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吃过饭太阳还没有下山。小凤说天黑了,我得走了。他说我送送你。父母和大姐一 再叮嘱他:一定要把小凤送到家,天黑不好骑。 小凤推着车,他走在一旁,走得很慢。到了路口,他说:你骑着走吧,等会天黑了 路上看不见。小凤说:我想去方草家看看,你陪我去。在那一瞬间他的脸一定很难看。 小凤说: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他说:不,我陪你去。我是怕你天黑 了路上不好走。小凤说:那就只坐一小会。 他陪着小凤去了方草家。 这时一轮圆月正从湖面升起,晚风吹过来阵阵油菜花的芳香。这是一个美丽怡人的 夜晚…… 26今晚的月亮也很圆,只是周围有一层晕,这是明天要刮风的征兆。我趁着月光一 个人徜徉在刘家湾的田野里,心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感觉激不起我丝毫的兴奋。 一阵浓郁的禾香飘过来,但不是油菜花的香味,现在正是秋禾成熟的季节,我怎么 能闻得到油菜花的芳香呢?我从小就是闻着油菜花的香味长大的,只要闻到那淡淡的香 味,心里就会有一种愉悦和浪漫的幻想。但我知道我的这个愿望今夜是无法实现的,我 只能靠回忆去寻找那月光下灿烂的油菜花…… 27 那天他一直不明白小凤为什么要去方草家,把自己的行踪告诉方草。他当时想她也 许是太单纯太幼稚无所顾忌吧。后来事情的发展让他大吃一惊:她并不单纯,也不幼稚, 她太精于男女之道了。可见那个下午她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湖水,完全是她精心 编织的那个阴谋的一个组成部分。 他对女人的认识就是从这一天晚上开始的,因此这一天对他来说具有纪念意义。他 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是1976年4 月11日,月亮特别圆,一个油菜花灿烂的夜晚。 他和方草一起把小凤送到了村外,然后他们没有回家,他们去了湖边。那天晚上的 月亮如同白天的太阳一样地明亮。他们走在油菜田里,灿烂的油菜花簇拥着他们。夜晚 的油菜花比白天更香更诱人。他说:这油菜花真香。她没有说话,摘了一朵油菜花放在 鼻子底下闻。他说:并不是我要她来的,是她一个人来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仍不说话, 仍在低头闻那朵油菜花。他说:她想来看看湖水,我们什么也没谈。 她放下油菜花,说:她是什么也没说,可她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他没听懂她的话:她告诉我什么了?她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呀。 她说: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小凤已经爱上你了。其实她早就爱上你了,我早就 看出来了,从那次换角色开始。今天,她是来把这一信息告诉你家里,你怎么看不出来? 方草停了一下说:你以为她跑那么远的路真的就想看看湖水吗? 他吃惊地望着方草,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停了一会接着说:即使是那样也只是她 的一厢情愿,我怎么可能爱上这样的女人? 方草说:也许你是不爱她,可我担心你家里会爱上她。 他说:都什么年代了,我还会让家里替我选择对象吗? 方草这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望着他。她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泪水。那 泪水被月光映着像银珠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淌。她伏在他的肩上说:我很害怕,真的。我 怕有一天你会抵挡不住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要相信我,八岁时我们就是夫妻了, 你忘了吗?她有些激动。她没有说话,慢慢地抬起头,把那张泪脸儿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听到了她的心跳又重又快。他知道她需要什么,他也需要。他放纵地吻起她。她 也吻着他。她今天变得很特别,不像平时那样温驯地倒在他的怀里任他摆弄。今天她像 一只发情的小獐子在他的怀里乱突乱拱。他的性欲被她撩拨得亢奋起来。他的双手从头 慢慢地滑下来,滑到了她的肩,她的背,她的腰,接着他就触到了她的浑圆的臀部。他 吃了一惊,他这时才发现她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他记不清是他剥落的还是 她自己脱的,就像一条光滑的鱼在他怀里扭动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到了前面,抓住 了胸前那两只浑圆挺拔的乳房。他凭着感觉知道那两只诱人的桃子如今真正成熟了,他 的手已经握不住了。他的心像要蹦出来一样。这时他才抽出嘴来去吃那诱人的桃子。他 使劲地吮吸着一只,一只手握着另一只。他的另一只手滑到身后搂住了她的腰,支撑住 了向后倾倒的桃树。她在他的怀里不停地噢噢地叫唤着,呻吟着,然后俩人一起倒在了 灿烂的油菜花上。油菜花被压倒了一大片,他们就在油菜花上滚过来滚过去。他突然发 现自己的一身衣服也滚掉了,他同样弄不清是自己滚掉的还是她帮助脱掉的。他感觉到 自己的下体疯狂地顶着她身体的某个部位,顶得他很疼。可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就这样顶着过了好长时间,她用手牵引着它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他感觉像是 一片温暖湿润的沼泽,他一踏进就深深地陷了进去。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空中飘动。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覆盖了她的呻吟声,因此他没有听 清她到底喊了些什么。过了好长时间,他就像个长途跋涉者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她的身旁, 他听见她还在呻吟。他这才知道一定是把她弄痛了。他说:我弄痛你了是吗?她说是的。 她伸手搂了他的脖子,说:平时看着你那么文静,怎么会变得这么野?他说我不知 道,我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那样了。他说着爬起来去看她的身子,却看不真切。 她说去我家吧,我妈去山里了。 他们草草地扶平了被踏倒的油菜花,然后去了她家。进屋点亮灯,俩人都笑了,原 来俩人浑身上下都是金黄的油菜花粉。她找出干净衣服换上。这时他才发现她内衣上的 鲜红的血迹。他害怕起来:方草,我弄坏你了是吗?她羞涩地笑着,说你真是个幼稚的 少年,连这个都不懂,女人第一次都这样。她说着眼睛红了,伏在他肩上,说:今晚就 算是咱俩的新婚之夜,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的人了。他说:方草,十 五年前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吻了她一下,他发现自己的下体又蓬勃地挺拔起来。他 说:我又想了。方草羞涩得一脸潮红。他说:刚才我没看清,你让我看看。方草就脱了 衣服平躺下去,他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细细地看,细细地摸,然后他们就在灯光下 体验了一次做爱的感受。方草说:今晚你别走了。他说:不走不行,我爸我妈还有我姐 会发现的,明天其他人也会发现的。方草就不说话了,死死地搂着他。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死死地搂着,用手抚摸着对方,直到听到第一声鸡鸣才 分开。 28金保是小凤来后不久来的,也是晚上。那阵子正是油菜小麦收割季节,宣传队暂 时放假回家参加劳动。刚刚吃过晚饭,他正捧着一本长篇小说在读,是方草从别人那里 借的,书名叫《复活》,是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代表作。那时他还没听说过托尔 斯泰,语文课本中只有马克思、列宁、毛泽东和鲁迅的作品,除此之外还有一篇高尔基 的《海燕》,没有托尔斯泰。他已经是看第三遍了,一是因为没有别的书可换,二是因 为这本书确实感动了他。他觉得玛丝洛娃的命运太不幸了,涅赫溜朵夫太可恶。即使后 来涅赫溜朵夫觉醒了,他认为那也已经晚了,他仍没有原谅他。其实他对托尔斯泰的小 说主题并不能透彻地理解,他的理解仅仅局限在情节的共鸣上。金保来的时候他正读得 聚精会神。那时天刚黑不久,大门还没关,他坐在油灯下听到了脚步声,一抬头看见了 金保那张可能是刚刚喝了酒十分红润的脸。他有点惊讶:赵书记,你怎么来了?金保说 :我陪刘书记检查工作,顺便来看看你。父母听说书记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书记,从另 一间屋子迎出来。他对父母说:这就是大队的赵书记。父母就笑着说书记你累了,这么 晚了还来看他。金保说:本来刘书记也要来的,他还有点事情先走了。母亲有些受宠若 惊的样子,说赵书记你还没吃饭吧?说着就要去为金保弄饭。金保摆摆手说:你们别忙 了,我已经吃过了。说着用手指指凳子:你们也坐吧。父亲拿出平时舍不得抽的香烟撕 开抽一支递给金保,又划着火柴为金保点火。他发现父亲的手划火柴时有些颤抖,划了 好几下才划着。他心里很不舒服。 金保吸口烟,拿过他手中的书看了封面,说:这是谁写的? 他说:列夫·托尔斯泰。 金保说:好像还不是中国的? 他说:苏联的。 金保哦点点头,说这名字挺生的。 他说是的,这还是文化大革命前出版的。 金保问:是写什么内容的? 他说:是写爱情的。 金保放下书,笑笑说:年青人就喜欢看这种书。 他的脸被金保的话说红了。 金保接着就开门见山地说:你对小凤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很了解了吧。 他惊讶地望着金保,说:什么怎么样? 金保说:你真是书呆子,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小凤喜欢你吗?金保又问他父母:你们 对她的印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