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的分手 自从香橙和楚中天交往后,香橙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虽然楚中天常常用各 种各样的借口来欺压她,可是很多时候他还是很体贴的。比如,自从他知道天气干 燥时她的手会爆裂后,每逢去香港出差,他都会给她带一瓶JOKGLNG 的护手霜。比 如,每月她MC来时,他都会给她买一保温瓶可以缓解腹痛的红糖水。比如,他知道 她对螃蟹过敏后,他再也没提过买螃蟹,即使他是那么的爱吃。 在这么一个个“比如”中,香橙渐渐地挖掘出楚中天隐藏起来的种种优点。在 这么一个个“比如”中,香橙渐渐地习惯了享受他的体贴。 时间就在两人的打闹中悄悄地溜过,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同居”了半年。 这半年里,除了楚中天的前女友叶恋旋偶然会给两人制造些小麻烦外,其它时间他 们都相处得很愉快。就在香橙以为两人就这么快乐地生活下去时,一个意外的来访 却把两人的幸福彻底打碎。 这天,楚中天正在书房里和那堆文件奋战,而香橙则是坐在沙发上临时抱佛脚 地看着那些什么《通向淑女之路》、《国内外礼仪大全》。 下周学校要考试了,她的课程若是不达标,那个凶巴巴的礼仪老师准会把她骂 个狗血淋头。香橙正心不在焉地想着,门铃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这时候会是是谁呢?是老爱上来蹭饭的赵叔?还是楚中天的前女友叶恋旋? 香橙心里边猜测着,边走过去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门外既不是赵叔,也不是叶恋旋,而是一位仪态雍容气质出众的 夫人,她头挽高髻,身穿HONKJVC 的皮毛外套。雪白高档的小外套把她的白皙肤色 衬得完美无暇,宛如高山上的一枝神圣雪莲,让人恍惚间觉得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 清雅的花香。 香橙一时被眼前这个有着出众气质的人震慑得像根木头般傻傻地立着。 门外仪态雍容的夫人见到她时也是微微一怔,可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朝香橙 颔首微笑,声音温婉地说:“你好,请问楚中天在家吗?我是他的母亲。” 啊?楚中天的母亲? 香橙怔了数秒,才手足无措地侧身让出位置,腼腆地说:“伯母您请进,中天 他在书房里,我唤他出来,请你稍等。” 香橙请楚母在沙发上落座,并送上花茶后,才敲开了书房的门。 楚中天正倚在窗边翻阅文件,听到门开的声响后,抬眸看向香橙。当他发现她 的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后,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问:“橙子,发生什么事了?” 香橙走到楚中天的面前,她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又回头看了眼门外,才转头看 着他低声说:“你的妈妈来了,她正在客厅里等你。” “妈妈来了?我去看看。”楚中天有些意外,直起身就要往外走,香橙连忙拉 住他。楚中天不解地回身看她,“怎么了?” “那个……我……”香橙垂着脑袋,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你们两母子说话, 我这个外人就不出去了……” 楚中天好笑地看着她,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边拉着她往外走,边安 抚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女友,你怎么会是外人呢!咱们一起出去, 我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向母亲介绍你。” 说着,香橙已半推半就地随着楚中天来到了客厅。 楚母正静坐在沙发上轻品着芬香馥郁的花茶,看到两人并肩出来,视线只在两 人的手中停留了一秒,便坦然地笑开了。反倒是香橙,头垂得低低的,双颊因害羞 而潮红,一副手脚不知道放哪儿的样子。 “放轻松点,妈妈不是母狮子,她不会吃人的。”楚中天笑着低头在她耳边安 抚道,然后拉着她走到母亲面前,欢喜地打招呼:“妈妈,好久没见了。你最近过 得好吗?最近你在忙什么呢?你好久没来看我了呢!” “呵呵,最近发生了些事,有些忙。你们别站着,快坐下吧!坐着慢慢聊。” 楚母慈祥地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待两人坐下后,她眉目含笑地看着坐在儿子旁 边,拘谨地绞着手指的女孩,笑容满脸地对儿子说:“天儿,不为妈妈介绍一下你 的朋友吗?” 楚中天笑眯眯地低头看了香橙一眼,抬头大方地对母亲介绍:“妈妈,她叫香 橙,是我的女友。”说完,他又转向香橙说,“香橙,这是我的妈妈。” 香橙紧张地看着楚母,双手中规中举地放在膝盖上,微微地发着抖。她咽了咽 口水,才结巴地向楚母问好:“楚伯母好,我是香橙。” “呵呵,好,好。香橙似乎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孩哦!”楚母笑着颔首。 楚中天斜睨了旁边的香橙一眼,不顾香橙威胁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的淑 女外衣:“她才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呢!平时她野得就像是猴子,就今天收敛了点儿。” 闻言,香橙气得脸都绿了。她再也顾不上害羞,趁楚母不注意,怒瞪着楚中天 咬牙切齿地低骂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要在楚伯母面前诋毁我的淑 女形象?!” 楚中天故意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然后装出一副惊疑的样子说:“咦!?你身上 有淑女的特征吗?在哪儿?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出来?” “楚中天!你干嘛还不去死!”香橙暗咬着银牙低骂着,伸手狠狠地往他的大 腿上偷扭了一下,楚中天立刻痛得说不出话来。 对于小两口的嬉骂,楚母并没注意。事实上,自刚才和香橙打完招呼后,她就 开始陷入了沉思。 当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她儿子的新女友时,楚母并不吃惊。其实自女孩开门那 一刻,她便猜到了七八分。她知道儿子从不随便让人进他的房子,能出现在这房子 的女孩,自然不会是楚中天的普通异性朋友。毕竟楚中天是她的儿子,身为楚中天 的母亲,对于自己儿子的性格,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其实在这种非常时期,楚中 天有一天忠心的女友是好事,楚宅那边的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她得赶快把人安排 进楚宅,偷出楚民宇暗害楚父的证据。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她也明白 这事情要想顺利进行就必须得到儿子和他女友的支持和配合,所以这次她来找楚中 天就是要把这件隐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他。只是她没想到儿子的新女友竟然是一个这 么单纯的女孩。天儿历任女友她都见过,个个都是明眸皓腕聪慧机灵的小美人,像 香橙这么单纯平凡的女孩,她还是第一次在儿子身边看到。她不是讨厌香橙,只是 她很担心,像香橙这么单纯的人,能机智地和楚民宇父子周旋,能顺利地偷出证据 吗?再者,眼前的女孩相貌不算出众,顶多也只算是清秀而已。楚民宇的儿子楚漠 雄会喜欢这类清秀的女孩吗?只是,现在要换人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吧? 客厅里渐渐地静了下来,正在嬉闹的情侣突然惊觉客厅里还有第三个人,连忙 收起玩闹的神态。香橙脸颊通红地垂头坐好,楚中天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母 亲,却发现母亲正心不在焉看着窗外出神。 “妈妈、妈妈……”楚中天连呼了好几声也得不到回应,于是伸出手自母亲的 眼前边晃着边问,“妈妈,你在想什么?” 楚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一回眸就对上了两个小辈好奇的眼神。楚母毕竟是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经历过的事比两人看过的书还多。对于这等小事,她只是面不 改色地笑了笑,然后看着楚中天,四两拨千金地转移了话题:“天儿,我有些事想 和你商量一下。” 闻言,香橙立刻机灵地站起来,恭敬地对楚母说:“楚伯母,你们聊,我去超 市买点东西。” 楚母微笑着点头,并慈祥地叮嘱道:“嗯,路上注意安全。” 待香橙拿着钱包出门后,楚中天的目光才自那扇紧闭的大门转移到母亲身上: “妈妈,事情很重要吗?为什么橙子不能听?” 楚母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窗外的天空想着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转过头 看向楚中天,脸上神态庄严,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严肃的:“是的,事情很重要, 这事和你的父亲有关。” 楚中天的眉疑惑地一皱,惊诧地问:“父亲不是去世了吗?” “是的,他是去世了。”楚母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眸里涌上两抹深切的痛, “可是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意外吗?”看着母亲越来越沉痛的表情,楚中天渐渐地觉得事情有些对 不劲。难道父亲的死,背后还隐藏着另一个真相? 楚母沉痛地闭上眼,好半晌才睁开,眼底里隐见泪光:“你的父亲是遭人陷害 而死的。” “怎么会这样?”楚中天惊愕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您以前不是 说父亲是在出差归来时,所坐的航班不幸遇到事故,坠机身亡的吗? 楚母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你知道楚氏国际集团吗?” “知道。”楚中天毫不犹豫地点头。楚氏国际集团是国际上排名前百的知名大 企业,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知道楚氏国际集团的第四任总裁是你的爷爷吗?” 楚母的话就如一枚炸弹,一下子轰得楚中天说不出话来。他惊疑地看着母亲, 心海里瞬间掀起了千层浪,情绪一下子翻涌起来。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这么久,他才 勉强地开口说:“妈妈,你在开玩笑吗?” 楚母心情沉重地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深痛而悲切地道出了一直隐藏在心 底的往事:“楚家历代子孙单薄,每一代只有一位男丁。到了你爷爷那一代,两老 年到40也膝下无子。楚家是商业世家,资产丰厚,不能没有继承人。于是在使尽各 种方法也无法使你奶奶怀孕后,两老到孤儿院收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幼儿,他就是 楚氏国际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楚民宇。当时楚家两老一心把楚民宇当作楚氏集团的继 承人来养,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在5 年后,楚奶奶竟然老蚌珠胎并一举得子。楚 家是重视血统的家族,于是楚氏的继承人自然就成了你的父亲。楚民宇却不甘心自 己就这么和总裁之位擦肩而过,于是在二十年前你的爷爷过世后,楚民宇为了独占 楚家财产,设下了连环陷阱把你的父亲害死。事后,楚民宇要求我改嫁给他,我不 从,恼羞成怒的楚民宇便命人把我和当时只有三岁的你塞进木桶里,把桶盖钉死后 扔进河里。当时,萧冉宁的父亲是楚家的保镖,他和你父亲的关系一直不错,你父 亲出事后,他一直在暗处保护着我们母子的安全,那天晚上,他趁弃置木桶的人走 远后,便迅速救起了我们母子。事后,萧父知道楚宅不可久待,便迅速带着妻儿和 我们母子离开,碾转多地,最后在天涯市定居下来。为了维持生计,我拿出存放在 娘家的首饰,变卖所得交给你萧伯伯做生意。幸好你萧伯伯商业头脑很好,经过二 十年的苦心经营后,当年的小公司现今已转变成规模甚大的国际公司。我们的日子 过得平凡而安宁,我对楚民宇虽然有恨,但我知道你的父亲在天上也不希望我们为 了帮他报仇而招惹上杀身之祸,他更不希望他的儿子背上复仇的枷锁。只是我没想 到的是,我们不去招惹楚民宇,并不代表楚民宇会放过我们。心狠手辣的楚民宇得 知我们没死后,他便立刻派人追查我们的下落,据侦探所报,他已经查到了我们的 准确方位,以他的作风,不出半个月便会找上我们。” 楚母这番话听得楚中天又是惊讶又是愕然,心情异常复杂。活了二十三年,他 从没想到自己竟会有一个如此曲折复杂的身世,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过 世的。他的心情很乱,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深地感到自责。母亲已经40多岁了,这本 是享福的年龄,他不能让母亲含饴弄孙已经很不孝了,如果这次他还让母亲操心, 那么他真是没心没肺了。这么想着,楚中天的雄心斗志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妈妈, 那么我们下一步要做起什么?” “为了自保,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在楚民宇找到我们前,我们要取得楚民宇 当年陷害你父亲的证据交给警察。” “那我们怎样才能拿到那些证据?” “楚民宇他唯一的弱点是他的儿子楚漠雄,他非常重视和信任这个儿子,甚至 把当年暗害老爷的证据全交给他儿子保管。楚漠雄虽然能力不差,但喜好渔色,我 只要找个女子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后,暗中把暗害老爷的证据偷出来便行。至于 这个女人的人选……”说到这,楚母的神色顿了一下,然后她直视着楚中天说, “天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要你交女友吗?我就是为了这个计划。你的女友爱你, 那么她就会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而且不必担心她会背叛你。” 听毕,一丝不好的预感在楚中天的心里闪过,果然,下一刻,楚母的话便印证 了楚中天的想法——“我打算让香橙这丫头去。虽然她不算是很聪明的人,但楚氏 集团主公司的一些重要职员和楚宅的管家都让我们买通了,在他们的帮忙下,香橙 应该能顺利地把证据拿回来。” “不行!我不能答应!香橙这么笨,她一定会让楚民宇父子发现的!”楚中天 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天儿,你应该明白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而是在告诉你我的决定。”楚母 看着儿子,目光坚定,“你要知道事情迫在眉睫,已容不得我们另寻人选了。天儿, 妈妈先找你萧伯伯商量其它的事情,你仔细想想吧!想好后告诉妈妈,妈妈等你的 好消息。” 她知道儿子很喜欢那个叫香橙的女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强迫自己 的儿子做不喜欢做的事,只是现在,箭已经架在弓上待发,一切已不容迟疑了。 鼻子一阵酸涩,楚母连忙深吸气,把满腔的苦涩咽回肚子里。她拿着手袋站起 来,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后,沉重地向大门走去。 楚中天垂着脑袋默默地在沙发上坐着,没有注意母亲是在什么时候离去的,也 没有注意大门的开关声。此刻,他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唯一能想到的是,若香橙扯 进了这件事中,她的处境必定会变得十分危险。可是父亲的仇是不能不报的,何况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要不要报仇的问题了。敌方的火快要烧上他们的眉睫,他 们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若不反抗,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即使他不顾自己 的生命,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迈的母亲因为他的私心而牺牲! 思及此,楚中天更是觉得脑袋疼痛难耐了。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双手烦躁地抓 着脑门上的发,痛苦地把头埋在膝上。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感觉脑袋里的疼痛减 少了,思绪也渐渐地明朗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他不能答应母亲的要求,他不能眼睁睁地把香橙送进狼窝里。关 于偷资料的人选,他可以去求前女友帮忙,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出钱请人来替代香 橙。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愿意出钱,总会找到合适人选的。还有一个问 题也不能忽视,那便是楚家父子。楚民宇当年会如此绝情地对他父亲下毒手,说明 他是一个心肠狠毒的人。楚漠雄身为楚民宇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善良到哪里去。他 们父子若是知晓了他有女友,他们一定会把香橙抓去威胁他的。为了她的安全,他 必须暂时和她分手。也许现在他和她的心都会很痛,可是至少不会在心里留下永远 的伤疤。等事情结束了,他再找香橙解释清楚便是了。 楚中天想得认真,也没有发现天色渐渐地暗下来,甚至连大门被人打开又被人 关上也没察觉到。 “好静喔!中天和楚伯母都不在么?” 一声嘀咕自夜色中传来,接着是“啪”的一声,客厅的白炽灯亮了。本让夜色 掩盖着的一切,全都暴露在灯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香橙拎着两大袋食材站在客厅,无意间看见楚中天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时,她 停下脚步奇怪地问:“屋里这么黑,你为什么不开灯?我还以为没人呢!对了,我 买了好多菜哦!楚伯母呢?” 楚中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抬头看向香橙,嘴唇微张,欲说出分手 的话。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她清澈无辜的黑眸时,那些将欲出口的话却像是瞬间凝 固了般,僵硬地卡在了他的咽喉。无论他刚才想得多少仔细,可是当香橙真的站在 他面前时,那些残忍的话,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中天,你怎么不说话呢?” 终究是不忍啊!楚中天暗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闷闷地说:“妈妈她回去了。” “啊!你怎么不留下她吃顿晚饭再走呢?我买了很多菜,正打算好好的给楚伯 母露一手呢!可惜楚伯母那么快便回去了。”香橙是神经极粗的人,她丝毫没有发 现楚中天的不对劲,径自失望地说着。不过她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她 便又开心地说,“看来这回是要便宜你了。我给你做饭去,你先看着电视,这回不 准趁我不注意时,偷溜进厨房偷吃哦!”说完,她便拎着食材高高兴兴地往厨房里 走。 “橙子!”眼看着香橙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厨房门口,楚中天下意识地唤道。 “嗯?”香橙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楚中天。 看着香橙黑白分明的眼睛,楚中天又犹豫了起来。他明白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他必须得和香橙说清楚。可是无论如何,他就是狠不下那个心。他简直不敢相象在 他说出那些狠心的话时,香橙会是怎样的失望和悲痛。一想到她也许会哭泣,哽在 喉间的话便像一条尖锐的刺,刺得他肝脏发痛,说不出话来。思绪千转百回,最后 却是化作强颜欢笑的一句:“没事,只是想说,辛苦你了。” 香橙满头迷雾地眨了眨眼,隐隐地感觉到楚中天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哪儿 不对,最后嘟囔着走进厨房:“中天今天好怪哦!” 目送着香橙走进厨房,楚中天只有郁郁寡欢地垂下了脑袋。 时间悄悄地过去,窗外的月亮已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云梢。 厨房里。 香橙正关着煤气炉的开关,随着“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煤气口的蓝色火焰 “滋”的一声灭了下去。她在旁边拿了一条湿手巾包着锅盖,手一揭,白茫茫的水 蒸气瞬间倾涌而出。香橙深吸了一口气,当预期的香味萦绕在鼻间时,粉唇满意地 勾起一抹微笑。待锅子里的白雾变得稀薄后,香橙把今晚的最后一道菜从锅子里端 出来,放在已经放了七八道菜的餐桌上。 看着暖黄色的灯光下,桌上散发着暖暖的热气的丰盛菜肴,再想想楚中天等会 看到这些菜时的馋样,香橙感觉整颗心都被温暖的幸福填满了。再看看桌上的菜, 每一碟都是色泽鲜艳、造型完美、无可挑剔的,扑鼻而来的食物香味直引得人口水 泛滥。这桌子菜的“色”和“香”算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香橙想着,顺 手拿起桌角的干布把手上残留的水珠拭净,然后盛起一小碗海鲜粥试吃着。吃了几 口,觉得还不错,便心情舒畅地朝客厅的方向喊道:“中天,可以吃饭了。” 香橙边试吃着菜,边等着楚中天入座。怎料等了半晌,也听不到丝毫动静。往 日吃饭的时候,楚中天肯定是跑第一的,今天他是怎么了?香橙疑惑地皱着眉,侧 耳往客厅的方向细听。 客厅里很静,厅里壁钟的秒针走动的“嘀嘀”声清晰地传进香橙的耳朵里。可 是,除了这个,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仿佛屋子里除了香橙就没有第二个存在的 人。 难道中天在她做饭时出去了?香橙疑惑着,连手上的海鲜粥也顾不得放下,便 快步冲到客厅。当她看见楚中天好好的坐在沙发上时,心里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然 而当她发现楚中天一直维持着手抱头垂下的姿势,一动不动时,她又开始觉得不对 劲了。 香橙蹙起眉,不解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问:“中天,你怎么了?”她看着他, 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回答。他却依然一动不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吱声。 难道他病了?这个猜想在香橙的脑海中飞闪而过,她担忧地看着他,快步走到 他身旁。她刚想唤他,没想到一直没动作的楚中天却突然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有些 苍白,俊美的脸庞失去了往昔的风采,就连那双琥珀色眼眸也不复之前的灵动。 怎么会这样呢?她记得刚才他还好好的,怎么她才忙活一会,他就变成这个样 子了呢?难道真的生病了? 香橙担忧地伸出手,想探一下他额上的温度。楚中天的脑袋却往旁边一闪,躲 开了她的手:“别碰我!”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香橙怔怔地看着他,手傻傻地顿在半空。 他仿佛没有看见她的尴尬和惊愕,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幽冷得如腊月寒冰。 然后,他用平静得仿佛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说:“香橙,我们分手吧!”长痛不如 短痛,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他除了狠下心来,别无它法。 “砰!” 盛着海鲜粥的洁白瓷碗自香橙的手中滑落,随着清脆尖锐的破碎声,粥水和破 碎瓷片溅落了一地。 香橙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紧缩,靠近左胸口的地方传来一波波闷钝的疼痛。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那冰冷的声音冻得凝 固。 怎么会这样呢?中天怎么会突然要和她分手呢?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冷 酷呢?她记得出门前,他还趁楚妈妈不注意,偷偷地给了她一个飞吻。他们的感情 明明是这么好,他为什么会提出分手呢?是她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吗?可是她记 得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做,这又何来的做错事呢? 她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良久,她才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泛 白的唇瓣微微地颤抖着:“中天,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吧?今天……今天是愚人 节吗?”她怀着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希望,希翼地看着他。期盼着下一秒他会收起冷 酷的神情,对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说,亲爱的,我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 只是,现实和幻想总是相距很远。 楚中天冷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粗鲁又冲动,丝毫没有为人女友的 体贴细心,和这样的你在一起,我觉得很累。” 他的语气冷酷,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轻易便打碎了香橙心里仅有的希 望。毫无感情的话语就像是千万支隐形的利箭,毫不留情地插在她的心头。香橙的 脸色越发苍白,心里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隔绝 开那伤人的箭,灵魂便能从那虐心的痛中抽离。 看着香橙伤心欲绝的样子,楚中天表面冷然,实际上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是多 么的难过。可是他不能心软,否则香橙日后受到的伤害恐怕是此刻的千万倍。他不 要她卷进这场纷争里,他不要她误以为他和她交往是为了利用她。也许他现在的行 为是绝情了些,但他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好,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楚中天悄悄地闭上眼,遮盖上琥珀色双瞳里的难过情绪。再度睁开眼时,他的 眼底已是一片无情的冰霜。他站起来,走到卧房拿着一份类似文件的东西重新走到 她的面前。 “这是出租女友的长期合同,你拿回去吧!”楚中天把手中的合同放到桌上。 香橙缓缓地睁开眼,木然地看向桌上的合同。过了好久,她才伸出手,颤抖着 拿起合同,然后黯然地转身往她住的客房走去。不多时,她又从客房里走出来,手 中多了一个小小的旅行袋,里头装着几件她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楚中天给她买的名 牌衣服她一件也没拿走。既然是分手了,那就别再徒增伤悲了。 香橙拖着那两条像是灌了沿的腿,视线避开了他的身影,默默地往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时,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他。他依然冷酷地 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看也不看她一眼。香橙哀痛地垂下头,唇瓣动了动想说什 么,干涩的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痛。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拎着 旅行袋木然地跨出门槛。 大门在她身后关上。 从此,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他。 死一般寂静的屋内,双目一直紧闭的楚中天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下腭紧绷,薄 唇紧抿,剧烈的伤痛在琥珀色的眼瞳里暴露无遗。他虚脱地瘫坐在沙发上,心口传 来的阵阵空虚让他有种冲上去拦住她的冲动。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一时的冲动不但会使刚才的演出白费,还很可 能会害香橙陷于困境中,所以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他拿出手机刚 想拨电话给母亲,大门外的门铃却响了。 楚中天的身体一僵,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的手脚便像有自我意识般冲向 大门,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赵叔后,楚中天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这是在期待什么呢?难道期待香橙去而复返吗? “小子,怎么看到赵叔后这副表情?”赵叔斜睨了楚中天一眼,戏谑道,“是 不想看到赵叔,还是期待门外的是某人?” 楚中天苦笑了一下,侧身让出位置:“赵叔,咱们进来再说吧!” “不进了不进了,一下我还得值班呢!”赵叔摆了摆手,继续说,“我刚才看 到香橙丫头气伤心欲绝的跑了出去,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睬,我就想是不是你们吵 架了,便上来看看。你们年轻人啊,气焰总是太盛了,一点小事便能吵到要生要死, 你作为男人,让一让便过去了……” 楚中天苦笑了一下,也不解释,心里的苦涩却是阻止不了地开始蔓延。他多么 希望他和香橙现在的状况是情侣间的小吵小闹啊,要是这样,他放下身段哄一哄香 橙,事情便过去了。然而,现在的情况可是扯上香橙的安危,事情可是马虎不得的。 可是他的苦,又有谁懂呢? 楚中天苦笑着垂下头,额角的刘海轻轻滑下,遮着了忧伤的眸,却遮不了脸上 浓浓的无可奈何。 赵叔盯着他瞧了半晌,突然便不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便静了下来。两人沉默 了一会,赵叔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伤心了,事情过去了就好。” “嗯,我明白。”楚中天苦笑着点头。 赵叔看着他,不忍地摇了摇头,轻叹着转身离去,沉溺于分手的痛苦中的楚中 天没有发现赵叔眼底一闪而过的了悟和怜悯。 不过赵叔的话倒是给了楚中天很大的启发。他确实不能再放纵自己沉侵于伤心 中了,他要振作起来,立刻联系母亲,告诉她计划有变,让她赶紧寻找替代香橙的 人。只有这件事情结束了,他才能光明正大地把他的香橙找回来! 想明白后,楚中天精神一振,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他立刻掏出手机拨号,电 话接通后,迫不及待地对手机那头的人说:“妈妈吗?我是中天,您现在有空吗? 我有些事想和您说……” 第七章迫不得已的分… 大街上,香橙拎着一个旧旧的小小的旅行袋默默地走着。她的表情木然,眼神 空洞,灵魂也仿佛脱离了她的身体。她似乎什么也忘记了,只有那双腿重复着走路 的动作。路上明明有那么多的出租车,她却没有丝毫招车的知觉。 她安静地走着,沿着脚下的路直直地走。洒水车从她的身边擦过,绵密的水珠 淋了她一身,她却不闪不躲。身后的车流向她按响了喇叭,她却仿若未闻,仿佛除 了走路,她已经什么也不会了。她从华灯初上,走到满天星辰;从车水马龙的大街 走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中途,她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个人撞着,也不知道自己撞着了 多少个人,然后被多少个人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只觉得心里很酸,身体里涨得满满的都是痛楚,仿 佛有一千只,一万只食肉兽在咀嚼着,吞噬着自己,难受得想狠狠地划自己一刀, 好让肉体上的疼痛遮盖掉精神上那种噬心的痛。眼睛也是涩涩的,却流不出泪来。 以前她常听人说,恋爱时有多甜蜜,失恋后就有多痛。那时她不懂,总以为那些人 是在夸大其词。以前她也不懂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因为失恋而轻生,她只认为她们动 不动就要生要死,活得太夸张了。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有种痛真的可以吞噬 人心,痛得连死亡也不再惧怕。 她的头很晕,心很痛。她想放声大哭,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干涩得连 咽口水也是痛彻心扉。脚下的步伐是沉重的,每向前迈一步,她就觉得自己和他的 距离又远了一步。可是她不能不走,他都已经讨厌得亲自开口赶她走了,如果她再 厚着脸皮死缠烂打,那么她就真的是输得连最后的一点自尊也不剩了。她不希望那 样。她是那么的喜欢他,至少,她希望自己能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日后若是在 街上遇见,她也不希望和他怒目相对。 大街上不知何时静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街灯晕发着昏暗的光,几只不怕死的蛾 子绕着蒙满灰尘的灯泡飞着,商店招牌上的霓虹灯也停止了变幻灯光。白天的热闹 像是潮水般退去,大街上渐渐地冷清起来。车水马龙消失得似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大街上行人寥寥。香橙依然在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否则她就会想起他,然后心里的痛就会加剧。 夜色越来越深,天上的繁星渐渐地隐去。脚下的路由宽阔变得窄小,,由柏油 路变成石子路,又由石子路变成水泥路。就这样,她脚下的路换了一条又一条,不 知道走了多久,当天边泛白的时候,香橙发现自己站在了自家门前。 几个月没回来,房子还是和她印象中的一样。黄色的笑脸门牌依然是笑意盈盈, 门铃还是可爱的兔子造型,铝合金大门依然是一尘不染的闪着金属光泽。周围的一 切都丝毫没变,也许变的,只有她的心情。半年前,住在里头的她只会没心没肺地 活着,整天只想着怎么向老姐讨多点零用钱;半年后的今天,站在这里的她已经忘 记了怎么笑,心里装着的是满满的痛苦。 突然间,她觉得好累。有一刹那,她觉得眼前一系列的变故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在梦中。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了吧?也许睡醒了,眼前 不好的一切都会消失。也许睡醒了,她就会看见楚中天站在她面前,对着她帅气地 笑。 她虚弱地笑着,身体沿着墙壁缓缓下滑。双手抱膝,她疲惫地闭上眼。 天色渐渐地变白,红彤彤的太阳顶破地平线,缓缓地自东方升起,天下大亮。 生物钟极其准时的香婷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走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突 然,她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透过铝合金大门的镂空花纹,她似乎看见院门外缩 着一个人。 该不会是什么色魔、变态之类的吧? 香婷狐疑地眯起眼,随手抄起门边的扫把,猫着腰,放轻脚步向大门走去。来 到大门前,她弯下腰透过镂空花纹的间隙往外看。这一看,可把香婷吓着了。门外 的人竟然是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的香橙!香婷连忙扔掉手上的扫把,拉开门奔了出 去。 “橙子,橙子,你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呢?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你不是 有钥匙吗?睡在这里会着凉的!”香婷蹲下身,握着香橙的双肩猛摇,试图把沉睡 的她摇醒。 香橙敌不过香婷的剧烈摇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后,香橙惨 白的脸上扯开了一抹虚弱的笑,然后她轻轻地唤道:“姐……” 她的声音沙哑、微弱,仿佛风上的残烛,着实把香婷吓了一跳。香婷连忙把她 扶起,连声关心地问道:“橙子,你怎么了?你不是在楚中天的豪宅里住得好好的 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香橙的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泪花,她摇了摇头,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低吟 着:“姐,我冷……” 香婷连忙把她抱着,手下的冰冷触感更是让香婷心惊胆跳,她急声追问:“橙 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脸色那么苍白,为什么你的身体那么冷?是不是楚 中天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姐,姐帮你出气去!” 香橙虚弱地摇了摇头,身子往香婷的怀里缩了缩,“姐,我……累了,我…… 想回家,我想……睡觉……”她的声音低哑,说话继继续续,渐渐地微弱了下去。 香婷一惊,急忙摇晃着她的身子,急促地唤着:“橙子!橙子!你醒醒!!你 醒醒!!” 只是,无论香婷怎么摇晃,香橙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在邻居的帮助下,香婷把妹妹抱进了卧室,再请了医生帮她看了病、开了药。 一切都办好后,她气冲冲地拨了楚中天的电话。电话一接通,香婷等不及对方开口, 便怒气冲冲地责问:“楚中天!你这个混蛋,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会,轻声问:“她回到家了吗?她现在……” “这些你不用管!”香婷一口打断了他的话,气势汹汹地说道,“你只要告诉 我,你对她做了什么便行!” 话筒那边的人突然静默了下来,就在香婷怀疑他是不是畏罪潜逃时,他却突然 出声:“我和橙子分手了。” “什么?!”香婷怪叫了声,继而气急败坏地骂道,“楚中天,你这个混蛋! 我妹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突然就说要和她分手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 后果?要是我家橙子想不开跑去自杀,你的良心会过得去吗?” 对方似乎一愣,然后话筒那头传来楚中天焦急的声音:“小婷,你说什么?你 说橙子自杀?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了?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你告诉我! 你赶快告诉我!”楚中天的语气急促,连话也说得语无伦次,听起来似乎很是焦急。 香婷只当他在作戏。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失去后又扮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作戏给谁看呢?香婷轻嗤了声,不屑地说:“我家橙子好得很,楚大少就不必担心 了。你放心,我们香家在金钱上也许不及你们楚家多,但骨气却是一点也不比你们 楚家人少,我家橙子是不会缠着你不放的。如果你还有点良心,你以后就别出现在 我家橙子面前!就这样,以后最好也别再见!”语毕,香婷便毫不客气地把电话挂 断。 电话那头的楚中天盯着手中的电话,心情是苦涩的。没人知道,当他听说香橙 可能会去自杀时,他的脑袋瞬间变得空白,就连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当知道香 橙没事那一刻,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要是香橙真出了什么事,他会 变成怎么样。 幸好,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楚中天闭上眼睛,握起了拳。 橙子,等我!等楚家的这场战争打完后,我会立刻来接你!等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