让 我日夜思念的男人,这个我来不及看一眼的男人…… 我的泪已经干了,伤痛洒满我追寻的路。 墓碑荡着细细的浮尘,我爱的人隐隐约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微笑着,他对 我说“你终于来了!”…… 我抱着他的名字,细细的一遍遍擦拭那些浮尘,我有一种想要亲近杨宇的冲动。 我来了,却来晚了,你怪我么?我知道你会恨我,我知道自己错了,却什么都 来不及了。宇,我是如此的蠢,蠢到失去了你,失去了我真爱的人,你怎么就忍心 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忘记我们的“爱情誓约”了么? 我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自己 ,我知道是上天惩罚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份痛。 …… 我的情从此锁入心底!这是一九九八年的深秋。 我二十二岁,与杨宇结识整整五年! 他在我二十一岁的秋天里车祸身亡。 我再不曾梦到红色的罂粟。 我的爱情之蛊被杨宇带到遥远的国度。 参加工作以后,繁忙的工作使我的忧郁不再浓郁,只是,我还在爱情边缘守望 我失去的爱人。 常常听到一首触动心弦的歌,它让我一次次在回忆里数着伤痛的神经: 我想起你描述梦想天堂的样子 手指着远方画出一栋一栋的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么诚实 所有的信任是从那一刻开始 你给我一个到那片天空的地址 只因为太高摔的我血流不止 带着伤口回到当初背叛的城市 唯一收容我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想跟着你一辈子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着你一辈子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