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见苦来由 芳心领导“穷兵”死守“皇京城”,这是“皇国”三十座城池的最后据点,也 是芳心绝不能失守的城池。 她好明白自己绝对抵挡不了名昌世,惟在“战法”上,她却是比名昌世强上十 倍。 守住“皇京城”只是缓兵之计,伍穷、四“穷将”、“穷凶极恶十兄弟”应该 已抵“剑京城”了。 只要杀了那大福大运的昏君名天命,名昌世失去倚靠,这家伙便完了,甚么霸 狂也会崩溃。 为了成为名天命的“福人”,他可以忍受十年,雌伏不动,默默的等,名天命 归天,笃信天命的名昌世必然如在浩瀚大海中,失去浮木一样,顿失所靠,斗志丧 失殆尽。 芳心用计,以简破繁,不费一兵一卒,只死守“皇京城”便可以轻易杀败名昌 世,伍穷对此计策极为赞赏。 神相的批言中,又指明莫问是名昌世克星,故此特意留下他来守住“皇京城”, 以策万全。 芳心可抵十万兵,这是芳心对自己的评价,她要肯定自己的地位、价值,必须 让伍穷认识她的能耐。 她劝阻伍穷出兵救援其馀二十八座城池,任由名昌世攻城掠地,长驱直进,她 要争取的是“时间”。 利用这一段时间,先巩固“皇京城”城池,故布疑阵,再让伍穷等远赴“剑京 城”,此计终于成功。 从城楼之上,芳心领着孩子莫问,远眺名昌世驻扎的“神武大军”,大战一触 即发,她却是稳操胜券,内心喜悦实非笔墨所能形容。笑了又笑,她正在想像名昌 世得悉名天命被杀后的惊愕反应。 “哈……名昌世,来吧,此战就是你人生最后一役!”芳心特别痛恨“武国”, 这个曾令她大受屈辱的国家,百姓最好死乾死净,这样最合心意,因此对付“武国”, 芳心的计策也特别歹毒。 莫问一直没有打扰,只是在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他瞧得好投入,却又好 迷惘。 芳心蹲下来,拉着莫问的手道:“怎么了,连你也有不明白的疑惑么?且看娘 的意见能否帮你?” 莫问向天一指,笑道:“左边最亮的一颗星吐白浮虚,娘你知道它是代表‘星 命术’中甚么意思麻?” 如此艰深学问,又必须配合“观星台”夜观天象,芳心半生只浸淫于兵法之上, 对于“星命术”她是一窍不通,连忙摇头。 莫问叹了一口气,又再指着中间一颗黯然微亮的小星,问道:“这颗星看似星 光快灭,光辉不再,又代表甚么呢?” 芳心除了苦笑,半字也答不上来,她道:“那‘星命术’太深不可测了,若非 半生投入,恐怕难以掌握,只有名昌世如此迷醉命理者,才会潜心苦学,有大成就。” 莫问道:“娘也承认名昌世在‘星命术’上成就显赫。” 芳心道:“这个当然,在这方面娘绝对佩服他。” 莫问道:“奇怪!奇怪!” 芳心道:“疑惑、苦困,看来还是未消解半分。” 莫问道:“名昌世这厮对‘星命术’大有研究,亦深信不已,甚至连攻城开战, 也不肯仓卒行事,驻扎了多天还在等,等‘天象’揭示最恰当的日子,才下令出兵。” 芳心道:“不错,名昌世好小心。” 莫问道:“以名昌世如此沈着、有耐性的人,没有百分之百把握,他一定不会 轻举妄动。简单来说,名昌世若非清楚了解星相天命显示出他来攻‘皇国’三十城 池,必然大获全胜,他会贸然来攻么?” “但娘刺杀名天命大计,却又是正中了名昌世的死穴,真是天衣无缝,妙得无 比。可是,两者却有矛盾,其中之一,必定会遇上阻碍而有失,娘,你信天还是信 伍穷?” 突然而来的疑问,芳心怔怔发呆,她真的无法怍答。表面上看来好完美的计划, 分析下来却又好像十分矛盾。 不知怎的,心头忽地悸动起来,迎面拂来的风好像刺骨般冷,不安情绪油然而 生。 芳心也曾想过好多遍,“剑京城”应该就只剩下一个“天武大将”万骨枯,其 他的都不足为患,以伍穷带去的人,再加上一万精兵,万骨枯绝对抵挡不了。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武国”,应该不会出错。 莫问笑了笑,淡淡道:“此行应该不会出错,但却只是‘应该’,毕竟太多的 ‘应该’变成了‘不应该’,谁又能清楚掌握!” 风吹,草动,但敌阵始终未动。 敌不动,我也不动。 不,敌人不动的,芳心已动,芳心的信心已动摇。 “武国”“剑京城”内的“怡红春阁”,伍穷刺杀名天命大计,果然遇上了意 料之外的突变。 眼前除了“天武大将”万骨枯外,他身旁还有个好熟悉的人,只是挥出一式比 闪电还更迅疾的霹雳腿法,便把“穷凶极恶十兄弟”打倒,这人、这腿法,应该还 有四十多年才出现啊! 这明明是“道医”苦来由的神腿绝学,绝不可能有错,他怎可能会突然出现? “死荫幽谷”明明是被毒雾封死,谁也不可能进出的。每隔六十年才会散去毒 雾,不可能有变啊! 伍穷如坠五里雾中,他实在糊涂了。 轻轻把竹笠揭开,抛下,答案来了。 约三十有五,双目炯炯有裨,七尺身高,神俊非凡,紫发碧目,秀气中见神采, 意态轻佻,还有,那一身麻衣破服,左缀右补,不是“道医”苦来由又是谁? 当然,最大的证明,还是他的左手,除拇指、食指外,其馀三指都不见了,这 是假装不了的。 “炙甘草、黄荠、党参、人参,再加桂枝、附子用以温通心阳、丹参、枣仁、 茯裨、朱砂用以卖血安神,五日十碗,早晚煮疗,面白见润,血行畅顺,哼,这是 你伍穷最需要的治疗心术不正的大补药。” 苦来由一屁股坐在“酒池”的假石上,用手托腮,不屑之目光凝视着伍穷,挑 衅及不友善溢于言表。 招尤大步踏前,怒喝道:“挑他妈的甚么臭架子,哪里来的杂种臭道士,竟胆 敢如此跟我大王轻佻说话。” 金光闪现苦来由手中,两枚针炙用的针弹射电飞,招尤还来不及反应,脸上两 穴已被刺中,嘴巴竟然僵硬了起来,舌头更是硬直伸出,面部表情惊愕定住,竟全 不听使唤。 招尤连忙欲拔针,伍穷却笑道:“先拔左针,火气攻心,烧七日身,死神降临。” 手立时停了下来,又欲拔去右脸的针,伍穷没有说上半句话,却带着诡异的笑 容定睛看看招尤。 手轻轻的搭在金针之上,拔还是不拔? 轻轻一碰拉出半分,哇的一聱狂吼痛嚎,口腔下部竟被一道力撕裂剖开,下巴 一分为二的裂破。 苦来由笑道:“双针不拔,便秘气塞,体臭万日,要不得,要不得!唉,但为 了治疗你口舌召尤,洁净嘴巴,我这双针只好永远留在你的脸上,快向我道谢啊!” 针炙医术是苦来由最强治病法门之一,他讨厌招尤也不该出手便是重招,看来 是针对伍穷而已。 伍穷感觉得到,苦来由对他甚为憎恨,看来他已明白了当前形势,又知悉小白 与他的相争经过。 二人四目交投,彼此间从前的友情,不知怎地已消失殆尽,两人已相隔好远、 好远。 苦来由走至招尤身前,双指夹住他的大鼻子,笑道:“这样吧,你这小子给我 脱掉裤子,把大屁股后头的两大块肉切掉,本道爷就给你拔出这对金针来,如何啊, 嘻……” “不必了!”说罢,招尤双手同时一拍,把金针拍入口腔之内,整个头颅立时 痛得撕裂般难受,双目更爆滴出血来。 好个招尤怒目切齿,顽强抵受剧痛折磨,更启动血齿,竟把一对金针咬断,吞 下肚去。 四“穷将”虽年少,但狂狠性子,已绝不能小觑。 被苦来由一招便制住,招尤当然不能再丢人现眼。面对这古怪的道士,四“穷 将”、十兄弟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伍穷只冷冷道:“恭喜苦兄离开了‘苦荫幽谷’。” 苦来由大模施样的踏步至伍穷身前,怒目而视道:“关你屁事,你管我干么? 昨天我屁股生了两大粒肉疮,你如此诸事八卦,是否也要我脱裤子给你看看?” 苦来由三字一出,四“穷将”、十兄弟都立时呆在当场。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 “道医”苦来由,正是天名鼎鼎,如雷贯耳,今日有缘得见,一群后辈倒也十分雀 跃。 苦来由一手把已吓破了胆的名天命,从酒池里拉了上来,突给万骨枯好好照顾。 对着酒池内无辜的俏妓身首异处,竟黯然神伤,摇头叹息,哀哀道:“唉,真 可惜,皮光肉滑,身材还蛮不错呢!” 伍穷冷冷道:“苦道兄,你不是要来坏我好事,助‘武国’保护这昏庸君主名 天命吧?” 苦来由一脸盛怒,厉言疾色道:“滚,都给我滚,别惹怒我,滥杀无辜,何况 还是手无寸铁、无半分能力反抗的俏甜姐儿,伍穷,你若再留下来,我就快忍不住 要杀你了。” 十年前,苦来由的武功已远远在伍穷之上,今日再遇,神功已提升至何等境界? 苦来由说罢,已不再理会伍穷,迳自走至名天命前,愤然指着“酒池”怒道: “你啊,简直是昏庸无道,纵欲狂魔,后宫佳丽三千还玩不够,更要来‘怡红春阁’ 的‘酒池欲林’快活,太过分了啊!” 名天命犹有馀悸,全身颤抖,不知所措道:“对……道爷教训得是,朕必然痛 改前非……” 苦来由突然一掌拍在名天命头上,喝道:“你啊,左拥右抱,玩个痛快,羡慕 死我了。下回再来玩一定要找我同来啊,要主动请我来玩,明白了没有?我身为修 道者,绝不能主动贪色的啊,你请客便不同了。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啊,太快活了!” 一脸羡慕神色,双目发光似的,真恨得牙痒痒,贪色、贪财、贪食,本来就是 苦来由本性。 只因怯惧损折道力,苦来由惟有把一切藏于心底,寄望别人“施舍”,好生可 怜。 在长期抑郁之下,“道医”苦来由的真性情也起了极大变化,性子变得荒诞, 行为怪异,人家每每来求医,他便要求对方被自己虐待一番,以此来满足、平衡心 理。 伍穷冷冷道:“你不交出名天命,我们只好手底下见真章!” 苦来由竟一脚伸出,以脚板底对着伍穷,怒道:“是脚底下见真章,来吧!” 炽天使书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