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学习班上,有的学员经不起再三折腾,受刑中难免疯狗狂吠,“揭发”出一 些新的嫌疑对象。于是,使得学员发展到了五十多人。 为了两担谷,害得已进学习班的成员胆颤心惊,魂飞魄散。 为了两担谷,学员们的家属个个诚惶诚恐,惴惴不安。为了两担谷,闹得全大 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在包括知青在内的拥有3180多人的荷塘大队,大家尽管为 此心神不定,惶恐不安,但有一个人却心神恬然,并在冷静地思考这个奇特的案件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承认自己偷了谷呢?无疑他们是被苦打成招的啊。 他想,为了解开这个迷,必须寻找线索,综合分析,顺藤摸瓜,才能查出真正 作案者。 他还想借此机会,用点计谋破获此案,显示一下自己,以便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人就是知青尤雨林。 为此,他到四生产队作了番细致的调查。保管员王阴阳告诉他:“被盗的两担 谷是红晚谷,是库存口粮。队里的口粮是一月一发。社员们每次分了口粮谷之后, 都顺便在仓库旁边打米机房里将谷打成米,再挑回家去,没有谁会把谷直接挑到家 里的。”尤雨林问他:“照明叔,既然无人把口粮谷挑回家,那么只要设法了解到 谁家有谷,而且是红晚谷,是不是就可以断定谁家偷了谷?” 王阴阳的语气不容置疑:“那当然可以肯定!”尤雨林又问:“会不会是蒲草 湖对岸的人驾船来偷的呢?” “绝对不会,那天晚上风大浪急,谁会冒那个风险?” 尤雨林想,紧挨着大礼堂的四生产队和三生产队的伢子们喜欢到大礼堂门前玩 耍,于是在问过王阴阳的当天傍晚,他买了一斤糖果,等到伢子们来到大礼堂门前 时,他对他们说:“小朋友们,我买了只小鸟,我喂什么它都不吃,它只吃稻谷, 你们谁家有谷的,可以拿谷来换,我用一斤糖果换你们一斤谷,怎么样?”多数孩 子都摇头说没有,只有一个孩子迟疑了一会,说:“我家有。” 尤雨林心中一阵暗喜,盯住那小孩他仔细看了一会。 只见他约模七八岁的样子,瘦小干瘪的身上似乎剔不出几两肉来,一对眼睛忽 闪忽闪的,倒是显出几分机灵,他时而伸出舌头上下翻卷,舔着外嘴唇皮,弄得口 唇周围湿漉漉的。 他就是把叶玉芯的阴毛说成胡子的那个伢子。尤雨林把这小孩叫到一边,问他 :“你叫什么?” “喜伢子。” “你回去拿谷的时候,不能让你大人晓得,你大人晓得了,不会同意的,晓得 啵?”喜伢子点了点头。天真的喜伢子果真从他家里端了一瓢稻谷来了,大约有两 斤左右。 当晚,尤雨林喜颠颠地把稻谷送到了榨油厂蒋部长、魏连长那里:“你们看看, 这是不是四队被偷的稻谷?”他俩剥开几粒稻谷,果然,颗颗都是枣红色的米粒。 “你从哪里弄来的?”蒋部长喜形于色地问尤雨林。 尤雨林把如何用计骗得一个叫喜伢子的在家里把谷端出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蒋部长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疑问,这谷就是被盗的谷!”经查方知,喜伢子 是四生产队车古志的崽。 车古志原在大队小学教书时,管过一段时间的财务,因贪污公款被开除回队劳 动。 那两担谷的的确确是他偷的。车古志连夜被通知到了学习班上。魏连长安排几 个民兵连夜把他家搜查了一遍,从他家的菜园子里终于找出了那两担红晚谷。 在事实面前,车古志供认不讳,把自己偷谷的经过原原本本交待出来了,免得 油炸泥鳅,免得火烧乌龟,他想。因为他亲眼目睹过那被整治得哭爹喊娘、撕心裂 肺的场面。 但是,蒋部长想的与车古志所想的不一样,他指着车古志的鼻子骂道:“车古 志呀,你他娘的真是个贼鼓子(湖南方言把强盗称为‘贼鼓子’,这三个字刚好又 与‘车古志’近音),你偷了谷,害得老子辛辛苦苦搞哒十几天,原来是你这个暗 藏的坏家伙呀!好,让你也尝尝油炸泥鳅、火烧乌龟的滋味!”这里不表车古志怎 样受刑,也不表他写那四句顺口溜是出于何种动机,却说在学习班被整得奄奄一息 的学员们,得知真正的作案者被抓获,无不欢欣鼓舞。 当晚,他们听到这一消息,一个个从地铺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振臂高呼: “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柳新桥喊得与众不同:“尤雨林九千九百岁!”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