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说到底,深圳总究是一个变数太大的城市,“计划跟不上变化”在这里是一个 再合适不过的词了,任何变化及异数会出现在深圳都是不希奇的,选择了深圳就选 择了变数。 而事实上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多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茫然若失不知所从, 尽管我极力不想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常期处于稳定中人会变得没有气魄和斗志,其 实,这一次的变化带来的压力远不及初临异地举目无亲时的环顾无援,但,一段时 间以来我已经习惯于那种慵碌,我已经不再是初来的我了,我变得娇气,变得柔弱, 变得缺少承受力,发现这一点令我在面临变化时尤其地沮丧。 生活轨迹骤然被抖乱毕竟不是一件可以马上被接受的事情,沉静下来后我原谅 了自己最初的慌乱颓废。一贯要强的个性使我在有麻烦来时先想的是靠自己有没有 办法挺过去,这一次,还是没有告诉任何朋友,没有去寻求帮助或安慰。找回这一 点独立性我的感觉好了些,头脑可以冷静下来想好要做什么怎么去做。 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工作理顺,当然,这一个星期里朝七晚九,周六周日也 没有放过。时间好象特别不够用,没有做什么就又到了这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了, 到周日那天晚八点多迎着小雨走出写字楼,满心是所有工作回到正轨上来的踏实和 安定。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找房子搬家,对于一个朝九晚五生活简单没有很多朋友没 有很多人情往来的单身女子而言,搬家是生活中较大较费神的事情了。 庆幸的是现代社会分工的精细免却了单身女子很多的麻烦,我很喜欢自己的观 念非常适应现在的社会,不再是找朋友帮忙然后请客吃饭致谢而是一个电话与搬家 公司约定一切,将钱数给搬家公司另外再拿些小费给看在眼里很不忍心的上上下下 满头大汗的工人,关上门自己慢慢清理我心里很高兴我没有欠任何人任何人情,没 有其他人欣赏我的狼狈,安顿好一切我还是干脆利落的我。 这是我在深圳的第三次搬家。听起来还不是太多,曾有一个在深圳呆了七八年 现在家业有成的女朋友告诉我她总共搬过十多次家,她说不搬个十次八次的就不叫 深圳人。所住过的四个地方,现在的小屋是我最喜欢的,洁白的墙壁,撒着浅粉色 花瓣的墙裙,浅粉色瓷砖地面,甚至让刚从有柚木地板和飘式窗台及空调电话的全 海景高尚公寓里搬出来的我没有觉得丝毫的落差,且它完完整整地属于我的这份感 觉更是让我尤其喜欢,因为它对一个单身女子而言更像一个家。 我一直没有听从早我几年来深的同学的良言相劝——不要置什么家当否则搬家 很麻烦。本来就已经在流浪,本来就已经在漂泊,如果连晚上睡觉都要体会流浪的 艰辛,我想我会疯掉的。所以,在生活刚刚有一点稳定的迹象之初,我第一个买的 是一张床。我想,如果今生注定要为梦想流浪为生存挣扎,那么,至少我可以选择 在梦中的一刻安宁。 不让我置家当的同学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她认为过两年嫁为人妻什么都会有 的,不需要浪费打工的辛苦积蓄花在早晚要扔掉的家当上。这一点当然让我更难听 从。曾读到过一篇题为《爱情白日梦》的文章,大意说很多适龄非常男女都在期望 一场或从天而降或三生有缘或各求所得或水到渠成的“婚姻”会带来一切会改变一 切,一夜之间,想要的全部有了,于是,曰:爱情白日梦。不否认潜意识里我可能 或多或少也有这样的白日梦,但,要我为这白日梦“克己奉婚”那是打死都不肯的。 我绝不要自己的未来拴在这样的一种梦境上,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样一种为了梦 境将本来现实的生活拼命去浓缩挤压的观念。 搬完家的那天晚上,所有东西放到该放的位置,地板被擦得连一根头发都看不 到,换上宽松的居家衣服,盘膝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随意调换着频道,心里, 觉得非常满足。有时候会想,其实,自己真的是小女人,很容易为一些世俗的平常 的完全生活化的东西就感动了,就欢喜得好象已经拥有了一切。 单身女子的生活,其实要求并不高,很多简单的东西,对我而言,却有完全不 同的意义。体味一个人的孤单的同时,也享受着一个人的自由自在,不必照顾别人 的情绪,不必管其他人的喜好,一切,只有一个出发点——我喜欢就可以。这种感 觉,很好。 回头想想,我很有些庆幸当初我选择了深圳,不管今后的生活会怎么样漂泊无 定,为了曾经圆满过的一份心情,一份完完整整的独立女孩的心情,我感激生活, 愿倾已所有与她相拥。 霜月 2000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