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烈日当空,“七七”高地上那面旗帜分外血红,万千考生夜夜呕血,勇过独木 桥,拼得刺刀见红,其况惨烈,俺也心下戚戚。遥想当年俺也是沧海这一粟,如今 桑田变迁,再看高考吐血,心头涌上一句:上下五千年,英雄万万千,壮士常怀报 国心!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宿舍当年简陋,塞入八名大汉,以蚊帐为界各自雄据一方,对外宣称204 室 “八侠客”,与楼上304 室“八朵金花”遥相呼应。俺居东南角,自封“东北虎”, 另有“东方不败”“西北狼”“北极熊”“东南亚”“南熊”“北狗”“西鹰”等, 全部外号由俺廉价大派送,由于取材不当,外界风传204 室“八禽兽”。 室虽陋室,但校却是名校,俺们“八禽兽”自然要为名誉而战。秉烛夜读,通 宵达旦,双眼朦胧之际,旋高唱“国际歌”拔高气势,情深处慷慨激昂,音量迫人, 惹得楼上“八金花”常猛跺地板以示抗议。 勤奋之余,“八禽兽”自娱自乐,非凡之举不断,尝有作为悚然全校,至今偶 有相聚仍眉飞色舞。 A 君乃篮球高手,校队比赛每场不拉,臭脚熏出蟑螂闻名远近。某日又是大汗 淋漓而归,随即全裸高呼凉快。俺见其颇不掩饰当下斥责其下体有碍观瞻,A 君不 然,傲目环顾四周,曰:“尔等鼠辈!我敢以清白之躯环绕走廊一圈显示风范,有 胆乎?”剩下七人相对愕然,虽表示不齿但仍愿以一周早饭做赌。A 君穿起小拖鞋 欣然出门。时值晌午,众人皆酣睡正香,走廊内竟清净无人,A 君安然身退,指着 俺们:“该你们乐!” 俺们一商量,反正左右无人,不如全裸出动以免输了早饭,当下除衣,七人赤 条条的有如初生的婴儿,鱼贯而出,当F 君最后一个跨出房门,A 君脱兔般窜到门 前,将房门反锁,我等未料到有如此变故,惊愕当场。只闻A 君跑到窗口冲楼上304 室狂喊:“兰花,兰花,快下来,吾有要紧物事借汝一观!”兰花应声下楼。俺们 怒捶房门,A 君应而不开。兰花脚步声渐渐逼近,俺们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有 悲嚎。突闻A 君发言:“早饭如何?”俺曰:“我请!”“我的汗衣呢?”B 君答: “我洗!”“课上笔记呢?”C 君应声:“我抄!”回答干净利索! 绝无半点拖沓。A 君满意之致,方开房门,此时兰花已到拐角处,状况悬乎一 线。 事后俺们自将A 君蹂躏三日。A 君现在杭州某微电子研究所供职,篮球依旧卓 越,只是遗憾当年心慈开门。 B 君温存而儒雅,学识极高,小眯缝眼配上大框眼镜,十分大智若愚,一派学 长风范。平日里为人民排忧解难,深受俺们爱戴。且居于俺侧,俺极感幸运。 不料某日夜深归窝一身酒气,上床后辗转难眠长吁短叹。俺放心不下,本着为 蚊子糊口的大义摸黑到他床前,嘘寒问暖,哪知B 君悠悠长叹道:“叶开,你可有 过爱的感觉?”俺揣摩他的心意,敬重他的为人,答道:“当然有,俺爱父母,爱 祖国,爱人民!”B 君颓然道:“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那种!”那种?哪种?俺 短路,再问,B 君已不再言语。第二日俺背单词时才猛然想起B 君原来到了恋爱的 季节。于是七禽兽声东击西,旁敲侧击,四处探听哪家闺秀红颜福命得俺们老大垂 青,不想让B 君寝不安,食不香的竟是304 室的菜花,让七禽兽大跌眼镜。 不过兄弟有难,七禽兽自当鼎立相助。俺们特意布置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将菜 花引置后操场与B 君相见,盼望B 君生英雄侠义胆呵护柔弱女儿心。不想菜花人丑 胆儿大,肃杀之地坐怀不乱;到是B 君心中揣揣,又闻黑风阵阵,尿意直往上蹿, 便意甚浓。二人相峙良久,悄然无声,俺们在看台后早已鼻涕糊面,正欲引身而退, 忽然B 君开了金口:“哪儿有厕所?”结果可想而知。事后B 君重拾学业,不问风 月。现在某高校留任,已有娇妻一名,俺尝告诉他菜花已做商人妇,B 君微微一笑 之余,眼中竟然有些茫然。 C 君与D 君情若兄弟,C 君英俊,D 君活份,二人同窗十六载未有变更,俺们 一直怀疑当初必有一人投错了娘胎。大学毕业后二人竟也相距不远,妻子女友亦情 似姐妹,每周相聚。一日D 君打电话给俺,说他们二人同遇感情危机,俺不禁大生 感慨。听D 君娓娓道来,原来两家火锅会餐,二女出门采购,临行前忽起童心将一 支录音笔放在桌上,想听听夫君对自己的称赞。哪知二人都乃风流之辈,闲谈之际 哪会顾及媳妇。各自将风流史添油加醋,无限夸大以图震撼对方。二女回归,甜甜 蜜蜜的打开录音一听,这还了得!二位禽兽痛心疾首,各自为战,至今生死不明。 想当年二人同泡校内一对姐妹花,俺就警钟长鸣,不料历史重现,实乃报应不爽。 E 君为人豪爽,博览群书,与俺纵论古今,夜谈武侠兴致盎然,不将俺折服绝 不罢休,俺甚惧之。某日兰花上报班主任俺就寝于物理课上,俺遭训斥,深恨之。 课间时分,俺将含情脉脉眼神抛向兰花,兰花颇不自然,忍无可忍之际质问道: “你想干吗?”俺做无限深情壮曰:“我爱你!”周围哗然,兰花亦满面飘红,不 置可否,俺随即更深情的仰天补上一句:“中国!”兰花顿时羞愤难当,掩面而出。 诸男纷纷上前赞誉艺高人胆大。E 君颇觉有趣,想在女支书身上斗胆一试,谁料刚 说得一句“我爱你”,酝酿下一句时,俺突然出现,掩住其口,将其拖走,只留下 支书张大粉唇惊诧无比。事后任E 君百般解释,此事也被演绎得人鬼莫辩。俺引以 为杰作,哪知二人在谣言中度日,共赴患难,竟生出了战友一般的爱情。如今虽分 居两地,仍飞鸿不断,情意绵绵。俺常向他二人讨要婚介费,至今未付。 F 君行事出人意表,常有创意之举折服群兽。在那个年代顶着一头黄毛进出校 园,因为意识超前,受到校长躬身亲访,仍不改陋习。一日向七禽兽借钱改换发型, 七禽兽怕其行为出格,委托叶开监督。俺与其共赴发廊,目击全过程。第一步,染 成红毛,第二步,烫发;烫发后其感觉十分不爽,询问叶开,俺直言像卷毛狮子狗, F君居然深以为然,命令发师再将其拉直,发师不快。拉直后其发已如被虐后的小草, 十分潦倒,于是F 君将心一横,牙一咬,石破天惊的说:“给我剃个秃!”发师欣 然领命,三加五除二,秀发如败柳般纷纷落下,片刻已经是黄土高坡,这个秃头花 费了80元。回到宿舍,群兽纷纷夸叶开有功,能感化顽石,听闻价钱后集体晕厥。 宿舍里群兽以馒头度日一周。如今F 君在家乡开了两家网吧,生意红火。 G 君与叶开交情最深,想叙却无从叙起,往事太多,在此不表。 当年高考完毕,八禽兽英勇善战,勇闯独木桥唯F 君一人落水,七禽兽挣扎过 岸。八禽兽各赴四海,临行前借东风齐聚一桌,席间各自无语,良久,B 君举杯邀 酒,道:“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于是八禽兽将杯撞得很响,一饮 而尽。那夜,喝得很深,群兽坐在一起,不知道是谁先唱起了“真心英雄”,引得 群兽高亢而歌,全不顾四周,歌毕,每人脸上竟已都是满脸的泪。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