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有关的八个女孩 一 必要的序言 我要说的这八个女孩是与本故事有关的八个女孩,这里的有关并非那些可有可 无,似有似无,偶有偶无的过客。其实我的整个故事也并非只是与她们有关而已。 我所要说的,其实也就是是她们的故事。我也想用过用另一个题目“八个女孩与我 的故事”想必更加贴切吧? 可最后还是以线索人物为主了。 胖胖女孩是这里我先要说的第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是我要写这篇故事的原因, 至于胖胖女孩的故事,我用了另一个题目“第一次见网友”贴了出来,不想重复了, 谢谢赏脸鉴阅。 由胖胖女孩所引起的故事是关于我听一个朋友说起的一个似虚似实的故事,我 无法考证这个故事的真假,总之当时这位同学是言之凿凿地指认一定是真的。当然 就算这个故事不是真的我也会把它写出来,如果是真的在我这里也会被变成假的了。 我没有企图想要还原生活,我只希望可以把故事编圆,对得起肯赏脸鉴赏我故事的 读者就行了。 这个故事是从九八年开始的。那时侯城市里还没有那么多网吧,我所居住的地 方方圆数里也只有一个。那时侯上网的人也不多,经常去光顾网吧的似乎都是专业 人氏(我们那一带)。直到网恋这个名词的风靡,网吧才在城市中流行起来,大小 网吧应声而起,成了城市中的一道应景之作。最初赶新潮的大都是我这样的高中生, 毕竟这年龄人比较喜欢接受新事物。那时我已经不再上学,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我 的上网原因也出于此,因为空虚所以选择虚幻。最起初我没想过要网络还原现实, 那时侯我认为网络就是网络,现实就是现实,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直到后来同同 学见了一次网友,这个观念才打破,说实话,这种还原对我构成的是一种打击,这 种打击使我不止对网络,同时对我所在的现实也产生了一种失望,那时候我知道现 实有时往往是残酷的。 当然我这个故事并非网络故事,只是借助网络开个头罢了。我对网络了解不深 刻,也无法写出让网络感动的作品。我说的是个生活的故事,一个听到过,然后经 过自己主观加工成的一个生活故事。 我的第一想法是把这个故事写的正派一点,尽量不涉及少儿不易的地方尽量不 涉及,因为我始终不认为可以写性爱就是一种高雅。但这个故事却是无法逃离这方 面的一些描述的,我则可省则省,尽量不让它出现,以示纯洁。 因为我没和任何女生发生过什么超友谊的关系和关于爱滋病方面的经历,所以 这篇故事定然有笔力难以到达的地方,读者见谅。 闲言少序,我们现在就开始我们的故事。 二 朦胧 那天是阴天,情绪很低。我想,阴天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那天我见到了一个叫茜雅的网友。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突然就被一个女孩叫住了。她喊的是 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因为我跟本也不认识她的。后来这个我不认识 的女孩就跑到我面前,笑笑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好象在等着什么似的。我问她, 你叫我吗?可我不认识你啊?她说,你没必要认识我,我认识你就行了。可我还是 问她是谁?她只笑不回答。我转身就走,把她甩在身后。过了一会儿,她从后面追 了上来。她似乎身体并不太好,刚跑两步已经有些喘了。她说,你还是男生呢,这 么没有风度,而且没有幽默感。我说我没心情幽默,你到底是谁?她说,你不认识 我,我是你的网友。我说那你怎么认识我呢?她就笑,我那时心情不好,也不想寻 根究底,就没往下问。她笑得更厉害了。 后来她就一直跟着我走,我去哪里她也跟着去哪里。我说你跟着我干吗?你有 事吗?她说,没事就不可以跟着你了吗?你很了不起?我说,你很没有礼貌。她说, 你也一样,说完她就笑了,我也笑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笑。 她问我,我漂亮吗?你说实话,你说假话我听得出来。我说,不漂亮,比想象 中的丑女孩还难看。她就一脸的不高兴。她生气地看我一眼,看得出来,她有些在 意这种看法。我说你生气吗?她说是,生气死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说不漂亮。 我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只是开始,你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她说你说话始终 都这个样子吗?我说不是,跟特定的人说特定的话。她问我,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说你是特殊的人,我从来没有在大街上碰到过像你这样毫不矜持地同不认识的男 生打招呼的女生。她说,我并非不认识你啊!你怎么这么说呢?你不认识我不可以 代表我也不认识你,所以你这么说就是污蔑,你应该道歉。我没向她道歉,我说, 你只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你,我们就还是陌生人,你和陌生人打招呼就是交友不慎重, 为什么我还要道歉?她就不说话了,跑到远处一棵树那里。她将身体靠在那棵树上, 等我走过去。她的脸在在阴天里显得格外醒目。我走过去,她说,你从这里回家吗? 我说是。她说我家也住在这一带,你已经不上学了吧?以后到我们放学的时候 就在这里接我吧?多有情调?我说,你干吗不找个个你一样年龄的男生?我是无业 游民,你不怕我吗?她转过去抚摩着树干,抬头看着树梢说,你才不可怕呢,你只 是样子有些凶罢了。我看着她,她呆呆地看着树梢,她的眼睛像装了雾那样让人看 不清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刚点上又掐灭了,我知道女孩子不喜欢这玩意。她 看了我一眼,她说,你知道女孩子不喜欢烟味吗?可你不是很不喜欢我的吗?为什 么要掐掉?她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她笑得好象一个布娃娃。她说,你说话和你人 一样。她说,你不是坏人……。我说,那你就错了,我就是坏人。她往远处跑了两 步,她在远处喊,你是傻瓜,你不是坏蛋,你要是坏蛋,世界上就没有傻瓜了!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不见了,走着走着发现街上又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想不 会是我做梦吧?我想不可能,我为什么没事要做这种梦而且大白天的。可她为什么 突然就没有了呢? 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我想,她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天还是很阴,像一块沾了油的抹布让人看着直想吐。我想阴天总是有些倒霉的 事要发生,那个女孩不会是妖怪吧?要不然就是幻觉,反正不会是真的,我想着想 着就突然看见远处马路牙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好象在那里等待着什么。等我走过去 的时候她就不见了,这样我就更确认了自己遇妖的猜测。我想,还算幸运,这妖长 得不算难看。这么一想,就笑了出来。 我后来看见太阳渐渐地从云彩后面挣扎出来了。淡淡的…… 太阳把乌云撕成各种形状的碎片,阳光从碎云的缝隙中射出来。我总觉得那些 碎云像我在哪里曾经见过的女孩子,那些阳光射出来的地方都是她们的瞳孔。 我越来越觉得荒诞,就拾起路边一颗石子向天空扔去…… 三 丢失 我想我如果没有认识胖胖女孩也就不会认识芸芸。 我和芸芸认识那天天正下雨,雨水打在地上溅得老高。街上没有行人,就我一 个人像个失恋的傻瓜一样在雨水中淋着。我不喜欢被雨淋,但我也同样不喜欢避雨, 总觉得那好象有些懦弱的意思。 我从车站走到立交桥附近的时候身子已经完全被淋透了,全身粘粘的很不好受。 我那时侯想起来慧元网吧就在这附近,想找个地方呆一会儿也好,就朝那里找去。 网吧里只有几个人,因为离居民区与学校都远,所以这个天气固然人少,有没 有空闲的都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到处乱走的。我记得上次胖胖女孩坐过的那个位置是 七号机,就顺便朝那里看了一眼。那里现在坐着另外一个女生,因为近视我没有看 得很清楚是否好看,不过我认为这和我关系并不大。我找个了位置坐下了,打开电 脑的时候胖胖女孩居然在线。我没和她说话,从第一次和她见面后我就不再怎么想 和她说话了,一聊起来总不投机。在网络就是这样,往往见了一次面的网友过后就 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了,好象全是因为见面给耽误的,什么原因不知道,我想多半是 对对方都失望了吧。有时候我想,网络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了一会儿胖胖竟主动和我说话了,那恐怕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她问我 在哪里。 我又反过来问了她。她说在老地方。我想老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啊?我站起来 环视了一圈,并不见人影。我就想可能又是敷衍,女生都有这种本事,她不想回答 谁的问题可以直接找个两可的词汇搪塞过去。我说我也在老地方。我的老地方和她 的老地方当然不是指一个地方,我想还是和她划开个距离的好,毕竟我是个瘦弱的 男生。胖胖女孩说你过来找我。我说好啊,你等着好了,我就去。我想她既然不在 慧元网吧就一定是在别的地方,她让我来的意思就是希望报复一下我罢了,毕竟上 次我给了她很大的难堪。 我关了一个寻呼机。这样就好象我已经从网吧离开了。想既然她想借此戏弄我 一下,我也就装做中计了好了,我始终不喜欢和女生把情绪闹僵,彼此留点余地总 不是坏事。我猜这之后我再问起此事时他一定会找出各种理由解释一翻,不然就干 脆把我的名字从她的名单上面彻底删除,不过我才不在乎这些呢,对网络,现在有 还是没有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过了一会有一个女孩征求交友。对于这种情况我总是来者不惧的,据我所知, 好象和我一样大的男生都是如此,只有女孩和那些上了年纪比较守旧的人才选择性 地聊天,他们认为这是比较谨慎的一种交友方法,但我以前一直认为这是自做多情。 可女孩不一样,我认为她们有点选择性是有必要的。记得有一次我为了戏弄同学做 了一个女孩名字的网络寻呼机的时候,聊天者很快就变得络绎不绝,那时侯我认为 做女人,在某种环境上讲到底是很幸福的。 我和这个刚刚把我加入好友的叫芸芸的女生聊得很不投契,她一点也不主动, 也一点也不主动。我了解女孩子都喜欢在网络说话多的男生,喜欢说话有情调而且 脱俗的男生,喜欢与自己有共同话题的男生,可正好我是那种一个都不占的类型, 所以我在网络很不受欢迎的,我没有固定属于我的网友,因为我只会问女孩子她们 真名叫什么,哪里人或者哪个学校的,超出这些范围的都不是我的领域。而且我从 来不知道如何应付女孩子没事就打过来的简单字符,如:啊,噢,哦之类。这类回 答让我头昏,而且条件反射,一看到这类东西就发木。我和女孩子的对话的终止符 往往就产生于此。 可这个女孩并不说这些简单的东西,反倒是我说的比较多。我以为男生不懂得 谈话往往应该是被冷落的,可她总是很耐心地用各种话题将这些简单的回答过度过 去。我想可能是今天下雨上网的人少的缘故吧?可突然想起来网络是国际形式的, 于是觉得自己很好笑。 后来女孩突然说要见面。我说今天下雨的?她说不,非要今天见面不可。我想 我敷衍她一下没关系的,女孩子可以为自己的失约编造理由,男孩当然也应该有这 个权利。我问女孩她在哪里,我好去找她。她说,不用,你是想放完鸽子然后下次 对我说你没找到这个网吧是吧?她说的如此具体而且正确,很让我有些瘁不及防。 我说不是,我一定去。我想,就去一次吧。她也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去我见面的网友 了。 她说在立交桥附近纪念碑附近见面。我想这大雨天的,怎么可能有女孩会跑到 那种地方去见面呢?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我当时估计一定是哪个同学伴作女孩 还戏弄我呢,我如果去了就一定成为笑柄。我立刻觉得这个同学也笨得可以了。 我对她说,好吧,就在那里见面。她来了个信息说不见不散,说完她的图标就 在电脑上消失了。同一时间我看见胖胖女孩座位那里的那个女孩也站了起来。我这 次尽量认真地朝她那里望了过去,当我的眼睛可以看清楚她的眼睛的时候我正好和 她的目光重叠在了一起。她没有反应,看我看他她也跟着看我,可我感到有些尴尬 了,我不是一个大胆的男生,只有和同学才一起时才可以放纵起来,所以我也是一 个势利的男生。女孩在老板那里交了钱就走了出去,看见外面的雨始终没有停,可 我看见女孩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有打伞。我那时想,这个女孩太可笑了。不打伞,难 道是为了浪漫吗?一个人的浪漫? 我后来又在网吧里呆了一个来钟头,看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就交了钱离开。 出来的时候雨还在下着,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就径直往雨里面走去。刚 进入雨幕的时候先是浑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会儿,然后马上衣服又被雨水粘到皮肤上 了,那感觉真实难受极了,当时很有种要把衣服脱下来的冲动,可惜是大街,不然 我断定我已经这么做了。这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加上阴雨更显得沉闷。那时候只 有雨声和偶然朦胧的车声我可以听得到,那种感觉比粘在身上的衣服更让人感觉难 受,好象自己被什么封了起来似的。我往家走了一段又停下来往回走了,因为突然 想起了刚才那个叫芸芸的女生。我记得她说要在纪念碑不见不散的。刚想到这个的 时候我想自己真有些被雨水浇昏头了,这分明就是个谁设的圈套,就算不是,也不 会有女生无聊到等一个素未平生的网友而在雨里呆那么长时间。我就越想越觉得自 己傻透了。 到了纪念碑的时候这个想法被证实了。但那时我所认为的是自己不只是傻瓜这 么简单。 当时我看见那个女生就淋在雨里靠着纪念碑站着。是刚才那个坐在胖胖女孩位 置的那个女生,她的衣服好象泳装一样贴在她的身体上,体形完全衬托出来,我看 见她胸口在微微地起伏着。 她头仰向天空,闭着眼睛,神态怡然,好象在沐浴似的。我想这个女孩也和我 一样,不止是可笑那么简单了,简直已经到了让人费解的程度。不知道是什么理由 让她一定要在这种天气等待一个几乎虚无缥缈的陌生人的到来。 我走过去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直到我将手拍在她的肩上她才把眼睛睁 开。她把脸移向我的时候没有一点表情。这样的平静让我感到不安甚至恐惧。 我问她,你是芸芸吗?她没回答,静静地看着我。我又问了一遍,她仍然毫无 反应。我就越来越害怕起来,我想不会是生病了吧?可当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的时 候,她狠狠地把我的手给打开了,紧接着她飞快地给了我一个耳光,然后就什么也 不说地走开了,我毫无反应地看着她从我视觉中消失。 当时我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巴掌后,虽然一点肉体上的感觉也没有,可精神上 却明显在这一耳光下遭受了严重的打击。那时侯我站着,一直在原地站着,怎么也 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走开。后来雨越来越小了,最后停了,世界开始安静下来。我 听不到一点声音了,天空变得很远,很远…… 我想,她,什么时候还会再出现呢? 四 沦落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着电话发呆。我以为我本不应该如此的,我记得我从 来没有对声音产生过如此期待。总之,这是第一次。 记得三天前那个中午,我从商场回来的时候再次碰到了茜雅。她在远处叫我时 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出来的铃声。那时侯我还没有没有完全认出她来,一点印 象也没有。因此那时我的表情显得格外惊讶,而这惊讶成了她不停地埋怨我的理由。 我开始只是莫名其妙地听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一气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她的话在我 听来好象圣经一样难以理解。这种茫昧直到我们走到一棵树那里才消逝而去,这以 前我始终无法找出关于她的回忆,而她的热情也始终让我无法冒昧地对她的陌生表 示坦白。而当我找到关于她的回忆的时候,我则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失落,我不知道 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 我和她在这棵树下站住了,她问我,你是来接我的的吗?我不知如何回答,我 总觉得如何回答都是一种伤害。自从那次与芸芸相间之后,我就再难对任何女孩产 生任何的不满了,芸芸的出现让我感到了自己的自私和狂妄,那之后的我感到自己 变成了世界上最混蛋的人。 也是那之后,我再不敢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低级的想象和认识,女孩子们由她而 变得美丽了。 中午的太阳尤其强烈,人们从树阴下穿行而过。所有经过那棵树的人都对那两 个背靠着树而彼此不语的少年少年产生了短暂的兴趣。他们看到她们俩个以一种完 全对称地姿势站在一起,男生的脸在树阴下显得苍白而且慌张。女孩的脸则是红润 的,动人的,宛如一块雕刻精美的玛瑙。女孩似乎总在想对男生说点什么,但她总 在欲说时看见男孩表情而由此把想说的话又憋回去。男孩似乎也在竭力找寻着可以 打开气氛的话题,而却是这种犹豫与深沉的状态使气氛更加的僵硬下去。 后来女孩终于打开了话匣。是远处一个冰糕的摊位启发了她的思路,她看到了 由男孩额头上落下来的清晰汗珠,她以为那是炎热夏天的缘故,其实她怎会知道, 男孩此时已全无心思面对酷夏,他的情绪早已飘渺。直到女孩问他是否要吃个冰糕 的时候,他的思维才重新主宰他的身体。 女孩跑过去的时候男孩将身体从那棵树上移了开,他感到自己的肩膀已经有些 发麻了。 女孩把买回来的冰糕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想他应该说声谢谢的,可不知什么 原因,如此简单自然的一句话竟然使他变得仓促而且惊慌,他突然感觉自己改变了, 大幅度地倏忽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今天的样子像个绅士。茜雅对我说。 我知道她指什么,就笑了。她看着冰糕在我手中慢慢融化,我的神态定然引起 了她的注意。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把嘴里的冰糕嚼得很响,那让我听着是一种让 人失去意识的音乐。 我看着她脸颊一下一 下地动,眉毛也跟着有着小幅度的震频。 一群嬉闹着的学生从我们身边走过,他们在经过这里的时候眼睛不约而同地望 向了这里。 茜雅很快地绯红了脸,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们的距离立刻变得摸棱两可起 来。 后来我们又这样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等阳光已经强到可以穿透树叶,打到 我的脸上的时候,我对茜雅说,走吧。她看了我一眼,问我去哪里。 吃饭。我说,我有点饿了。 我和她在附近一家牛肉面的餐馆里找了地方坐了,她作在我对面,显得局促不 安,我也有些魂不首舍,这一切不止那个不很礼貌的服务生,就连这时在他们所坐 的位置对面玻璃窗户外卖熟食的老太太也看得一清而楚。而所有看到这一切的人也 都在为这两个少年彼此的处境感到可笑与幼稚。 男孩把菜单递给女孩的时候女孩有些不自然,她很勉强地把菜单拿在手里,但 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现在并不在意自己的胃可以装下什么。当然这些那位定然 经验丰富的服务生自然看得清楚,她很和时机地拿出手上的菜单向男生推荐了本店 的特色菜,男生说了声随便,他就走开了。 我以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坐在茜雅的对面,她的姿势很端庄,我有些自惭形秽。 就是那时侯,我为了打开话题问了她的名字。其实我本不应该知道这个名字,这个 名字后来让我目睹了一场无比悲痛伤感的死亡。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我的 一生都会沿着那条堕落的直线走下去。 或者我本就不应该和这个叫茜雅的女孩认识,我想我认识了她,完全是上天的 一种作弄,那之前我以为我的人生不存在戏剧形式的悲哀的。 服务生上的特色菜我从来没见过,也是因为我少下馆子的缘故。但我对自己不 熟悉的东西往往是不喜欢接纳的,这之中也包括食物这样的事物,所以我的人生很 容易做入轨迹。因为我没怎么对它动筷子,所以便使这种气氛显得愈加尴尬。饭吃 得很慢,而且不彻底,那是我第一次感到食物给精神带来的负担。也就是从那以后, 我的精神再没在饭桌上被得到过满足,一切感悟与理会全部从现实归入了想象,因 此从那以后,我成为了一个空泛的人。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也就是她下午要上学的时间。我没打算送 她,尽管她如此要求了我。可我对她说,我不喜欢学校,我厌恶学校,我所经过的 所有让我反胃的回忆也都全部来自于学校,我不想陪你去那种地方。她便没在说什 么,静静地走开,我看见了她身影所表达的一种失望。于是我叫住她,目的全在不 想再次令女孩子伤心。从那个第二次见过的网友之后我就有了这样一个决定,宁可 被女孩子对不起也不可对不起女孩子,她们的精神比男孩子要脆弱的,或许痛苦, 本来就应该被男孩子们悉数承担下来的。 我在那个时候把电话给了她。我说,如果有时间你就打电话找我。那时我感觉 得到她很高兴,我认为那高兴是完全由衷的。 可从那天过后到现在我始终没有听到电话的铃声响起。这个铃声越加成了我的 一块心病,独自在家,总觉得静寂的空间缺少了点什么。开始我并没有找出任何根 源,直到后来一个不知哪个闲人打来的一个无名电话才让我清楚了心内的一种孤寂。 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毅力去承受完全的孤独,我并非不在乎孤独,或者曾经 有过那短暂的经历,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五 放纵的代价 大约有十年的时间,我没有再温习过那个恐怖的梦。那个梦在我孩提的时候显 得那么可怕与惊悸,可现在再次与它相见,我感到的是一种无根无由的兴奋,那时 侯我觉得自己的梦被它烧着了,像一锅沸水一样变得滚烫而且不安定。在这个我久 未重温的梦中,我又一次无法把持自己的亢奋。 如果说新千年的人都在向前走,而且越走眼睛越明亮的话,那么我和他们走的 大概就是完全相反的一条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不断地回忆并同时踩着自己的 脚印往后走,可我无法管制住自己的意识,它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是我的意识 了。它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烟雾缭绕。它从什么时候起,连自己都变得茫昧了…… 与那个叫“憧憬”的女孩的相遇纯属误会。那个误会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一 次误会,我了解到了误会的可怕和主宰力量,它真的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那天我走在一个人际繁密的市场里,人群熙嚷,让你听不见自己心里说话的声 音。那时我正赶去见我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像我所有朋友一样不喜欢独自走动, 他们只有在和某人走在一起时才不会感到走动的无聊,这或者是他们可以和我成为 朋友的原因。我是一个喜欢独自在任何地方随便乱走的人,我的走动没有目的性, 完全是兴趣,就像女孩子喜欢逛商场一样。可我的兴趣也不在走动,而是在消磨, 时间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我的最大的兴趣就是将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消磨过去。 在这条比肩接踵的市场里,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女孩子在唯一人群稀少 的玩具摊位前表情轻松地拿走了一个精致的娃娃,我起初当然没有在意。可当我看 见女孩又重新折回来,再次拿走一个娃娃的时候便感到有些奇怪了。我同时也清楚 地看见摊位的老板像傻子一样完全没有目睹这一切。而当女孩回来要拿走第三个娃 娃的时候,她终于像一头睡醒的狼一样在原地吼叫了一声。她几乎是扑过去把女孩 抓住的,那时他的脸变得比他刚刚旋在摊位上的脚后跟还色彩丰富。这个丑陋的婆 娘有着所有让人厌恶的五官和气质,她呲牙咧嘴的样子使即使带有正义感的群众们 都叹为观止。那时所有人都看见了女孩在面对自己罪状时的坦然与镇定,仿佛着一 切是早就计划好了一样,甚至在她的脸上我还看到其他人或者看不到的无意识表露 出的一点得意。那时侯我是完全不晓得其中原因的,也因为如此我并没有在意这一 微妙的状态。 女人的喊叫在热闹的市场中也让人听得震耳欲聋,如果不是她毫不端庄的气质, 我定然会怀疑到她的过去是否进修过音乐学院。女孩却没有丝毫狡辩,她如同事外 之人一样对女人的话不置一词,她的眼神中所表现的只是对女人的鄙夷和一种面对 着什么即将到来的犹豫。女人很快地拽起了女孩的领子,我知道她是被女孩的傲慢 无视给激怒了,这或许在她看来是完全无理由的,但我看来并非如此,我认为单以 女孩的年龄,她就足够有资格在她面前傲睨得志起来。没有人帮助女孩,女孩变得 身单势孤,我觉得这就已经构成了一种求助的状态了…… 一个小时后,我陪这个叫“憧憬”的女孩坐在一个空旷的体育场里。我们在最 高的观众席静静地看着呼啸的风在体育场里盘旋。她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丝丝打在 我的脸上,如同潮水时而降临。 这之前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从我把她从那个丑陋的女人手里带走到现在为止, 她所做的唯一有意识的举动就是把我带来了这里。就是在我要离开她的时候,她从 后面跑过来拉着我,我知道这其中的意思,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意思。在她拉 住我的时候,我看到从她眼中流过的一种微妙感情,那感情我难以描述,那感情让 我感到文字的局限性,那感情让我对感情的含义有了更深刻的理会。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来这个体育场,但我没有想要发问,我知道即 使我问了,她也定然不会回答,她的眼睛已经把这一切表达得明明白白。 我们在体育场里就那么坐了整整将近一个小时。后来我终于发现我无法这样静 静地坐下去,我必须找到话题或立刻离开。那时我想,话题或离开都可能改变我的 命运。那时我感到踌躇。后来我选择了找个话题。其实这个选择在我后来看来是不 正确的,我的最好的选择还是应该立刻离开,因为如果我不去企图打开话匣,或者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静静地起身离开,那样的话,也许我的生命就不会变得充满恐慌 与悔恨。 当我最初找到一个庸俗的话题企图打破沉默的气氛的时候,她就第一时间用一 种充满了诱惑的眼神看住了我。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变得惊慌失措,那眼神是一 种毫无遮掩的勾引,那是一种让人完全无法逃避的眼神,因为无法逃避,我所能做 的只有接受。 她问,你喜欢我吗?当时我完全被这个问题惊呆了。我无法分析出这个问题的 起源与预示着的未来,她的眼睛是带着考验成分的,我知道这之中一定带着她的一 份我无法了解的期待。 我们那样坐了很长时间,具体多长我不清楚,那时候时间真正的变成了一种负 担。她眼睛始终玄在我的视野正中间,它像火一样燃烧。 我是一个没有能力面对压力的人,我那时以为所有的压力全部都是向一个方向 倾倒的,感情的压力也同样如此。我以为那是她的一种欲望,那是一种欲罢不能的 欲望,我如此想,因为我回答了她。我回答了她,我肯定了她,所以从此完全失去 了面对生命的那种冷酷。 我们的分离在我的房间,但我们的故事没有在这里结束,我们有很长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让我每每回忆便痛不欲生。 那是我熟悉的房间,我在这里生活了已经快六年了,这里的一切都由我的视觉 在我的心理潜移默化地成为了规律,我从没想过它会给我另外的一种感受。可那时 这种感受却清晰地萌生了,那是一种陌生与恐惧的感觉,完全的陌生与恐惧,记得 第一次闯进医院的空荡的太平间的时候,那种感觉和当时相似。 我在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房间同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女孩完成了我生命的洗礼。 那之后,我感觉这个房间总里充满了奇怪的讨厌的令人发恶的气味,这个气味来自 那张让人无法不勾起回忆的床,那张床永远都散发着让人昏迷的瘴气。因此在搬家 之后,我坚决地把这张床给扔掉了。可或许床可以扔掉,但记忆却是无论如何也难 以抹杀的。 那时我站在房间的正中,眼睁睁与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个女孩把衣服逐一从身体 上褪下来,她逐渐袒露出来的皮肤比头上的日光灯还要明亮。我用一只手手扶着桌 子,避免自己倒下去。我相信如果我没有这只手,我一定会如此。当她最后贴身的 衣物完全从身体上脱落下来的时候,她完全透明的胴体让我欲火难收。我那时清楚 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烧着了,像一锅沸水一样变得滚烫而且不安定。 当我整个人覆盖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问我,你有理由吗?我知道这并非是在考 验我,而是在考验自己,女孩在变成女人以前总是要为自己的改变准备一块海绵的。 我说,我需要你。她用最初放开的双手抵住我的肩膀,阻止我的进入。她说,你的 需要不是我的需要。 她用的力气更大了,似乎要把我从她的身上推开。可我知道我这时已经没有回 头的路了,今天这一切已经注定要发生,抵抗的力量面对命运的力量的时候就变得 微不足道了。我没有继续为自己和她寻找理由,凶猛地压到了她的身上。我以为不 应该这么简单,可她却出乎意料般地立刻静了,仿佛一瞬间清楚了一切一样。我看 到她冷漠的眼睛慢慢地被眼皮盖上了,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变得好象一块被烧得发白 的热铁皮。我觉得自己被这块热铁皮给中和了。 在我的一生中,我听到过无数让人惊悸和话与恐吓的言辞,可我从来没听到谁 过比她说出的更另人胆战心惊的话。当我的身体进入她的身体的那一刻,她对我说, 是你强奸了我。这句话让我在一刹那确实变得恢复了理智,可这理智转瞬即逝,我 仍然继续不顾一切地向她的身体里挺进着。她的呻吟像一把匕首不断刺进我的大脑。 当我把身体紧紧贴住她的身体的时候,那些像露珠一样的汗水溶进我的毛细血管, 和我的血液产生中和,我觉得有一股巨大而且生猛的力量开始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 撞,使我不断的想要昏厥过去。 后来当我每每回忆这场激烈的做爱都让我感到懊恼。可我的懊恼完全来自于自 己,对于因为这场性爱而产生的后果,我后来并没有过想把责任推卸到“憧憬”身 上的意思。我知道错的是我,我的错,就应该由我承担,即使有“憧憬”的错,也 应该来由我承担,因为我的错已经使我和她分不开了。 从那之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才又一次同“憧憬”见面。这之前发生很 多的事,首先是我在她离开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细微的 变化,这种变化是剧烈而且让人难以接受的,当我终于难以接受这种变化继续下去 的时候,我去了医院。 而当检查单递到我手上的时候,一种倾空一切的打击让我瞬间变得空洞了。我 清楚地记住了那时侯的感受。那时侯我的脸就像失去灵魂的尸体一样变得惨白可怕, 我握着检查单的手不停地在视线中剧烈地颤抖着。那时我已经不住任何打击,任何 外界的刺激都可以使我当场昏倒。我承认那时我最先想到并怨恨倒的就是“憧憬”, 无法挥除的心魇让我久久地不能自制。 那时侯的事实对来说确实是个严重的打击,这个打击知道现在也还刻骨铭心。 但我现在不想再针对这个打击说下去,我还是要说属于我的故事,我的故事也才从 此开始…… 六 当我们变得盲目 在那个天气阴霾的下午,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一个男孩在医院里遇到一个女孩时 丧魂落魄的样子。他表情的紧张与动作的慌乱,可以令洞察力再弱得人也看得出他 在企图隐瞒着什么。 这个男孩在第一眼看见女孩的时候差点从原地跳起来,那时他飞快地退了两步, 那是他的条件反射,逃避向来都是他对待事情的方法。后来当这个女孩彻底认出男 孩的时候男孩才迫不得已地站下来。其实假如他不跑的话,这么女孩也都不会注意 到他的,这是男孩后来才知道的。 女孩看到男生的时候其实也很慌张,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十分愿意和这个男生 相认,她的眼神挺踌躇的,但里面也有着一份很明显的需要帮助的神情。男孩看着 女孩在走廊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他也就走过去,但他起初并没有坐下来,直到女孩 要求他陪自己呆一会儿的时候,他才勉强地坐了下去。他坐下去的时候用手把刚刚 的检查单往兜的深处塞了塞。 男孩和女孩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那段时间气氛紧张,两方好象都在担心着什 么。后来一个医生出来叫了声杨纤儿,那是女孩的名字。女孩有些犹豫地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一直看着男孩,象在求助什么。男孩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他站起来 对女孩说: “那我就先走了。” 女孩开始没说什么,但等男孩走出很远的时候终于把他叫住了。她有些胆怯地 说: “你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男孩不知道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他那时对所有女孩子所存在的感觉就是无可奈 何,尤其是现在自己所处的情况,似乎任何一个曾经相识的女孩子出现都是对往事 的一个重温。 男孩没有回答女孩,只是默不做声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时他看到女 孩的表情显得很欣慰。 杨纤儿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她出来是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在她出来以前我 曾经想象过她带着这种忧愁的表情来医院的理由,我知道女孩子通常独自上医院往 往是有怀着不想告人的秘密的,想到这里我就不再往下想了,情绪马上从对她的猜 疑过度我对自己未来的恐惧。那时我想我从此以后就是孤单一个人了。 杨纤儿出来的时候我正在发呆,所以我根本就没发觉她从医务室走出来时的样 子。她从我眼前径直地走了过去,似乎并没有发觉到我的存在似的,直到我回过神 来叫了她两声她才有反应。可她当时并没有停下来,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连头也 没回一下。我当时所设想到的是我的秘密可能是医生给败露了,所以她才会产生这 么大的反应。 我坐回了椅子,心情陡然变得愤怒起来,我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可过了不一会 儿,这握紧的拳头就像瘫痪了一样垂下去松开了,我抱着脑袋痛苦地笑了出来。我 虽然在笑,可随便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人都感觉得到我沉浸在一种巨大的痛苦之中。 我没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只是我认为那没有意义。 后来我就始终地坐在医院里的椅子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我希望时 间就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永远也别发展了,我感觉只要我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会有 种种的蔑视与嘲讽随之而来,我没有勇气面对它们,因为这些鄙夷完全是正中我下 怀的,一个人可以坦然平静地面对奚落,只是因为他问心无愧,而我现在却不能, 因为我的心已经虚了。 后来雨就从阴霾的天空上顺理成章地落下来了,我知道这场雨早晚要来的,或 者说我没有离去就是在等待这场雨。现在雨中是我可以想象得到的唯一繁的安全环 境了,在雨中,或许孤单可以得到某种借慰吧?我想。而我也知道我的未来将永远 生活在雨中了。 雨比想象的要小,难以淹没的我的迷茫,我在这之中走着感到形单影只,我不 断主观地迷失着方向,可永远找不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即使环境陌生感觉也仍旧熟 悉,那时我才感觉到,世界全是一个样子的,想要得到真正的解脱的唯一方法就是 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那时我想到了死。这个想法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仍让人胆战心惊,那或许是 我一生中对死亡第一次产生如此真实而且可信的感觉,这种感觉的产生令我一生对 对死亡都怀着极端的恐惧。 当然我最终没有死,可我却确实这么的去做了。现在我很庆幸我当时产生了对 死亡的依赖,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选择了逃避我就不会再次选择面对。尽管后来的 面对充满犹豫与痛苦,但这也是我最终可以把这一切形诸文字的原因,我感谢我当 时的幼稚,我想人不经过那些必要的幼稚是永远不会长大的。 我所以从面对生存的困惑与面对死亡的恐惧选择了前者,全是源于这个叫杨纤 儿的女孩。我不晓得那是否天意,是否注定要让我生存下去,注定要让我进入另一 种的生存方式,注定让我将眼前这一切改变,如果那样,我感激这种命运!而我也 始终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时至今日,这种观念也没有淡薄。 我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在边缘处被杨纤儿叫住的。其实她并非想阻止什么,她 根本不知道那时我正面对抉择。我想她如果真的了解我的处境的话,她就不会喊出 我的名字,那时她会认为我的选择是正确而且明智的,就像她要作出的那个选择一 样。 我想那也是她要叫住我的原因,我断定她当时也在迷茫当中。她叫住我是想从 我这里得到一个普通人的观点和看法,她想知道那时的她是否还有面对这个世界的 理由,或者说,她当时是在面对一场赌局。她以为这场赌局是公平的,可其实她又 怎知道我现在面对着一场比她更加严峻的赌局。 在我听到她的声音之前,我本已作出了最傻的决定。如果没有她的这一声呼唤, 我想我的一切都已经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当时的样子,在我回头去看她的时候,她给人的感觉很狼 狈却也很美丽,那种美丽的感觉来源于一种陌生,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在雨中 如此悲哀的表情,如此让人沉醉的表情,那一刻我简直忘记了即将面对的死亡的恐 惧。我是被这张美丽茫然的脸拽回来的,我在原地站住,看着她逐渐清晰地占据我 的视野。 她在我面前的座位上坐下了,雨水沿着台阶从她的身体下流过,她的身形被雨 水勾画得格外清晰,连肤色都透过衣服依稀可辨。 在她身边坐下来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城市的雨景。大概一秒钟前,这景色给 我的是一种空虚与遥不可及的感觉,而当我退后一步的时候,那些错落有制的楼房 与雨中摇摆的树影突然使我产生了眷顾。我以为我那时的心跳比我面临死亡时的心 跳还要快。 我们刚刚坐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无话,想必都是因为迷茫吧?我当时当然也并不 知道她的情况,所以我也在以一种被动的姿态等她先说话。可我看到的她似乎正承 受着比我更痛苦的迷茫。我起初以为这只是女孩一种做作的小题大做,一种濒临堕 落以前寻求安慰的状态。尽管如此,我仍感到我们此时同为天涯沦落人。直到后来 杨纤儿向我问了一个问题,我才发现我们的关系不只这么简单,她说: “你说人要是活在别人的鄙夷和挖苦中,活着还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正中我的下怀。从她的表情和口气,我很快认识到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的一个问题。 我说:“为什么要这么问?你怎么了?” 她没回答我,她说:“你说要是那样的话,还有必要活下去吗?” 我说:“你究竟怎么了?” 她激动地提高了声调,她喊:“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活下去吗?”说完, 她就哭了。 我沉默了,刚刚已经心灰意冷的情绪突然又变得迷茫了。我不知道她的问题是 提给谁的,仿佛是在质问我一样。我们坐在雨中,我们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正坐在雨 中。我看着她啜泣着,我也感到了由衷的悲哀。可我没有哭,我问她: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你认为不再活下去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吗?” 她不说话了,似乎在想起了什么。 我又一字一顿地说:“你说死亡真的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逃避方式吗?” 她仍旧不说话,可哭得更厉害了。 雨声越来越犀利了。她坐在那里始终不置一词,头发贴着她的脸颊,雨水像一 条条蛇一样从衣领钻进她的衣服。朦胧的雨气开始在我们之间弥漫开来,使我感觉 眼前这一切越来越像个幻象。 过了好久,我才又一次问她:“你说死亡真的是万全的选择吗?” 她仍旧没有回答。我继续往下说:“为什么一旦面临困境就要选择死亡呢?为 什么一旦迷茫就要想到死亡呢?有什么事是不可以面对的吗?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 难以面对的吗? 有什么比死亡让我们失去更多吗?只要活着,失去总会找回来的;只要活着, 不是一切都会变好的吗?” 她抬起了头看着我,她的眼睛变得更加痛苦。 我站了起来,往台阶下走去。我那时已经豁然了。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了 生存的意义。 当我走到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我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她喊: “你根本不知道她们的处境!” 当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重新又走回了她的面前。我看着她用那种痛苦失望的 眼神看着我,她说: “你可以那么说,可你根本不知道,你会了解她们的心情吗?你会了解她们的 痛苦吗? 你不了解,所以你可以轻松地说那些冠冕的话。” 我被她的话激怒了。我的愤怒来自与对她这种想法的熟悉,大约一分钟以前, 我也曾被这种愚昧控制着。而现在的我痛恨一分钟以前的我,他让我险些失去比生 命更重要的未来。 我把她拉到了体育场最高的地方。指着她的脚下,我说: “就是刚才,我和有着一样的想法,我刚才就想从这个边缘走出去,可如果我 刚才真的走出去了的话,就什么都不存在了。我有比任何人都充分的从这个边缘走 出去的理由,可我还是走回来了,就在我走回来之后,我知道没有什么理由是可以 开拓你的死亡的。” 我感到我握着的她的手颤抖了,我知道这个高度让她感到了恐惧,这证明她的 信念并不坚定。她挣开我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就跪在了地上,她把头深深地埋了下 去。我听到了她怀着惊悸的啜泣声。 我又重新在她旁边坐了下去。我在她旁边坐了很长时间,直到雨已经完全停下 来,她的啜泣始终没有停止。 后来她要求要借我的肩膀用一用,她说: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让我依靠的东西。” 对于这个要求我没有任何想法,我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这是此幕剧情顺理成章的 发展。 我想当两个同命相连的人来到一起以后,总是要靠在一起的。 当她的头靠上我的肩膀的时候我又一次问她: “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声说:“我说了,你会走开吗?” 我说:“你说。” 她盯住我的眼睛说:“你会走开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怀着一份顾虑。 她的眼神立刻变得绝望了。她把头从我肩膀上移开,说道: “没有谁会背叛自己的感受,没有谁会在意别人的感受。既然如此,为什么你 要对我说那些话?” 她站起来要走。我把她拽住了,我说: “你说吧,我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寻找借口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孤注一掷了。 她在原地站了半天,踌躇不定。最后,她终于像放弃了一切一样地对我说: “我染上性病了。” 七 关于美丽的女孩的痛苦的回忆 现在开始回忆,关于杨纤儿的回忆,关于她的回忆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回忆,因 此我要回忆。 杨纤儿是我初中时的同学。她那时候比现在还要文弱,还要胆小。那时侯我所 在的学校男女关系很生硬,几乎没有哪个学生有异性的朋友,因此文弱的女孩往往 便是许多无聊男孩的欺负对象。于是杨纤儿在班级里过得很不安宁,经常有些讨厌 的男生找她的麻烦。 而那时,我也曾是这些讨厌男生中的一员。 我不记得我和其他男生把她弄哭过多少次,总之初二阶段关于她的回忆全部是 和那些讨厌的男生冷漠麻木的嘲笑和她气愤与无可奈何的哭泣有关的。这些回忆令 我以后每每回忆初中生活便感到懊悔。 初二的时候是我欺负杨纤儿欺负最多的一年,因为那时侯正是我学习成绩由盛 转衰的阶段。原因是我已经对学习失去兴趣了,从那以后我每在在课堂上把视线望 向过黑板。于是由于我成绩的下降与学习态度的改变,老师们毫不犹豫地把我扔到 了最后一排,我于是从此以后和杨纤儿坐到了一起。 杨纤儿学习刻苦,可成绩总是不好,我想可能是因为情绪上的原因,因为那时 候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烦扰她。我没事有意地把她从自己的桌子上挤出去,把她学 习的地方也占为自己的领域,她没处学习了就把书本笔记放在膝盖上,很费力地用 功。我经常把在逃间操的时候偷偷地把她的午饭吃光,然后把空空的饭盒放回她的 书桌堂;因此她经常一到下午的自习就捂着肚子发呆。我还把她抄过的笔记撕下来 当卫生纸,在她的椅子上倒上水,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把她的辫子系在椅子上;这一 切都可以使她哭出来。还记得有一次,我甚至把一只硕大的虫子放在了她的文具盒 里。在她上课打开的时候,当场尖叫了出来,但老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 却不置一词,在她坐下以后,我才发现她默默地哭了。 面对着我,杨纤儿似乎永远只懂得以哭泣来表达自己的哀怨与不满,她从没到 老师那里告发过我和任何人,她也从不像其她女生一样大声地哭出来,她是一个只 懂得承受与逃避的女孩,和她在一起的整个初二的时间,我没有看见过她的笑脸, 所有关于她的影象都是只能用忧郁与悲伤形容的。她的经历使她无法表现得乐观。 这种状况知道初二下学期的那个寒假才结束。那个寒假大概可以算是我从感情 的幼稚过渡到成形的最初阶段。这以前我从来没有着意过任何女孩的长相和关于她 们性别的注重,那之前在我的世界观里是真正的男女平等。这种观念直到这个寒假 我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男人和女人的做爱才算结束。我是那时候我才真正发现男人 需要一个女人的原因,他们需要女人的那白皙的肌肤,需要女人那火热的拥抱,需 要女人那催魂的呻吟(只是那时我并不曾想过男人还需要女人的情感)。当我发现 了这个原则之后,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杨纤儿,关于她的想象也第一次涉及到了下流 的东西上面。那时我才突然想起她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孩。 于是我在登校那天我开始了我完成这种需要的第一步。那时我迫切地觉得自己 有必要成熟起来,而且这种想法像细菌一样迅速地繁殖,很快地侵占了我的全部思 维,使这种构思很快又变成了一种欲望。坦率地说,在这个想法在大脑里出现的第 一刻,我就已经将杨纤儿的肉体作为目标了。我想那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猥亵吧? 登校那天因为有几个男生偷懒,放学后很早就回家了,留下很多活交给了杨纤 儿自己干。我看到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和抗议,仿佛这一切本就是她份内职务一样。 后来人都渐渐地走了,没有谁留下来陪着她,就连女生,都没有一个表示丝毫的友 好。那时我站在窗外,这一切尽收眼底。就是那时,我第一次为自己对杨纤儿过去 的态度产生了歉疚。 我走进班级的时候她正被对着我拄着拖布黯然伤神,当我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当她发现是我的时候,表情就变得不安起来。这种表情让我感 到一阵心酸,那时我真的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我说:“这么多活,什么时候干完啊? 我帮帮你吧。” 她显然感到很吃惊,这使她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把拖把从她手里接过来, 对她说: “你就排排桌椅好了,剩下的给我吧?” 我看到她越来越显得惊慌失措,显然她并没有感动而是单纯感到惊异,看来她 已经在长时间与我们这些讨厌的男生的相处中变得自我保护意识强烈了。在这种情 况下我没有紧追不舍,只是为自己的改变找了一个体面借口:“呆时间长了,活动 活动,没必要像看怪物似的看我吧?” 说完我就开始拖地了。她开始的时候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后来表情就渐渐变得 舒展了,我看到她脸有些红了。 扫完除之后杨纤儿就有些匆忙地要走,我知道她是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了。 在她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把她叫住了,我说:“我陪你走一段行不行?”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慌,可她又没有拒绝的勇气,于是她只能放慢了脚步等我 跟上来。 我走在她旁边,她一直看着地面,脚步有意地放快了。我问她: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把脚步慢了下来。 这样的反应使我一下子变得犹豫了。我于是又跟她走了很长一段路,这之中我 们再没有说任何话。直到她说她的家已经到了,我才最后下定决心叫住了她。 她在不远处回过头来,有些发怯地问我还有什么事。我说: “对不起。” 她显然没有完全明白这个词所包含的具体含义。于是她只能表现的茫昧。我又 说: “过去的事你介意吗?” 我这时才看见她的笑,她的笑里面掺着一丝苦涩。她说: “不,我不介意了。” 我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我在远处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东西一 闪一闪的。她点点头,就跑上楼了。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楼道的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到三年级开学以后,我就每天陪着杨纤儿回家,这自然而然就已经渐渐地消除 了她起初对我的戒心,很快的,气氛在我们之中变得暧昧起来。杨纤儿是单纯的女 孩,对感情方面的事完全是懵懂无知。虽然我那时对于男女间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对于她来说,这些肤浅的东西就足够了。 在学校,我尽量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了一些殷勤的成分,使这个欺骗尽量地像 那么回事。我也尽可能地时刻和她在一起,不让其他的男孩欺负与笑骂她,这是完 全的牺牲,可以说我为了一亲香泽那时真的是闹得众叛亲离了。 因为那时侯不只校方,就连学生们之间也对早恋这个词有很大的反感,说到谁 谁早恋比说流氓还过分。这使班里的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关系始终显得十分紧张,男 生和女生每天除了吵架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沟通,于是我对杨纤儿表现出来的 体贴在这种情势中自然显得十分醒目而且刺眼,各样的名头很快就加到了我们头上 而且漫天乱飞。当然这一切对我来说并不构成任何障碍,可以说,我当时对异性的 欲望远远超出了对廉耻的在意,所以这种舆论对我来说只能成为我蛊惑人心的工具 罢了。我经常在杨纤儿面前表现得无私与关切,每每有人以此说杨纤儿的时候我都 会挺身而出地指责,不行了就大无畏地自己承担全部。我知道这一切对杨纤儿的作 用很大,她是重情谊的女孩,所以她为我感到无比内疚。 她总是以为这一切是她造成的,善良的人都是这样,总认为别人的痛苦由己而 起,而卑鄙的人也就往往利用着这一点。而我曾经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我那时 为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最后的那个让我终身难忘的傍晚。 这个傍晚是我和杨纤儿在我们再次相遇前的最后一次见面。这个晚上的经历很 长时间主宰我往后的对待女孩子的态度。那个晚上以后,我一直都认为女孩子在面 对感情的时候是冷酷的,这种对女孩子的偏激认识使我整个高中都没有接近过任何 女生,在女生面前,我的表现与其说是冷酷不如说是逃避,因为我始终不敢对她们 有什么奢求,女孩子,恐怕是最自私的。这种观念逐渐地在时间中经受着研磨,芸 芸的出现将我以往的观念打破,而“憧憬”的出现又将我击回原位,我不知道我究 竟该如何面对对女人的认识,时至今日,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仍存在迷惑,这也是我 要写这篇小说的其中一个目的。 再说回那个傍晚。说起来那还是我第一次同女孩子那么晚的处在偏僻的地方。 那天是学校的校庆日,学校在礼堂庆祝了一翻之后就让学生们各自回家了。在学校 解散的时候我没有找到杨纤儿,而这之前我曾叮嘱她不要乱走等我和她一起回家。 我想这时候她可能已经先回去了,起初我很生气,但不想回家,就跑到礼堂的二楼 看了两个来小时的台球,等看到天已经渐渐黑了,才起身离去。 当我出来的时候却看到杨纤儿正坐在礼堂口的台阶上,她很恬静,不焦不燥, 仿佛已经确定我出现。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或者有一刻,我真的 被感动了吧? 不过,就算有,这种感动也只是稍纵即逝。看着已经变成普蓝色的天空,我很 快知道这是我将她居为己有的一个大好机会。我走过去对她说: “你等很长时间了?” 她回头看到我时很兴奋,那种开心是由衷的。而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开心,它 无法影响我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个思想波动。她摇了摇头,显得很腼腆。我说: “天有些晚了,抄小道回去吧?” 她没有拒绝。在她点头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感觉自己的心跳剧烈起来了。她的 天真与单纯在那时侯就是我伤害她的理由,可谁知道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后,这却又 成为了我放弃她的理由。现在回想,我无法判断那个才是真正地伤害了她。我也曾 想过,或许,无论如何,杨纤儿注定要被这个世界伤害。 我们是从礼堂后面的一个偏僻的小路走的,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地面长满碎草。 路的两边是很高的围墙和长满苔藓的印刷厂的厂间,即使是白天,如果不是正午也 难以看到太阳光。 我没有刻意选择这条路的意思,其实我本来也并不知道这条路的存在,因此多 少年后我也始终认为这条路和这一天纯粹是为了我的命运而突然产生的。 就是在那个夜晚,一个男孩在那个昏暗的空间中把一个女孩推到了墙上,很凶 地把手探进女孩的胸口。当时这个女孩被推倒墙上的第一刻并没有发出任何抵抗, 直到男孩的手已经清晰地按在她的胸口上的时候她才变得恐惧与慌张。她用力把双 手放在男孩的胸口上,企图把她推开,这种抵抗在她自己看来都是软弱与徒劳的, 可她不能不这么做,起码她认为这么做了,即将面临的打击可能会变得笑一点。男 孩自然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女孩的抵抗在他看来甚至有些刺激他的欲望,他知道 此时除了他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他的继续了,当他生硬地把女孩的衬衣 褪到腰际的时候,像阳光一样刺眼的白色胸罩更确认了他的想法。他感觉那对尚未 发育良好的美丽乳房就像一个黑洞,它发出巨大的让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仿佛要 把他吸进去一样。 那个傍晚的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男孩在这种空气的压抑下变得完全失去自主 意识,他像本能一样地疯狂而又盲目地让自己的手游弋于女孩白皙的背部。女孩没 有喊叫也没有哀求,她的眼睛在那一刻变得空前的绝望,但她没有哭出来。她把背 紧紧地贴住墙壁,希望男生由于摩擦产生的痛觉而冷静一些,可这一切当然是徒劳 的,男生不但没有在这种微不足道的触觉刺激有所收敛反倒下变得更加亢奋了。 当胸罩从像被剥落的鸡蛋皮一样从女孩的胸口掉卸下来的时候,女孩放弃了所 有的抵抗,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的身体也瘫软了,仿佛跑累了一样倚在了 墙壁上。她闭上了眼睛,当她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男孩生硬地抚摸的时候,她的眼 泪夺眶而出。 我现在还清晰记得她当时哭泣的样子,我无法想象那从脸颊滴滴落到地上的泪 水中究竟被溶入了多少感情,那绝不单纯因为遭受欺负而流下的泪水,那里面有着 我无法猜度的更令人惊悸的情感。 在她哭出来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反应,因为我早已习惯了她哭泣时的样子。那 时我以为她的哭泣只代表着承受一成的含义呢。我的手围绕着她的身体曲线滑动着, 眼泪不时从她的脸颊滴落到我的手臂上。我知道她放弃了,这使我的进一步深入变 得坦然起来。我将身体紧紧靠在她起伏的胸口上,我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当我的手 触摸到那如夜般的潮湿的时候,我听到她对我说: “你欺骗我?” 我没有回答她,很急切地把她抱到了旁边的墙角上。她毫无知觉地任我为所欲 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木偶,这种感觉使她不敢睁开眼睛。 在我把手深深地探进她的身体里的时候,我又一次听到她说: “你欺骗我!” 当她的口气转变,我有些恢复理智了。看着她的脸,我知道我有必要对我所要 做出的一切作出一个体面的解释。于是我把她的头揽了过来,我说: “我喜欢你。” 她没有回答,我想这个解释已经被她接受了,于是我离开了她的身体,我以为 这即将到来的一切可以变得从容而且顺理成章了。她将身体转过去紧靠墙壁。她的 身体在阴暗的空间里如同一盏灯。 在我重新把身体靠上去的时候,我听见她正抽噎着轻轻地说一句话。我把她的 身体扳过来时看见她的眼睛睁开了。 我不敢回想那个眼神,那个眼神让人恐惧。我确信我那时我一生中所见的最让 我恐惧的眼睛,我想我对女人的恐惧全部也源于它。很多年后,再次见到杨纤儿的 时候,这双眼睛也第一时间冲出我的记忆,它让我一旦回忆便感毛骨悚然。 那时她那样地看着我,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声音: “我恨你!” 那次我最终以落荒而逃告终。我是捂着耳朵跑开的,可我仍然不断地清晰地听 到她的声音缭绕耳际。 一周以内,我没敢去学校。我以为我完了。那一周我每天都在做同样一个噩梦, 一双在现实世界中让人无比惊悸的眼睛来到梦中更让人感到锥心的恐惧。我确定我 真的要完了。 一周后返校没有看到杨纤儿,她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地走了。她的消失除 我之外没有人在意,而我的在意也并非完全因为她的消失。 杨纤儿走后,噩梦消失了,现实也开始离我远去。从那时侯起,我开始了我堕 落的生存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