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那片森林 仲夏。天高、云淡,轻风若云烟般苍渺,于骄阳下那片古榕群,顿时满眼的苍 翠,以至在多年以后,记忆中仍保留着苍翠欲滴的绿。 榕江,贵州一个渐趋繁荣的小城,都柳江穿城而过,那里有着著名的古榕群。 每一株榕树都义无返顾地凝成一柄巨伞,繁茂的枝叶抵至人可触及的低处。夏天, 苍绿的树叶下凉爽无比,使得整个古榕群散发着洁净、简朴、清爽的气息。 五一期间,我与凯里晚报社莫屈先生深入榕江贫困的月亮山区,对贫困的深入 采访。偶然之间见到那片森林并不是古榕,那努力向上精神抖擞的树至今叫什么名 字我不知道。无论是谁,初次撞入那片森林,都不得不有所触动,也许大自然永远 拒绝一个陌生人的进入。那树木的存在是一种毫无退却的留驻,是为了继续一缕青 春最后红颜还是出自于物竞天择? 感性的人和理性的人是很难理解的,我站在森林的面前开始茫然。 林中有溪,溪畔有树,有绝妙的风景。跋山涉水到一条小小的溪畔,淡蓝天空 下,横亘在溪水中央不知名的杂木野树如苍苍蒹葭,如梦如幻,虚实相结成一副山 水写意,让浮躁的心渐有祥意。但看久了,眼皮倦了,实在又觉旷世的孤独凄美如 颤抖的世间奇丑,美到极致也就是丑到极致。这些经管又如原野上跳跃的羊群,眼 观的静默里蕴涵着跳跃的激情,我们不能对一处景致保持沉默,事实上的一簇树也 没有绝对的静和沉默——若它有灵魂,像人一样有灵魂的话,那多该痛苦!近水、 遗世般的孤立,遥远的树,恰如柳宗元所言:“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景过清, 不可久居,仍记之而去”。同时,我生怕我们唐突到来,倒是惊扰了这些极静,那 是担当不起的。 远处依然是树,苍翠的树,遥远的望去,树梢如笼罩一层薄而淡的烟,那是一 层若即若离缓慢流淌的蓝烟,直至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是不是历史已经辗转了千 年,把我们遗忘在这里了。树林因为有这一层薄烟装点,变得神秘,使人诗人般联 想:多少年前那个远行的王孙,那“落日满秋山”的悲怆,等到芳草连碧天也不能 把心中那份悲怆挥之而去,开始有些悲哀了。树林依旧,岁月依旧,只是物似人非。 每一个日出时刻,满山朝霞,远远放眼望去,那层薄烟跳跃着生命的暖色,大自然 的奇美任其一味地风姿绰约风光无限,只有把旅人那颗浮躁的心慑走了,除非一味 的惆怅一味的期待,更多了自惭形秽的心情:一介凡人如何承受这至纯至清的美景 之重?如果昆德拉就站在我身边,把玩这山水写意,他的那句无法承受生命之重同 样失去了意义,他的生活同样会因此而丰满。可是,依然有人义无反顾地爱着它, 在留恋往返或是惊鸿一瞥之下折服于它的灵性,在长久的凝涕里把那份纠缠不清的 情感深藏于心,即使生命流放到任何地方,那份情感始终蛰伏在心底,如酒般越酿 越醇。 等待那抹朝霞过后,树林弥漫着春天的暖意。原始的,年轻的歌声在树林中响 起,青春与明媚的阳光普照了树林,树林丰满了。恐怕正值年轻的人并没有料到这 是有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因为年轻经不起挥霍,稍不经意就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一片树林,永远在我记忆中了,可那经久不绝的苍绿,包括树的激情和柔美, 闪烁在我眼前,提笔写到此,我心里升腾柔柔的感伤。因为,在树林的尽头,是些 什么,我不得而知,它们只能在我心中被树林想象成的概念存在了。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