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三叹 朱七七 早春凌晨4点的妙峰山, 似乎很少我这样的年轻人出现,总见一个个老者自我 身边攀缘而上。而我属于一步一叩首之辈,我的叩首无关虔诚,却同样辛苦。 我从山阴之处寻路,所以总是在未化的积雪之间滑行,种种险处不足为外人所 道。几次逢危,多亏拜佛者援手。才不致粉身碎骨。一次一个白须老者将我从雪堆 中拉出,我回头继续在雪堆中刨寻,他以为我丢失了重要财物,帮我找寻,看到我 拎出破旧的登山包,宝贝似的捧出陈旧的可乐瓶,查视瓶子是否摔坏时,他不觉瞠 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感激一笑,回身下山。欢天喜地地带着我心爱的宝贝归家。回家时爸妈刚刚 起床,看见我尘土满面地推门而进,就嗔责一声“神经”,妈妈尚觉效果不佳,配 以摇头再三。我这个“神经”,兀自不能摆脱收获的喜悦,周身寒气未脱,无心向 火。已奔赴厨房,开始我一周中最快乐的时光。 开我东柜橱,取我旧时壶。我心爱的黄山茅尖,西湖龙井。I'm coming! 肥皂净手之后,我套上一方围裙,轻轻捧出我的酒精炉,坐上家乡捎来的陶土 茶具,从陈旧的可乐瓶里倾出我不辞辛苦请来的山泉水,开始加温。 茶里我独爱绿茶,私心以为茉莉花茶如徐娘半老,明明尘封已久,坚不认老, 尚自浓香艳染,搔首弄姿。自觉芬芳有嘉,实则君子掩鼻。而红茶有所品,象独立 的白领丽人,远观色形俱佳,近观余味不足,搞不好还能发现长期化妆留下的眼角 细纹,令人不忍,此时若能加点鲜奶护肤,味道立时判若两人。所以奶茶最好选红 茶为底。 绿茶如茶中殊殊静女,形状多端,变化无穷。如龙井之清幽,似静女垂发,种 种美妙尽在青丝之中,回味无穷。如云雾之飘渺,似静女入梦,往往能引人神思远 去,于巫山之中云游,不能还魂。更有铁观音之沉稳,普洱茶之清扬。妙处不能尽 数。 而不同绿茶需配以不同的茶具,如铁观音最妙配以紫砂,方可取其浓郁,去其 辛苦。如云雾最妙配以陶土,方可表其仙气,去其轻浮。如龙井最妙配以玻璃,方 可观其沉浮之态,值如观绿野仙踪,就喜看龙井动时姿态,毗若绿裙芭蕾。 当山泉水在陶壶里汩汩而起时,我轻轻以沸水轻刷茶杯,而后点茶,待茶色转 为新绿,我拧小火量,只任由壶中绿叶时沉时浮。听到壶中汩汩三声。我知道我心 爱的时刻到了。第一杯浮茶弃掉。在陶盅内,我闻到了云雾的妙然。窗外是北风呼 啸,我在暖暖炉边悠然见西山渺渺。此时些些琐事尽不萦怀。我在满室茶香中,心 已飞到南方青山翠谷之间,耳边回荡起幼年时山间茶林的歌声。茶香飘来,似乎马 上姐姐就会推门而入,满怀新茶。 很快就要寒食节了,其实广东人最象是古老汉族的真正后裔,除了语音上保持 只有唐宋才有的5声,6声之外。象寒食这样早已淘汰的古老节日,也只有我们才庆 祝。寒食后最重要的一项庆祝就是“且将新火试新茶”,那时已禁火10数日,所谓 新火源来于此,新茶就是指明前茶或雨前茶,那时茶香满城满村,满山满溪。我最 爱此时的家乡,尤其是家乡特产的一种青茗。我爱原始的茶香,象是隐居山野的隐 士,来去都是自然的风格。茶名悠远,已然模糊不清,似乎是“黄花翠叶”。 咏茶的诗词我只爱这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轻酌云雾, 唇边玩味这样的词句,不觉痴痴泪下尽湿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