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梦溪山庄(上) 随缘结至尊,梦溪逢佳丽。 曙光划破黑暗,雪琦儿睡得正酣便被一阵笃笃地敲门声吵醒。他揉着忪惺惺 的眼睛,童真地道:“谁呀?”门外有女子的甜音响起:“小弟,太阳照到屁股 上了,还睡懒觉呢!快起来。”此人正是碧莲。 “好姐姐!让人家再睡一会儿嘛。”雪琦儿淘气道。但他还是不情愿地起床 穿衣,动作十分缓慢。 碧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不丁地道:“我先用早餐喽。”咯噔咯噔……脚 步声渐渐远去。 没过多久,雪琦整理好衣着来到餐厅用餐。碧莲已用完早餐,她笑望着雪琦 道:“小懒虫,快吃吧!待会儿姐姐带你到街上逛逛。三日后,波斯圣教四使会 携波斯万年参在南海涠洲岛等我们接头。我们必须准时跟她们接头。” 雪琦儿听罢,神秘地道:“波斯万年参?是什么呀!” 碧莲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波斯万年参乃奇世珍药,据传有永葆青春之功 效。得,快用早餐吧!” 雪琦儿做个鬼脸,正色道:“遵命!”言毕,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碧 莲看着雪琦儿吃饭的样子若有所思。 雪琦儿发现碧莲一直瞧自己,不好意思地一笑道:“真好吃!”边说边大口 大口地进餐。 邻桌二个汉子的谈话引起了雪琦儿的注意,其中一个长脸汉子呷口茶道: “你说这蒙古大军,能不能攻下这合州城?”另一个黑脸汉子道:“依我看这帮 蒙古狼,要想攻下这合州城,嗐!”稍一顿,肯定道:“简直是白日做梦!”那 样子很自信。 “唔!”那长脸汉子看了黑脸汉子一眼:“你这么肯定?” “你真笨!连这一点都看不到。咱这合州军民一心,尽占天时地利人和。合 州军民在王坚将军的领导下,早把这合州城铸成铜墙铁壁,固若金汤。”黑脸汉 子呷口茶道。 “听说蒙古的主帅是蒙哥汗,这家伙可不是个一般人物。不但英勇善战,还 善于谋略,再加上蒙古铁骑战无不胜。我看咱合州有点玄乎呢?”长脸汉子道。 黑脸汉子惊异地看了长脸汉子一眼,眉宇一锁道:“你小子,怎么帮外人说话长 他人志气!” 长脸汉子见黑脸汉子有点生气,仍不以为然道:“我也是照实说话,这本来 就是事实。” 黑脸汉子冷冷瞟长脸汉子一眼道:“蒙什么哥汗,他英勇善战?难道咱们大 宋就没比他强的将士?我看哪,咱们王坚将军、张钰将军比他强一万倍。”说罢, 呷口茶。 “蒙古大军还有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长脸汉子又道。 “英雄人物?谁?”黑脸汉子问。 “忽必烈。”长脸汉子说着呷口茶又道:“蒙哥之弟,忽必烈和他哥哥比起 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说蒙古有这两员虎将,咱这合州能保得住吗?” “忽必烈?”黑脸汉子皱起眉头道:“就是那个不久前绕进东南,灭大理招 降吐蕃的那个胡人忽必烈?” “对呀!”长脸汉子点头道。 黑脸汉子道:“这家伙倒有点厉害,不过他只不过收拾了无能的大理、吐蕃, 要想动咱大宋朝,我看没那么容易。” “但愿如此吧。谁想成为蛮夷的庶民。”长脸汉子叹口气道。 少时,那长脸汉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神秘地对黑脸汉子道:“老兄,听官 府的人说此次朝廷下诏要王坚将军死守合州,还秘派一些武林高手来暗中协助。 不知是真是假?” “嘘!”黑脸汉子煞有其事地看看四周:“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此乃官方 军机大密,还是不谈为妙。” 长脸汉子又低声道:“听说朝廷派来的高手。不是咱中原人士而是原西夏籍 的高手?” 黑脸汉子惊愕地望着长脸汉子,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半响道:“你难道不怕 被官府的人抓起来?” “怕!怎么不怕?”长脸汉子一脸的愁云担忧道:“此战一开,我可惨了, 我从蒙古草原上贩来的百匹良马可全要征给官府,官府这几日正逼我交马呢!此 仗若胜,我还可以得到官府的银两,若败不就全泡汤了。” 黑脸汉子忽然一笑道:“原来这样。难怪你这么关心战事。你大可放心,你 放心地等着到官府取银两吧!” 长脸汉子苦笑一声,叹道:“战火一起,受苦的还是咱们这些黎民百姓。” 他啜口茶陷入沉思。 雪琦听得入神竟忘记用餐,筷子夹着的菜在空中滞留半天。碧莲见雪琦呆望 着自己,不由面泛绯霞,低下头。 雪琦儿从二人话中似乎听出点什么,似乎又什么也不懂。他毕竟是初涉尘世 的稚童,不过从这两人的话里他联想到昨夜发生的那事儿…… 碧莲抬目望望雪琦,道:“小弟,吃够了没有。” “噢!”雪琦儿发觉自己只顾听二位谈话。竟忘记自己正在用餐,随口应道 :“好了!好了!” 碧莲起身道:“走吧!到集市上逛一逛。”雪琦儿便随碧莲走出客栈,汇入 街上的人流。 蒙古大军兵临城下,但这钓鱼城内情象一如既往,除不时有成队的官兵过往 外,这街市上仍然和往常一样繁华。雪琦儿初次来到这样的繁华之地,一切那么 新鲜。他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跑到一些小摊前,看那些 对他来说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碧莲看着雪琦儿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很开心。 他二人不知不觉已逛了大半个城,雪琦儿调皮地跑在前头。他见前面很多人 围在一起,甚是好奇。便挤身进去看个究竟。碧莲紧追不舍,费了好大一番气力 才找到他。原来这么多人是在听一年过六旬的老汉和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卖唱。 那老汉枯瘦,饱经苍桑。他席地而坐,手中的二胡发出凄凉的声音,那少女虽穿 着破旧,但眉清目秀,面如桃花。她伴着老汉的二胡唱出凄婉的歌:“山外青山 楼外,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听着少女的凄 婉歌声,在场的人不禁潸然泪下,心中泛起阵阵痛楚。 百姓议论纷纷:蒙古大军攻合州在即,王坚誓死守城,背水一战,军民一心 抗敌,抗敌之势有利。但人们仍然忘不了靖康之耻,忘不了那些不能血洒沙场, 而遭奸臣昏君迫害的爱国将领;忘不了苟且偷生的皇帝贪恋江南,不思收复失地。 雪琦听得入神,感到心里一阵凄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忽然,有人大声吆喝:“闪开!闪开!”接着一阵骚乱,围观的人群被迫闪 开一条路。原来是一队官兵冲进来。其中几个官兵用鞭子抽打围观者,口中吆喝 道:“快滚!”围观的人们立时如受惊之鸟四散逃去。 “你们不想活了?”一名官兵各抽老汉和少女一鞭,厉声吼道,接着又是几 鞭。 “慢著!”那官兵闻声立即停止鞭答,乖乖地站到一旁。 说话者乃是这群官兵的上司,王坚的堂弟王彪,他用目光扫视了一下老汉, 训斥道:“老家伙,你这不是存心跟官府作对!大敌当前,你居然在这里扰乱民 心,诽谤朝廷,罪当诛灭九族!”接着目光移到少女身上。他色迷迷盯了半晌, 脸上很快地浮出一丝淫笑,又故作姿态,正色道:“姑娘真是糊涂,居然敢于闹 市谣言惑众,扰乱民心。” 那少女弯腰施礼,力辩道:“军爷息怒,小女子和年迈的父亲以卖唱为生, 适才所唱,并无扰乱民心之意。大敌当前,小女只是唤起人们不忘靖康大辱、奋 力抗敌、极早退敌。请军爷明鉴。” “什么?”王彪瞪眼道:“你居然还敢狡辩。来人!带回府发落。”立时, 几位官兵将少女绑住。那老汉冲到王彪面前比手划脚,原来他是个哑巴。 王彪看也不看老汉,断然道:“把这小女子带走。”几名官兵欲要将少女带 走。 任那女子怎么样辩解,王彪充耳不闻,那老汉干脆跪在王彪面前,抱住王彪 的右腿苦苦哀求。王彪眯起眼,冷斥手下道:“还不把人带走!”官兵赶忙将少 女连拉带拖掳走。那老汉见哀求不成便向前去追少女。不料,王彪抓住老汉用力 一拉,老汉身躯猛然向后倾倒。王彪飞出一脚用力踹在老汉的后心,老汉痛哼一 声栽倒在地上,口中鲜血,双眼怒视着王彪一命呜呼。 王彪看竟不看一眼,扬长而去。在一旁观看的雪琦,早已怒不可谒,正要去 处理掉那专横拔扈的王彪,被碧莲一把拉住。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一场悲剧发生。 雪琦心计一动,暗下决心,绝不让这个家伙见到明天的曙光。 夜近三更时分,一条人影闪出客栈,腾空而起,如行云流水穿过无数房檐楼 阁,来到王彪府邸。他闪身入府。王府上下,此时一片安谧,但戒备森严,不时 有官兵来往巡逻。那条人影闪身躲在一座假山后,他锐利的眸子警惕地扫视周围 的地形。少时,他三跃二纵避开岗哨,来到一条走廊里,如幽灵般来到王彪书房 外,悄然向内窥视。只见那王彪在整理一张什么图。少时,那王彪打个哈欠,眼 睛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马上将那张图折好放在案头一摞书里。他站起身, 大喊道:“来人!”远远有人应答,脚步匆匆由远而近。匆匆进房的人是个总管, 他道:“将军有何吩咐?”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王彪目中闪出一丝亮光,道:“那卖唱的妮子怎么样了?” 总管回复道:“滴水未进。仍被关在后花园。” “唔!蛮有气节。带路,本将军倒要看看她的气节有多高尚。”总管锁上书 房接发出一声口令,从远处急急奔来一队官兵,约十个人,很快各自站在书房外。 “你们不得马虎大意,若有什么差错,格杀勿论!”总管厉斥道。接着他恭 恭敬敬的一副奴才相在前给王彪引路,直奔后花园。 偌大的花园处处溢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与此不谐调的是一座木屋。孤灯孑影, 房内所关的正是白天的卖唱女子。此时,她被绑在一个角落无法动弹。她悲痛欲 绝,发出阵阵啼哭,在这夜里格外凄凉。 伴着吱呀的开门声王彪进来。他的总管并没有跟进来,而在外面把门关好偷 笑一下离去。 王彪见少女满脸泪痕,并无怜悯之心。他用色迷这的眼盯了少女半天,然后 靠近少女,用手把少女低着的头拔起,眼直勾勾盯着少女的粉面,他假惺惺道: “你看看,多可惜!这么漂亮的小脸蛋,看看多憔悴!”少女用忿怒地瞪王彪一 眼,然后把脸转到一边。 王彪淫邪一笑,边给少女松绑边假惺惺地道:“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究, 只有你依了我,做我的小妾,什么都好说。”说着伸手过去摸少女的臂部。 呸!少女猝然唾了一口,正好中了王彪的脸。他先是一惊,然后用手抹一下 脸上的唾液,用嘴舔着手上的唾液荡笑一下,道:“真是香得我快要死了。”说 着他像恶狼一样扑过去。 少女早有防备,疾忙一闪,王彪扑个空。他又淫笑一声再次扑向少女,少女 再次避闪,不料那王彪来了个声东击西,少女未料到这一着,被王彪紧紧抱在怀 中。王彪得意至极,强行向少女吻去,少女奋力换气高声骂道:“畜牲!”王彪 不理睬,仍不停吻向少女的颈部。 此时,可急坏窗外窥探的蒙面人。蒙面人正是要处决王彪的雪琦。他看到王 彪的暴行后不由怒火冲天,正要冲进去。忽觉有人紧紧握住他的手,转目一看是 碧莲。她低声道:“跟我走。” 雪琦儿用力摇摇头,示意要去杀死王彪,碧莲仍不肯放手。雪琦甚是着急。 房内传出少女凄凉的尖叫,接着又是撕裂衣裳的声音。碧莲的眸子闪出一丝同情 和怜悯之色,手终于松开。雪琦儿正欲破窗而入,忽听“嗖”一声冷响,接着传 出王彪的痛叫声。雪琦儿凝神一看,王彪的后心多了一枝八寸许的短箭。伴着王 彪痛叫,他身躯一阵抽搐,双手放开绝望的少女,慢慢转过身直视着微微开着的 门扉。忽听“嗖”一声,王彪未来得及痛叫,第二支箭已破门而入穿透他的喉咙。 他抽搐几下见阎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