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相 雪玉拉着雾红血的手,她的眼中似已有眼泪。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她轻声道:“你放心地去吧,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千万要记住这句话。你若不能平安归来,我……也绝不会活在这世上。” 雾红血的心里虽也难受,但他也强笑道:“祖码教主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雪玉咬着唇,轻声道:“我送你的小面人儿呢?” 雾红血从怀里掏出锦盒,雪玉轻轻打开,凝视着雾红血道:“你一定要将这个 锦盒带在身上,这个小面人儿,就好象是我自己陪你你身边一样,她会时时保佑你 平安归来。” 雾红血用力点着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放开雪玉的手,转身大踏步而去。 雪玉看着雾红血的背影,似已痴了一般。 雾红血追上李笑天,李笑天淡淡地道:“有这么好的姑娘等着你,你为什么还 一定要去?” 雾红血看着李笑天,忽地叹道:“你也有很好的姑娘在担心你,为何你也一定 要去?” 李笑天忽地笑了,他微笑道:“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雾红血也微笑道:“不错,象我们这种人,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 面对。” 他又接着道:“你既能面对生死,为何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 李笑天忽地板起了脸道:“我不懂你说的意思。” 雾红血慢慢地道:“你知不知道青妹已离了沙城四处寻你,她很担心你,生怕 你去祖码圣殿送死。” 李笑天忽地叹了口气,他的眼中竟似也有了一丝深深的忧伤,他虽忘不了林茗 青的柔情,可是他又如何能够忘记林茗青对他的欺骗? 雾红血看了看他,大声道:“你是不是始终认为青妹一直在骗你?” 李笑天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似默认了。 雾红血气极,大声道:“我真不知你的眼睛是长来做什么的?你竟怀疑青妹对 你的一腔真情!那次刺杀凌云我们虽然骗了你,但你却绝不能抹杀青妹对你的感情!” 李笑天叹了口气,黯然道:“你我二人此行生死未卜,再说这些还有何用?” 雾红血忽地大声道:“不错,你我此行实是九死一生,但你若不和青妹消除误 会,你又怎忍让青妹留下一辈子遗憾?” 李笑天忽地淡淡道:“那也比让她一辈子痛苦好得多。” 他说完这句,再不开口,一言不发向与祖码圣使约定的地方奔去,雾红血长叹 一声,只得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罗布泊水轻柔地拍着水岸,伴着岸边的滔声,一个绝美的女孩子痴痴地伫立在 岸边,手里把玩着一枝银杏树枝。 她似乎在等什么人,看她脸上的神情,她也似乎等了好多天了,但她却绝不疲 累,仍是痴痴的等待。 这个女孩儿,正是在等待着李笑天的林茗青。 她脸上忽儿带着一丝微笑,忽儿又带着一丝幽怨。 她转过头看看四周,除了随风起伏的树林和波涛四起的一湖湖水,周围空荡荡 的,她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咬牙道:“林茗青啊林茗青,你为何这般不争气?那小没良心的 心中既已没了你,你为何还要在这里苦苦等待他?” 她哭了一会儿,咬着牙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恨恨地道:“我若见到他,一定要 狠狠地打他一顿才能解恨!” 她话还未说话,背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忽道:“你若喜欢,我就让你打上一顿又 何妨?” 林茗青听到这声音,犹如五雷轰顶,慢慢转过头,面前两个英俊的少年正笑吟 吟地看着她,其中一个,岂非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李笑天? 她等了这许多天,一直杳无消息,这时乍然见到意中人,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 的眼睛,不禁怔了怔。 李笑天又微笑道:“你为何还不上来狠狠打我一顿?难道,我并不是那个”小 没良心“的人?” 林茗青大叫一声,忽地冲了过来,张开口狠狠地在李笑天肩上咬了一口,李笑 天痛得大叫,林茗青带着笑扑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搂住,竟似再也舍不得放开。 李笑天轻轻揽住了她的肩,林茗青的脸轻挨着他的脸,他兀自能感到她脸上未 干的泪痕,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雾红血笑吟吟地看着这对情侣,微笑道:“看来打是亲骂是爱这句话说得真是 太好没有。” 林茗青不觉大羞,却不肯放开李笑天,只是吃吃笑道:“师兄,你什么时候也 有这么深的体会了?是不是尝到过这种滋味呀?” 雾红血的脸却也红了,想起了雪玉,心中不禁也是一甜。 林茗青的眼睛也亮了,她悠然道:“看来我只怕很快就会有个师嫂了。” 李笑天看了看有些害羞的雾红血,忽地笑道:“还不止这些,雾兄很快还会有 一个又英俊,武功又好的妹夫了。” 林茗青嘤咛一声,一双粉锤捶打李笑天,噘着嘴道:“你还是这般喜欢自我陶 醉。谁要嫁给你?” 李笑天心中一片温暖,但愁思转眼又上心头,他本打定主意一定不能心软,此 去圣殿生死未卜,无论如何不能误了林茗青的终生,但面对林茗青的一腔柔情,他 又如何能硬起心肠伤她的心? 这时,远处湖边天际有一艘快船,扬着白帆乘风破浪向他们驶来。 林茗青的脸色忽然变了,她恐惧地看了看那张白帆,一字字地道:“祖码圣使 的快船?” 雾红血和李笑天默默点点头。 林茗青大急道:“那你们……你们还不快躲起来?” 雾红血和李笑天却仍如标枪般挺立不动,林茗青急得泪也快滴下来,她紧咬着 唇,大声道:“难道你们打算去送死?” 李笑天淡淡地道:“祖码圣殿我们已是非去不可。” 雾红血叹了口气,将为何要到祖码圣殿的原委讲了一遍。 林茗青心乱如麻,可是当那艘快船靠岸的时候,她的神色反而轻松了起来,她 似已下定了什么决心。 快般上只有两个船夫,居然也穿着雪白的衣衫,纤尘不染。 这两个船夫拴船下锚,动作熟练得很,但看他两人的风姿,却自然而然带着一 种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以贱役相待。 船夫系好缆绳,含笑向三人问道:“哪位是教主的贵客?” 李笑天抢着道:“我。” 雾红血也抢着道:“圣使虽未请我,但在下也想去圣殿拜拜教主。” 林茗青也接着道:“我也要去。” 两个船夫对视一眼,神色未变,依然含笑道:“圣使只请了李笑天公子一人, 不知哪位是李公子?” 这两人说话斯文有礼,竟似饱读诗书的宿儒一般,却哪里象两个船夫。 李笑天不由暗暗吃惊,向两人抱了抱拳道:“在下正是李笑天。” 其中一个船夫又含笑道:“小的见过李公子,这两位是李公子的朋友么?” 李笑天点点头。 船夫又道:“若有人自愿到祖码圣殿去,圣殿从来都是欢迎得很,两位若愿随 李公子一起到圣殿,便请一齐上船吧。” 李笑天三人怔了怔,不由大出意外,想不到这两人竟如此轻易地同意雾红血和 林茗青也一起去。 李笑天道:“只有在下和这位兄台要去拜见教主,这个女孩子却不会去。” 林茗青急道:“我怎么不会去?” 李笑天把她拉过一边,低声道:“青妹,你若随我去了,我若有个什么意外, 又有谁人向李大叔和我父母报信?青妹,求你替我向李大叔告知我的消息好么?” 林茗青一呆,不由流下泪来,但她也是明白事理的女孩子,她紧咬着唇道: “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平安归来,我……我会和李大叔在这里等着你。” 李笑天用力点头,竟似已说不出话来。 两个船夫悠然道:“李公子、这位公子,快快上船吧,莫要延误了时辰。” 雾红血抢着道:“两位说得不错,我姓林名一平,两位叫我林一平好了。” 雾红血见此去凶险,便抢先报个假名,以消两人戒心,要知道雾红血这三个字, 在楼兰武林也是赫赫有名的。 船夫笑道:“李公子,林公子,两位请。” 李笑天慢慢放开了林茗青的手,与雾红血一跃上船,林茗青含泪看着两人,船 夫快手快脚扬起风帆,破浪远去。 船上,李笑天不停向林茗青挥手示意,让她离去,但林茗青犹似痴了一般,望 着快船渐渐远去的身影,良久不肯离去。 快船开了一天一夜,罗布泊仍是一眼望不到头,李笑天和雾红血对视一眼,都 是暗起惧意。 罗布泊如此宽广,就算两人侥幸自圣殿逃得生天,只怕也无法回到岸上。 两个船夫轮换休息,神情仍是怡然自得。 罗布泊湖水咸苦饮用不得,船上自备了清水饮食,李笑天看了看两大缸的清水, 暗道要到祖码圣殿只怕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果然,快船又接连不断地驶了三天,这三天中快船不停地变换方向,湖中也时 有小岛隐现,但快船都不停留,皆是从岛旁驶过。 李笑天虽留心观察,无奈湖中水道极是复杂,他虽记性颇好,也只记得十之四 五,分不清头绪。 到得后来,李笑天和雾红血两人索性不再记忆水道,没事时便在舱中蒙头大睡。 这一日下午,两人听得船头忽地发出怦地一声,忙走出船舱查看,只见船头触 在一片宽广的陆地上,却不知是个小岛还是大陆。 其中一个船夫含笑道:“两位公子,圣殿已快到了,两位随我们下船吧。” 李笑天伸了个懒腰,微笑道:“辛苦两位。” 船夫目光闪动,含笑道:“那也不必客气,只盼在下能再送两位出去才好。” 这船夫竟是暗含讥讽,似是在指李笑天两人只要一踏入祖码圣殿,便绝不能再 活着回去。 李笑天微笑道:“多谢多谢,在下先行谢过了。” 其中一个船夫淡淡地道:“那也不必,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随着船夫上岸走了一会儿,进入一片密林中,又在密林中穿穿绕绕,不知 怎地竟穿出了密林,几人面前赫然出现一座建筑极为宏伟的大庙来。 船夫停住了脚步,微笑道:“两位,到了。” 李笑天和雾红血两人仔细打量这座大庙,大庙四周墙身竟有些破败了,看来竟 似已有数百年年头一般。大庙四周,寂寂无人声,却不断传来孤狼嚎叫,听来令人 悚然心惊。 两人对视一眼,戒惧之心由然而起。 两名船夫也不再说话,当先引路,带两人走近大庙之中。 两人原以为祖码教主这般威势,大庙内必当侍者如云,一片繁华景象,岂料大 庙内竟比庙外看来更是破败,庙内几座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塑像也积了厚厚的灰尘, 头上还罩了些蜘蛛丝,庙内人踪杳无,竟似经年不见人迹一般,两人心中惊奇,莫 此为甚。 雾红血忍不住道:“两位,祖码圣殿怎会,怎会……?” 船夫淡淡一笑道:“两位觉得太过破败是不是?” 李笑天忽地笑道:“我却不这么认为?” 船夫轻声道:“哦?” 李笑天大笑道:“岂止是太过破败,这圣殿简直就像随时要塌下来一般。” 其中一个船夫眼中已有怒色,轻轻哼了一声道:“两位随我来。” 他径自带两人穿过这破败的大堂,走到内室,内室内也有一座不知名的佛象, 船夫在佛象的背后用力掀了掀,像前地板忽地轧轧裂开,现出一个大洞来,洞口竟 有砌得整整齐齐的台阶向下,洞内也隐隐传出亮光来。 李笑天和雾红血大吃一惊,原来这地底竟然别有洞天! 两个船夫面有得色,含笑道:“两位随我们来吧。” 说完,轻轻跃入洞中,李笑天和雾红血也只得紧紧跟上,待他们一进入洞口, 洞口又轧轧关上。两人心中一惊,但现在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只有硬往前闯了, 又怎有得退路? 雾红血下得地来,见眼前竟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地宫,甬道上铺着整整齐齐的条 形青石,道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油灯,灯光并不明亮,但却足以看得清前面的 道路。道旁竟是一间间一模一样的石屋,雾红血暗暗心惊,暗道如此规模的地宫只 怕要有成千上万的人经年施工才能完成,想来这地宫也必非祖码教主所筑,必是被 他无意发现才用作了居所。 李笑天忽地微笑问两个船夫道:“地宫内这些油灯油若用尽,换起来岂非麻烦?” 船夫含笑道:“一个时辰也尽可换得完了。” 李笑天点点头,不再说话。船夫带着二人在地宫中忽东忽西,两旁道路也是相 差不多,雾红血只觉头也昏,但看李笑天一双眼睛不停地向四周打量,似是在暗记 地宫中道路。 船夫带着二人又走了好久,忽在一处门前停下,两人对望一眼,本以为已经带 了,岂知随二人进去之后,葛地发现,原来竟又是一级向下的台阶,原来这地宫内 竟然还套有地宫! 两人惊叹不已,暗道不知何人鬼斧神工,竟建了规模这般宏大的地宫,船夫带 了二人足足下了五层地宫,这才在一处大殿面前停下,含笑道:“两位,里面便是 教主大厅,但请两位自行进去,在下告退!” 李笑天心中虽惊,脸上神情仍是淡淡地,他拱了拱手,微笑道:“有劳两位。” 船夫躬身而退。 李笑天和雾红血缓缓举步,迈进了这决定他们生死的大厅之中! 在这黑暗的地下,他们已几乎将生死交给了命运主宰! 大厅中闪着微弱的光,空荡荡的大厅内竟仅有一把椅子,椅上端坐着一人,只 是距离太远,却看不清那人面目。 幽深的地底、密如蛛网的地道、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这个人或许就是那传说中 能主宰别人生死的祖码教主。 李笑天和雾红血不禁感到一丝寒意,任何人只怕走到这坟墓一样的地宫中都绝 不会感到轻松。 李笑天和雾红血缓缓走近,李笑天沉声道:“在下李笑天,应教主之约前来向 教主请罪。” 雾红血也上前一步道:“在下林一平,久慕教主盛名,特来拜见教主。” 祖码教主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一下,淡淡地道:“李笑天,想不到你竟 真的敢来见本教主,难道你当真不怕死么?” 李笑天凛然道:“在下又岂是无信无义之人,既答应了祖码圣使,又怎会不来 履约?” 祖码教主淡淡地道:“你来倒也罢了,又何苦多带一个人送死?” 祖码教主竟连声音也未改变,在他的心中,只怕已将李笑天两人当作死人! 雾红血心高气傲,不禁愤然道:“教主武功虽然冠绝武林,但在下两人也绝非 肯束手待毙之人。” 祖码教主冷哼一声,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李笑天忽也笑道:“林兄说得不错,若是连拼也不拼上一拼,又怎么算得英雄 好汉?” 祖码教主的双眼中忽地露出一丝萧瑟、寂寞之意,他慢慢道:“很好,敢这么 对我说话的人,我已经十余年未曾遇到过了。”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象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若轻轻易易便要了你们的 性命,岂非是太无趣了?” 李笑天沉住气,道:“教主意欲何为?” 祖码教主淡淡地道:“从教主大厅到地面,总共有五层,想必你二人下来时也 数过了。” 李笑天和雾红血对视一眼,不知他言下何意,都是缄口不言,听他说下去。 祖码教主淡淡地道:“你二人若能活着走出祖码圣殿,我便放你二人一条生路。” 雾红血的眼睛不禁放出了光,他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听起来这并不是一件 为难的事情,地宫虽然复杂,但刚才船夫带二人下来的时候一路上安静得很,顶多 走一点冤枉路,那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李笑天的神情却绝不轻松,他紧紧盯着祖码教主的双眼,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 端倪出来,但祖码教主坦然而坐,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李笑天忽道:“在下觉得教主此举有欠公平。” 祖码教主冷冷道:“你盗我银时为何又不想到公平二字?” 李笑天大笑道:“在下劫了教主红货,原是该给教主一个交待,但这位林公子 却从未得罪过教主,却也要将小命送在这里,岂非不公平得很?” 祖码教主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有拉着他要来,既来到祖码圣殿,能不能活 着出去便看他造化了。” 李笑天微笑道:“教主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祖码教主又是愤怒又觉得有点好笑,数十年来听过别人各种各样的评价,居然 尚未听过有人说他小气。 他淡淡地道:“本教主小气在哪里?” 李笑天微笑道:“教主就算想要人命,至少也该让别人觉得值得。” 祖码教主淡淡地道:“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公平?” 李笑天指指雾红血道:“他若能活着出去,教主能不能给点彩头?” 祖码教主连眼睛也未眨上一眨,立刻道:“你要什么彩头我都答应你。” 他又冷笑道:“反正你二人也绝不可能活着出去。” 李笑天两眼发光,雾红血忽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李笑天竟用言语挤兑住祖码 教主,他们若能活着出去,到时再向祖码教主索取祈祷之刃,祖码教主必不能拒绝! 但祖码教主成竹在胸,看来竟似有把握绝对不让二人活着出去一般。 祖码教主淡淡地道:“你们还不快点走?想在这里等死么?” 李笑天也不生气,他笑了笑,微笑道:“在下觉得累得很,想在这大厅里好好 休息一下——教主似乎并没限定时间,是么?” 祖码教主眼中竟露出一丝笑意,他淡淡地道:“象你这样的年轻人倒还少见得 很,若是其他人现在只怕连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雾红血却已急得快要疯掉:李笑天不但不抓紧时间逃命,反而施施然地就在大 厅的地上坐了下来,坐得似乎还惬意得很。 祖码圣使淡淡地道:“你爱呆多久便呆多久,只是我是绝不会请你吃饭的。” 李笑天大笑道:“在下只不过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又怎敢奢望教主请我吃饭?” 祖码教主哼了一声,转身拂袖离去。 他慢慢步出大厅,大厅内转眼便只剩下雾红血和李笑天两人。 雾红血顿足道:“李公子,咱们还不趁着进来不久,还记得路径之时快快冲出 去?” 李笑天闭着眼睛,微笑道:“我说过我已有点累了,不如歇歇再走吧。” 雾红血长叹一声,苦笑道:“李公子,你莫非脑筋竟然糊涂了,咱们不知道到 外面去休息么?” 李笑天微笑道:“雾兄若不耐烦等,不妨先到大厅外逛逛。” 雾红血不知李笑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顿了顿足,赌气便向外走去。 雾红血决定到甬道上看看虚实,他出了大厅大门,记得进来时是向左进来的, 那么这时出去便该向右行。 雾红血向右看了看,空荡荡的甬道上什么也没有。雾红血于是向前慢慢走去, 在他经过甬道旁的一间石室时,石门忽地呀地一声开了,从门内直挺挺地闪出一个 黑衣人来,一言不发地挡在雾红血身前。 雾红血暗中戒惧,喝道:“兄台为何阻我去路?” 岂知那人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雾红血。雾红血心头火起,哼了一声, 扬掌便向黑衣人击去。 这一掌势大力沉,雾红血满心以为黑衣人必侧身闪避,岂知那黑衣人竟然踏前 一步,也是双掌击来,两人掌力相交,只听怦地一声巨响,各各退开三步。 雾红血暗吃一惊,这人武功竟似不在自己之下。 他力贯双臂,大喝一声,正要又上前打过。这时,忽听背后呀的一声,又有一 间石屋打开,雾红血脑后风声响起,一人从背后威不可挡地袭来。 雾红血大惊,偷袭那人神完气足,功夫竟似不在前面那黑衣人之下。雾红血情 急之中身子葛地一矮,从那人掌下穿过,窜到那人身后,这才避过一掌。 雾红血不由暗暗叫哭,没想到这两边石室内竟然藏了这么多高手,难怪祖码教 主有把握不让他们活着走出地宫。 两个黑衣人却并不乘胜追击,见雾红血退开,又葛地闪身在石室之中,雾红血 不敢再往前走,只得又退回大厅之中。 却见李笑天笑吟吟地看着他,似是早已料定他会回来一般。 雾红血不由气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石室藏了高手伏击我们?” 李笑天微笑道:“咦,雾兄遭了袭击了吗?在下倒还不知。” 雾红血顿足长叹,道:“李公子,你到现在还要开玩笑么?” 李笑天神色葛地严肃,他慢慢道:“雾兄,在下绝非和雾兄开玩笑,在下只是 想,祖码教主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我们,甬道上若非有高手伏击,便安排了暗道 机关。但机关消息终是死的,祖码教主如此自信,想必甬道里应该满布高手才对。” 雾红血叹道:“李公子所料不差,但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大厅中 等一辈子吧?” 李笑天慢慢道:“雾兄,刚才与你交手的人功力如何?” 雾红血回想一下道:“若要单打独打,适才那两人无人是我对手,但若每间石 室里俱是这等高手,只怕你我二人累也给累死了。” 李笑天点点头,道:“是以咱们绝不能与他硬碰硬。” 雾红血道:“但出路就此一条,又怎能不与他们硬碰硬?” 李笑天微微一笑,视线象墙上的油灯看了看。 雾红血随他目光看了看,满眼俱是疑惑,不懂他是何意。 李笑天低声道:“雾兄,你看这墙上油灯,是不是比我们才进来时暗了许多?” 雾红血看了看油灯,灯光果然微弱许多,他不解地道:“确是暗了许多,但… …” 李笑天又道:“待油灯燃尽时,整个地宫岂非便会陷入一片黑暗?” 雾红血脑中忽似有电光闪过,他不禁喜道:“不错,地宫若暗了,敌人敌我不 分,咱们的机会就会增多很多。” 李笑天微笑道:“不错。” 他的神色葛地又变得严肃,他慢慢道:“但地宫内的灯绝不会同时熄灭,只怕 还会有少量的灯亮着,以备人添油。适才那船夫也说过,整个地宫的油灯全加一遍 油,大概需要一个时辰。是以咱们的时间也有限得很。” 雾红血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他忽道:“但黑暗中咱们又怎记得方向?” 李笑天道:“我下来时已默默记忆,应该不会记错方向。” 雾红血又惊又佩道:“李公子,你竟能在短短时间记下这么多地形?” 李笑天微笑道:“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奇怪。船夫带我们在第一层地宫的时候, 尽向左行,第二层尽向右行,以此类推,所以只要咱们所去的时候反过来前行,这 地宫的路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雾红血不禁叹道:“李兄观察入微,在下叹服。” 李笑天微笑道:“现在灯火尚强,雾兄不如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呆会儿一跑起 来,什么时候能停得下来可就难说得很了。” 雾红血依言坐下,盘膝运气打坐,调养精神。 油灯越来越弱,两人也越来越紧张,李笑天紧盯着墙上油灯,忽地一跃而起, 低声道:“雾兄,走。” 两人走到门口时,油灯忽地歇灭,大厅顿时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出大门,甬道外果然一片漆黑,李笑天握住雾红血手臂,展 开轻功,不带起一点风声向前掠去。 掠过适才那两间石室时,果然没有人出来阻截。 李笑天运足全身功力,脚下竟似御风而行一般,因为他深知若是稍有延迟,若 是灯光全部亮起,那时两人必然再无生机。 生死关头,雾红血也激发了自身全部潜力,两人风驰电掣地掠过一排排甬道, 两旁石屋想是并没有全部住满人,偶尔有几间石屋里有功力较深的有所警觉,两人 也是避开阻敌锋芒,只顾向前急奔。 两人下来时,曲曲折折的只怕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但现在事关生死,只有大半 个时辰竟已上到地宫第一层,再奔一刻,竟隐隐约约看到了地宫入口的亮光,两人 心中狂喜,眼看成功在即,都是奋不顾身地向入口奔去。 谁知将到地宫时,两人忽觉一股柔和但却浑厚无比的内力袭来,两人急忙顿住 脚,只觉劲风迎面扑来,迫得两人竟连呼吸也似不畅,而且那股劲力波及范围颇广, 两人竟绝不能向两旁闪避。 两人大惊之下,只得各各出掌,运足全身劲力向那股劲力迎去。 甬道内轰地一声巨响,李笑天闷哼一声,身子竟向后退出丈余,雾红血却连哼 也不哼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竟已昏了过去。 李笑天瞳孔骤然收缩,他慢慢地道:“祖码教主?” 甬道口一个白衣人长身而立,脸上神色木然,他冷冷地道:“臭小子功夫倒还 不错,还挡得了我一掌。” 李笑天到此时竟似还未完全绝望,他从背上刷地一声抽出了钢刀,淡淡地道: “在下要动兵刃了,教主还请恕罪。” 白衣人冷冷道:“李笑天,你竟还不肯放弃么?” 李笑天缓缓道:“只要一息尚存,在下便绝不轻言放弃。” 白衣人缓缓点头道:“祖码圣使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年纪虽轻,但你的武功定 力,江湖上却已少有人比得上你。” 李笑天淡淡地道:“多谢教主夸奖。” 白衣人冷冷道:“可惜可惜。” 李笑天缓缓道:“可惜什么?” 白衣人一字字地道:“可惜你已不能活着走出去。” 李笑天缓缓将钢刀平举当胸,淡淡地道:“我已说过,我绝不会放弃。” 他忽地长啸一声,手中钢刀也随着他的啸声挥出一道灿烂耀眼的烈焰,这道烈 焰浑厚明亮,他已将所有的潜力都用在了这一招上! 白衣人却冷冷一笑,厉声道:“萤火之辉,也放光华?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 的烈火刀法!” 他的话还未说完,他的手已挥出,竟然也有一股浑厚的烈焰随他的掌缘发出。 这股烈焰竟比李笑天用钢刀砍出的一刀还要浑厚,还要凌厉。 两人劲力相交,空气中忽地发出一阵嗤地响声,然后李笑天的钢刀便断成了两 截,人也向后飞了出去。 李笑天嘴角慢慢渗出了鲜血,雾红血也躺在他的身边,竟然还昏迷未醒! 但李笑天却强撑着慢慢站了起来,他忽然冲祖码圣使笑了笑。 祖码教主冷冷地道:“你已命在倾刻,还有什么好笑的?” 李笑天脸上仍保持着微笑,他一字字地道:“你本不该用烈火刀法的。” 祖码教主身子一顿,面上神情仍是未变,淡淡地道:“烈火刀法又不是什么了 不起的武功,我为什么不能用?” 李笑天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虽说得轻松,烈火刀法也许算不上世界上 最厉害的武功,但却是昔年烈火狂魔的不传之密,这世上会烈火刀法的人,本该只 有三个人。” 祖码教主道:“是哪三个人?” 李笑天道:“我、烈火战神李当、还有就是——当年迷雾山庄杀死雾红斩全家 的凶手!” 祖码教主冷冷道:“你认为我就是那个凶手?” 李笑天用力点点头,冷冷道:“你本不该用烈火刀法的,所以,现在你否认也 没有用!” 祖码教主慢慢将右手伸到左耳后,他忽然用力一掀,李笑天不禁低低惊呼,祖 码教主竟将自己整张脸也撕了下来,但李笑天随即发现原来祖码教主撕下的不过是 一张人皮面具而已。 李笑天紧紧盯着祖码教主的面目,他竟似已惊呆了。 他忽地叹了口气,道:“我接了你第一掌之后,本该就猜到你是谁的。” 祖码教主轻哦了一声,慢慢道:“为什么?” 李笑天慢慢道:“武林中人都传说祖码教主武功深不可测,就连祖码圣使也说 过自已的武功只怕连教主一层都赶不上。但武林中却从来没有人见过教主出手。” 祖码教主缓缓道:“所以?” 李笑天又道:“我曾和圣使交过手,我明白他的武功已有多可怕,所以,我绝 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功力是他的十倍!” “所以,祖码圣使其实就是祖码教主,祖码教主也就是祖码圣使,你们二人根 本就是同一个人!” 祖码教主默默地看着李笑天,李笑天说完了话竟似有些喘不过气来,显是受伤 极重。 祖码教主微笑道:“你说得不错。这世上绝不可能再有人武功高我十倍。” 李笑天点点头,道:“你故弄玄虚,造出一个祖码教主出来,想是生怕自已的 力量还不足以震慑整个武林?” 祖码教主淡淡地道:“李公子,你很聪明。你的心中是不是还有很多疑问?不 妨尽管问出来。” 李笑天紧紧地盯着祖码圣使看了又看,他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 是他从未有过的。他忽然似有所悟,又向躺在地上的雾红血看了看,他的脑海中忽 似有一道亮光掠过。 祖码圣使有些奇怪,微笑道:“李公子,我的脸上有何好看的?” 李笑天叹了口气道:“你本不该揭开人皮面具的,你这么做反而又让我看穿了 一个天大的秘密。” 祖码圣使目光闪动,奇道:“你又看出了什么?” 李笑天一字字地道:“我不但知道你就是二十年前迷雾山庄惨案的凶手,还知 道你叫什么名字!” 祖码圣使眼中闪动着一种奇特的光芒,他缓缓道:“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李笑天捏紧了拳头,一字字地道:“雾红斩!” 祖码圣使浑身一震,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却并不没有否认。 李笑天淡淡地一笑,缓缓道:“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雾红斩?你本不必再害 怕的,是么?现在我二人已任由你宰割,你为什么还会如此害怕?” 李笑天的眼中葛地射出一股怒火,他一字字地道:“这二十年你是不是日日夜 夜地受到良心的谴责?是不晚晚晚都看到被你害死的冤魂向你索命?” 祖码圣使,不,雾红斩的神色已经扭曲,他大喝道:“住口!” 李笑天微笑道:“武林至尊的祖码圣使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但你为什么要处 心极虑陷害自己的结义兄弟,甚至将自己的孩子狠心留给别人带养?” 雾红斩的眼中似有一股烈火燃起,他慢慢道:“这二十年来,我已将这事憋在 心里太久,嘿嘿,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倒也不妨给你解释解释。” “其实事情的经过我已大致清楚。” 祖码圣使冷冷道:“不妨说来一听。” “关于二十年前迷雾山庄那桩灭门惨案,我一直有几点想不通。” “哦?” “第一、雾红斩武功如此高强,是谁能令他不及挣扎便已毙命;第二、凶手为 何要将死者的头颅全都割去?第三、凶手又是从何处学得烈火刀法?第四、现场还 有一个家丁为何下落不明?” 祖码圣使道:“这四个疑点你现在是不是已完全清楚?” 李笑天缓缓点头,道:“死的人若根本不是雾红斩,这些问题便全可迎刃而解。” “二十年前,你约李当到迷雾山庄相聚,李当与你是生死兄弟,自然不疑有他。 当晚,你在酒菜中下了迷约,将山庄中家丁全部迷倒,是以轻轻易易便将他们全部 杀害。然后再将所有受害者斩去头颅,以便掩盖死者并非是你的事实,我一直以为 失踪的那个家丁钱三弟的嫌疑最大,但我现在才知道,钱三弟其实早已在那晚死去!” “那具一直被当作是你的尸体其实正是钱三弟的!而你挑中钱三弟做你的替身 的原因除了他和你身材差不多之外,还因为钱三弟并非当地人,因此正是做你替身 的最佳人选!” “然后你便前去偷袭李当,哪知当晚你虽在李当菜中下了迷药,却因害怕李当 内力深厚有所察觉,是以份量却下得太轻!而李大叔当晚喝酒甚多,当晚竟给尿憋 醒,呵呵,所以才侥幸逃过你的毒手!” “之后你或许心中有愧,被李大叔伤了手腕之后便仓皇逃去,然后再到什么地 方接了你的儿子,嘿嘿,却让你的结义兄弟从此背上了杀人凶手的恶名,陷入万劫 不复之地!” 雾红斩缓缓道:“李当本是我的结义兄弟,而且烈火刀法也本是我交给他保管 的,我又何必做出此举?” 李笑天缓缓道:“当年你机缘巧合,竟发现了烈火狂魔的埋骨之所,从中盗出 烈火刀法。你虽欣喜若狂,但你阅遍全书之后,却大失所望。” “烈火刀法虽是武林奇功,但若要练习此功却有一个重大关节需要克服,其实 说穿了也很简单,烈火刀法的威力,在于最大限度的发挥自身内力,对使用者自身 的内力要求极高,若无超凡出众的内力,根本无法习练烈火刀法。而你的内力虽然 不错,却不足以习练烈火刀法。”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盗得烈火刀法的事情不知怎地传出了江湖,你在屡 被江湖中人追杀后,终于想得一条妙计,可保烈火刀法周全!你的义兄李当当年已 是江湖上的成名英雄,武功也已远远高过了你,你便将烈火刀法转交他保管,并嘱 他熟练之后以敌江湖中心怀叵测的人,同时,你又故意将此事泄露出去,终于摆脱 了江湖中的追杀,然后,你便远赴绝域苦休内力,以便早日习练烈火刀法。” “三年后,你内力大进,便约李当至迷雾山庄一叙,嘿嘿,李大叔侠义心肠, 又怎料得自已亲如同胞的结义兄弟竟暗中设下毒计要毁了他的一生?” 雾红斩缓缓道:“李当既肯将烈火刀法交还给我,我为什么还要害他?” 李笑天一字一句道:“定是你嫉妒李大叔已用烈火刀法在江湖上搏下了无人能 及的声名,所以才想趁机将李大叔除去!而且你当年将烈火刀法交给李大叔时,早 已暗地录下副本,这三年中,你不但内力大进,而且早已将烈火刀法练成!” “你从迷雾山庄离开后,又机缘巧合得知凉州杜员外家藏了一个天大的武林秘 密,于是你黑吃黑,又自玉剑陈镇南手中夺得了这个武林秘密——祖码圣殿的信物! 你为了达到独步武林的目的,又狠心将自已的亲生骨肉丢给寒冰神掌林泉!之后, 料想你找到了祖码圣殿,找到了祖码教主留下的武林秘籍,真正练成了盖世无双的 神功,从此便已祖码教主自居,成为武林至尊,遂了你称霸武林的心愿。” 雾红斩冷冷地听李笑天讲下去,并不阻止他。 李笑天说完,又慢慢道:“你虽练成绝世武功,但却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 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又幽居在这祖码圣殿中,远离人群,嘿嘿,你又得到什么快乐 了?” 雾红斩忽地一阵狂笑,他冷冷地道:“武林至尊的乐趣,又怎是你等能够体会 得到的?” “为了这至高无上的荣誉,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李笑天却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他,神色却似满是不屑。 雾红斩怒意暗起,大声道:“我已让你把话说完,你现在可死得螟目了罢?” 李笑天还未说话,雾红血忽地慢慢自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嘴角还流着血, 他的眼神中也满是痛苦。 他一字字地道:“你若要杀他,不妨先把我杀了吧!” 雾红斩淡淡地道:“年轻人,要想死那还不容易么?雾某便成全你们,好让你 们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他说毕,缓缓提起了手中钢刀,眼中杀机已现! 雾红血悲愤得浑身发抖,竟似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笑天紧紧地盯着雾红斩,一字字地道:“天下人你都可杀得,但你若杀了他, 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你这一辈子只怕再也没有一天好觉好睡!” 雾红斩狂笑道:“我君临天下武林,又有谁是我杀不得的?” 雾红血也突然狂笑起来,但笑着笑着,他的笑声竟似已变成了哭声,他一字字 地道:“你杀了我更好,我但愿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也但愿从未来过这个世界反而 更好!” 原来雾红血并未昏迷许久,已然听到了雾红斩与李笑天的对话。 雾红斩全身葛地大震,失声道:“你……你说什么?你是我的儿子?” 雾红血脸上已流出泪来,他咬着牙,冷冷地道:“我的父亲是侠义为怀的雾红 斩,你却是威名赫赫的祖码教主,我又怎会是你的儿子?” 雾红斩如受雷击,突然间竟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脸色煞白,喃喃 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儿子……” 他忽然抬起头仰天长笑,大声叫道:“我终于见到我的儿子了,我终于见到我 的儿子了。” 他笑声不绝,甬道内远远将他回声传来,震得李笑天耳膜也鼓鼓作响,显见他 心情极为欢悦。 雾红血却铁青着脸大喝道:“住口,你又怎配做我的父亲?” 雾红斩却也不以为忤,紧紧地盯着他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雾红血摒口不答,神情甚是倔强,李笑天长叹道:“他的名字叫雾红血,他本 想用一生洗尽他从未见过的父亲的冤屈。但你,你的所作所为又怎配得上他心中父 亲的形象?” 雾红斩沉声道:“你真的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 雾红血冷冷地道:“我的父亲已经在二十年死掉了,我又怎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雾红斩阴沉着脸,他似已怒极! 雾红斩厉声道:“你既敢说此忤逆不孝的话,不怕天打雷劈么?” 雾红血浑身血往上涌,也大声喊道:“我早已说过,我的父亲二十年前就已经 不在了,我又怎敢”高攀“武林至尊做我的父亲?” 雾红斩紧紧地盯着雾红血,忽地大声道:“你既不认我这个父亲,我留你又有 何用?” 他说完,缓缓举起了手中钢刀,竟似便欲要了雾红血和李笑天的性命! 李笑天适才强接雾红斩一招,早已震得浑身犹似闪了架一般,这时强聚内力, 胸口却空荡荡地提不起气来,心中自知已然无幸。 但李笑天和雾红血两人仍是面不改色,怒视着雾红斩,神情间满是轻蔑。 雾红斩越来越怒,沉声道:“雾红血,你若承认我是你的父亲,我一身绝世武 功便可传授给你,那时你横行天下便无对手,你若仍是冥顽不化,休怪我不念父子 之情!” 雾红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凄然道:“二十年前你便未念过父子之情,如今却 还说些什么?爽爽快快动手罢。” 雾红斩眉毛倒竖,忽地提气厉声长啸,声音中满蕴了失望、愤怒、惊奇之情, 在这狭窄的甬道中不断回荡,声音越来越高,犹如金铁相击,刺耳之极。 李笑天、雾红血两人耳膜给这啸声震得似要破裂一般,心头一阵大震,只觉浑 身气血都向脑中涌去,一时间头疼欲裂,胸中犹似要炸开一般,恍恍惚惚中仿佛看 见雾红斩凌空跃起,一片怒涛般的掌力向两人扑来,两人再也抵受不住,葛地晕了 过去。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