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裹了我的手 第二个晚自习下了,但是江枭还是没有出现。“难道他不看笔记了?”我抱着 笔记本走出教室门,心头隐约着一丝莫名的不安和惆怅。 “周瑜!”后面忽然有同学叫我,“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啊!没想到你还 是个小英雄!”“大快人心!佩服!”“啪!干脆利落……”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什 么,但是此刻我没有丝毫引以自豪的兴致。 “周瑜!小帅!过来!”许丽在前面叫我,王小丫也站在她身边。 “小丫,你亲自问问他,看我骗你没有?”许丽把王小丫往我面前推了一下, “问呀!刚不是说要对质吗?” “你……”王小丫嗫嚅了好一会,才说,“你打江枭耳光了?”看着王小丫苍 白憔悴的脸,我坚定地点点头、并且中气很足地“恩”了一声。 “这下该信了吧?”许丽的手在王小丫后腰来回逡巡,王小丫赶紧扭动身子躲, 可还是次次被命中。“干嘛?”王小丫终于笑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可以让 我那颗负罪的心“刑满释放”。 “谢谢你的鱼……”王小丫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还好意思说呀?平 时装秀气,其实很能吃!”许丽刚说完就转身跑了,王小丫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跑 了。 王小丫因为我而受的伤终于愈合了,高悬在我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可 是,我为什么还是轻松不起来?心头依然沉甸甸的,沉甸得隐隐作痛。 “周瑜!”我一进宿舍就被张军紧紧抓住,“告诉你一个惊天喜讯!”张军的 脸黑中泛着微微的红,“想听不?说!” “什么喜讯?”我觉得此刻是没有什么能让我高兴了,更谈不上什么喜讯。张 军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淡漠,迫不及待地凑到我的耳边,但是又故意很大声地说 道:“那个家伙撞车了!”我一震,脱口问出:“谁?”“还有谁?江枭!”张军 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苍天有眼,替你报了仇!” “喂!张军!”陈世俊从床上坐起来,手里还拿着杂志,“你说江……江枭, 他怎么了?”“撞车啦!”张军丢了我的胳膊,朝洗手间走去,经过陈世俊床头的 那一刻,陈世俊用眼角剜了一下张军,然后又倒下去,继续看杂志。 我的内心莫名地紧张、焦虑,我很想问张军是江枭撞到别人、还是别人撞到他。 可是,又觉得自己很愚蠢,张军明明说是“撞车”了,自然是江枭的车与别人的车 撞上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冷汗直冒,江枭一开起车来就跟飞也似的,飞车相撞,会 怎样?我的心在颤抖,我不敢去想,但我又克制不住要去想。 终于,我冲出了宿舍门,怀里还抱着没来得及放下的笔记本。 不知道是晕了头,还是慌不择路,当我停下脚步时,横在面前的高大建筑竟然 不是男生公寓,仔细看看,原来神使鬼差地摸到食堂了。 “午饭他几乎是一口没吃,现在又撞了车,遍体鳞伤,他还活得成么?”我立 即冲进食堂,好在时间还不晚,食堂的小餐厅里还有同学在聚餐喝酒。 匆匆买了和自己午饭一样的饭菜,端着盒子匆匆朝男生公寓跑去——心里真的 很担心自己去晚一步,江枭就会饿死。 站在高大宏伟的公寓大楼前,我突然有些望而却步。我不知道江枭住几楼几号, 想去问管理员,可是门口聚满了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我见了江枭怎么说?就说我 ……“嘎——”一声刺耳的车声强制性地打断了我的思绪,并且把我吓得出了一身 冷汗——因为那辆银白的小车几乎是擦着我的腿停在我的手边的。“嘎——”后面 紧跟着又来了两个小车,黑色的外壳在夜晚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车门开了,碰到了我的手,我赶紧向边上退。“臭小子!”好像是铁头,可是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肩膀就被扣住了、脖子就被掐住了。“胆子不小!来找死吧?” 后面车里的人也聚了过来,“这个小东西是谁?”“铁头,他是谁?”有人不停地 在问,但是,没有人回答。我的脖子被掐得更紧了,我不能扭动、不能呼吸,很痛 很难受。 “铁头!放手!”隐约听到一声低沉的命令,我脖子上的铁箍消除了,可肩头 却依然被铁钩死死地抠着。“放手!”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肩头的铁钩也收回了。 “江枭!”我努力地叫了一声,“砰”的一声,我怀中的笔记本、饭盒很沉重 地落向了地面。眼前的人的确是江枭,我仔细地看着他,从头到脚——他的额头有 一块很明显的伤痕,大概是肿得太厉害吧,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有些不规则;他右 边袖子挽得很高、连胳膊肘都露着,在已经很有些凉意的夜晚、在灯光下,那只胳 膊……我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夺眶而出:“你……撞车了……” 江枭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就轻笑了:“不就是你所希望的么?”我说不出话, 只有眼泪在无声地诉说。 江枭好像又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句:“抱的什么东西啊?”在他刚弯下腰时, 已经有人把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拿到他的面前。 江枭翻开笔记本看了一下,眼睛就定住了。“枭哥……”有人在小心地叫着。 “哦!”江枭合上笔记本,依然轻笑着问我:“这盒子装的什么?”接着,两个有 些变形的盒子就被人打开了,江枭的眼睛又定住了。 “哦!鲫鱼!”江枭笑着用手捏了一条鱼,“我最讨厌吃鲫鱼!”说着就把鱼 头填进嘴里。我看到他的胳膊上有一条很长很深的创口,从胳膊肘直达手腕,而且 还在渗着血。 “你……”我很想问江枭为什么不去医务室包扎,可是他几口把一条不太小的 鲫鱼咽了下去,居然没吐一点点刺。在场的目击者,无不为之失色。 “小屁孩,回去睡觉吧!一会又摸不着路了……”还是那一脸邪邪的笑,还是 那一副轻蔑的表情。要是以前我一定会生气,但此刻我却觉得是莫大的安慰——江 枭还是以前的江枭,他并没有因为撞车而被迫将生命篡改。 “回去啊!不怕冷啊!你!”江枭笑着把我的笔记本放到我的手上。我的确觉 得很冷,听他这样一说,越发觉得冷了,冷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在我的右手拿着 笔记本的那一刻,下垂的左手突然被一个温暖有力的物体紧紧裹住了,我试图挣开, 却被裹得更紧。我正要低头去仔细辨别,却听江枭说了句:“上去吧!”随即,那 个不明物体消失了,随即江枭就被那一大伙人拥着进了公寓大门。我呆呆地站着, 直到那些人全部从眼前消失。 抬起左手,余温犹存,“刚才是什么东西裹住了我的手呢?”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