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跪之下 作者:婉儿花 今天翻开晨报,在新闻的头版头条里看到一则千字有余的报道:拾荒汉不舍 付出200 元,当街的哥跪下1 小时。 成都某闹市街口,一拾荒者骑自行车时不小心将一出租车的外漆擦出划痕, 的哥向其索赔200 元,其不舍囊中的辛苦钱,竟然当街泣泪向的哥跪下1 小时, 遭殴打后仍被人(据说是围观的的哥同行们)强行搜身,搜去200 元,此闹剧告 终。 我不想说的哥的素质问题,因为他也是属于社会上的一种人,只说说那个中 年拾荒者,因为我看了心里不仅酸涩也闷的慌。我不知道那个拾荒者会不会有心 理失衡的感觉,跪也跪了,钱还是赔了,还贴上1 小时的光阴,强行掳去的钱, 浪费的1 小时内没准还会让他在都市的一角另有喜获,以及他低下头的一跪之中 的自尊里有没有屈辱。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一个堂堂的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中向人泣跪, 实在是令人汗颜。 跪在中国人的意识里首先是一种不平等,在古代是对君主的一种拜见方式, 在要求人权体现平等的现在社会里,跪的根源意识在逐渐的淡化,高高矗立的是 人类的自尊防线,而就在那么一些无能为力的虚弱时候,跪,在一些人的思想里 成了一种妥协和乞求,企图来解救自己,用丢失自我不顾尊严的方式。 想起一同学,做了两年的中学老师然后涉政,去一乡政府做挂职乡长,某日 下乡去一顽固超生户家做思想工作,那家四世同堂,家禽和人在同一间屋子里住, 孕妇早已躲开了,只剩下一个老眼昏花的八十多岁的太公和两个脏兮兮的幼女。 同学几番劝说无效,于是喝令般走屋内所有有价物,当他把那头两百来斤的 猪也要赶走的时候,那驼着背的老人忽然仍下拐杖,“扑通”一声向他跪下了, 泪如雨下,那一跪让同学胆战心惊,东西一样也没搬成。同学说他让他想起了自 己的父亲和爷爷,他不忍心。 对于中国的家庭来说,跪也是教育孩子的一种方式,现在仍在延续,小时侯, 我没少跪过,跪的还是搓衣板,膝盖上一道一道的淤痕,至今想起来都疼,父母 要我们跪下,是用皮肉之苦来惩罚我们,要求我们思过反省,从思想上分析或许 可以说是体现君臣父子制,因为你只有跪下才会低人一等,抬头看父母是那么的 威严。 所以当那八旬老人向他的下辈跪下时,他是忍辱的,当然他有他认为更重要 更值得的需要,那就是延续香火,这种信念埋没了自尊,而且很彻底,虽然结果 仍是未能如愿。 前两天在书吧看书,看到一少年窃书在出超市门口时被监测器查出,从穿着 上看,应属家境不丰裕者,少年一脸的憨厚和怯意,图书管理员把他送去了经理 办公室写了份检讨书又带了回来,在收银台里面和少年交涉着,要求少年叫其父 母来领人要不掏钱买下这本因为揣在怀里已经皱了封面的书,已经有人在围观了, 大半人高的吧台也遮不住少年瘦高的身子,埋下头,他咬着嘴唇,眼泪往下掉。 少年一直不肯打电话给父母,自己又没有钱买那本书,头越埋越低,泪落如 珠,围观的人们开始指指点点,我从他的局促中看到了他强忍着的悔意和屈辱, 我走过去,看了看书名《航空知识》,标价19元。 于是付钱买了这本书,递给他,我只说了一句:你可以回家了。孩子向我抬 起了头,一张倔强而瘦削的脸满是泪,他向我做了个半跪的姿势,转过头跑出了 门。 他正处于心理成长期,他有着比一般人更强烈和脆弱的自尊,他不是偷窃者, 而且我想看那些书的孩子应该是一个聪明好学的学生。一些污点的记忆,不应该 留在他的记忆里。 在他的那半跪姿势里,我看到了他的感激,但我不要他用这种方式来表示, 一个眼神就够了。 可以贫穷,可以卑微,但是不能低贱,因为生命是一种尊严。 那一跪之下丧失的是作为人的价值。 2002/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