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喉巫术 右手抱着荔荔阿玛,左手牵着缰绳,他策着马儿向北方狂奔而去。再往北两千 里就会进入中原了,那里就是他的天下,追杀他的白楞族人就会倒过来被他收拾了。 他使马儿跑得时快时慢,使得追赶他的白椤士兵几个几个地追上来,再动刀杀 掉,就这样,快跑到天黑时,后面已经不见追兵了。 他不敢停,一直到了天全黑了马儿已经口吐白沫才停下来下马休息。下马时他 抱着她几乎是一下滚下马来的。滚了几下后他和她侧躺在一起,他借着星光仔细地 看着她的脸,这么近看她还是第一次。 她的容貌还是冲击得他浑身颤抖起来。哦,狄豪兄,老天爷,我是不是要感谢 你们呢? 如果不是狄豪追杀我,如果不是老天爷打雷叫尼尼克尔人发现,也许还有那些 尼尼克尔人非要杀了我不可,我不会知道有你的存在,荔荔阿玛,我终于得到你了! 她却不习惯这样躺着和他抱在一起,双手并用拼命推开他,嘴里用白椤语念着, 也不知道是念什么,反正他听不懂。 “不,荔荔阿玛,荔荔阿玛,让我看看你!”她不停地退着,他一直爬着追, 直到将她迫到一棵树下。 “荔荔阿玛,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了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行不?”他用颤抖 的双手抓住她的双肩喊着。荔荔阿玛也用白椤族语念着,也不知道在念什么,反正 一个用汉语,一个用白椤族语,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突地,她抽出了配在腰间的刀猛扎下去,不是扎向他,而是扎向自己的心脏! 他眼明手快地抬起右手一挡,刀刃穿过了他的手背,停住了。 “ 拿来!”他大吼一声,一把夺过刀抽出后顺手就给她两耳光。 “不许自杀!我最讨厌自杀了!知不知道?”他骂后突然惊呆了,他怎么打了 她?还用这么重的口气骂她? 她安静了,转过头不看他,脸上红红的手掌印清晰可见。他的心急剧颤抖起来, 轻抚着她的脸:“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刚烈的女孩!”托着她的脸使 她转过头来,看着她依然是毫无生气的眼神,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是谁,是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那个大祭司吗?” 眼泪掉进了她的眼窝,她眨了几下眼他才惊觉自己在哭,赶紧转过身去擦干了 泪水。 为什么自己哭了起来,他只记得曾经只哭过一次。 他小时候没不是现在这般风光,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人们只叫他“二狗”。 那是因为他父亲是个给地主刘大彩种地的长工,母亲是给刘大彩烧火的厨房打 杂女佣。 从记事开始他就在刘大彩的大院子里,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但他从来没有哭 过。人们开始奇怪,认为他是个不会哭的孩子,那些公子们甚至为了好奇而毒打他 看他哭不哭。 他没有哭过。 五岁那年,为刘大彩拼死拼活干了二十几年的老爹欠下的帐已有五十两。老爹 为了还清这笔比他十二年工钱还多的烂帐,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得了痨病,不到 两个月就死了,死了后只是被人用烂草席一裹,就丢到了河里。 他没有哭。 第二年,他十四岁的姐姐被刘大彩强奸了。当晚姐姐就上了吊,还是被烂草席 裹着丢进了河里。母亲当即就疯了,被刘大彩赶了出去。而他,被迫干起了大人都 干不了的活,以偿还父亲欠下的五十两银子和父亲与姐姐的“安葬费”。 他还是没有哭。 七岁那年,名震中原一带的大盗黑风带着手下洗劫了刘大彩,他们杀光了院子 里几乎所有的人。而当黑风向他举起了刀时他毫不畏惧地咬住了黑风的大腿。黑风 吃痛不怒反笑,称赞他勇气可嘉,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 他使劲点头答应。 黑风给了他一把匕首,指着如同一摊烂泥的刘大彩告诉他如果杀了那个肥地主 就让你入伙。 他毫不犹豫地一下割下刘大彩的生殖器给姐姐报仇;划开他的肚皮给老爹报仇; 最后割断他的喉咙给被他害死的所有人报仇! 从此他就跟了黑风做了强盗。黑风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铁铮,即铁骨铮铮的意思。 为了做好强盗,他跟所认识的武艺高强的强盗学武艺,把自己不当人似地练。 很快,他在十九岁时就跻身中原黑道十大高手之列。 第二年,他在北方的一家大赌场赢了藩国一个王子手中的“青翅”刀,成了他 的爱刀,很快也成了他的标志。 他杀了很多人,都是他认为该死的人,该死的人,就得杀! 对穷人,他是异乎寻常地慷慨。在路上碰到了乞讨的人,他都会给一锭银子, 而且每锭银子都是五十两。 一次丢给一个疯老婆子五十两银子之后,听着她的念念叨叨,他一下回过身睁 大了眼。 是老娘! 聚仙居,这个城里最好的酒楼,是城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经常相聚的地方,可是 那天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因为整座楼全都被他包了,任何人不得踏进一步,门口 的四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叫了酒楼能做出的所有最好的菜,摆了五大桌子。他不停地给老娘挟菜,很 多菜老娘却咬不动了,为此他差点宰了酒楼的厨师! 他把老娘带回老巢里享福,请了一大群佣人服侍老娘,老娘却在半年后去世了。 他在老娘的坟前跪了三天,眼泪也一直流了三天。 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哭了。 没想到他不小心打了荔荔阿玛两耳光后会再哭出来! 我为什么就哭了呢?荔荔阿玛? 他确定已没有了泪痕之后,转过头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 明白了,荔荔阿玛,我的阿玛,你现在已经溶入了我的生命!也许我这么多年 来全是为了你,由一个苦孩子成为一个大盗,练就一身武艺和超越常人的胆识,就 是为了能在这天救出你,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不能再让你受苦受难了,那等于是 撕裂我的生命! 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她的目光也没有移开,一直和他对望着,渐渐地, 她的眸子里爆出了一丝神采! 就是这么一丝神采,也使他如同跌进了惊涛里,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肩,用抖索 着的声音对她说:“荔荔阿玛,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铁铮已经疯狂地爱上你了!” 她又说了几句话,他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也感到极其陶醉:“阿玛啊,你 的声音太好听了!你知道吗?光是听你的声音,就可以叫很多男人为你去死了!” “荔荔阿玛,我的荔荔阿玛!阿玛!”他将她紧拥进了怀中。她又想要推开他, 他向下抱了一些,使她的手臂不能活动了,然后将头贴进了她的胸口:“阿玛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想要烧死你呢?为什么他们竟要你去死?只有你姐姐不想要你 死,是你姐姐成全我们的,是吗?” 他这样抱着阿玛,阿玛完美的身体很快引起了他男性的生理反应,他抬起头来 就想要去吻她。可就要吻上她的唇时,他停了下来。为什么?那是阿玛太美了,美 得是那么地圣洁。 “对不起阿玛,我不应该这样的。是的,你是圣女,你是我真正的圣女,我绝 不能这样!” 他又将头贴进了她的胸口,“就这样,这样我就感到心情是多么地平静,我在 那静静的河水上慢慢地飘呀飘。阿玛,我娶你,我要娶你,等我揭开你的红盖头后, 我才要你。嗯,现在,现在这样就好……” 他不自觉地说了一大堆话,这些话他以前从没有对哪个女人说过,而那些他曾 有过的女人若听他说这些话,不为之疯狂才怪!说着说着,他慢慢地睡着了。 见他睡着了,她慢慢地从他的拥抱中抬起手臂来,抱着了他的头。 天快亮时,他一下惊醒了:他听到有人骑着马来了。他不动,仔细地听着。听 那马蹄声不是白椤族养的马,而是狄豪骑的战马。 是狄豪这阴魂不散的混蛋!已经给了他那么大的重创,还不死心,还要追上来! 他又不得不佩服狄豪的追踪技术实在是太好了,他逃那么远,那么多白椤族人都没 追上来,那小子却已快找到他了。 不行,不能叫那混蛋见到荔荔阿玛!狄豪虽不是色中饿鬼,但也绝不是什么圣 人,而阿玛可是能让圣人也看直了眼的! 要带阿玛快走!他要爬起身来,才发觉阿玛一直抱着他的头,心中感到一阵激 动,轻轻地将她的手移开抬起头来。 阿玛是醒着的,见他醒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好阿玛,我们走了!”他轻声唤着,将她抱上马儿,又翻身上马,一抖缰绳, 大叫一声:“驾!” 没想到这一叫喉部立刻破裂,血顺着脖子一直流到了胸口。他双手拼命捂住伤 口,张嘴想叫,血又从嘴里直流而下。接着身子一歪,就从起跑的马儿背上栽了下 来。 喉部剧痛,他知道是大祭司的巫术生效了,这只老瘟神!阿玛见他栽下马背, 勒住了马转头一看他流了那么多血,低叫一声,立即跳下马来帮他拼命按住伤口。 他感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但他的心里却感到了温暖:阿玛在帮他,虽然她仍 是没有表情,但眼神中却已显出了一点焦虑。 阿玛她是善良的! 不能死,我绝不能死!我刚得到了阿玛,怎能就此死去?我死了她怎么办?她 会很惨的! 她又会被捉了回去被那只老瘟神送上祭台!阿玛!我的荔荔阿玛!我中了巫术, 谁也救不了的…… 不!能! 他的脑子里灵光一现,他想起了荔荔阿穹对他说的,对抗巫术最重要的,是坚 强的意志! 白椤山寨,大祭司见摆在面前的那盏油灯就快熄灭的火苗又燃旺了起来,“嗯?” 了一声,双手捂上油灯,火苗又迅速小了下去。 血又从他的伤口、嘴里狂涌而出,他的身体急剧颤抖起来。荔荔阿玛嘴里急念 着不知是什么内容,双手死死捂住他喉部的伤口。 突地,他睁大了双眼,一下站了起来,扯下头上的白椤族头巾将阿玛的脸包在 头巾里,并把她抱上了马背。 右手拔出了刀,左手捂住了喉部的伤口。 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狄豪出现在眼前。 大祭司手里的油灯一下又明亮了起来。 坚强的意志,他的意志能像钢铁一般地坚强!没有坚强的意志他不能在受到毒 打时不哭,也不能在老爹和姐姐死无葬身之地时不流泪,更不能把自己不当成人似 地苦练武艺,忍受一般的人根本就不能忍受的痛苦,年纪轻轻就成为中原黑道十大 高手第三。现在他可能会死,荔荔阿玛也有可能跟着死去,他不要死,更不要荔荔 阿玛死! 狄豪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的下巴、脖子和胸口全是血,瞪大了眼,吱着牙, 一副厉鬼的样子。这是铁铮吗?在风月场被女人们戏称为“黑道第一俊彦”的那个 英俊的铁铮吗,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好可怕! “那就是被你抢走的白椤圣女吗?”狄豪看到了马上的荔荔阿玛问道。 “再看她一眼,毁了你的招子!若碰她一下,碎尸万段!”铁铮喷着血沫低吼 着。 “我只是要缉拿你回去!”狄豪抽出了银鳞腰刀。 “杀!!!”铁铮暴喝起来。 大祭司的努力白费了,油灯里的火却是越燃越旺,将油也全点燃了,火焰冲起 了二尺多高。他丢下油灯,一脸死灰,火光照着他僵尸般的脸,显得诡异异常。 荔荔阿玛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生死战,眼神中闪动着一点儿光芒,不 知是为了什么。狄豪比和上次与铁铮交手时还要吃惊,上次他就像是一只恶鬼,这 次就简直是一个恶魔!他拼命抵挡着铁铮越来越重的猛烈刀锋冲击,身上到处溅的 是铁铮的血。 “杀!!!”铁铮狂吼着,“青翅”和银鳞腰刀相碰出的弧光急促地闪动着, 时高时低,巨大的碰撞声在森林里回响着。 荔荔阿玛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 一百来回合之后,两个人都成了血人。狄豪身上被铁铮划出几道很长的伤口, 铁铮喉部的伤口也在不停地流着血,流得身上到处都是。两人越打意识越模糊,铁 铮只感到已是眼前发黑,手足冰冷,听到的声音也好似从天际传来的。支撑着他的 是他无比坚强的意志,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保护好荔荔阿玛,不知道狄豪那家 伙是为了什么,也是这么顽强。 终于,铁铮重创了狄豪的右腿后叫他倒了下去,这一刀刀锋的余势不减,直冲 进了树丛中,带起草木碎渣乱飞,接着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谁?他四处张望,猛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 荔荔阿穹! 荔荔阿穹大约带了两百人将他们围住,她的眼神十分复杂,不知是焦虑,是仇 恨,还是欣喜。 “你…活下来了!?”她走近一步,用关切的汉语问道。 他仍左手捂着喉部的伤口,右手持着刀,睁大了眼瞪着她。 一片安静,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重伤的狄豪没有说话,荔荔阿玛没有 说话,那些白椤士兵更没有说话。 “妹妹!”荔荔阿穹走到马前,用颤抖的白椤语喊道。 荔荔阿玛没有应她。 “妹妹!”荔荔阿穹又喊了一声,已是流出了泪来。 荔荔阿玛轻轻揭下蒙住头的头巾,轻轻叫道:“姐姐。”接过荔荔阿穹伸出的 手,跳下马来。 荔荔阿穹一把把她搂了个严实。 白椤族士兵齐声高喊:“圣女!”一齐跪下。 狄豪目瞪口呆,他只是听说白椤族盛产美女,其最美的圣女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没想到这个圣女竟是美得,美得……他奶奶的,竟然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怪不得 铁铮这小子要抢走她,还为她这么亡命,要是换作我,也不能保证不会去动手抢人! 铁铮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全族追杀吗?我已经中了巫术,还和这厮打得精疲 力尽,你们还要来吗?” “不,你吓着他们了!”荔荔阿穹说,“我们被打斗声引了来,见到你们的打 斗,虽不长,但已吓得我的士兵们心惊胆颤。” “有这么厉害?”他还刀入鞘。 “你救阿玛时,就吓坏了很多人。”荔荔阿穹顿了顿又说:“阿玛被你救走后, 大祭司用十二个侍女替代她,向太阳神赔罪!” 他低下了头。 她又用他听不懂的白椤语对荔荔阿玛讲了好一会儿,不知讲的是些什么,但他 听到荔荔阿玛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讲完后,她又到他身边。 “逃吧,尽快逃得远远地,逃得越远越好!带着我妹妹,你要好好地爱她!” 荔荔阿穹递上一个小包,“这些珠宝可值十万两银子,算是我妹妹的嫁妆。你再等 等!”她跑过去从一个士兵手里拿过一个瓷瓶:“这些蚂蝗可用来对抗大祭司的巫 术,我对它们下了咒,你只需让这些蚂蝗在你身上吸足了血一直呆着,大祭司施起 术来,死的只是这些蚂蝗。你只要逃出大祭司施术的范围,就没事了!” 他默默地接过,对她说:“帮了我,你没事吗?” “不用担心,他们都对我绝对忠诚!”她指着士兵们,“在宴会上,帮你捉弄 这傻瓜的,就是他们。即使我叫他们马上去死,他们也绝不会迟疑!”她看着他的 眼睛,眼神浓浓地,难以言状:“我早已和大祭司势成水火,他要用我的妹妹祭天, 我不知哭了多少回。真的要感谢你两次救了我妹妹,你真的是我的恩人,大盗铁铮!” 他笑笑,把阿玛抱上马背,自己跟着翻身上马就要走。 “铁铮!”荔荔阿穹又喊住了他。 他转过头来。 “我妹妹十六岁,你多大?” “比阿玛大八岁。对了,你们打算怎么收拾那个大卫侍卫?” “要整人,我们的办法还会少吗?”荔荔阿穹诡异地笑了笑。 “其实,狄豪也算得上是个英雄好汉!”他说完一抖马绳,马儿飞快地跑了。 目送他跑远,荔荔阿玛到狄豪身边蹲下,用刀鞘捅捅他的伤口:“英雄好汉吗? 我看你比铁铮差了好大好大一截!”说完吱着牙诡异地笑着。 狄豪直感到头皮发麻。 大概是荔荔阿玛领着白椤族的人们在森林里瞎转悠吧,他在马上飞驰了一个上 午都不见白椤族士兵的影子,凭他敏锐的感觉也感觉不到这范围一两里周围有人活 动。但是大祭司的巫术却一直在他身上起着作用。荔荔阿穹送给他的蚂蝗已经死了 三只了,这第四只在他手臂上吸足了血的蚂蝗又破裂开,血慢慢地流出来。 “该死!”他骂了一声,又捉了一只蚂蝗放到手臂上。 荔荔阿玛一直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眼睛一直向上望着他的脸,眼神中的光彩 越来越盛。 一条河出现在眼前,他突地一惊,使劲地勒住缰绳,但马儿的前蹄已经踏入了 河中,一下翻倒。他双手紧搂住阿玛,让自己身体在下,先落入了河中。 两人湿淋淋地站起来,他四处望望,狠踢了一下河中的石头:“该死!” 森林中的树木大约都差不多,极不容易用来分别方向,而且树木这么茂密,连 可以用来分别方向的太阳都照不进来,在这原始森林里极容易迷路。但他却不同, 他多年来练就的极敏锐的感知能力,使得他能感觉得到高高的树冠之上的太阳的方 向,在这大森林里他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迷路。 但是现在他却迷路了,若不是连着见了同一条河,他也许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 迷路了。 从河里站起来,他最关心的是阿玛,她一身也打湿了,会怎么样? 阿玛湿漉漉的长发贴着她的脸颊流畅地泻下,雪白的面庞沾满了大大小小的水 珠。最让他怀疑是产生了幻觉的是她眼神中流动着的光彩! 哦,阿玛,我的荔荔阿玛!这才是我的活生生的阿玛!他感到天和地都在旋转, 整个旋转的中心就是荔荔阿玛,她就是他在这天与地中的全部! 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了吻她的额头,阿玛的身子抖了一下。 他爱她! 阿玛紧贴着他,他控制不住狂涌上心来的强烈幸福感,他还感到喉部的疼痛逐 渐地消失了,感觉也愈发清晰起来。 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右边的慢慢明显起来,左边的慢慢黯淡下去,直至消失。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他知道大祭司令他迷路的巫术对他失效了,他能带着阿玛逃出 去了。 “如果我用什么歪门邪道对付一个英雄好汉那就未免太失我荔荔阿穹的面子了。” 荔荔阿穹笑着对狄豪说道。 嗯,她对狄豪说好也真够好的,为他上了创伤药,包了伤口。要对他不好也是 真够不好的,因为她命手下将他捆了个严实埋在地里,只留下个脑袋在外边。她又 将一些白色的东西放在他周围:“这是盐,在这森林里有很多可爱的小东西喜欢吃, 它们大概会感谢你的。你要在这呆上三天,三天后我的人会来放了你,这三天你会 怎样就看太阳神会不会保佑你了。” “哇!不要,小姐你把那些盐收回去吧,很贵的!”狄豪叫道。因为他知道, 荔荔阿穹说的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中会出现最恐怖的野象! 荔荔阿穹笑着捡起了一块盐:“是这样吗?” 他强笑着点点头:“是的。” 荔荔阿穹站起来,把盐交给一个士兵道(白椤语):“不许他吐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嘛,就是荔荔阿穹笑着走了,三个士兵强行掰开了狄豪的嘴,将 盐块塞进了他嘴里,然后紧按着他的下巴和嘴一个时辰都没有松开。 那是没有精制过的岩盐,又苦又涩的。 “阿玛,你注定是我的了,等着我娶你吧!”他在一个山坡上停下马来。 在远方,他看见了一条翻着泥浆的车马道。 顺着这条车马道跑下去,他就能到汉人聚居的地方,就能到他的天下,那他就 什么人都不怕了! 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在满天的晚霞下,他在车马道上驱着马儿疾驰。 阿玛紧贴在他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着。 “化呀,快点化呀!”小雨已经停了好久了,狄豪还在念着,巴望着周围的盐 块化掉。 可是那些盐块只是在淋了小雨时化了一点点儿。 “哎!”他停下来,“我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 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响动,顿时感到身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似地。 “可爱的小东西”终于来了。 只有一只,凭多年来的经验,仔细听脚步声和吃盐时发出的声音,他知道是一 只野猪。 野猪也是要咬人的! 吓走它!他运功发出阵阵杀气,同时嘴里发出低低的虎叫声。野猪一下警觉起 来,大概它也舍不得这些盐吧,几窜几窜窜到他面前,瞪着一对猪眼和他对峙起来。 大眼瞪小眼。 他猛地大吼一声,野猪转身就跑。他舒了一口气,以为他把野猪吓跑了。可是 马上就发觉野猪并不是在害怕他。 地被震得一下一下地抖,硕大的黑影们出现在他周围,他感到魂都要被吓飞了, 是野象! 妈呀!即使他练过铁头功,被这些野象踩到头上也要脑浆四溅的!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他心里不停地念着。这些野象在风卷残云把盐吃完后, 慢悠悠地走了。他硬着头皮,看着一只野象在头顶走过。就在这只野象最后一只脚 从他从他头顶移过踏在他面前时,他暗暗舒了一口气。可没想到这只野象又停了下 来,接着就有一堆象屎落下来,正好落到他面前,还溅了他一脸。 好长的路呀,他抱着荔荔阿玛在这条尽是稀泥的车马道上一直驱着马儿跑到了 天完全抹黑才见到了远方有微弱的灯光。 “阿玛,累了吧,我们去那里过夜吧!”他低头问阿玛,阿玛明亮的眸子也回 望着他,他心中欢喜,将她搂紧了些。 将阿玛抱在怀里,总是充满了激情! 灯火近了,是一个小村庄,除了一个小客栈外,其它民房都是黑灯瞎火了。这 时又下起雨来了,大点大点的雨滴越下越大,他紧催几下马儿跑向客栈。近了后听 到里面传来了吆五喝六的酒令声,他眉头皱了皱,还是跳下马来带着阿玛进了门。 里面绝对有一些粗人,他们见到了阿玛绝对会眼睛发直!若他们敢向阿玛作什 么,他铁铮绝对会动手杀人! 刚一进门,看来是掌柜兼伙计的店主便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客官,里面……” 那个“请” 字还没有说出来,便张大了嘴,瞪着一双金鱼眼直挺挺地看着阿玛出不了声。 混蛋!他一把揪住店主,把他提到了面前:“准备最好的酒菜和上房,听到了 没有!”可是把他放下后店主仍是失魂落魄地盯着阿玛看,他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光, 将店主打得转了几个圈,吼道:“快去!” 店主连滚带爬地去了,可是此时店里的十多个大汉都在盯着阿玛,表情和店主 别无二致。 他哼了一声,带着阿玛坐到了一个最干净的桌上。 一个敞着一身油腻衣服,满身酒气的大汉终于在阿玛极美容貌的吸引下流着口 水向阿玛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走来。他没有起来,而是慢慢地抽出“青翅”,刀抽出 完后,那大汉的脏手也要摸到一直在看着他抽刀的阿玛了。 “哦……”大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声,他手中的刀落下,大汉惨叫一声向后 跌倒,身子成了两截。 那些人一齐变了脸色。 阿玛没有动也没有改变表情,水汪汪的眼睛只是一直看着他。 一片安静,只有越来越大的雨声。 这时店主战战兢兢地端上了两盘菜,他一拍桌子:“给我端到房里,这里脏了!” 随后起身带着阿玛向楼梯走去。他一起身那些大汉全都站起来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刀 剑,然后一个长得还有一些人样的问道:“朋友大名。” “滚吧!别污了我阿玛的眼睛。而我……”他抽刀又插回,把一个几乎快要凑 到阿玛身上的家伙的头砍飞,才阴着脸说:“我是铁铮!” 此话一出,那些人一齐将手中的武器攥紧,摆出了拼杀的姿势,那领头的叫道: “铁铮! 我们兄弟们就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虽然你实在可怕,可是你太值钱了!哈哈, 还有一个这么美的小娘们!“ “什么?”他怒道,这小子对阿玛口出狂语,他杀定了! “运气真好,你抽刀杀人,让我看清了你的刀,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但我确定 就是传说中的‘青翅’。你就是我们找的大盗铁铮,哇哈哈哈…三百五十万两银子, ‘青翅’刀和一个美得冒泡的小娘儿们!!!”那人狂笑起来,他手下也跟着怪笑 起来。 “凭你们?”他十分轻蔑地问道。 “我们现在还有十三个人!还怕打不过你吗?” 他抬抬眉毛,一把抱紧了阿玛使出轻功跳到了二楼过道上。那班子人以为他害 怕了,胆子壮了起来,一起涌向楼梯向他杀来。他把阿玛放下,对她说声:“呆着。” 抽出“青翅”大吼:“杀呀!”猛虎扑食般向由楼梯涌上来的亡命徒杀去。刀光爆 起,那些人就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成了几十块,四下爆开! 一瞬间他就冲到了一楼,一瞬间他就杀了八个人。 还剩下五个人全都吓呆了,领头的那人看着楼梯和墙上糊满了的血肉,看着不 断流下的带着肉块的血,猛感到一阵恶心,带头哇哇大吐起来。 店主早就吓昏了过去。 他身上一点血也没有沾上,血肉也没有溅到阿玛那里。他还刀入鞘,对领头那 人说:“捉拿我的赏金是有那么好花吗?” “大爷,铁铮大爷,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那头人和他的四名手下把 头磕得山响。 他上前一脚把那头人踢了个空心翻,不等其落地就是一刀。对阿玛出口轻狂, 再怎么求饶他铁铮也要杀! 剩下的四人见求饶也要被铁铮杀掉,一起大叫一声向门外跑去。他见状拍下一 个桌角,捏碎,顺手一甩,就听那四人齐声惨叫。 四人都被碎木穿了个透心凉。 他铁铮大概是江湖上唯一一个不带暗器的暗器高手了,因为对他来说,任何能 扔出去杀得死人的东西都可以当做暗器! 跳回二楼,阿玛转过身,用她已是明亮的眼注视着他的眼。他走前一步,将阿 玛轻拥入怀里。我的阿玛啊,人世间是如此地险恶,我一定会尽力保护你的! 店主早已被吓昏,于是他亲自动手弄了饭菜,看着阿玛吃完他才吃。他注意到, 阿玛不沾荤腥,更是碰也不碰酒一下。 然后又是将她拥在怀里给她擦了脸,动作很轻地给她洗脚。将她扶上床后又认 为外面的血腥气味对不沾荤腥的阿玛不好,又去把房顶揭开了一部份,让暴雨冲刷 掉那些污秽的血肉。 未了再回房,将她拥在怀里,直到她睡熟…… 他出奇地温柔,要是他以前的那些女人知道了,绝对会忌妒的! 但他没有看到,在杀人时,有两个看起来并不是那伙亡命徒一伙的人偷偷跑了。 睡着睡着,他一下惊醒了,有人来了。 暴雨已经停了,虫鸣蛙叫也很少,来人的脚步声听得格外清楚。来的人还不少, 他粗粗地估计了一下,大约有四百来人,听脚步声,来的人习惯走山路。 是追杀来的白椤族士兵吗? 他轻轻摇醒怀中的荔荔阿玛,慢慢地抽出了刀。 毫无声息地下床来,走到窗口向下张望。 很快就捕捉到将这座客栈团团围住的家伙们,仔细看,不是白椤族的士兵,而 是已经交过手的-尼尼克尔人! 一个和精壮战士们的身形形成反差的肥胖家伙,他看清了他戴着的眼罩和十个 手指上戴满了的戒指。那就是荔荔阿穹所说过的尼尼克尔人的头人吧。 三个尼尼克尔人如同耗子般从墙上向窗口爬了上来,他向后靠了靠,一个尼尼 克尔人就钻进了窗口。 他刀向前一戳,就戳进了那个尼尼克尔人的喉管,叫他发不出声来,然后一抬 脚接住倒下的尸身,接着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其他两个人。 门口还有,四个尼尼克尔人从楼梯上来了,他们的轻功太差,踩得地板咯咯轻 响。他移到门口握着门把,等到那四个人就快走到时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他的速 度太快,那四个尼尼克尔人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一齐就飞了。 毫无声息地干掉从窗口、门口来的七个尼尼克尔人后,他来到静静坐在床边的 阿玛身边。 “阿玛别害怕,我们快走!”他贴在阿玛耳边轻声说道。 阿玛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站在床上,用刀飞快地将房顶的木板划断几块,将划下来的木块放在床上, 带上包袱,再背上阿玛从打开的天窗钻了出去。 他趴在房顶慢慢爬着,就如同一只壁虎一般。手足传来了又有几个人上楼的轻 轻震动,他知道要走就要赶快走了,否则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尼尼克尔人有四百来人,他没有把握能战胜,何况他还要保护比自己生命还要 重要的荔荔阿玛! 几个尼尼克尔人在房间叫了起来,接着一个尼尼克尔人就从开的天窗钻了出来。 但等着他的是一刀砍飞脑袋。 无头尸身掉下去,听见了床被压垮的声音和尼尼克尔人们的一片乱叫声,接着 就听见了大批尼尼克尔人拥进了房内。 “哗啦!哗啦!”屋顶被不断掀开。 “阿玛,别怕!”他见尼尼克尔人就要上到屋顶,反手轻轻拍拍乖乖趴在他背 上的阿玛,又将她的腰紧扣住。 起身紧跑几步,使劲一跃,尽最大努力向远处蹿去。他这一跃竟将客栈的二楼 踏垮了一大片。 店主的惨叫声传来。 他手脚并用着地,一下趴在了地上,将落下的冲击减到了最小程度,然后直蹿 几下,将见他落地向他围来的几个尼尼克尔人劈成两段后蹿进了树丛中。 动作完全像一只蜥蜴,这是他向一个大强盗学来的地趟功夫。阿玛在他背上使 劲地抱住他,动也不动一下,使他完全放心地在树丛中移动而不发出一点声音。 尼尼克尔人知道了他和阿玛进了树丛,包抄了过来,在树丛中搜索着,大声地 叫喊着,用刀砍着树枝藤条,竭力地寻找着他和阿玛。 几百号擅长丛林猎杀的尼尼克尔人要在林子中找出一个人来应说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伏击与潜藏的超级高手。他们搜着搜着就有两 三个人被射来的削尖树枝穿了个透,或者一下没有了声息,同伴们跟上来后才看见 已经身成两截或没了脑袋。 铁铮潜藏在树林中完全没有声息,尼尼克尔人搜上半天的结果只是一个又一个 人被暗杀。 事情好像反过来了,就如同他们是猎物,而潜藏在林中的铁铮是在暗中窥视着 他们随时会扑出来的豹子。 恐怖逐渐笼罩了尼尼克尔人,但头人仍不断地催促着他们一定要找到荔荔阿玛, 只有硬着头皮在林中找着。 铁铮背着阿玛在树林中悄无声息地爬行着,不错,他现在是捕食者,他一个一 个地捕食着尼尼克尔人,一个一个地送上西天去。现在他和阿玛正被两百多尼尼克 尔人围着,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发现而遭到围攻,他没有把握在三、四百人的围 攻下能保护好阿玛。他只有将尼尼克尔人慢慢杀至不会对他带着阿玛逃走构成威胁 才会放心地离去。背在背上的阿玛大大限制了他动作的灵活性,但他却不敢把阿玛 暂时放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让阿玛被尼尼克尔人捉了去,只有将她带上才是最放心 的。 阿玛在背上一动不动,乖极了。少女柔软的身体和淡淡的幽香,无以伦比的刺 激!天哪,想起要一辈子保护着她,他决定再也不诅咒老天爷了。 和尼尼克尔人悠到天麻麻亮时,他已经放倒了一百来人了。那个尼尼克尔头人 大概终于毛了吧,用汉语大声喊叫起来:“喂!铁铮,我知道是你,我们来谈个条 件吧!” 一口的东北口音,他愣了一下。那个老家伙竟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学来的汉语? 头人继续喊着:“你把荔荔阿玛让给我,我给你五百万两银子怎么样?也不再 计较你杀了我这么多人。我知道你现在在中原被金龙会和朝廷悬赏缉拿,日子并不 好过!” 他听了大怒,那个老色鬼竟想用钱来给他买阿玛!阿玛是他的,是他的最爱, 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用全世界的财宝来给他,他也决对不会想将阿玛卖出的! 大概以为他还嫌不够,尼尼克尔头人又喊道:“我再加两百万两,还有一百个 我最漂亮的女仆,怎么样?” 两度来抢阿玛,如果上一次不是被我撞上,阿玛已被你糟踏了!现在还在这口 出狂言,如此这般地侮辱我的阿玛,那你的生命今天就算是走到尽头了!他怒不可 遏,削尖了两根树枝,向着尼尼克尔头人声音来的方向用尽全力投去。接着听到了 一声惨叫,不是头人的,而另一根树枝好像被谁挡住了,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他略呆了一呆,不是那个老色鬼命大有人做了他的替死鬼,而是有人拦下了他 全力投出去的树枝,能做到这一点的,在中原也不多。 看来那个老色鬼至少有一个高手在保护着他,他才如此有持无恐。 虽是如此,他投出的树枝也叫那个老色鬼闭上了一会儿他的臭嘴。 但是现在不宰了那个老色鬼,以后会一直缠着他要抢走他的阿玛。虽然他是铁 铮,但阿玛比天上的仙女还美。 慢慢地转到了树林边上,看到了那个又肥又丑的尼尼克尔人头人,顺便再找一 下是谁能拦下他全力投出去的树枝。 很明显地,站在那个老色鬼身边的人就是那个人,那个人的身形很高,光是从 站着的气度上看,就知道是个高手。那个人也是用刀,不过和一般的尼尼克尔人用 的刀不一样,是一把奇长无比的刀。 那人不是尼尼克尔人,而是和他一样来自中原的江湖中人!但是,他是谁呢? 他铁铮在江湖上那么多年,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呀? 正想着,头皮一下子发麻,他又感觉到身后来了几百来人。不是尼尼克尔人, 是白椤族的人,因为,他喉部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正慢慢地流下。 阿玛一下捂住了他喉部伤口。 那个大祭司追上来了吗?不像是,因为伤口不大,流的血也不多,他甚至感觉 不到痛。 白椤族的人越来越近,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他听得很明显,推断了一下大概有 五六百人。 他抓住阿玛的手臂,阿玛啊,现在是尼尼克尔人将我们重重包围,你的族人又 追了上来,要从这儿逃出去是越来越难了。 突地,尼尼克尔头人旁边的人一下抽出了刀向天长啸一声,向他这里疾冲过来。 怎么回事?我并没弄出什么声音来呀?而且这是我当强盗的看家本领,出道以 来一直没有被人识破过,没有理由的!他甩下阿玛,伧促地架住了那人冲到面前狂 劈下来的一刀。 “铛”一声大响,他后退了两步,被这一刀震得气血翻腾。 怎么回事?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不明不白地就被这人发现了他躲在这儿。 那人劈了他一刀后就收刀入鞘,面对着他傲然而立。他觉得不是滋味,他的狂 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那人竟在他面前收刀,比他还要狂! 尼尼克尔人拥了上来,很快就将他和阿玛团团围住。 一片安静,只听得到尼尼克尔人们被阿玛的容貌震慑住的沉重呼吸声。 “怎么找到我的?”他问那人。 “是你自己到了上风头的。”那人的声音很沙哑,很难听。 什么?在这林子间的风非常地微弱,他竟能凭着这微风传递过来的阿玛的淡淡 的体香嗅出他和阿玛的所在。铁铮感到不可思议,他一向认为自己的感觉是非常地 敏锐了,可也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用嗅觉来找人,那家伙是只猎狗吗? 尼尼克尔人一阵骚动,是阿玛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可他没有想到阿玛在走到 那人身边时被那人一把抽倒坐在地上,“臭女人,滚开!”那人喝道。 铁铮一下子感到血涌上了脑袋,使劲一攥“青翅”狂吼:“杀呀!”向那人砍 去。那人一瞬间抽出了长刀也不管身旁站了几个尼尼克尔人,将其挥了半个圈并剖 开了几个倒楣鬼的肚皮接住了他的刀。 “铮!”一大篷火花散开。 快!超级快!他的刀法的精髓只是一个字--快!尼尼克尔人们只见两个人打在 一起分不清其身形,更看不见他们手中的刀,只见到火花飞速地溅出。 他越打越是心惊:那个老色鬼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个瘟神?能将一把很重的 长刀使得和他那不到三两重的“青翅”一样地快,他在中原黑道被称为第一快刀, 能够跟得上他的刀的高手只有那么很少的几个,包括那个衰人狄豪,没想到会在这 南方山区里碰上一个。更为可怕的是,那个人的表情十分悠闲,和他不要命地拼杀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打斗的人打着打着打下了山坡,阿玛见铁铮下了山坡,也跟着向山坡下走。 那些围着她且被她的容貌震慑得不知身在何方的尼尼克尔人见她走,也跟着一齐向 山坡下直退,极害怕碰着了她又害怕看丢了她。此时急于见到荔荔阿玛的尼尼克尔 头人喘着粗气爬了上来,他躲过打斗的两人后连挤带扒地钻进了围着阿玛的人圈子 中,也立即如被雷打了一般被阿玛的容貌震住。他也不敢去碰阿玛,也不愿意看丢 了阿玛,也跟着大群的手下随着阿玛向山坡下直退。 阿玛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的眼睛只是一直看着铁铮,铁铮到哪里她也要跟 到哪里,生怕将铁铮跟丢了似地。 血,他又看到了血,是从他喉部的伤口涌出来的,他喉部的伤口在打斗中越来 越大,血由慢慢流出变为狂涌而出了。一会儿,他的意识模糊了,但还是清晰地感 觉到胸口一热,被那人的长刀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随后对手又是一刀砍来,他下 意识地抬刀抵挡,但刀被狂猛的力道震开,对手的刀刃没入了腹中。 阿玛,只有阿玛在他的眼中格外清晰,其它的世界一片模糊,这是为什么,难 道是临死前的感受吗? 又看到了一个人,是尼尼克尔人的头人,他的脏手正向阿玛伸去…… 他伸手抓住了正要继续深入腹中的刀刃,将它拉出来!然后甩开它,向阿玛走 去。 那人见他突然抓住了长刀全然不管手被割破鲜血流淌将刀身强行拉出并甩开, 猝不及防,被他甩刀时传来的大力甩得后退几步。 缩回你的脏手,不许碰我的阿玛!他伸出鲜血淋漓的左手抓向尼尼克尔头人。 那人低吼一声,长刀由他背后向他头直劈而下。他将刀向后一反,架住了长刀, 那人想收回刀继续劈第二刀,却发现刀被他的刀传来的内力粘住了,随后铁铮往回 一带,他就被连刀带人整个向前冲去。 碰我的阿玛者,死!他将内力灌满了“青翅”,向尼尼克尔头人一刀劈下! 一阵惨叫声响起。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他也许不知道,他只是向尼尼克尔头人砍下了一刀,只 是这一刀,就将那人的长刀架住并粘住连人带刀带向了前,将那人和他在打斗中一 直未受损的长刀劈断,把两个拼命前来保护头人的尼尼克尔人劈成了两片,最后凌 厉的刀锋划开了尼尼克尔头人的肚皮。 阿玛!我的阿玛!他将眼前真实的阿玛一把抱住。 阿玛的反应是拼命地按住他血涌得最厉害的喉部伤口。 神志已是不清的他并没有受到尼尼克尔人的围攻,因为此时白椤族的人涌了上 来,和尼尼克尔人们打成了一团。 阿玛,我们走!他搂着阿玛向拴在马厩的马儿走去,一路上洒下了大量的血。 流这么多的血,普通的人早已昏了过去,他却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支撑着。 白椤族人冲破了尼尼克尔人向他追来,但都被他一刀杀死,等他走到马厩时, 身后已是一地尸体。 上了马背,他努力地看清了道路,天已经明亮,道路十分明显地就在眼前,但 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要看清却是极其困难。 马儿嘶叫一声,跑上了路,过了一会儿,一百来白椤人也骑着马追了上去。 那个人握着半截断刀一直站在原地,白椤族的人因他和尼尼克尔人打扮不同而 没有理会他,他一直看着尼尼克尔头人被手下拼死抢了出去才抬起头来望着铁铮去 的方向,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来:“铁铮,下次再见你死得成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