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斯老师 作者:雪燃 (一) 若不是因为父亲下岗要到广州去打工,我是不会到这所县城中学来读高中的。 父亲送我来县中读书的目的再明白不过了,他尝到了没文化没技术的苦头,就希 望我考上大学成为文化人。我们那个万隆小镇很偏远,属于市里的扶贫对象。我 们那个万隆中学就更不用提了,学校设施差,教学小平也差。因为偏远落后,新 来的老师是留不住的,剩下的老师们因为知识水平和思想的落后,教学水平更无 法提高。这是一个知识更新的时代,因为偏僻落后,连信息传播也是慢悠悠的, 久久不肯在小镇上立足。 别的不说,就说这英语课吧,镇中的老师的发音和县中这个年轻的女老师的 发音就相差甚远。我努力了好久都没有纠正过来。俗话说“师高弟子强”。县中 的学生多得挤破了校门,我们镇上中学的学生,好多都是老师劝来读书的。这就 是镇中与县中的区别,就是落后与进步的对比。 好在我们镇上有个直属县管的铁矿,有那么千多名职工,有那么一些吃单位 饭的人,职工们大都来自县的各个地方,有的还是市里来的,他们的到来带动了 镇上的文化经济,使沉睡多年的小镇有了那么一点生机,要不然,我们这个小镇 不知道会落后到什么程度。当年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时就是因为父亲是单位里的人, 有文化(比起我母亲来说)有工资,尽管我父亲其貌不扬,五大三粗,尽管我父 亲除了埋头工作就什么也没有。但因为他是工人,他就有娶到我母亲这样一个美 貌女人的福气。都二十一世纪了,小镇的城乡差别仍然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一样, 工人还是老大哥。 我父亲对母亲的爱虽说算不上轰轰烈烈,但他对母亲是绝对忠诚的。我母亲 呢?在农村长大的母亲当然属于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 值得庆幸的是我吸收了父母的优点,别人都说我是我母亲那张漂亮脸蛋的翻 版。父母的优点集合了我这个18岁的高中生1 、71米的个子,健康结实的身板和 这张还算英俊的脸。 到县城读了一年的高中了,我的英语口语老是夹着土语发音或者是跑调。按 斯老师的话说,我朗读英语好象是在唱山歌。当然斯老师的话是夸张了点,但我 也明白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为了口语问题,我连上厕所都带着复读机反复利用 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听读英语。因为斯老师说的那句“我读英语象唱山歌”的 话,我还当着全班同学和她顶嘴,害得她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丑,搞得她满脸尴尬, 她那双一闪一闪的大眼睛里藏着委屈更噙满晶莹的泪水。看着斯老师那张温柔善 良的脸,我心里又后悔了,我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样一 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斯老师时年也不过只有23岁,她7 月份才从师范学院外语系毕业,9 月份开 学就当了我们的班主任。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才告别学生时代的女孩。斯老师个 子不高,大约有1 、60米左右吧,身材属于娇小玲珑那种,她那张白里透着红的 脸上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特别引人注目,造物主把她那张白净的脸打造的几乎 是完美无缺。典型的东方美眉,我最怕看她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她的目光会让 我心跳加快。但我又想看她。 上课时,我看她目不转睛,一旦和她的目光对视,我又会很快地移开视线, 我的心跳又会加快。更奇怪的是,她的一笑一颦,常常让我生出许多的幻想。 有一次我在梦里还梦见过她呢。那个梦也很怪,我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谈恋爱。 我们在一个荒野上拥抱,我双手紧紧搂着她的细腰,突然那女孩要挣脱了我的拥 抱,我发现我拥抱过的女孩竟然是斯老师。我惊出了一身虚汗,醒来后就再也不 能入睡,脑海里全是斯老师的影子。 第二天上课,我一看见斯教师就脸红,就想起昨天夜里做的梦。我在不知不 觉中开始关注起斯老师来了,斯老师的穿着打扮很时尚,象歌星又象时装模特儿, 说话的声音,动人的微笑,走路的姿势,优美的身段,令我浮想联翩。有时我想, 斯老师应该是名模,影星什么的,天天在这三尺讲台上做着同样的事情。做我们 这群大孩子的“头儿”,多枯燥,多浪费青春呀。斯老师好象没有这种想法,你 看她天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脸上天天挂满笑容,上课的姿势嘛,那简直就是一 场精采的表演,斯老师把讲台当成了舞台,我常这样想,要不然她不会这样对待 我们的。哪象那个教数学的刘眼镜,年龄不大却是一副老太龙钟的模样,衣冠不 整,普通话也说的洋不洋土不土的,没有一点感染力,要不是为了考大学,鬼大 爷才听他上课。我感觉得到刘眼镜一定是没有把心思放在教学上,他下课就往他 老婆开的商店跑,他关心的是他老婆如何赚钱。斯老师关心是的我们的学习,我 们这个班集体。 (二) 因这那天上课我当着全班同学和斯老师顶嘴,害的斯老师在班上满脸通红满 脸尴尬,我心里一直很后悔,连续几天一闭上双眼脑子里就会出现斯老师那张通 红而尴尬的脸,好几次我都想当面向斯老师说声对不起,但好几次话到嘴边我又 咽了回去,我真的对不起斯老师,为我的口语,她没少费心思,她那天说那句话 本来是无意识的一句笑话而已,可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大火气,那么自尊呢?我为 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缺点,不敢正视自己来自偏远落后的小镇呢?我真他妈地浑 蛋呀。斯老师做我们高二(2 )班的班主任一年多了,为了我们鞠躬尽瘁,班上 45名同学中还从没有出现过象我这样当众顶嘴的人。我把斯老师的心伤害了。我 还是男子汉吗? 这几天,我发现平时喜欢和我聊天的张小洁都不理我了,我在她心目中肯定 成了小气鬼,成了大浑蛋!我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斯老师。星期 三的下午,第三节课是文体活动,我请了一节课假,到外面买了一张电话卡,在 公用电话上给斯老师办公室去了电话。 我说:“斯老师,我是辛明”。 斯老师一听我的声音就急了:“辛明,你在哪里?你请假干什么了?” 我说:“斯老师,我请假的目的就是给你打电话。” 斯老师没有说话,我想她一定是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接着说:“斯 老师,我向你道歉,我对不起你。” 斯老师用很吃惊的语气反问我:“你没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呀?” 我说:“那天,我不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顶闯你,我看到你的脸都红了,而 且很尴尬。斯老师,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原谅我,你说这话也是无意的,是 我太自尊,太自卑,斯老师你能原谅我吗? 我不管斯老师怎么想,不管她接受不接受,我一口气把我要说的话全说完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体会到了心情舒畅的感觉,我感觉到了斯老师脸上的微笑。 电话里传来了斯老师的声音:“我早就原谅你了,而且也把这件事情给忘记 了,辛明,我不会怪你的,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话。” 我心里既有感动又有激动,我感觉到我的双眼里有泪在滚动,我的声调都变 了。我说:“斯老师,你真好!”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就是斯老师的。斯老师穿一套暗红色的职业装,长发盘 在头上,笑盈盈地走上了讲台。 斯老师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开始新课,那节课我听的特别认真。那 节课,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斯老师,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我脑子里根深 蒂固,斯老师就象给我阳光给我幸福的天使,不,是女神,我心中一直渴望着的 女神。 下课的时候,斯老师走到我身边,要我去她办公室。我跟着去了,我坐在斯 老师对面,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和斯老师面对面地坐着,斯老师仍然是笑盈盈地说: “辛明,昨天我接到你的电话很感动,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实老师还要 请你原谅,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昨天接到你的电话后我才明白了这是我的错。” 我打断斯老师的话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就好。” 斯老师道:“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每个人都难免犯错嘛,老师和学生之间本 来就是朋友,本来就需要相互理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双眼注视着斯老师,斯老师又道:“其实你的英 语基础不错,也很有悟性。只是口语要加强练习。” 斯老师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三盒磁带递给我说:“这是最近出的美国英语, 我送给你,我想这对你会有帮助的,你可不要在口语上吃败仗啊,我当年考大学 时就是口语不过关,本来想读外国语大学的,也只好读了个师范学院的外语系。” 我没有推辞,接过斯老师递过来的磁带。但我已被斯老师感动的热泪盈眶。 夜里,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我眼前总是浮现出斯老师那张微笑的脸。 我又从枕头下拿出斯老师送给我的磁带盒,扭亮手电筒,反复端详着,这哪 是两盒普通的磁带,它分明记录着斯老师的爱和我对她的某种情感。我一直沉浸 在对斯老师的感激之情中。 我无法当面向斯老师表达这种感情。我突然萌生出给斯老师写封信的念头。 但很快我又笑自己老土,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个?双手抚摸着老师送的磁带,我 仿佛着进入了梦乡。 上英语课的时候,我总觉得斯老师看我时的眼光很特别,她的双眼忽闪忽闪 的,流利的英语从她那张好看的嘴里飞出来。直通我的心扉里,我心里荡漾着一 种激情。我突然来了灵感,低头在英语作业本上用英文写下诗句―― 我的心因你的微笑 热血沸腾,这时候, 我的心里只有你的美丽 无言凝视你动人的身影 心里却在千万遍呼唤你的名字 哦,你是我梦中的女神! 我的世界因你而春意盎然 我的世界里惟有你的美丽动人 和你相遇的梦境 是我无法医治的痛 我已病的很深了,女神 我走不出你的笑莹 我为自己能写出这样优美的诗句而感动,我希望斯老师能读到它。同时我又 担心斯老师读后会批评我,下课铃响了我在犹豫不决中还是把作业本交了上 去。 (三) 学校举行排球赛。 斯老师在班里搞了个初赛,目的是选拔队员。斯老师指定我和韦小虎负责。 韦小虎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斯老师说他个子没有我高,扣球没有力量。因此要我 协助他。 斯老师平时不爱好体育运动,对球类运动更不感兴趣。但我们每次放学练球 时,她都要在一旁守着我们,看我们练球,有几天太阳特别毒,但斯老师仍坚持 来。我心里一直担心她白净的皮肤会被太阳晒黑。但斯老师说皮肤黑才健康呢。 我只好把母亲为我准备的那把雨伞,悄悄地带到训练场,让斯老师遮太阳,斯老 师接过伞,很感动地抬头笑着对我说了声谢谢。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了斯老 师的笑脸,还闻到了她身上好香的味道。我的脸刷地红了,心也在狂跳,就在斯 老师抬头向我微笑时,我差一点伸出双手去拥抱她,斯老师就象童话里的白雪公 主,就象我的梦中的情人。 学校校刊要招聘编辑记者,斯老师在班上动员我们去试一试,斯老师说: “我虽然不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但我知道我们班有写作天赋的人也不少。就在前 段时间,我还在作业本上看到了一首优美的小诗,诗里透着才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斯老师说的就是我。我心里狂跳不止。 正在这时斯老师又说:“大家想不想听听这首诗呀。”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答:“想!” 斯老师翻开我的作业本正准备读时,我突然站起身大声说:“斯老师,就让 我自己读吧。” 斯老师迟疑了一下说:“好吧”。 我三两步跨上讲台,脸上火辣辣的,我接过作业本就开始读了,我把诗句临 时改变了。 全班同学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有几个同学大声喊:“就让辛明去当记者。” “就是辛明莫属了”。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讲台上,我不知道同学们的掌声是褒还是贬。我低下了头。 斯老师说:“我发现辛明同学的口语进步的很快,这首诗写的好,朗颂的也 不错。” 说毕斯老师又带头鼓掌。斯老师示意我下去。并说想在全班搞一个英语诗歌 比赛,全班同学又是鼓掌表示赞同。 这堂课我一直心神不定的。我庆幸自己在那一瞬间的英明决策和勇敢,如果 我的诗真的让斯老师读了,我的行为一定会被同学们当成笑料。但我不明白,斯 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难道不知道尊重我的隐私。 斯老师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变得丑陋起来。我突然觉得她矮小,象个布娃娃, 这么一个布娃娃似的人当然不知道该怎样尊重别人的隐私,当然读不懂我诗里饱 含的爱慕之情。我突然又笑自己太傻,我这么一个英俊的男生,为何会对这个布 娃娃似的女人产生爱慕之情。我庆幸斯老师没有读懂我的诗。 这么想着我心里又很坦然了,我对斯老师不屑一顾。 我对斯老师不再那么热情不再那么亲近,和她面对面交谈时也没有往日那种 心跳的感觉。 但斯老师却对我热情起来了。比如说,上完课,她会走过来问我听没听懂。 比如,我们在烈日下练习排球,她会买来几瓶矿泉水站在一旁,下场后她会第一 个把矿泉水递给我。每当这种时候,我会显得满不在乎,对她的关心漠然处之。 但斯老师照样是那张微笑的脸待我。好象生活赐给好的永远全都是阳光。 星期六的下午本来是不上学的。我们几个队员商量着也到学校来训练,斯老 师也来了。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我发现斯老师穿连衣 裙,特别是白色的连衣裙真的象白雪公主那种形象。也许是看惯了她穿职业装的 原因吧,她穿上这身颇具女性特征的素色连衣裙,顿时给我一种清新的感受,我 第一次发现,斯老师的个子虽说不高,但身材是很丰满挺拔的,身体的上下比例 适中,曲线优美。 不一会儿,一位男子从校门口那边过来。斯老师见了,忙迎过去,他俩在离 排球场很远的地方走在一起,那男的拉着斯老师的手在说着什么。他俩又匆匆走 出了校园。直到我们练完球,斯老师也没有回来。韦小虎问我:“这是斯老师的 男朋友吧。”我说:“你最好去问斯老师。”我说话很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 这样,我想,这肯定是斯老师的男朋友,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亲热,我心里也豁 然开朗了,斯老师并不是没读懂我那首诗的内容,而是她在当着全班同学拒绝我, 斯老师这一招既文明又狠毒,但我始终觉得她不该这样对我。 (四) 经过一个多月的激战后,我们班的男子排球队总算进入了决赛。星期四下午, 是我们班和四班争夺冠亚军。赛场上的争夺十分激烈。我和韦小虎都觉得裁判周 老师偏心眼,对我班判的很严,周老师是我们的体育老师,平时就是一副嬉皮笑 脸的模样,一个实足的烟鬼,他那本来就有点外暴的牙齿,乌黑乌黑的,难看死 了。给我们的印象就是个地道的社会上的混混。周老师和四班的班主任胡老师很 要好。平时称兄道弟的,经常在一起吃喝玩乐,就凭这一点他就会帮胡老师!而 且胡老师好象有必胜的把握,这里在激烈比赛,他却不知道到哪里去凉爽去了。 斯老师一直站在看台的栏杆旁,守着脚下那一箱矿泉水,她旁边围着一群叽 叽喳喳的女生,斯老师也跟着女生们一起手舞足蹈,助威呐喊,上半场我们是14: 10,胜于四班,斯老师比我们还激动。我从她手中接过矿泉水时,看见她忽闪忽 闪的眼里有激动的泪水。斯老师连说几句,辛苦了辛苦了,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下半场我们的争夺战更加激烈,开始是四班的赶上了我们,我们又马上抢先 了,不一会儿四班又跟上来了。 我对韦小虎说:“我们的球为什么老出界呀。” 韦小虎咬着牙说:“周老师在乱判。”韦小虎突然举起手大声吼暂停。他一 个键步冲到周老师面前,大声责问周老师:“为什么不公平对待我们?” 周老师被韦小虎问的惊呆莫名其妙,好久才回过神来说:“我没有啊”。 韦小虎扬手说:“没有?刚才就是,我班的球明明没出界。” 这时四班的队长刘新川也冲上来,他二话不说抓住韦小虎扬起的手说:“你 要干啥子!”他竟然抬手就扇了韦小虎一耳光。 我那受得了这种气,抓住刘新川的衣领,右手就快速向他面部打去。刘新川 哎哟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双方的队员都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双方的队员都摩拳擦掌,大有决一死战的 阵势。我仗着自己高大,也拉开了迎战的姿势,刘新川的鼻子流出了血。鼻梁也 被打青了。赛场哗然,乱着一团,所有的老师,所有的同学都围了上来。 突然我在人群中看见了斯老师,她个子娇小,她在人群中努力昂头,努力朝 我这边挤,她焦急万分。我用力驱开人群,为斯老师闯开一条路。 韦小虎看了斯老师一眼,怒气冲冲的。我在看到斯老师焦急的样子的那一瞬 间也冷静下来了。刘新川已被送到医院去了。 我知道自己闯了祸。 通过了解,比赛继续进行,但我和韦小虎被取消了比赛资格,我和韦小虎不 再比赛,我班的战景惨不忍睹,三下五除二就被四班搞定了。 我和韦小虎都心情沉重地坐在那里。赛场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可我和韦 小虎仍坐在原地,我心情更复杂,输了球是小事,我打人,等待我的结果是可想 而知的,刘新川平安无事倒罢,如果住院什么的,这医疗费不由我付才怪呢。我 父亲含辛茹苦打工挣钱来送我到这里来读高中,我却在这里惹祸,父亲挣钱多不 容易啊,想着想着我克制了又克制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斯老师一直陪着我和韦小虎,她说了很多的话,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眼 前在不断闪现父亲劳作的身影,母亲望着我的目光。 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久以后,斯老师突然大声说:“好吧,你俩个就坐在这 里吧,我走了”。斯老师说这话时明显地带着哭腔。 斯老师真的走了。我和韦小虎面面相视。 我忍不住说:“走吧,韦小虎。”我俩才懒洋洋地从地上站起,跟在斯老师 后面。 斯老师见了,又破涕为笑说:“你们俩还象个淘气的小学生。”斯老师又用 手指着我的鼻子说:“尤其是你,还动手打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干嘛要拚过你 死我活?” 我也笑了,斯老师又说:“我们应该承认自己的不足,自己的水平差了,就 怪裁判,世界上哪有这本书卖?” 斯老师说:“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医务室看刘新川,向刘新川陪 个礼。” 去到医务室,刘新川早没有了影子。医生告诉我们说,刘新川没什么。斯老 师说:“我们也要向人家道歉,还有周老师,你们也该陪礼道歉。” (五) 因为我打人,学校决定给我一个警告处分。 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处分。 斯老师却担心我会背上思想包袱,影响学习,下午放学后,斯老师特别把我 和韦小虎请到校外的“阿里巴巴”餐馆吃饭。斯老师特别给我和韦小虎各点了一 瓶啤酒。 斯老师笑盈盈地给我们倒酒。斯老师说:“本来,中学生是不能喝酒的,可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老师请你们,就破例一次吧。” “首先是要感谢你俩为这次排球赛立下的汗马功劳。其次是谢谢你们给了我 这个老师面子,使打人的事件处理的很圆满。当初我真怕辛明不服处分再去闹事, 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全力以赴准备期终考试。 我和韦小虎都不说话,只顾一口一口地喝酒。 斯老师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她举起酒杯道:“来,干一杯!”平时能说会道 的我这时却没有了语言,韦小虎更是个沉默的人。 斯老师问:“你俩今天怎么了,连话都不说一句。”斯老师又问我:“辛明, 你有心事吗?”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我倒满了一杯酒,举着杯子说:“斯老师, 是我们对不起您,给您添麻烦了。我知道,是您掏钱给刘新川和周老师买了水果, 代表我向他们道歉,是您为我争取,才使我免去开除学校的处分。斯老师,以前 我错怪你了,我对不起您。”我说完就把一杯满满的酒一饮而尽了。 斯老师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好象在说,这些你都知道了? 我扒在桌上伤伤心心地哭了。 斯老师说我心情不好,要韦小虎先走一步,她陪我散散步,我和斯老师并肩 走在街上,好久好久都没说话。 斯老师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只要你们能理解我就行了。就是 我最大的幸福了。” 斯老师还提到了那首诗的事情,她说,她这样做没有什么别的目的,是想通 过这首诗鼓励班上能有同学去应聘校刊的编辑记者,多锻炼锻炼自己的能力,而 且她已把诗句改了许多,她说她绝对不会把一个学生的最真诚的感情用来作笑料 的。 她说,她读懂了我诗里的含义,而且她会把这份最真诚的爱的收藏在心灵深 处。 我突然转身问她:“你就不能接受我的感情?” 斯老师道:“当然要接受!我不是说我会永远珍藏吗?” 我明白斯老师说的珍藏的含义。我也明白了,斯老师也不可能接受我。在斯 老师心目中我算什么?我从一种强烈的自卑心理中清醒过来。我大声对着斯老师 说“请原谅我,斯老师,我不该有这种想法。” 斯老师笑盈盈地道:“不是的,你没有错,你已是成年人了,你有爱的权利, 我能有你这样的好学生的爱,我幸福还来不及呢,不过,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 目标是考上大学。” 我低着头继续往前走,斯老师小跑几步,追上我。和我并肩走着,我问她, 那天到学校来的那个男子是不是不她的男朋友。斯老师答:“过去是,现在不是 了” “为什么?他不爱你了?”我问。 斯老师点点头,我还想问什么?但话到嘴边我又咽回去了。我想我不该这样 问她,我惊讶是,斯老师失恋了却从来没有把痛苦的心情表露出来,她在我们面 前,在讲台上仍是那种笑盈盈的模样,我心里也暗骂他那个男人浑球,这么好的 女人,他竟然要抛弃,竟然不知道珍惜。那个男人真的是个大傻瓜。 斯老师说:“很多事情,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六) 漫长的暑假就要过去了。今年的暑假好长。 特别是刚放假的那段日子里,我失眠了好几个夜晚。我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要 再做痴心的梦,但我无法抹去,相反,对斯老师的思恋还更加强烈起来。 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专程去了一趟学校,但学校空空的,除了守大门的老 大爷,学校一片安静。我向守大门的王大爷打听斯老师家的住址,王大爷也不知 道斯老师家的详细住址。 我悻悻而归。 回家后,我什么事情也不想做。心里总觉得差点什么,空虚的要命。斯老师 送给我的磁带,成了我打发空虚的惟一安慰。我觉得磁带里的女声,分明就是斯 老师。我喜欢闭着双眼反复听磁带,因为闭着眼睛我就能看见斯老师漂亮的笑脸, 就能看见她站在讲台上的身影。 从学校回来后,我就开始写日记。我把每天想对斯老师说的话记在日记本里。 我有朝一日会给斯老师看的,我想象着她读了日记本后感动的情景。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父亲从广州回来了一次。他是回来关心我的学习成绩的, 父亲在广州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的建筑工地上做泥水匠。经过了一年的日晒雨淋后, 父亲变黑变瘦了。母亲很心疼父亲,当着我的面就为父亲洗脸擦汗,我看见母亲 在父亲面前满脸通红,父亲也时不时去摸摸母亲。这是父母离别后的亲妮,激情 已上了弦,随时都会发射。只怨我在一起他们没法发射出去。吃过午饭,母亲说: “明儿,你父亲坐车累了,要睡一会儿午觉,你出去找同学玩玩吧。”我明白母 亲的用意,知趣地离开了,没什么地方可去,我只好去网吧。 下午6 点多钟回家,见父亲喜笑颜开,也有一点得意的感觉,母亲做好一桌 菜,还备了好酒,父亲一边喝酒一边谈论打工趣事。 父亲说:“明儿,你这两个月也跟我出去吧,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说:“我不去,马上就高三了,我的学习任务紧的很呢。” 父亲在家呆了一周后就又要走了,但父亲的来去我都不太关心,我心目中只 惦记着斯老师。 斯老师现在可好?她现在在做什么? 我经常在书中看到那些失恋女人,不是为爱寻死,就是看破红尘,借酒浇愁, 甚至是自甘坠落,沦落风尘。而斯老师,在她被男朋友抛弃,在她感情上最需要 人关爱的时候,却还是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每天微笑着面对我们,在我们面前, 我们没有发现一点她的痛苦情绪,斯老师给我们的永远是灿烂的笑。 快开学的前几天,我失眠的很厉害,我一直在设想着如何把自己为斯老师写 的日记本交给她,斯老师看了日记后可能发生的种种情景。 8 月29日下午,我背着行囊又到了学校,我连宿舍都没去,背着行囊直接到 了斯老师办公室。但斯老师不在办公室。我激动而兴奋的心,一下子就焉了。 第二天报名注册的时候,我问那男老师:“斯老师怎么没来? 男老师头也不抬地回答说不知道。 后来听同学说,斯老师不当我们的班主任了,有的说斯老师调走了,又有的 说斯老师病了。 问不出具体结果,我急得想哭。我约了班里几名同学去校长办公室打听,校 长说,斯老师加入了青年志愿者,去广西边寨支教去了。 我们几乎都睁大了双眼,几乎都是异口同声地说:“是真的吗?” 校长笑着对我们说:“你们的斯老师是好样的,不过她两年后就会回来的。 两年?这是个什么样的时间概念,两年后我们不早就毕业了,我只觉得自已 眼睛里有泪水在转悠。 我的情绪极其低落。连上课时精力都无法集中。我脑子里总幻想着站在讲台 上的老师是斯老师。我放学后就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给斯老师写日记,我准备把自 己的日记贴到那个专发日记的网站去,或许是斯老师,或者是斯老师的老师,她 的学生她的同学都能读到日记。就象寻人启事一样,斯老师知道了会写信给我, 会告诉我她现在的通讯地址。 果然,两周后,斯老师来信了,不过这信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全班同学 的。我们全班同学争相传阅。斯老师她在广西百色地区的某镇某村的一所山区中 学教书。学校偏远,到县城需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她还说,她早就该给我们写信, 或者临走时和大家告别的,但她没有这样做,还请我们原谅,她会想我们的。 我牢牢地记下了斯老师的通讯地址。 我给斯老师写了封长信,并邮去了我为她写的日记。信末我还告诉她,我还 会继续为她写日记。 (七) 一个月后,斯老师才给我回信: 辛明同学:见信问好! 寄来的日记本和信都收读。只是因为这里交通不便,没有及时回复,让你久 等了,请你原谅老师。 说实在话,我读了你的日记后,我真的被感动了。而且流下了热泪,我知道 你对我的那种爱是真诚的,而且以前,以前在学校时我就感觉到了你的那种感情 时时在我身边围绕,我曾经也有过那么一两次冲动。特别是在我的男朋友和我分 手以后的那段日子里,那时我多么需要人的关怀啊,但我身边出现的竟是你,我 的好学生。当然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也不是说学生不能爱老师,更不是说老师 就不能接受学生的爱情。我是说,现在你还是一个学生,一个中学生,一个该集 中精力学习,该为自己的未来前程拚搏的学生,你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身边的 时间太早了,如果是三五年过后,我也许分接受,但现在不能! 我不想在你面前说什么大道理,我虽是你的老师,但我们是平等的,我们的 心灵也是最容易勾通的,我不想你因此而误了你美好的未来,你现在对我这样, 说不定今后,三五年后你就会改变这种想法,我很珍惜你这种感情,更珍惜你的 未来前途。 辛明同学,是老师对不起你,老师请你原谅好吗? 祝你学习进步! 斯老师 9 月26日中午匆写 我读了信,心里好象正被无数把尖刀乱刺一样难受,被无数把刀刺穿心一样。 我好想对着斯老师说:“不,不,这不是你对我说的。”斯老师远在万水千 山的广西百色地区。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对斯老师的爱到了发狂的地步。我没有上课,躲在宿舍里给斯老师写信。 斯老师,不斯敏!我爱你,我爱你…… 可我觉得手中的笔有千万斤重,沉得我无法书写。 斯老师啊,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