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通化 我们全家五口乘坐难民火车离开了通化:在南满铁路当医生的丈夫,正念三年 级的大儿子,正发着高烧的4 岁的二儿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子。 那通知——“三十分钟之内在通化车站集合”——是突然下达的。虽说为了应 付危机,我早把东西收拾好了,心理上也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依然心烦意乱。 我急急忙忙地给孩子穿上一层又一层衣服,虽然是八月,还是罩上了冬天的衣服。 所有的尿布和奶粉,只要能装上,都带上走。小儿子卷在棉被里,背在背上。顾不 上还坐在陶制的煤炉上的炖锅,我们朝车站跑去,赶在发车前的一刻上去了。 在车厢里,我看见日本乘警把中国列车员一枪打死,往外一扔了事。车窗全部 关上,也不许开灯。八月的天气热得无法形容,何况我们穿着冬天衣服闷在车厢里。 孩子死了,就往窗外一扔,一个接一个。每到车站,旅客的行李就要遭一次劫,我 们的行李就这么越抢越少。我把一些纸币放到娃娃的尿布外层,因为尿湿了没的换, 钱上印的字都模糊了,变成废纸一团。 在四平,我们得到允许在南满铁路单身员工的宿舍里住了一个星期,妇女和孩 子不许出去。因为没法洗尿布,我只能把脏尿布晾干了再用,硬邦邦臭哄哄的也顾 不得了。 几个月后到达奉天的时候,我们已是两手空空。住在空荡荡的南满铁路员工宿 舍里,这儿被叫作“难民一号”。正是严冬,没有取暖设备,只借到一些被褥,每 天白天就放到露天晾晒,好吸一点太阳的热力。在奉天,我好几次看见女人卖自己 的孩子,讨价还价,想尽量多卖几个钱。 我那生病的孩子就死在这里。我们折了屋子里的一口木箱,又砍了几段铁路枕 木,把他小尸身在铁轨旁边烧化了。整整七个月,从离开通化后就没有澡洗。身上 全是虱子,臭得像乞丐一样。 村上绫女 76岁 家庭主妇 福冈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