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俞白眉的小说 Sieg 半夜三更植绒似地完成今天的小说字数定额,便在问石斋晃到了俞白眉的五六 篇小说及评论。 这些文章有些也是以前看过的,这次重新连锅再端一遍,为的是对俞白眉文章 的整体风格可以有个连贯印象。 我在想陕西的油北京的痞香港的吹上海的嗲也许才是构成中国当代俗文学的东 西南北四大台柱。它们在传统媒体上的代表人物分别是贾平凹王朔金庸叶辛,而在 网络上的新生派力量看来就可给俞白眉宁财神[空缺*]安妮宝贝。 看完俞白眉的这些文章,我想我是豁然开朗般地明白为什么他写周星驰的艺术 魅力会写得如此入木三分了。 他的行文风格就是类似于周星驰式的,无厘头,或者用他文章里的话来说,就 是"磨牙",但又充满了故事会龙门阵这类内地民间文学的特色。 虽然作为与他曾有谋面的朋友,我应该写些更具有正面性的文字来继续叙述下 去的,可是这需要我对民俗学乃至民族志等等都要有相当精深的功力方能击中肯綮 而奏桑乐之舞,否则难免会堕入到吹捧奉承的俗套之中,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 定以负面性评述为主,反正俞白眉也知道,我向来认为山道虽不同,等高即可相谋。 一开始读完,我觉得俞白眉的所有小说都有一种形散神涣的感觉,诚然他的叙 事能力及文字功夫与那些专业作家不相上下,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害了他:学其上者 得其中,学其中者得其下,中国传统作家写出来的东西都是东涂一笔西捺一点,尤 其是写出的长篇更是如巫山云雨给人只见云雨不见巫山之感,说穿了,就是他们普 遍缺乏一种聚焦性的精神指归。 这种精神指归在哲学表现为对形而上学的无穷疑问,在宗教上表现为对上帝存 在的无限敬畏,在数学上表现为对极限概念的无尽思索,而在文学上则表现为对纯 粹完美的无比向往,这一切构成了西方主流审美意识上的格式塔结构,他们任何对 其文化的背叛都是对格式塔结构的背叛,所以福柯他们再怎么着仍旧属于格式塔结 构圈的,解构主义在中国的流行纯粹是一次文化概念的错置。 因此,我同时也要说明的是,我不认为套用解构主义美学方法来对俞白眉的文 学进行评论是有效度的方法。 那么,这种散漫式写法在西方审美框架下看起来一无是处的话,在中国传统的 审美框架下看,是不是情况有所改变呢? 当我在欣赏黄王吴倪四家山水画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按照西方传统的构图法 去欣赏,而是用散点的眼光去看呢?而且我也没法注意色彩的饱满度笔触的节奏感 中间色的调色特点等等,而是去注意了披麻皴留白墨分五色等等,并最后自然而然 地往气韵生动这言语难以言传的意境里靠齐? 同样,我阅读屈原庄周李白他们的文章时,也没有用阅读回忆苏格拉底一文时 用的审美习惯。 显然是东方文化另有一套审美体系。 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将之书面化地写下来? 我顶顶讨厌一碰到这问题就嚷不可言传一说就错这样的态度,怨不得在中国, 文学奖奖来奖去奖不出个道道来,说穿了就是他们死揪文无定法这点不放,可真的 要追究起这不定之法为何,又个个云深雾罩地翻些文心雕龙之类的老套来糊弄一番。 我先试图搭建出一个适用于中国文学评价的结构来,不管这个模型如何粗陋, 有总比没有好,犯错总比永远不错好。 如果西方审美结构是格式塔式的话,那么东方的审美结构应是统觉式的,具体 到中国,则应是园林式的。 园林式审美结构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不存在形式-内容二元对分法,要分析其中 的元素关系,必须借用"移步换景"的主体运动方式来阐明。在这一审美过程中,客 体对象是不变的,但其展示面却是绕着某一视觉轴而转的,当n多根视觉轴并置在欣 赏区域里的时候,正副强弱高低远近动静明暗等对比关系就一一研磨出来,并形成 和谐性以求最后的美感获得,这其中不存在形式上的崇高意识和内容上的悲剧意识, 它只完成一个功能:陶冶性情,无论是花莳还是叠石,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化 境。 基于这么一种审美情态,我改变审美模式,采用这种与俞白眉散点透视式写作 风格可以匹配的移步换景模式重新进行了一次阅读,想实验一下,这么一来,我对 他文章的印象是否会有所变化。 结果是《老汉磨牙系列》从里面脱颖而出,这篇文章具备了园林式美感;而小 说《洪水退去之时》光是在引导读者移动的情绪脚步,却未能及时绕动景观,使得 李红唇犹如一朵向着读者而转的葵花,怎么着我都看不出她是一个立体,而且其中 两人之间的情绪表达也暧昧不清,好象山不山水不水糊一块儿了:山水融合不是让 你山水不分的;《马世龙禁烟》刚好相反,景观绕得很自如,却没能带着读者一起 走,使得情节发展下去,我的情绪却仍呆在原地看,象是在看会转的花灯一般。 《四大才子打麻将》不是园林而是一赌坊,没什么值得一评的价值;《网络论剑之 主力难当篇》更是荒山野庙,属恶品一档。《我的终极体验或者我是怎样开始思考 的》属于西方审美范畴的(在那范畴里不瞒你白眉,分数哈惨),在此无法评价,而 他评论周星驰一文,前面已经说过,在此不赘述。 另外,无论我切换至哪类审美模式,我都发现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俞白眉 写的小说大多是有头无尾,很多情节情绪还没铺展开来,就嘎然而止,让我老是顺 着他流畅的叙事语句忘乎所以以至他文章没了我却忘踩刹车结果直往悬崖下掉。 稀里糊涂地写了这么多,我也不怕,因为反正俞白眉住得远;不过要是批财神 呢,我还是不怕,因为我可以逃到俞白眉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