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掉不进你的手心 落叶会飘,可飘不过树的头顶;眼泪会掉,可掉不进你的手心 2005-08-14 23 :37 [8月14日润儿] 一切都很顺利,想必缺乏规则的社会,必定导致官僚与腐败的泛滥。有了美金开道 的经验,我顿觉信心倍增,已不似先前那样紧张,补填了入境表递过去。在回答签证官 例行的提问时,也许是浓重的塞拉口音英语带来的沟通方面的障碍,反而使一切较为顺 利。他无奈于我不解的眼神,已懒于提问,直至最终不屑地摇了摇头。其实在大多数西 非国家的人民眼中,因为不了解,对有着所谓病态肤色的亚洲人仍是心存歧视的。自隆 吉机场搭直升飞机至弗里敦半岛,这里仍处于撒哈拉沙漠的边缘地带,辽阔的西非平原 在烈日的灼烧下,燥热着褐棕色的性感。旷野中不多的树木带不来一丝清凉,云朵在气 压的作用下,漂浮在地面上,超乎寻常的低矮。整个城市依山而建,松散的废旧汽车在 凹凸不平的坡路上癫狂着疾驰,掀起阵阵尘土飞扬,总是让人惊怵于某个时刻的起落会 突然抵御不了震动,散开成为一堆铁制的零件。市中心少数的柏油路中间,以满植的低 矮灌木丛作为隔离,厚厚的白色斑马线让街道更显狭窄。路的尽头是一棵高大的芒果树, 将近10米的样子,结满了累累的果实,算是这里最奢华醒目的城市标徽。汽车转入土路, 向海边的旅馆行驶。这个大西洋边的小城,本应依托于丰富的矿产资源跻身富庶之地, 可是连年的战争及接纳过多的难民,使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处处显露与自然环境完全不 相配的破旧与寒酸。低矮肮脏的小屋重叠拥塞于大片的居民区,铁皮制的屋顶早已被雨 水浸袭得破旧不堪,屋顶的四角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头。海风来时,只能靠 这些重物才能防止柔弱纤细的小屋在大西洋惊人的波涛中毁于一旦。拥挤狭窄的街道挤 满了无所事事的妇女,黑的白的各种颜色的BASIN RICHE 像一个个大袍子包裹着千篇一 律的无奈表情,游荡于充斥着廉价商品的路边小店讨价还价,男人则坐在10cm的木柱撑 起的10号骨盘大小的矮凳上等着政府的救济,所有映入眼帘的都是贫困带来的艰难,以 及慵懒导致的麻木。 去Kimbima 的路上下起了雨。这里的雨水吸纳了大西洋的冰冷,又因为循环之中没 有工业污染的侵袭,故而清澈透明而又凉气袭人,汽车穿越于慌乱的行人中,划起s 型 的弧线。我坦然于每一次惊险动作,依旧遥望着远处如烟花般尽情绽放的椰子村冠,看 着它细弱的枝丫将雨滴筛选,内心期盼着破旧的汽车终将我抛离,连同思念,从此让我 再无知觉地闭上双眼。瞬间的雨也像西非的rap 歌谣,收放之间干脆利落。眨眼处细密 的雨雾已幻化为铺天盖地的火烧云,在天空中无限延展着莫测的神奇。转过一条街角, 透过晚霞中静静伫立的阔叶榕,远远地看到kimbima 的西式洋房安静地依偎在大西洋的 怀抱中。一条由红色砂石铺就的延展道路通向电网密集的混凝土栅栏墙,卓约而气派地 霸占着这方华彩的绚烂。当我拎起背包准备下车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群手持不同种 类冷兵器的黑人,拦截盘查着过往的车辆。我猜测这些饱受钻石战争之苦的人在意的只 是能收获多少美金,所以异常冷静。司机却很紧张,不断回头看着,疑惑着我的表情。 车缓缓前移,几个人粗暴地叫喊着拉开车门。我看着唯一的一只背包接受他们的洗劫, 而后胸有成竹地等待他们离开。只是武断终于在为首的一个黑人头目对我仔细的审视之 后宣告终结。随着他的喉咙深处吐出的一连串曼迪语音符,我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冰凉。 我能揣测到他在示意我下车,我也知道此时的反抗并没效果,能否顺利离开需要的是我 的智慧,还有一点点运气。缓慢地走下车,抬头看看枝头的树叶仍然悠闲地在风中浮动 荡漾,盈满欲溢的绿越过表情呆滞的看客,带来的却是萧索与凋零的心情。我怀揣着不 安,在这短暂的停留拥有的自由时间里,望着东方,默默地祈祷于无法预知的困苦之境, 念着他的诗,任由爱情疯长着遥不可及的沉迷,暗自滋生着悲伤情感的渲泻。此时此刻, 我才知道,我一直坚定的永恒方式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在生命的飘摇之间,我更想的 却是看到他,哪怕只有一眼,哪怕很快就到天堂…… 天堂是棵菩提树, 每片树叶挂着露珠。 洒落,是雨出云。 挂着,如泪在天。 种树的人再没回来, 剩下我,陪着树, 迎风数落叶。 落叶会飘,可飘不过树的头顶。 眼泪会掉,可掉不进你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