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处逢生 黄书郎在野店中睡了一夜,一大早他就匆匆的走了。 他觉得事情不简单,小流球的情报不可靠,只好自己亲自去一趟八府了。 他离开古珏的野店之后,一路上转而往东南,当然那是往八府去的大道。 灰苍苍的天空上,流云一块块地急速溜走,溜向西北方,初秋的天气有些闷热, 却也因为一股子轻风而使人们感到些许的凉意。 黄书郎的马匹没有了,他在刺杀段八的时候,他的马匹从林子里跑掉了。 现在,他走在一道山岗上,看着远方的云,也看着远方云下面来的一群人。 这些人来得很快,好像是为了某一件大事要尽速办似的,黄书郎看着,对方好 像有七八个之多。 他觉得这些人也许遇上什么麻烦了,只不过他不打算去插一手,他只想尽快杀 了曹三圣之后回转柳荫小筑,过他那平静而又淡泊的日子。 他很想秀秀,她怎么样了? 他的心中明白,自己一天未回柳荫小筑,秀秀就会多担心一天。 秀秀一定为自己忧心如焚了。 黄书郎低着头在想心事,直到他发觉有人在他的对面站住,这才会过神来。 黄书郎永远也想不到会在这时候碰上强敌,他觉得实在倒楣,因为偏不愿意见 的敌人,竟然会在这时候出现了。 迎面正中央,站的是“虎头蜂”左宗正,他的右后方,竟然是三十岁左右的美 艳女子,然后………… 然后有六个凶汉分别站在左宗正的身后。 黄书郎知道林边一战,左宗正伤得不轻,想不到一个月不到,他竟然把伤养好 了。 那一双锁喉环如今又套在他的左肩上。 那位女子模样儿又俏又艳,一身水绿色短扎,外罩一件粉红色披风,披风上绣 着一朵牡丹花,那花朵足有面盆那么大。 她穿的一双蛮靴也是水绿色的,看上去柔美轻飘、恬静而又高雅。 后面六人中,一个身材高大、脸膛朱赤的六旬老者,他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黄 书郎。 紧挨着老者的乃是个五旬上下的精瘦人物。脸孔蜡黄无血色,宛似风干橘皮的 脸皮下挂着两撇翘胡子。显得此老有着一股子阴沉与老练气质。 站在此老左面的,乃是一个矮胖如水桶的汉子。肩头上扛着一颗光不溜丢的大 光头,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有多大。他的五官长得滑稽,眉压眼来鼻连唇,五官细 细小小的,好像长在一堆似的。他背着双手挺着肚皮,好似一尊站立的光肚皮罗汉 瓷像的模样。 靠在路边的两位,一个是黑袍黑巾,双腕上套着半尺那么长,上面镶着金扣的 护腕套,肩头扛着一柄牛皮套鞘大砍刀,刀把上的红绿缨子还飘呀飘的红绿两色交 替着飘,飘覆在他那黑红色的脸孔上,更觉得此人有着一股子剽悍之气。 与此人并肩的乃是个虬髯大汉,倒八眉下吊着一对凸出眶外的大眼睛,那扁塌 的鼻子上露出两个大窟窿,一对爆牙不整齐,有一个断了一半,这人的肩上扛着一 个长布卷,看不出里面裹的是什么东西。 第六位站在最后面,看上去这个人的年纪不太大,三十出头一点吧,脸面狭长 而有些苍白,但气魄与气质上有着深邃的冷傲,他的双目精芒如星,却不会把他内 心所想的表现在他的外表上,他的身材很适中,只不过他的架势却给人一种泰山般 的强悍、黄河般的汹涌之感。 黄书郎不由得多看此人一眼。 黄书郎当然明白,像这种人的内功必有特殊造诣,他可能在“气”与“力”上 已练至上乘境界。 一个“气”达上乘的人,是不会有任何浮躁的表示的。 一个“力”至极限的人,永远不会轻易表示出什么,只有在搏杀中,才会知道 这种人的厉害之处。 黄书郎乃经过两位异人的调教,却也听到过不少江湖上的故事,他自出道以来, 那个人是他所遇上的头一个令他注视的人。 此刻,双方在刹那间的窒息之后,“虎头蜂”左宗正脸上流露出晦涩与恶毒的 光芒,冷沉地道:“黑红门铁令追踪传报,你小子果然在八府的官道上出现,今天 是你偿还血债的末期了。” 黄书郎淡淡地道:“是债总是要还,是仇岂能不报?左门主的心情我很能谅解。” 左宗正指着身边绝艳的女人道:“她,我的媳妇,你杀了他的丈夫,黄鼠狼, 至少她该看着你在她面前流血而亡吧。” 黄书郎再一次看看那女人,她实在美。 他就不懂左少强有个如此美的女人,为什么又去找别的女人? 黄书郎就只求有个秀秀,只要秀秀能守在他身边,他便满足极了。 左少强却不一样,也许因为黑红门的势力太大了,他恨不得将天下的美女都能 抱上床。 他重重地注视着那女人,双目中有着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眸芒。 那女人缓缓地移动着,移向黄书郎。 黄书郎未动,那女人走到他面前半尺远才停下来。 “你杀了我丈夫?” “左少强真的是你丈夫?” “为什么你要杀他?” “江湖一把刀,我不杀他,他便杀我。” “你们有仇恨?” “过去根本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起干戈?” “嗯,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丈夫在黑红门尽忠职守,回到家中是个好丈夫,他不 会有什么与人结怨的地方,值得和别人以命相搏。” 黄书郎立刻怔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左少强是个双面人,而且还做得十分成功?这种功夫,有许多有 地位的人就做得十分成功。 在外面弄几个女人玩玩,谁知道。 黄书郎顿了一下,道:“你真的有一位好丈夫?” 那女人淡淡地道:“是,我有一位好丈夫。” 黄书郎道:“你知道他有几个女人?” 他看看左宗正,又道:“除了你,他还有几个女人?” 那女人认真地说:“除了我之外,他没有别的女人。” 黄书郎摇摇头,道:“你太善良了。”突然,他戟指左宗正,低吼道:“去问 你的公公左宗正,他儿子干了什么好事情。” 那女人缓缓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左宗正,又回过头来,道:“怎么样?” 黄书郎厉声道:“左少强至少还有四房侍妾,这种难以掩盖的事,你真的不知 道?” 那女人的脸皮在泛青。 她本来很美,这时候好似冰美人了。 她又回过头来看一眼左宗正,道:“真的吗?” 左宗正吼道:“胡说!” 黄书郎冷笑了,他怒指左宗正,道:“当老子的应该替儿子遮羞,但她是你的 儿媳妇,难道你把她当作外人?” 左宗正吼道:“放屁!”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我丈夫骗了我,也轮不到你杀他吧?” 黄书郎道:“我不是个杀人狂。” “可是你承认你杀了我的丈夫。” “我非杀他不可,你丈夫依仗黑红门势力,弄一包重聘送上他看中的姑娘家门, 硬是把人家姑娘娶上门,然后把姑娘折腾够,再送进他开设的白红院为他赚银子, 前前后后一共弄了十六个姑娘在娼门,他又在清河镇上找到一位姓文的大姑娘,算 他倒楣,嘿,被我碰上了,我这个人专门管闲事,所以嘛…………” “所以你杀了我丈夫?” “我也救了那位文姑娘。” “你一定有一身绝世武功。” “不算绝世,还算可以啦。” “如果我出手,你能接我一招吗?” 黄书郎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女人好大的口气。 他的脸上却淡淡地道:“左少奶奶,风大呀,小心闪了舌头。” 那女子淡淡地道:“你不相信?” 黄书郎道:“我不相信你是神。” “我不是神,我希望你接我一招试试看。” “你一招就能要了我的命?”他看看五丈外未逼来的左宗正几人,心中开始觉 得有点不大对劲。 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她凭什么说出这种大话? ……风在吹着,那女子举着手上的纱帕在空中,风吹纱帕在飘动,那女人的身 子在移动,她好像移动到上风头了。 她哈哈地笑了。 笑着,她对黄书郎道:“我丈夫做的事令我不耻,也觉得意外,只不过你不应 该杀了他。” “我是无奈。” “你的无奈,顿使我变成寡妇。” “你可以再嫁,嫁个道德高尚的人,左少强是禽兽,你很委曲。” “我不认为我委曲,倒是不想当寡妇。” “你好像很有把握杀了我。”。 “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声甫落,忽见她抖起身上纱帕,摆个不停。 黄书郎立刻嗅到一股子淡淡的幽香。 他明白了,他只一嗅到那股子香味便拔身倒翻,空心跟斗十八翻,便在他的翻 动中,他发觉那女子尖笑着平飞而来,手中的纱帕仍然抖个不停。 黄书郎在翻掠着跟斗,觉得脑子在发昏,他不敢停下来,人在半空中,忙不迭 地自怀中取出那瓶得自古班的解毒药,单手送往口中几颗,又是一阵空翻,觉得有 一股清凉之气贯穿百骸,他放心了。 “呼”地一个大转身,他由紧迫来的女子头上反方向掠过去,便也一棒打在那 女人的手腕上。 “梆!” “啊!” 那女人的手帕已落,她甩动着手腕频频呼痛不已。 便在这时候,左宗正发狂似的扑过来,他狂叫:“休伤我媳!” 他掠在那女子身边,伸手扶住女子,急切地道:“孩子,你伤在哪儿?” 他托起女子的右手揉摸着,心痛的样子溢于言表。 黄书郎忿怒地站在地上直发愣。 他心中想的可多了。 这个女人是个善用毒的人,她会是谁? “公…………公…………我…………我恶娘子…………” 左宗正低沉地道:“别多言…………你的伤…………”他双目喷火似的直视着 黄书郎,道:“这又是一笔仇,小子。” 黄书郎道:“血海深仇难以了,再加一笔又何妨?” 那女子挺直身子,道:“你果然是个鬼灵精,你怎么知道我用药?” “不是药,是毒。” “不错,我就是要在一招之间把你毒倒。” “可惜你并未把我毒倒。”他笑笑,又道:“手痛吗?”顿了一下,他走上一 大步,又道,“原来你就是江湖黑道上的恶娘子巫春花呀!久仰,久仰。” “恶娘子”巫春花恶毒地道:“黄鼠狼,你的解药从哪里来的?” 黄书郎道:“什么解药呀?” “少装糊涂,你在逃闪的时候吃的是什么东西?” “保命丸,我输不起呀!恶娘子,我要保命。” 左宗正道:“孩子,退下,由我们收拾他。” 黄书郎道:“恶娘子,你刚才的那些话如今想起来,大概全是在放屁吧!你没 有一句实在的话。” 巫春花道:“你早就应该知道的,黄鼠狼,为什么你现在才明白?”她似乎有 些得意的又道,“我巫春花会是个坚守妇道,而又任凭丈夫在外胡搞女人的女人吗?” 黄书郎道:“因为你说出你是恶娘子,所以我便联想到你刚才的话全是”屁股 沟里挟扫帚‘,冒“诌’出来的。” 扫帚是竹子编的,冒竹之谐音,原是一句俏皮活。 “恶娘子”巫春花冷笑道:“实际上我丈夫的作为就是由我为他出的主意,你 能想得到吗?” 黄书郎大吃一惊,天下还有这种当老婆的女人。 天下还真有这种女人,只要银子滚滚而来,男盗女娼也干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黄书郎咯嘣一咬牙,道:“娘的,你她娘的外貌艳丽心如蛇蝎,你是不折不扣 的恶娘子。” 巫春花尖声道:“可惜刚才没有把你毒死。” “我死不了,你们就舒服不了。” 他的棒子在手上旋,左宗正忙对巫春花道:“孩子,快走一边养养伤,这小子 由为父的对付他。” 巫春花似是不情愿地道:“爹,杀了他。” 左宗正送走巫春花,立刻一挥手,五丈外的六个人立刻走过来了。 左宗正指着黄书郎,对六人道:“你们看,这小子就是横吃四方手扒八面,搞 得道上天翻地覆的恶客黄鼠狼,我们的江湖道义,已被小王八蛋踩踏在他的足下, 体无完肤了。” 黄书郎听得哈哈笑,六个汉子却是古井不波地怒视着对面站的他。 只看六人的装扮,再听听左宗正的口气,黄书郎立刻明白面前六人的身份绝不 是黑红门下的人物。 显然,左宗正邀来了厉害的角色了。 如果这六人只是平庸之辈,无名小卒,左宗正绝不会找他们来。 他也觉得几次搏杀,黑红门的精英死的死伤的伤,大概可用之将已无,才有邀 外人帮忙之举。 他哈哈一笑,道:“好哇!你邀了黑红门以外的人助拳了。行,只要你有朋友 来助拳,我这里一律接住了,只不过…………”他一个一个的看了几人一眼,又道, “能登得大雅之堂而为左门主邀来的人物,一定是有头有脸有鼻子有眼睛的叮当响 人物,可否劳你左大门主的驾,费一费你老的神,为在下一一介绍一下?” 六个人的脸煞白了。 左宗正叱道:“滑舌油嘴的小子,你本不配知道他们的高姓大名。只不过为了 要你知道你是如何惹得道上朋友们的仇恨与不耻;为了叫你明白你是如何地激起共 愤而死于何人之手,老夫就为你稍作介绍。”说着,他指着那蛤蟆皮脸孔的瘦小老 者道,“这一位”北地蛟‘崔昆仑是山家帮总瓢把子,只因为你小子的作为大出常 规,崔瓢把子便亲自出马了。“ 黄书郎对于崔昆仑似有所闻,却只限于传言,只不过能当上山家帮的首席瓢把 子,此人必非泛泛之辈,便也不由得双目直视过去,接触的却是不屑的眼神。 左宗正又指着矮壮脸头也光的那人道:“江湖上的”大扫把‘,关洛道上的大 豪司马山便是他。“ 关洛道上能称上大豪的人不多。一个人能跨冀陕豫三地而称上大豪,头上顶得 一片天的人物,当然也是不简单的了。 黄书郎几曾与这种道上大豪论过交情?只不过他很想举起双手重重地抱拳来上 一礼,可是,在这种就要玩命的局势之下,他也只好省却了。 但当他看着这位头上没有一根毛的汉子的时候,司马山却又龇着满口的黄板牙 笑得很好。 这时候,左宗正已走至那黑衫黑头巾的怒汉身边,那人的双腕金星闪闪的套着 两个护腕皮套,好一副剽悍的样子,挺着胸膛直瞪眼。 左宗正很认真地道:“黄鼠狼,由于你搅混一池春水,把滔滔江湖弄得乌烟瘴 气,三江黑旗门的大掌旗”铁塔‘戈彪戈兄便也决心会一会你了。“ 那戈彪双唇一咧,咬着牙不说话。 他的双目却在说话,双目溜溜地转动,眼皮子就是不眨一下。 真不明白左宗正用的是什么方法,竟然会把三江地方的黑旗门大掌旗也请来了。 大掌旗,实际上就是一派之首,在三江地方,如果提到黑旗门,不论是水旱两 路道上的哥们也得靠边站,其势力是不容忽视的。 站在大掌旗戈彪身边的粗壮汉子,这时候他的虬髯抖动,肩上扛的长布包裹已 竖立在他的面前。 左宗正冷沉地道:“黄鼠狼,此位乃是黑旗门护旗使者桑巴,桑使者的展旗七 绝杀威震三江,你生受吧。” 黄书郎真的不是味道,今天好像出师不利啊。 他有着无奈,却又不想拔腿而逃。 当年田不来与石不古就是这样,再厉害的角色总也要碰上一碰,当缩头乌龟的 事他们不干。 黄书郎也不干,总得交过手以后再论身价。 所谓身价,当然是彼此的力量,谁能把谁当场摆平,这人自会有身价。 搏斗是残忍的,武功却是现实的,差一点便干瞪眼,高一分吃死人。 黄书郎看着这位倒吊眉的黑衫仁兄,心中已经不是味了,因为此位仁兄的嘴角 往一边吊,那模样就是不屑于他一样。 此刻,左宗正好像在吃黄书郎豆腐一样,指着那位六旬红脸老者道:“小子, 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铁血掌‘文通你可知道。“ 黄书郎道:“王八蛋才知道。” 他不知道,他骂所有认识文通的人都是王八蛋,当然也包括左宗正在内。 左宗正忿怒地叱道:“可恶。” 黄书郎笑笑,道:“左老,千万别误会,我是说我若认识就是王八蛋。” 左宗正怒道:“不知敬老尊贤,满嘴胡说八道的狗东西,你会知道文老的掌功 是多么的摧枯拉朽。” 黄书郎道:“一定吓人。” 红脸上的厉芒上扬,文通鼻孔冷哼不已。 于是,左宗正指着后面中央的年轻人,嘿嘿的道:“西域的武功你总该闻知吧! 巴鲁巴老弟的火焰刀,等一会定叫你知道真正的武学是什么。” 巴鲁巴实乃出自昆仑一派,只不过他的武功带着西域邪派的阴毒,黄书郎似乎 听过他干爹“西山狂狮”石不古说过,西域邪派是很神秘的,却想不到今天还真的 会遇这么一位西域来的大豪。 黄书郎见六位来者均经左宗正一一介绍,心中直觉得今天有些不太妙。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左门主,你的面子也算十足了。竟然搬请如此独 当一面的人物赶来助拳,实在大出我所料。只不过这几位都是甘愿为你黑红门而来 的吗?” 他的意思乃是如果这些人全是黑红门的厚交,这些人便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之 辈。 不料他的话甫落,年轻的巴鲁巴却嘿然冷笑,道:“我不是。” 黄书部惊愣地道:“你不是?” “是的,我不是黑红门的挚友,甚至今日之前我还不知道江湖上有个黑红门, 我刚进入中原不久。” 黄书郎一笑,道“然则兄台为何来淌浑水?” “色字而已。” 黄书郎笑笑,道:“兄台看上哪位姑娘了?” 巴鲁巴指着站在附近正自喘息的“恶娘子”巫春花,道,“就是那位女子。” 黄书郎大笑,道:“兄台,你打错主意了,那女人乃是黑红门少主夫人,也是 左门主的儿媳,你竟敢打左门主儿媳的主意,你真天真。” 巴鲁巴淡淡地道:“我喜欢那女子,却不一定要占有她,我们西域的人就是这 样,美女是可以在心中想的,我就是在心中想她,她太美了。” 黄书郎道:“就因为她美,你便也来此淌浑水?” 巴鲁巴道:“讨好美女是一件光荣的事,为求博美女一笑,我便也跟来了。” 黄书郎想哭,天下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为了美女一笑,他宁愿来拚命。 于是,黄书郎想起了古代多少英雄豪杰死在美女一笑之下。 这家伙也算是另一种风流种子。 黄书郎却又道:“仁兄,天下美女多的是,你为何单单看上一个有毒的女人? 你知道她的外号吗?” 巴鲁巴道:“她的外号叫恶娘子。”顿了一下,遥遥看了远处的恶娘子巫春花 一眼,好像以目传情地又道:“如果她不是叫恶娘子,我便不会跟着她来凑热闹了, 兄台,我就是喜欢女人辣味重重的,那才有意思呀。” 黄书郎怔了一下,道:“仁兄,如果女人对你又抓又咬又叫的,你一定喜欢了?” 巴鲁巴仰天大笑,道:“嗨!你怎么知道的?” 黄书郎道:“天底下就是有些男人喜欢叫女人骑在他的脖子上撒尿水,我还知 道有一种男人高了兴,非叫女人用鞭子抽打他才过瘾,你老兄是不是这种人呢?” 巴鲁巴又是大笑,道:“嗨!你真的知道得不少,我最乐意美女用皮鞭打我… ………美呀。” 真是不像话。 左宗正心中就不舒服。 半路上碰见姓巴的,他自我介绍,愿为黑红门效劳撑腰,想不到原来他是个色 情狂的家伙。 他不知姓巴的真本事如何,倒不如由姓巴的先出手,如果姓巴的打不过黄书郎, 他就立刻毙了姓巴的。 黑红门门主是不会受此羞辱的。 至少,在黄书郎的心中,已贬低了左宗正的身份。 黄书郎道:“兄台不必叫美,如果你胜了,我认为恶娘子也不会对你青睐。” 巴鲁巴道:“我不渴求,我只图她对我一笑,便使我心满意足,然后…………” 他又看看远处的巫春花一眼,接道,“然后我会马上走人,带着她那迷人的笑容远 去。” 黄书郎道:“就只求恶娘子那么的一笑?” 巴鲁巴道:“这已经令我三天难忘的乐陶陶了。” 黄书郎道:“奇人,只不过你的武功是否也奇,奇得足以满足你那变态心理?” 巴鲁巴道:“你会马上知道的,朋友,我的火焰刀还未曾有过失手的记录。” “火焰刀?” “是的,你才听说过吧,我的刀很奇特的。” “我可以知道如何奇特吗?” 巴鲁巴正要介绍,左宗正开口了。 左宗正怕的是黄书郎知道了而有所防备,他当然希望巴鲁巴能一出手就把黄书 郎杀死。 他重重地道:“巴贤弟,你不必为这恶客介绍你的刀,你只要出手,不就等于 介绍了?” 巴鲁巴哈哈笑道:“还是左门主心思缜密,是的,我与他只交上手,便等于介 绍了我的刀了。” 他缓缓地自一个铜鞘中拔出刀来,却不料“铁塔”戈彪嘿嘿冷笑着:“真是怪 人怪事怪家伙,说了半天原来是个神经病。” 巴鲁巴回过头来重重地看了戈彪一眼,道:“戈当家,我不喜欢你如此说。” 戈彪怒道:“我已经说了。” 巴鲁巴冷笑,道:“你的大旗可以唬别人,在我面前却不值一文!” 戈彪冷哼道:“你可要试试?” 巴鲁巴咬着牙笑起来了。 左宗正一见,忙打圆场道:“两位,千万多包涵,今日我们好不容易堵住这恶 客黄鼠狼,正应协手合手地除掉这个王八蛋,我们不能在未动手之前先内讧。”他 走到戈彪面前,又道,“大掌旗,我在中原立门户,你在三江舞大旗,咱们本就是 喝同一锅江湖水,吃的是同一锅江湖饭,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又走到巴鲁巴身边, 道,“巴老弟台,敌人是我们大家的敌人,眼前正是搏杀之时,我,认为巴老弟应 该表现你们西域的刀法,露一手火焰刀法叫姓黄的开开眼界,你以为如何?”他在 送姓巴的上望乡台了。 什么叫做望乡台? 古人有那么一句俏皮话:“望乡台上摘牡丹,临死还要贪花呀。” 由此可知望乡台也正是不归路,说得更明白些,就是离死不远了。 左宗正恨透了黄书郎,他也对巴鲁巴无好感,所以他没有叫别的人出手,话中 之意,是要大伙作壁上观,看一看姓巴的西域绝学火焰刀是今什么样的惊世骇俗的 绝世武功。 巴鲁巴不是希望左宗正的守寡媳妇巫春花冲着他那僵尸般的脸笑一笑吗? 巴鲁巴就是望乡台上“看”牡丹,也算另一种贪花了。 左宗正暗示司马山五人往外围退去,他却守在儿媳妇身边,这光景正说明看巴 鲁巴如何对付黄书郎了。 于是,巴鲁巴冲着黄书郎咧咧嘴,道:“介绍也介绍过了,各人的目的也说清 楚了,仁兄啊,应是我们出手较量的时候了。” 黄书郎道:“你单只是求美女一笑,我觉得你太不值得了吧?” 巴鲁巴道:“美女一笑可以倾国倾城呀,仁兄太不懂得欣赏美女的笑态了,好 哇。” 黄书郎心中骂:“好你娘的头,你分明是个神经病、性变态,何不拿女的衣裤 去洗脸?” 其实,江湖上还真有那种偷偷收藏女人内衣的仁兄,拿女人内衣抱住睡,想入 非非也过瘾。 巴鲁巴就是这种人物,黄书郎却觉得既新鲜又窝囊,活像遇见鬼,当然是色鬼。 他无奈地叹口气,又道:“仁兄真风雅,爱看美女笑,如果仁冗稍作忍耐,在 下可以带你去个地方,那儿的美女一大群,你爱看谁笑,谁就会冲着你笑,而且大 笑,你又何必只认定那个恶娘子?” 巴鲁巴脸色立变,道:“可恶,你说的可是妓院?” 黄书郎道:“妓院里也有不少美女呀。” 巴鲁巴咬牙,道:“你在撩拨我出手了。” 黄书郎道:“怎么说?” 巴鲁巴道:“那地方是污浊之地,我岂肯往那地方走?我所要找的美人儿,不 但要长得美,而且似玫瑰般的会刺人,当然又不能哈哈大笑,美女如果仰天大笑, 那便失去她的优雅之态,这一切也只有…………嗯…………”他又看了左宗正身边 的巫春花一眼,又道,“也只有她才具备这一切。” 黄书郎正要再开口,巫春花叫道:“你还不快出刀杀了他?尽在罗嗦!” 黄书郎笑道:“你心目中的美人儿在吼你了,姓巴的,你还不出刀?” 巴鲁巴重重地点着头,道:“是的,应该是出刀的时候了。” 他的动作是狂烈的,踏出的步子发出咚咚声,好像一下子身负千斤重东西似的。 他那狭长的脸孔上完全变了,变得没有半点表情,木然地泛着寒意,那深邃的 黑瞳上,宛似遮上一层薄薄的白纸一般,酷似死鱼眼睛。 黄书郎只在右掌上旋着棒,挺立着,看着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稍乱的头发,有 一小撮轻拂着他的嘴角,衣袂也在微微飘动,那模样似孤单了些,却也蕴涵着无限 的傲气。 空气中宛若有一股子无形的血腥在浮动着,也似微闻到隐隐的血腥味,静得使 在场的每个人的呼吸声也闻得到、听得清了。 大概这正是紧张的前奏吧! 巴鲁巴的动作是奇快的,几乎看不出他动前应有的动作,便已罩上敌人,他的 身法立刻使他浮动的影像变成两个,甚至有三个之多,虚实的幻象令敌人看不准哪 一个才是真的。 黄书郎屹立若泰山之石,他的右手棒陡然旋出一片光芒,他之不欲稍动,就是 因为他尚未看清敌人的身法,那么他只有以守为攻了。 进射的光芒里,有尖啸,撕裂之声,金铁交鸣里,两个人由合而分。 黄书郎就在两人分开之时,看清楚敌人手中的刀。 那是一把似是单刃的狭长直刀,这与一般西域的刀不同,似剑,但只有一边是 刃,尖尖的看不出有什么令人吃惊的地方。 猛地转过身来,巴鲁巴的脸孔上有一股子吓人的紫气,眉心之间,仿佛散发出 一些流动的蒸气,他的视线正逼视着黄书郎的那根棒子。 是的,黄书郎的棒子仍然在手中旋动着,他那一袭青衫似乎抖动得更厉害了, 他的气功正在体内奔腾着。 蓦地,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喝着,两个人便在这吼声中,业已幻化出两团青影 往一起撞击。 就在撞击的刹那间,看不清巴鲁巴左手闪出一道什么东西,却已燃起他右手那 把怪刀的火焰。 “砰轰!” 火焰直往黄书郎的胸前射去。 与此同时,黄书郎的左手“恶信”已抹过巴鲁巴的顶门,划出一道血口来。 黄书郎的反应是一流的。当敌人刀上发出的火焰燃烧到身上的刹那间,他出刀, 而且自敌人的头上平飞掠过。他的身法就好像大鸟落地般往地上爬匐去,而且匐下 的人活生生把他带走一丈五六那么远,便也把燃烧的火焰压灭。 他一弹而起,发觉胸前衣衫焦臭,那是硫磺与怪油的气味,衣衫破个大洞,差 一点未烧破内衣。 这就是火焰刀,巴鲁巴打个踉跄站稳身子,他伸手摸了一把流在脸颊上的鲜血, 却发出哈哈的笑,道:“走入中原,你是第一个能躲过我的沾体火焰之人,我佩服。” 黄书郎道:“你也失望,因为你看不到恶娘子的笑容了,是吗?” 巴鲁巴道:“我承认,只不过我们才是第一回合。” 黄书郎怔了一下,道:“为美人一笑,你便拚命?” 巴鲁巴道:“值得呀。” 黄书郎道:“你与我并无仇恨呀。” 巴鲁巴道:“已经有,了,你不是戳我一刀吗?” 黄书郎道:“你也把我的胸衣烧个大洞呀。” 巴鲁巴道:“扯平。但总要分出高下。” 黄书郎道:“你不为你的伤去治疗?” 巴鲁巴道:“流血就是失败的代价,如果不死,血还是会生的,如果名声完了, 这个人岂不是行尸走肉?” 真固执。 黄书郎指着远处的巫春花,叱道:“那恶娘子的一笑就那么值钱,娘的,她会 为你而笑吗?” 不料巴鲁巴也转而望向巫春花,他的脸上血迹斑斑的好难看,而巫春花却觉得 他的模样很滑稽。 于是,恶娘子浅浅地露齿一笑。 可不得了,巫春花只一笑,巴鲁巴全身猛哆嗦。 巴鲁巴还吸大气,好像要把巫春花的笑意一口气吸进他的肚子里似的。 他不但猛吸气,而且还微微地闭起双目,他老兄好像在享受了。 人就有那种贱法。 这也是各人的嗜好不一样,姓巴的就爱这种调调儿,关卿何事? 巫春花戟指黄书郎,对巴鲁巴道:“杀了他,巴鲁巴,快杀了他。” 巴鲁巴好像如梦初醒地道:“是,我杀了他。” 黄书郎心中在发火,这狗操的东西,为了看美人笑一笑,他宁可杀人。 就在黄书郎忿怒之念刚起,巴鲁巴的怪刀猛一抖,空中好像有白雨,而巴鲁巴 的左手刃一扫,“哗!”一片火光爆开来。 黄书郎就觉得怪,巴鲁巴的刀身上有问题。 其实说穿了并不为怪,当年西域已出现了一种可燃的火油,中原人没见过,姓 巴的刀背上厚厚的涂了许多那种火油,只要迎风一抖,火焰在左手的火苗子引燃之 下,立刻燃烧起来。 只不过他还真把黄书郎唬住了。 黄书郎一见火来到,侧面两个大车轮。 姓巴的一连三次未燃中,抖手斜杀九刀罩过去。 黄书郎就等着他以刀杀来,棒子往他的刀身上猛打,左手“恶信”便刺过去。 “轰!” “唷!” 一片火光乃是棒子打出来的,而黄书郎的“恶信”已扫过敌人的肋下,那叫声 便是巴鲁巴叫出来的。 挟着一片血雨,姓巴的腾空而起,他宛如猛虎般直往山坡上逸去。 如果有人以为姓巴的一定很后悔,那就错了,因为远处传来了姓巴的笑声,很 绝妙的笑声。 黄书郎的头发与眉毛被火烧去一大把,他的右眉毛不见了,只是与半张脸一样 的焦黑一片。 他也觉得脸上刺痛,大概烧得也不轻。 黄书郎并未跟着巴鲁巴逸去,他知道今日一战,或许可以一劳永逸地不再受到 黑红门的威胁。 就在片刻的窒息后,只见左宗正几人缓缓地逼过来了,恶娘子未动,她好像失 望的看着远方,看着巴鲁巴逸去的方向。 黄书郎开口了。 他忍受着半张脸的刺痛,淡淡地道:“各位,小菜已过,接下来的应是一道一 道的大菜了吧?”.左宗正冷哼道:“真明白。”他看看身边几人,又道,“我们 今日所为何事?不就是取你的狗命吗?” 崔昆仑冷沉地道:“黄鼠狼,你的动作令老夫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了。” 黄书郎道:“谁?” 崔昆仑道:“就是当年喜欢在道上搞茅坑的”飞云怒虎“石不古老怪物。” 黄书郎哈哈笑道:“崔老乃山家帮总瓢把子,果然见多识广,不错,石老乃在 下干爹,山家帮大概吃过我干爹的派头吧?否则怎会看到我的身法便知我的来历了。” 崔昆仑心中不愉快,叱道:“石老怪是个疯子,他奶奶的他太幸运了。” 黄书郎道:“怎么说?” 崔昆仑道:“他若不死,老夫早就收拾他了。”他哈哈一笑,又道,“只不过, 你小子既然承认石老怪是你干爹,这就父债子还,小子,你接招吧。” 他穿着宽松的外套,就在他的喝声中,突然腾空而起三丈外,看上去他真的身 轻如燕一般。 他的右袖在半空中猛一抖,冷芒似闪电般自他的袖中飞出一支五爪银色飞爪, 那尖尖的爪尖就好像五把尖刀似的飞向黄书郎。 黄书郎本来还担心着崔昆仑出手之后,其余的几个也一定会围杀,不料其余的 人并未出手。 这些人物均为开山立寨之枭霸,如果围攻一人,传将出去实在没面子。 别以为他们均为黑道枭雄,却也自视甚高,这时候左宗正也不开口叫大伙围杀 黄书郎一人。 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这些人物不但不围杀黄书郎,而且还往一边退。 其实,几个道上枭霸,平日里除了自视甚高之外,而且也貌合神离,彼此之间 虽然各守门户,但心里却希望对方早早垮台,最好马上死掉。 黄书郎见“北地蛟”崔昆仑来势极狂,便斜着一个大旋身,“当”地一声,钢 棒打在飞爪上。 他的身法好像对敌人十分清楚。飞爪被打,崔昆仑疾收银链。 不过银链只收一半,飞爪却又反力道的再一次抓过来,却也正遇上黄书郎一头 撞过来。 黄书郎的棒子未打中飞爪,他就知道不对劲。 他厉吼如虎般在半空中下压身子。 “切!” “嗖!” 黄书郎的左胯连肉被飞爪抓裂巴掌那么大的一“块皮肉,裤子破了一个大洞。 崔昆仑也未占到便宜,他的肩背之上被黄书郎的“恶信”切开半尺长的一道血 口子。 两个人合而又分开,崔昆仑咬牙切齿地骂:“娘的皮,你不要命了,你为何不 后闪?” 黄书郎根本不看伤处,淡淡地,他的脸皮毫无表情地道:“搏杀浴血,就是这 么一回事,我不能白白挨你的飞爪,崔当家的,我是个不吃恶亏的人。” 崔昆仑怒骂:“他娘的,口气就是石老怪。” 左宗正走至崔昆仑身边,道:“崔兄,你已尽了应尽的责任了,你在一边歇着, 我们有的是取他命的机会。尸他转而看向”大扫把“司马山,模样儿就是要司马山 下场。 是的,司马山当然明白左宗正的意思,只见他竖起一把摺叠起来的二尺长的铁 骨扇子,神态十分悠闲地走到黄书郎面前,哈哈笑得宛似弥勒佛一样,道:“黄书 郎,你的武功确实不错,老夫在关洛道上就甚少看过像你这般年轻人有此好身手的。” 黄书郎淡淡地道:“你夸奖了,司马山。” 司马山脸上一变:“你胆敢直呼老夫姓名?” 黄书郎笑笑,道:“彼此已经在玩命丁,我叫你的名字,已经够客气了,我没 叫你司马王八蛋,算是不错的了。” 司马山突然桀桀怪笑,道:“老夫在道上行走,只有人拍老夫的马屁,尽说恭 维话,今天被你小子一顿骂,反而觉得甚是好玩,哈…………” 黄书郎道:“你本来就欠挨骂,司马山,黄某人等候你出招了。” 司马山转身笑对左宗正道:“左门主,你听听,这小子叫阵了。” 左宗正哈哈冷笑不语。 猛古丁,司马山旋身半空中,便也抖开他那把二尺长的铁骨扇来了。 他人在半空中对.准黄书郎打开扇面,十二支银针那么神奇而又不可思议的直 往黄书郎激射过去。 日光反射出一片冷焰,黄书郎来不及挥棒,五个空心跟斗拚命地翻,但他知道 身上好像不舒服。 他中了两支银针。 他太幸运了,因为司马山并未追杀,黄书郎的左上臂与大腿上各中了一支银针, 对方的银针是有毒的。 黑道人物的暗器,差不多全都有毒。 黄书郎站在地上,他伸手在左上臂上拔出那支银针,也将大腿上的一支银针拔 出来。 令人奇怪的,乃是随着银针被拔出来,伤口马上流出乌血。 司马山看得吃了一惊,他当然不知道,黄书郎刚才一口服下了好几颗解百毒的 灵药,恶娘子巫春花未迷倒他,司马山的淬毒暗器当然也奈何不了他。 司马山沉声道:“好个黄书郎,你竟然不倒下。” 黄书郎道:“想要我倒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司马山,你也接我一招。” 他的吼声是在他旋起身子在半空中旋转时说出来的。 他的棒子未见旋动,左手的“恶信”尽往敌人的那把铁扇上削去。 司马山合扇横击,突见一根棒子已到了头顶。 他乃关洛大豪,武功自有一套。 黄书郎那一棒是要打烂司马山的头,但司马山却用力往侧旋。 “砰!” “唷!” 黄书郎一棒打在司马山的肩头上,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骨裂。 一连几个踉跄,司马山才拿桩站稳。 他扭回身,怒视着黄书郎,道:“娘的,老夫今天非生啖你的肉不可!” 便在这时候,“铁血掌”文通走出来了。 他对司马山笑笑,道:“沉着乃是致胜的要诀,司马兄,由老夫来掂一掂这小 子的能耐。” 只见他双掌在空中不停的揉搓,脚下便也开始八字步的绕圈游走不已。 黄书郎不为所动,他的心中在忿怒。 是的,眼下的人曾是些黑道成名人物,竟然对他来个车轮大战,真正是不要脸。 身份高的并不以为他们的心胸真的能“宰相肚里可撑船”,大部分身份高的人 心胸非常狭窄。 这些人能在黑道上扬名立万,正就是他们的心胸狭窄得令人可怕,他们以威立 万。 这些人的威严是不容别人加以破坏的。 黄书郎就是在打击他们的威严。 他敢于找上凉河黑红门盗走左少强那包宝物,便是在打击黑红门的威严。 左少强是不容别人在他头上拉屎的人,当然左宗正更不能忍受这种有失他威风 的行动,所以他要黄书郎死。 他在无所不用其极的要黄书郎的命。 这些赶来助阵的人,乃是在他各路堂主大受损伤、他的护法与执法几员大将死 亡殆尽之后,下重金聘得几位道上恶煞赶来相助的。 左宗正心中明白,如果别人找他出力卖命,少不了送上大批银子才请得动他。 当然别人也一样,不用重金,即使交情深,也不一定能把他们请来。 毕竟这是玩命的事。 此刻,崔昆仑已受了伤,但他仍然准备出手。 他恶毒地逼视着身上淌血、半张脸被烟火烧黑的黄书郎。那模样正等着冲上前 去好生的挑瘦拣肥咬他一口肉了。 矮胖的“大扫把”司马山更是伤处痛得直冒冷汗,但他自信尚可再杀。 他在等着,也在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他不笑了。 本来他笑起来是可爱的,像弥勒佛一样,但当他不笑而皱起眉头的时候,他的 五官几乎拧在一起打结了。 搓着双掌沙沙响的红脸六旬老者正是“铁血掌”文通。 文通这个名字黄书郎过去并未听过,他甚至还不知道江湖上会有这么一个以双 掌打遍黄河两岸的黑道枭雄,他觉得这老者有点邪门。 文通开始绕着黄书郎滴溜旋转,他的身法越旋越快,仍然是八字步,却也盘腿 如飞。 他的双掌沙沙响得更厉害了。 黄书郎刚开始,还看到他的双掌似乎有淡淡的轻烟冒着。 他只是屏息不动,他甚至把气功暗自在周身运行游动。他的棒子已不再旋于掌 上,他必须静静地准备迎敌,因为这老者的脸上已不红润了。 他本来是满脸红光的,只因为他的双掌,唔,如今已变得赤红如日,光景他全 身的血液全部往他的双掌上凝聚了。 便在黄书郎暗自吃惊中,文通不吭不叫,突然来一个撞满怀,人已欺进黄书郎 的怀中,真是幽灵身法。 于是,便是一阵劈啪劈啪声传来。 黄书郎的肩上胸上被打得血气逆升,人已弹退七八步,他的棒子旋阻七十八次 之多,却仍然挨了两掌。 他觉得胸口有些甜甜的,却拚命压住那股子欲冲口而出的鲜血,他用力地摇晃 双肩不倒下去。 他的气功及时抚平了胸口的那股子逆气。 就在他刚稳住的时候,文通已仰天哈哈大笑。 他当然得意,但并不是因为伤了黄书郎而得意,而是因为在几位黑道高手面前 露脸而笑。 受伤的崔昆仑知道,司马山当然更加知道。 只不过他们只当不知道,如果文通能一举解决掉黄书郎,那又有什么不好? 左宗正仍未出手,他吼叫:“文兄,何不乘胜追击?左某准备为你贺功。” 文通大笑之声突然停止,他再一次旋身,直往黄书郎扑击过去。 这一次他搓掌,只不过可以看得见他的双掌宛如两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当然,我们也看见黄书郎的胸上衣衫破碎得散落一片,肩上的长衫也一样。 文通的双掌疾拍,如万缕金光罩过去,黄书郎狂吼如虎的迎着文通旋来的身子 撞过去。 两个人好像全不要命似的豁出去了。 互撞是瞬间的,便在两团人影撞击中,只见一缕鲜血红泉般的往空中冲去。 “唔…………啊!” “吭哧!” 两团人影合得快分得更快,只见黄书郎噔噔噔地连着退,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地 上,那“吭哧”就是由他口中发出来的,他也再无法压制往上翻的一股热流,“哇” 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文通仍然在抖他那血泉似的右掌,他被黄书郎的“恶信”刺穿了手掌,便也破 了他的“铁血掌”。 那尖尖的“恶信”非一般短匕可比,文通不怕一般短匕,但他忽略了黄书郎手 上握的是“恶信”,既尖又利,十分恶毒。 他抖着血手大声吼:“杀了他,杀了这个小畜生,左门主,杀了他哟!” 左宗正立刻扶着文通,道:“文兄,你放心,那小子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就等 着碎了他,挑心拣肝的活吃他,你且稳住,先包扎手伤要紧。” 他回头看看恶娘子巫春花。 巫春花已经能动手了,她走上来为文通包扎伤手,却用恶毒的眼光看着缓缓站 起来的黄书郎。 于是,空中发出“呼噜噜”一声响,三江黑旗门大掌旗出阵了。 他大咧咧地站在距离黄书郎三丈之地,左手横伸,沉声开掌,道:“旗来。” 只见他不拔他的背上红缨大砍刀,却伸手要那一杆大旗,旗是紧紧地卷在竿子 上的。 于是,三江黑旗门的护旗使者桑巴恭谨的走到戈彪面前,道:“当家的,对付 这种宵小之徒,何需当家的亲自出马?把这小子赏给桑巴好了。” 口气真大,黄书郎伤得吐血,他当然有把握打败黄书郎了,这是占便宜的机会。 有便宜占,任何人也不会放过。 果然,戈彪重重地点着头,道:“小心了。” 他心中想得可真妙,如果他的护旗使者能把黄书郎摆平,他当然大有面子。 如果他出手,就算打败黄书郎也不光彩,因为黄书郎已受了伤,而且是被别人 杀伤的,他只不过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罢了。 三江黑旗门护旗使者桑巴闻得戈彪的话,一声:“属下领命。” 他猛地一顿手中长竿,转而对黄书郎嘿嘿冷笑不已。他那吊在眼上的长眉绽开 了。那厚厚的嘴巴咧得好像要破了似的,道:“你伤得不轻,小子,桑大爷不占你 的便宜,你先出手吧。” “呸!”黄书郎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骂了。 他这时候火大了。 发了火的人谁也会骂人。 传言连孔圣人还骂人畜生,那是由于他的门人子路不孝,他老人家火大了,便 骂子路畜生,这以后才有“子路闻过则喜”之传说。 黄书郎不是老圣人,他当然更会开骂,可巧他也骂桑巴“畜生”。 桑巴闻骂也火大了。 我这里让你先出手,不知好歹呀! 他回骂:“操,你在此刻还想逞强!” 黄书郎怒骂:“你操什么?操石头去,娘的皮,你口口声声不占便宜,为何不 抢先出手?” 桑巴脸上有些红的吼道:“老子们齐出手,怕是你小子早就碎了。” 黄书郎咬牙道:“这与围杀黄大爷已无分别,王八操的,你会耍大旗是吗?那 就耍给黄大爷看吧!儿。” 桑巴忿怒地抖着长竿打着闪颤,那么厉烈的对准黄书郎刺去,他大吼:“老子 刺死你这小狗操的。” 旗端有支尖尖的刺枪,旗端还有血红的红缨子,看上去就是一支三丈余长的长 枪。 黄书郎一见旗竿变枪抖闪着刺过来,一声狂叫斜着身子闪过枪尖,直往敌人奔 去。 他的身法仍然够快的了。 他的兵器仍然紧紧地握在手上。 黄书郎心中很明白,他体内的气功帮了他的大忙,如果不是有一股气流在体内 治疗他的内伤,怕是早就站不直身子了。 文通就想不通这小子为什么如此能挨。 谁都知道,一个会杀人的人,便也一定能挨杀,挨杀的人如果挺得久,胜利就 属于他的了。 黄书郎腾身旋着往敌人的怀里撞,只不过他只挨进一丈多一点,空中忽然发出 “呼噜” 响。 便在这声呼噜响中,桑巴手上的大竿子变了,变成一面好大的黑旗,旗面上展 现的是个白色的骷髅全身图案,姿势是跳动的。 大旗就在黄书郎的身边抖开了。 大旗也快得不可言谕地把黄书郎的身子裹住了。 那桑巴只一裹住敌人,立刻双臂贯力,疯狂地旋动着旗竿,光景要把黄书郎紧 紧地卷住以后,再用力地往地上摔去,活活地把黄书郎摔死。 “嘶!” 桑巴正欲把他往石头上摔,却不料大旗破了,只见黄书郎自裹紧的大旗里斜着 身子欲跳出来,他左手的“恶信”已割破了那面大旗。 他的身法是狂野的,桑巴发觉不对劲,不及再用力去裹敌人,便拚命往地上摔 去。 “咚!” 黄书郎还真被摔得四肢朝天,只因为他已快出来了,所以他仍然可以闪过,要 紧的是头未撞上石头。 他火大了,腾身而起,顺着长旗竿旋进,“咚!?他一棒打在桑巴的头顶上。 “唷!”桑巴抛旗抱头,忙不迭地往一边闪,他怕黄书郎追杀,所以立刻往后 闪。 黄书郎未曾追杀桑巴,他必须立刻调气,因为他知道后面还有得拚。 是的,就在他刚刚站定运气调息的时候,三江黑旗门大掌旗“铁塔”戈彪嘿嘿 笑着迎过来了。 他边走边缓缓地在拔刀。 他的刀很宽、很厚,红绸缎闪飘着,光景宛如天神下凡尘。 戈彪站定身子,沉声道:“姓黄的,就凭你的胆识、武功、气度各方面,无一 不让戈某心醉,如果今日不是处在敌对状态,老夫必然力邀你加盟我三江黑旗门下。” 黄书郎道:“时也,运也,命也,大掌旗,你的这段话不是有些多余?”他见 戈彪在变脸色,又道,“你老兄就要剥我的皮吃我的肉了,还放上这么一段臭不臭 的屁,干吗呀?” 戈彪大怒,叱道:“好话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他娘的,你就只会出 口成”脏‘不是?“ 黄书郎道:“一个人处在疯狗群里,他除了骂以外,永远也笑不出来。” “你敢说老子们是疯狗?” “疯狗还不如,是一群茅坑里淹不死的猪。” “你找死!” “我已经卯上了,操你们所有人的亲娘。”黄书郎当然卯上了。 他已经满身是伤,伤得几乎挺不下去了。 他想到了秀秀,他觉得很安慰,因为秀秀已有了他的儿子,他不能伤了儿子的 心,虽然儿子尚未出世。 他要死也要死得英烈,死得伟大,有一天秀秀会告诉儿子,他的老爹是个不怕 死的硬汉,是个真正的大侠士。他也要儿子和他一样,虽然这种刀里火里的日子很 危险,但生命就是一束火花,一束闪亮的火花,当人们抬头观看火花的时候,是不 会去注视不明亮的火花的。 人们只去注意最明亮的火花,虽然最亮的火花很短暂,却也令所有的人得到了 它的光亮。 人的生命就是这样。 黄书郎也要他尚未出世的儿子和他一样。 他现在就要轰轰烈烈地干一场了。 他的心中也在骂:“老子这朵火花不是那么容易熄灰的,来吧,儿,不就是搏 命吗?谁怕谁呀?” 迎面,戈彪嘿然一声出刀了。 他的刀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那么凶悍地对着黄书郎直劈而下,就算是一棵大 树,怕也会被戈彪这一刀砍断。 黄书郎不干,因为他已失去硬拚的本钱了。 他伤得太重了。 他忿怒的乃是一旁还有个虎视耽耽的左宗正。 左宗正才是真正要他命的人。 左宗正今天是不会放过黄书郎的。 就眼前的形势而论,左宗正几乎以为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杀掉黄书郎。 他站在远处,哈哈冷笑不已。 旁边的巫春花一样在冷笑。 “当!” 黄书郎的棒轻打在敌人的刀身上,他就借这么一点反力而弹升后翻。 三个空心跟斗之后,他发现有一团黑影罩过来。 是的,戈彪黑巾黑衣抡着明晃晃的砍刀暴斩如电,二十一刀连环劈,上下左右 几乎封住了黄书郎再闪之路。 黄书郎忽然在敌人的刀上撩之际,回身贴地飞撞过去,他的棒子护顶,左手的 “恶信” 猛一推。 于是………… “唷!” “嗖!” “啊阿!” 两个人立刻挟着血雨,往外分开来。 黄书郎中的这一刀真不轻,他的左肩一刀见骨,这还是戈彪的刀出去了以后拚 命的抽刀下杀,如是被他一刀砍中,黄书郎早就完了。 戈彪也不完整,黄书郎的“恶信”贯穿了他的右大腿,那一声“唷”,就是他 吃不消而不由自主地叫出来的。 那一声叫得也好吓人,听得人头发直立。 于是,左宗正缓缓逼近黄书郎了。 黄书郎只装做未看见,他在袋中抓了一把药,用力按在肩头伤口上。 古班的药很灵,立刻令他吁了一口气。 到了这时候,他便也想着“恶郎中”还是有一套。 这种人虽然爱财,但不能否认他的本事。 黄书郎平淡地站在那里。 左宗正双手各握着一支金环,屏息稍稍地出了一口气,仿佛他就要获得丰硕的 成果一样。 一个即将有大收获的人,总是免不了暗自猛吸一口气,感到无比的惊喜,惊喜 当然是在内心里,而惊喜形诸于外的,就是现在左宗正的模样。 他在屏息吸气之后,冷冷地指着远处的恶娘子巫春花道:“黄鼠狼,你看看她, 仔细地看看她,我的新寡儿媳妇。” 黄书郎不看,因为他必须收住心神来对付左宗正这个虎头蜂。 一个人被人叫做虎头蜂,当知道这个人如何的恶毒了。 黄书郎却又不能不回答,他淡淡地道:“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不如看一头老母 猪。” 左宗正叱道:“你敢说我的媳妇不如老母猪?小子,你再说一遍。” 黄书郎道:“她比老母猪还令我恶心。左门主,她只不过长有一张迷人的脸蛋 儿,但她的内心却是集天下五毒于一身的毒娘子。试想一想,这种女人站在你面前, 你会欣赏她的美色吗?怕不怕呀!也只有那个比驴还驴的巴鲁巴才会为她而着迷, 至于我,我没有姓巴的那种邪得紧的怪毛病。” 左宗正吼道:“王八操的,你别会错本门主的意思,我叫你看着她,就是叫你 知道她的身上带着一个油布袋子,小子呀,你知道那油布袋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黄书郎道:“不会是装吃的吧?” 左宗正道:“当然不是,小于,那个油袋子要装一件贵重的东西,你可要猜?” 黄书郎道,“总不会是我身上的零件吧?” 左宗正仰天大笑,他的笑声似鸦叫,他的笑声也震天,吓得林子里的鸟儿也振 翅飞上了高空,不敢落下来。 他的笑声叫戈彪几人吃一惊,因为他们也听出来,左宗正的大笑蕴涵着无穷的 内力,震入耳膜。 笑着,他戟指黄书郎道,“那个油袋子就是为你小子而带来的,也是我命门下 人在凉河街上特别订制的,小子,你准备生受吧。” 黄书郎淡淡的,道:“既然为我特别订制,敢问左大门主,准备用这油袋盛装 我身上什么零件?” 左宗正大声厉吼:“就是你那项上的五金魁首,我说儿,你今天还能逃得掉吗?” 黄书郎道:“左大门主,我今天绝不打算再逃,我也不打算站着叫人把我的头 切掉。” .他看看远处的巫春花,果然,巫春花的手上拿着一个油布袋子,手上还握着 一把尖尖的,而且十分耀眼的刀。 巫春花不笑。 要杀人的脑袋了,她当然不会笑。 她的动作是优雅的,有着一种看上去高贵而又目空一切的气势,她准备割黄书 郎的人头了。 左宗正冷冷地道:“今天老子不但为我的爱儿少强报仇,更为我黑红门死在你 小子手上的十多位好兄弟报仇。黄鼠狼,你的造化已经是在绝地上了,你还有什么 可以挣扎的,可以力拒的?” 黄书郎面无表情,就算他有表情别人也看不清,因为他的那张脸孔有一半是黑 乌乌的。 黄书郎的话是平淡的,但就在这平淡中更觉得他坚毅不拔。他的神色是孤零的, 却有其孤傲的一面。 他十分温和地道:“左门主,你所面对的人是一个已置死生于度外的人,一个 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人。我就是这种人。一旦面对生死,我不否认心中不自在,只 不过我会挣扎,我还有出手的力量,而且会全力反击。左门主,直到我出尽最后一 点力气,咽下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为止。” 左宗正心中也吃惊,这小子真是今顽强得可怕的敌人,刚才文通的话正确,如 果这种人物能收为己用,江湖河山必可垂手而得,盟主宝座何愁不稳坐上面? 只不过这种人却也有个令人不敢恭维的脾气,那就是难以驾驭。 野马多是千里良驹,野马也最难驯服。 左宗正沉声道:“黄书郎,你那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就将因为本门主的 出手而完全不保,小子,你还不跪地求饶,求个好死?” 黄书郎脸色一寒,道:“你放屁!” 左宗正怒喝一声,道:“花儿,准备割头。” 就在他的吼声里,附近的巫春花应声掠到左宗正身侧,她的手中握着刀,那是 准备割黄书郎人头的利刃,正闪闪发着光。 她的另一手虽然伤得不轻,但还是提着那个油布袋子,光景真的要割下黄书郎 的人头了。 黄书郎咬牙切齿不出声,全神贯注地怒视着左宗正手上的两只金环。 突然,这对金环交错光辉间,兜风挟着锐啸,有如带着两片雷电泄光的璀璨流 云,疾快地罩上黄书郎。 黄书郎倏忽闪掠着上身,看上去好像失重似的忽然弹升起来,钢棒便在他腾空 的刹那间,疾速的四十九次暴打,他却未出“恶信”,因他没有机会。 他能够脱出敌人的兜罩,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二次撞击又起,左宗正狂吼如虎,双金环突然千举交闪,一锁敌人手中 棒,另一环却对准敌人的头砸过去,出手之快、之狠,已至令人吃惊至极。 “当!” “砰!” “杀!” 金棒与金环撞击的刹那间,左宗正的另一金环砸在黄书郎的左肩上,金环贴着 他的耳朵滑在他的肩上,因为金环是往他的头上砸,被他疾闪而躲过。 他的那声杀,便是在他最后一点力气上爆发出来的,便也杀得左宗正斜胸一刀, 半尺长的斜口子往外洒着血,差一点没有肚破肠流。 黄书郎已被砸得登时萎坐地上直喘大气,他真的已出尽力量了。 左宗正指着黄书郎,厉声道:“切下他的人头,快!” 巫春花正要出刀,崔昆仑、司马山、文通、桑巴与戈彪五人突然厉吼,道: “等等!” 巫春花吃一惊。 左宗正也是猛一栗,他沉声道:“我叫春花切下他的人头,你们还有什么高明 的意见?” 崔昆仑粗声道:“我们不反对,我们收了左门主的厚礼,当然不反对,我们一 齐来,不就是要取这小子的性命吗?左门主,我们只不过想要此獠死得慢一点。” 左宗正哈哈痛苦一笑,道:“各位的意思是…………” 矮胖的“大扫把”司马山道:“这小子斗胆在我们几人身上留下了痛苦的回忆, 这种难忘的耻辱,我们要在他的身上找回来,左门主不反对吧?” 左宗正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各位的意见也正是左某的意见,但不知各 位想如何对此顽劣之徒加以凌迟处决?” 他们把黄书郎当成砧板上待宰的猪羊了。 黄书郎心中好痛苦,只可惜他已无力气了。 他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他只能睁着一双忿怒的大眼睛。 那模样正就是虎死不倒的架式。 三江黑旗帮大掌旗“铁塔”戈彪道:“我们决不会过份,这小于已经无力气加 倍偿还他在我们身上留下的痛苦,所以我们只图个够本,他种在我们身上什么样的 痛苦之因,就还我们同样之果吧。” 说得真大方,就好像这一次他做了不赚钱的生意似的,还带着那么些许无奈。 “铁血掌”文通直摇头,道:“你们多忍耐,老夫只砍掉他的右手就回头走人, 你们看,他在我这右掌上贯穿的血洞,几乎毁了我的武功。” 他抖着包扎好的右掌,脸上一片灰苍苍的。 左宗正大声地道:“文兄,那小子的右手是你的了。” 于是,文通嘿嘿笑了。 司马山立刻加上一句,道:“老夫说过,今天非生啖他的肉不可。” 左宗正虽然拼命捂住伤处,却还能开口,道:“司马兄,少顷你就在他的身上 挑肥拣瘦的下刀割吧。” 司马山满意的直逼黄书郎。 “铁塔”戈彪瘸着大腿,怪声怪气地吼道:“老子今天砍断他一条腿,娘的, 拿回三江煮了吃。” 倒吊眉的桑巴跟着吼:“另一条腿是我的了。” 好几个魔头要分黄书郎的尸了。 黄书郎暗中闭着一口气,不为所动的怒视着前方,仍然跌坐着。 他相信自己还能有最后一击的力量,他试着在他的体内寻找那股子似已消失的 气功。 他一直以气功在体内抗拒着各种伤痛,但当他重重的挨了一记金环之后,那股 子气功已不知游离到什么地方去了。 现在,似乎他又唤回了一些内涵之气,那就是他运转在体内十二周天的气功。 只不过如果他把那股子力道运作出来,固可伤敌,自己也将吐血而亡了。 黄书郎不是怕死之人,他如果胆小怕死,便不会找上黑红门了。 他有了忧虑感,那是他过去所没有的感觉。 自从他有了秀秀,而秀秀又有了他的骨肉,他的这种忧虑感便更加浓厚了。 当年,“飞云怒虎”石不古就是一生不娶,他不想干伤天害理之事,他更不想 制造寡妇,干上他这种玩命的工作,今夜脱了鞋,还不知明日早上穿上脚不。 “西山狂狮”田不来也一样,只不过田不来遇上田大婶,那田大婶跟定他了, 他无奈,所幸田大婶没生一男半女,算是少作了孽,后半生两人的感情更浓了。 黄书郎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有了微笑。 这时候不应该有笑容。 这时候他应该哭才对。 就因为他这一笑,几个魔头稍有迟疑.几个人也看向黄书郎手上的那把尖尖的, 宛如毒蛇吐出来的舌信一般的尖刀——“恶信”,不由得窒了一下。 这时候他们也输不起,如果有人往上冲,这个人就是大傻瓜。 左宗正突然狂吼,道:“大家齐出手,立刻分割小子的尸体呀!” 果然,突来的吼叱惊醒了几个魔头,于是,几个人又往黄书郎围过去。 “杀!” 黄书郎大吼如豹,拚着最后一口气出招了。 只不过就在几件兵器齐举的刹那间,就在人们预期的洒血掉肉的时候,那突然 的变化便宛如这世上太多不可意料的事突然发生了。 是的,空中突然响起阵阵“嗖嗖”声。抬头看去,半空中有两道极光旋转,那 么凌厉地旋转着阵阵的啸声,只是那有些刺耳的声音入耳,只在那弧光旋转一周后, 它又飞一般地旋回去了。 只那么旋飞之间,场上的人立刻往外围退闪不迭。 这时候,黄书郎也生生地把那股欲冲破喉管的悍劲又强压回去。 他从来未曾闻过这种响声,当然,他以为也许又来了什么对头冤家了。 于是,大家把目光随着弧光望去,只一看,在场之人全愣住了。 从各人的脸上,可以看出几个魔头的惊惧与忿怒交集而成的表情。 不错,黄书郎也觉得心中一沉,就在一道矮林子边的小路上,巨鼎似的站着一 个红光满脸而又白苍苍发髯下垂的老者,那老者的双手已握着飞旋出手又折转回来 的那两把月形旋刀。 就在这老者身边,有个黑脸中年壮汉,这人的背上扛着一个牛皮袋,袋子的口 上方露出一片极光闪亮,那是一袋子旋刀在里面。 在场之人心中明白,方才那一双旋杀的月形飞刀,就是此老发出来的。 月形旋刀又叫旋头铡,抖手射出,可在百步之内取人首级,若是用兵刃去阻挡, 力道不对,旋刀就会随之反杀上身,端的叫人难防。 此老出现,黄书郎并不觉得什么,左宗正几人却暗里犯了嘀咕,又是不安,又 是惶栗,只因为此老久已不在江湖出现,为什么偏在此时露面?而且又是在黄书郎 就要被几人分尸的时候。 而黄书郎也不知此老是友是敌,只不过他已卯上了,管他来的是什么人物。 他既然不认识此老,便只有静静地等待着,他已是力竭气尽、血涸神虚之境, 他就只有看自己的造化了。 黄书郎缓缓地闭上眼睛,好想大睡一觉,睡个十天八天也不嫌多。 他无暇为自己疗伤,他的双手不离兵刃,随时都在等待最后一搏。 左宗正是主持这场搏杀的导演者,他半带惊异地走前十步,态度有些不自然。 他挺直身子站在那里抱拳,道:“来的莫非是久不在江湖上走动而失去侠驾几 达三十春的”泰山老人‘欧阳长虹老爷子吗?“ 他的声音很高亢,听得人人竖起耳朵,等着那红脸老者的回答。 虽然他们从对方的兵器上已经知道此人是欧阳长虹,但总是想从欧阳长虹的口 中听个真切。 果然,不见欧阳长虹的唇动,他的声音却已贯入各人的耳朵里:“不错,老夫 是欧阳长虹。”他大步走下坡来,仔细地看了几人一眼,又道,“真是难得,八方 风雨会此地,你们几个竟然扭成一股力量来对付一个后生晚辈。怎么的?敢问莫非 是活过头了?” 左宗正忙回应道:“欧阳前辈几已列位仙人,江湖之事,怎敢惊动侠驾?实乃 在下有极痛苦之事,难以忍受这小子的一再骚扰,更何况他杀了我的小儿,你老看,” 他指着半垂脸的巫春花,又道,“我的媳妇已成寡妇,她那大好的青春,往后如何 活下去?” 巫春花真会配合,正在拭泪,一副可怜的样子。 这时,六旬红脸老者“铁血掌”文通也忙走上一步,抖着穿透的右掌,道: “三十年未见侠踪,我文通的心中甚是怀念当年欧阳大侠技惊百位武林各派高手于 凤仪楼之事,想不到今日重见侠颜,三生之幸也。” 欧阳长虹淡然地道“当年之事,老夫早已忘怀了。” 文通尴尬一笑,道:“文通却永生难忘,只不过今天之事,兄弟我和”虎头蜂 ‘;左宗正、“大扫把’司马山兄、”黑旗门大掌旗‘戈彪兄、“北地蛟’崔昆仑 兄几人皆是有深厚交情的老哥们,今天大家扭结在一起对付这小子,实乃此恶徒几 年来不顾江湖规矩,凶敲恶诈,专门找道上兄弟们的麻烦,为了绥靖扛湖,我等只 有狙击这小子,永除后患,以安武林。” 左宗正忙又接道:“欧阳大侠,试想此人小小年纪,却专门为害我等,长此下 去,江湖永无宁日,左某已深受其害了。” 提着飞爪的崔昆仑粗声地道:“今天我们几个也几乎阴沟里翻船,栽在此獠之 手,我们每人均以血换血,以命搏命,不想却几乎收不得场,好在这恶徒已至血尽 力竭、强弩之末,我等就准备分他的尸,把他零碎在此,欧阳大侠,你是明白人, 就请继续上路吧,落个眼不见为净。” 欧阳长虹目注仍坐在地上满身浴血、脸皮泛青的黄书郎,然后又看看围着黄书 郎欲待出手的几人,脸皮毫无表情地道:“老夫久不在江湖走动,当然不愿多管闲 事,更不想知道此人与你们有没有过节。” 左宗正讪讪地问:“那…………刚才欧阳大侠以震撼江湖的旋头铡示意……… …” 一边的文通也道:“事情就是这样,欧阳大侠当知我们的苦心。” 坐在地上的黄书郎却是硬骨头,他连欧阳长虹也不看一眼,心中想着:“今天 就这么豁出去了,要我的命,娘的,老子非弄死两个垫背的。” 他暗中运功,在他的体内寻找那股子失散的气功,他找得很辛苦,头上在冒冷 汗。 欧阳长虹缓缓地摇摇头,他那泛红的脸上抖着一双犀利的光芒,道:“别以为 老夫久不走江湖,就不知道你们平日的所作所为。买空卖空、生敲讹诈、割地为王 之事,你们做得淋漓尽致;坐地分赃,贩卖女人,与官勾结,戕害无辜,我也时有 所闻;只不过传言虽凿凿,却并未为老夫所亲见,也就只做不知,今天…………” 几个魔头睁圆了眼,别说是每个人一身的伤,就算几个人没有伤,联手也不是 此老敌手。 传言有人见此老山中行,一头猛虎扑上来,此老不出手,口中厉吼宛如打恶雷, 竟然把那头老虎吼得倒滚三丈外,跳起身来就逃跑。 欧阳长虹以十二支旋头铡遍走江湖无敌手。 此老对敌,从未曾发过五支旋头铡,而他却可以一口真气推动十二支旋头铡, 就算人再多,也难逃被削去脑袋的厄运。他顿了一下,又道:“你们之中有人见过 我的,当知我看不惯的事情便一定会伸手管一管,一生侠誉不能妄为人称颂。” 左宗正痛苦得脸皮扭曲,就要为爱儿报仇了,他花的心血,下的本钱,无非就 是要碎了黄书郎,眼看今日功败垂成,实在令他几乎…………当然,这对文通几人 尚无所谓,他们得了厚赠,虽说受伤,也有弥补,而他………… 左宗正全身直抖。 巫春花大哭道:“真无天理呀!” 左宗正扶着巫春花,道:“孩子,欧阳大侠自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文通惊问道:“欧阳大侠,你是说…………你打算插手管这件…………事?” 欧阳长虹道:“难道你未听清这位左门主的话?他不是说要我主持公道吗?” 他看了几人一眼,又道,“所谓江湖道,江湖有道,可不是你们这么多人围杀人家 一个,你们又是车轮大战,又是群杀,以多胜少,这是真正武林之道?江湖之义糟 蹋在尔等的足下了,你们不觉汗颜,我却为你们脸红,你等也算一方枭霸、道上的 人物,怎的如此还不知羞?” 左宗正理直气壮地道:“欧阳长虹,你这是什么公道话?我儿难道白死不成? 我这是为了报仇,为道上的人对此恶徒讨公道呀。” 欧阳长虹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左门主,黑红门独霸凉河方圆五百里内,开 山立寨干的是什么勾当,何用老夫为你道来,今天老夫说句也许你不爱听的话,纵 子为恶,后果应由他的父母负责,做的事情正不正,应问良心。” 左宗正几乎气结,他却敢怒而不敢言。 司马山上前抱拳,道:“欧阳大侠,你千万别独断,更不可专横,要知此人与 左门主已有不共戴天之仇,与道上更结了不可原谅之恨,他是死有余辜,你又…… ……” 文通也插上一句,道:“是呀!将心比心,如果此人杀了欧阳大侠的儿子,试 问你欧阳大侠会不会放过此大仇不报?” 欧阳长虹仰脸一声宏笑,那声音直叫人的耳朵嗡嗡响,却也奇怪得令黄书郎全 身一震,立刻找到了他体内失去了的那股子生生不息的力源——气功了。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欧阳长虹,心中流露出惊讶与感激之情。 他心中很佩服,此老竟然还会以爆音撞开停滞的穴道,令他又可以汇集真力, 太奇妙了。 但对别人来说却不是这样,左宗正等人就以为在打焦雷。 欧阳长虹忽然收住笑声,道:“说得好,问得也妙,老夫可以毫不掩饰的告诉 你们,如果他杀的是我欧阳长虹的儿子,如果我那儿子又是做了些见不得人的恶事, 老夫不但不报仇,甚至还会向他致谢,教子无方,纵子为恶,我还有何脸面邀人报 仇?” 他此言一出,几个恶魔齐蹬眼。 他顿了一下,又道:“眼前,老夫不问你们的过节,但以武林规矩,以众凌寡, 斩尽杀绝,我却不能再袖手,否则”泰山老人‘就永远封门泰山飞瀑崖,别走入江 湖了。“ 左宗正咬咬牙,道:“欧阳大侠,你打算怎么办?” 欧阳长虹道:“这人由老夫带走了。” 左宗正道:“如果我们不肯呢?” 戈彪也接道:“欧阳大侠当不会乘我们受伤之危吧?” 文通也急上前,道:“欧阳大侠,你千万别这般地大包大揽?这有点欺……… …负人啊!” 欧阳长虹淡淡地道:“正因为你等受了伤,我的旋头铡才未在尔等身上留下记 号,如果各位想逞强,你们就使出来吧,我照单接下了。” 几个人全愣住了。 只见欧阳长虹大步走向黄书郎身边,他问道:“你可以走得动吗?” 黄书郎抬头!双目中充满了感激的眼光。 他已试着刚才那一声雷音推穴功,把他体内延伸的气功重推回五内。 他重重地点点头,缓缓地站起身来,向欧阳长虹施了一礼,道:“非常感激。” 他的话甫落,原地拔身三丈高,然后又一个跟斗落在地,他的脸上反而有了红 润之色。 只此一跃,几个魔头无不吃- 惊,他们以为只欠一击就会碎了黄书郎,岂知黄 书郎还能一跃三丈高,‘刚才如果齐出手,不知有几个人会当场死在这小子的手中 ;其实,他们刚才出手,黄书郎最多只能拖一个垫背,他们又怎知是欧阳长虹暗中 帮的忙? 欧阳长虹笑笑,道:“你可以走得动。” 他拍拍黄书郎,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左宗正悲伤至极地拉着巫春花,粗哑着声音道:“仇是要报的,只是未逢时, 孩子,时也,命也,造化弄人啊!” 他好像流泪了,但他又用力地把泪水压回去。 左宗正乃黑红门门主,有泪当然不轻弹。 他忿怒地看看黄书郎,又道:“也许是上天注定,这无赖也许命尚未尽,气数 仍在,我们…………我们暂认下了。” 巫春花泣道:“少强难瞑目呀。” 少强,当然是她的丈夫左少强了。 另一面,文通无奈地道:“真叫人不甘心。” 戈彪吼道:“我们这算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 崔昆仑道:“今日之事,老子心中不平。” 司马山冲着欧阳长虹一抱拳,道:“欧阳大侠,今日之局全是冲着你老的金面, 我们几个生受了,我们无话好说,我们这就走人。” 欧阳长虹道:“事情只是个暂了,等老夫弄个清楚,如果此人嗜杀,且又冤杀 了左门主的儿子,不用你们再聚合,老夫定会将他的尸体运到黑红门。”他抖抖右 手,重重地又道,“你们走吧。” 左宗正忿恨地朝地上一跺脚,拉着儿媳妇巫春花便直往西北方奔去。 他心申明白,等到欧阳长虹弄清楚真相,黄书郎的命只有活得更长久了。 几个魔头相继离去,那文通举着右手对黄书郎道:“小子,这一刀之赐,早晚 咱们要结算的。” 黄书郎道:“我是个不逃避讨债的人,我认为我却不欠你什么。” 文通怒道:“这是不是你出刀刺的?” 黄书郎道:“也是你贪图左门主的重赏,自己找上来的,如果你不来,你仍然 好端端。” 咬咬牙,文通扭头便走。 几个魔头走到山坡边,刚回头,只见欧阳长虹手握着那个装- 着十二把旋头铡 的袋子,黄书郎却由一个壮汉扛着。他们行走如飞,直如飞鸟般已奔出半里多了。 文通惊叫:“缩地神功!” 左宗正叹道:“娘的,怎么会在紧要关头时冒出这个老匹夫来?” 戈彪沉声道:“若非已伤,老子早想出手和这老不死的较量了。” 司马山道:“多亏我们受了伤,否则,我们之中有谁能挡得过他的旋头铡?”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