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弱锄强 小流球被黑红门的人囚起来了。 对于这件事,黄书郎想了很久,他相信小白菜也是被人利用了。 小流球被黑红门囚在清河镇第二十四分堂,“铁头”向冲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他不会叫人随便接近被囚的小流球。至于小白菜说,她花钱买通一个灶房的老妈子, 黄书郎就不信一个老妈子会有那么大的胆。 这件事八九不离十是老妈子被上面授意,才故意引小白菜去见小流球。 这样,黑红门的人就会跟着小白菜而找到黄书郎。 黄书郎想起被向冲、丁卯仁与洪上天三人堵在洞口那件事,他的心中就不自在。 当时小白菜吓跑了。她住的地方黄书郎当然知道,只不过他以为此时去找小流 球的娇美小白菜,难保不会上当。因为向冲也许以为自己会去找小白菜算帐,事先 弄几个暗哨守在小白菜的房子附近,这种当只有猪才会上。 黄书郎比花果山的猴子还精十分,他不是猪,所以他到了清河镇的时候,绕到 西城边的打更老六处歇下来。 那年头,只有打更的更夫住在城墙边,平常是很少有人去的。 黄书郎认识打更老六,就好像他认识小流球一样,别以为这是下五门的苦汉, 其实他们是最好的眼线,如果想知道清河镇上许多狗皮倒灶事,打更老六知道一大 半,另外一小半,他只要伸伸头就全知道了。 “黄爷,你发财。” “还好啦。” “黄爷,有件事情你可知道?” “你说。” “小流球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打更老六哈哈笑了,他只一笑,便看见他的两颗龅牙好像要掉下来似的。 “黄爷,小流球也是我的酒友呀。” 黄书郎说:“小流球有很多酒肉朋友。” 打更老六又一笑,道:“黄爷,小流球不是和你走得最近吗?所以……” 黄书郎点点头,道,“好像什么事情也瞒不了你,不错,小流球有时候为我打 听些什么,只此而已。” 打更老六道:“黄爷,小流球也是我的朋友,可是我却无法把他救出来。” 黄书郎道:“你知道小流球被黑红门分堂关在什么地方吗?” 打更老六搓搓手,笑道:“黄爷,你有打算?” 黄书郎道:“我不能看着他受活罪。” 打更老六道:“何止受活罪?黄爷,昨夜三更我打更,经过黑红门的后门口, 从里面传来尖嚎声,嗨,我一听就知道是小流球的声音,好像在受刑呀!” 黄书郎咬咬牙,道:“老六,你听出那声音有多远?” 打更老六道:“就在黑红门二十四分堂的后大院,只不过我不敢多停留,打着 更点我就往北走了,好像是在他们后院的西北方吧。” 黄书郎道:“我在这儿睡一觉,你别打扰我。” 打更老六忙笑笑,道:“黄爷,我去给你弄吃的,你关上门睡大觉……不过… …黄爷,你想吃点喝点什么,我去酒馆给你办。“ 黄书郎取出一锭银子,交在打更老六的手上,道:“你去看着办吧。” 打更老六低头就走,黄书郎把破板门关上,他歪在打更老六那张臭气难闻的床 上睡。 他的伤几乎真的全好了。 他对于古大夫的医术相当佩服,只不过古班是个恶郎中,他太爱银子了。 他当然爱病人的银子。他是大病大敲,小病小敲,这正是恶大夫的作风。 也真奇怪,江湖上有许多狠心肠的大夫都有一套本事,古班就有特别的本事, 要不然黄书郎的伤那么重,他竟还敢答应二天就会好。 现在,黄书郎直觉得背上早就不痛了,他现在睡得好舒坦,微微打着鼾。 □□□□□□黄书郎是被一阵酒香弄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打更老六 在点灯笼。 “几更天了?” “唷!黄爷醒了,我正要去打三更呢。” 他放下了灯,指着他那张破桌子,笑道:“一夜吃的全在这儿,你慢慢地吃, 不到半个时辰我就会回来了。” 黄书郎道:“你去吧,只不过你多留意黑红门,有什么动静,回来告诉我一声。” 打更老六道:“何用黄爷交代?我会的。” 破竹茅屋内没有灯,但外面的月光很明亮,打更老六只一个灯笼,便提着去打 更了。 黄书郎坐在茅屋内看看桌上的吃喝,只见那壶酒足有一斤重,桌上还放了一只 酱肘子,卤蛋也有七八个,煮的花生半斤多,另外还有两张葱油饼。 黄书郎觉得打更老六很会办事,他先啃了一张烧饼垫垫肚皮,一壶酒他喝了一 半,另一半留给打更老六喝。 黄书郎正自独酌,他还欣赏着月色。他觉得这时候如果有个知心的美人儿在身 边,那才真是一件十分惬意而又愉快的事。比方说,那个八里庄上的俏寡妇秀秀, 就是个令人愉快的美人儿。 想着秀秀,黄书郎便也想起八里庄外住了一个恶霸丧门神。这件事是秀秀说的, 当然,黄书郎会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办。 只不过他才想到这地方,远处奔来一个人,月光之下他看得清,敢情打更老六 回来了。 打更老六在喘气,黄书郎已站在门后面。 灯笼放在桌子上,打更老六对黄书郎道:“黄爷,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了。” “怎么啦?” “怕是小流球要完蛋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发现黑红门的后门走出两个人,那两个人抬着一个大麻袋,扑通一声抛在 一辆大车上,那麻袋里一定是个人,说不定小流球已经……” 黄书郎道:“大车往哪个方向驰去了?” “大车往西门方向驰去,快要到城外了。” 黄书郎长身奔出门,他对打更老六道:“多多注意黑红门的人。” 打更老六道:“我会的,黄爷,你多小心了。” 黄书郎上了墙。他跃在城墙上,贴着墙边四下看。然后一个跟斗翻到城墙外。 他越过护城河,自言自语道:“不错,这个方向是往凉河的,那地方不正是黑 红门的总堂口?” □□□□□□天上的月亮真圆,就像小寡妇秀秀梳妆台上支起的那面镜子一样 的又圆又亮。 黄书郎看着月亮,想着小寡妇。 月儿圆又亮,照得天上的星儿也好像消失不见了。 黄书郎口中衔着一根茅草在嚼着。他的面上露出了笑,笑得十分神秘。 他为什么会发笑?他在整人的时候就会发笑。只不过别人在整人的时候是冷笑 与奸笑,或者根本就是皮笑肉不笑,但黄书郎不一样,他的笑叫人觉得他好像很无 奈,很可怜,好像他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一样。 最可怜的人如果还笑得出来,那一定是无可奈何地笑,也是可怜兮兮的笑。 现在,黄书郎就是把这种惹人同情怜悯的笑挂在脸上。虽然此刻三更天刚过, 但月儿亮,照得他的模样一清二楚。是的,他在笑。 因为他发觉有一辆马车就快要到他的面前了。 “达达达达……”加上“咕哩隆咚”响,那匹马拉车挺带劲。夜来天气凉,如 果白天日头照下来,那匹老马就有得罪受了。 斜斜的山坡边沿上,那条不算太宽敞的大道上,黑呼呼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黄书郎。 他老兄真悠闲,双手放在臂弯上,嘴巴里嚼着草,吃吃笑又不像笑的挡在路中 央。 “吁!”赶车的用力拢住那匹老马,倒引得大车上有个人伸出头来问:“老李, 他娘的你怎么不走了?” 赶大车的道:“连爷,你看路上是什么?” 姓连的本来斜卧在大车上,闻言猛抬头,他吃吃地道:“那不是个人吗?” 赶大车的道:“连爷,会不会是那活儿?” “你说什么?” “会不会是鬼?” “鬼你个头,月亮这么圆。” “月属阴,日属阳,白天鬼怕阳,夜里可是他们的天下,我认为……” 姓连的“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唾沫,叱道:“老李,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赶车的道:“我手上没有桃木剑,只是一根长鞭。” 姓连的沉声道:“抽他一鞭,是鬼抽不中,是人他就会叫喊。” 赶大车的道:“万一是那活儿,我抽一鞭,他就会要了我的命。” 姓连的劈手抢过皮鞭,道:“咱们跟随向爷办事,上刀山下油锅也没有怕过什 么,今夜你小子却胆小如鼠起来了。” 他拿着长鞭不出手,却把大车上睡的另一个年轻人叫起来了。 姓连的把长鞭递在年轻人手上,道:“小张,你揉清眼睛往前看。” 小张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他揉揉眼睛,问道:“副堂主,你要小的看什么?” 姓连的乃是黑红门清河镇上二十四分堂副堂主,江湖上“恶狼”连百瑞就是此 位仁兄。 他指着前面路当中,道:“你看看,前面路上黑呼呼地站着个什么?” 小张睁大眼睛,道:“人嘛!” 姓连的道:“对,是个人,他不是鬼。” 小张闻得连百瑞的话,笑道:“就算是鬼,咱们这儿三个大男人,怕什么?” 连百瑞笑道:“有出息,去,抽他几皮鞭。” 小张道:“打人?为什么?” 连百瑞道:“他挡住咱们去路,难道就在此地耗下去?” 小张不接皮鞭,他挺挺身子下了车。 他年轻气盛求表现,对连百瑞道:“副堂主,我的身上带着刀,我过去看看。” 他把刀握在手上,却又闻得连百瑞道:“小张,多加小心,是鬼难缠,是人更 难斗,多加小心了。” 小张走了三步又回头,道:“副堂主,你是说人比鬼还难斗?” 连百瑞道:“半夜三更人挡路,百分之百是恶人,你没听人说,鬼还怕恶人。” 小张怔了一下,但已经下了车,硬着头皮也得去看一看对方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的刀在手上不停地抡动,口中厉吼:“是鬼请让路,是人你快逃,奶奶的, 老子钢刀是不带眼睛的。”,双方相距六七丈,黄书郎又是站在树影下,那模样还 真叫人摸不清是人还是鬼。 小张走过去了。 黄书郎本未笑出声,但当他发觉小张那色厉内荏的模样,他吃吃地笑了。 他那笑声听起来好像是热锅在冒气,有点刺耳,却也令小张吃一惊,小张已是 惊上加惊了。 “鬼!” 是的,鬼就是那种“嘘嘘”声。 也许有人说,天底下哪里会有鬼?可是,谁又能证明天底下没有鬼? 车上的连百瑞就愣然张口开不了腔。 他瞪着眼睛看前面。 赶车老李道:“连爷,准是那活儿,我看这有点不对劲,是不是遇上多事的鬼, 他要打抱不平了?” 连百瑞叱道:“去你的,鬼管咱们阳间的事呀?老子没听说过。” 就在这时候,小张已经站在树影前面,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不由骂道:“操 你娘,你是人吗?” 他边骂边举刀,照着黄书郎就砍。 黄书郎沉声道:“我是人,你小子就是鬼了。” 他的动作真快,钢棒疾点横拦,身不动,便闻得两声极端不同的响声“当!” “砰!” “哦!”小张的声音传来,他的人已往山边撞过去,满头鲜血往外喷,糊里糊 涂地歪倒在一片茅草窝里了。 黄书郎仍然不动,他轻松地站在路当中,那钢棒在他的手上旋动着,就好像孙 悟空的如意棒一样。 他仍然那么吃吃地笑,只不过他的笑声又大了些,因为他发觉大车那边又奔来 一个人。 是的,连百瑞提着鬼头刀奔过来了。 连百瑞听得小张叫“人”时,他就胆子大了。 看到小张被敲翻在山边不起,他更火大了:“什么人竟敢和我黑红门作对?真 是活腻了。” 黄书郎仍然在笑,他的笑声更大了,他耸肩两笑,却也更增添他的神秘……交 手之前唬唬人,也是一桩令他愉快的事,所以他乐透了。 “恶狼”连百瑞忿怒地站在三丈远处,他心中明白,小张的武功不怎么样,但 一般人他还能一个打三个,不料刚才只一出手,便被人家打翻在地上,也不知是死 是活。 他不冒进,站在那里开了腔:“朋友,你是谁?” 黄书郎笑不笑的沉声道:“我是谁?你这个糊涂蛋,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 连百瑞怔了一下,道:“老子从未见过你。” 黄书郎道:“你现在不是见到我了?” 连百瑞道:“你小子报上名来,连大爷不打迷糊仗。万一你与连大爷沾点亲带 点故,我的刀子没眼睛,会伤感情的。” 黄书郎淡笑一声,道:“我们永远也不会沾亲带故的,你阁下如果以为我们还 有点相似之处,那大概只有一件事情勉强可以说一说。” 连百瑞双眉一扬,道:“我们有相似之处?” 黄书郎道:“是的,只有一点相似。” “是什么?” “人,只有这一点还勉强相似。” “去你娘的,耍嘴皮不是?”他一抡手上鬼头刀,厉吼道:“你看刀。” 刀芒由右上方往左下方狂劈,连百瑞出手就是一套昆仑定堂刀法,凌厉的气势 还真吓人。 黄书郎的钢棒斜着挡,他的身子转动了。 他身法是狂野的,但出招却是细腻的,看上去像是粗枝大叶,仔细欣赏才知道 他还真的有一套。 只闻得“当当”两声响,黄书郎的尖刀已扎在敌人的右臂肘上,“当”地一声, 敌人握不住鬼头刀,刀落在地上了。 曲池穴上挨一扎,一条手臂就不灵光了。 连百瑞斜着身子往圈外跳,他的心中想,这个凶汉会是谁? 他的刀法十分实在,却不料才不过一招半,便被人家弄得刀也掉了,臂也伤了。 他忽然大声叱道:“好个‘恶客’黄鼠狼,操你老亲娘,你是黄鼠狼,你…… 你不是伤得极重?你……“ 黄书郎哈哈笑了,他再一次地乐透了。 “哈,好,真的是心眼儿够灵活,竟然猜出我的大名来了。” “你怎么还不死?” “我怎么会死?有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活着,我是永远不死的。” 连百瑞厉吼道:“你个王八操的,你拦住老子们的去路,你想打劫爷们不是?” 黄书郎呵呵一笑,道:“我可亲可敬的连副堂主,你身上有什么油水可以引起 我的兴趣?” 连百瑞道:“要吗?老子只有鸟一个。” 黄书郎道:“你在引我杀人动机了,连副堂主。” 连百瑞当然不想死,他忿怒地道:“王八蛋,总堂口你盗走了我们少主的宝物, 黑红门已传下铁令,不论死活一定要捉住你,你他娘的躲到清河镇地界来了。” 黄书郎道:“我是个办事有始有终、十分认真的人,我为什么盗那些宝,你大 概不会知道吧?” 连百瑞道:“你小子把我们少门主的宝物藏在什么地方了?” 黄书郎面色一紧,道:“现在宝物是我的了,因为宝物是在我的手上,你休再 提你们的那位坑人的少门主,老子听了就生气。”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如果我一高兴,此刻就先拿你开刀。” “你要杀我?” “怎么样?不可以?我告诉你,老子也不是省油灯。菩萨见我不欢迎,在你们 身上,我永远也慈悲不起来。你若不相信,老子先出刀削下你那一只耳朵来,当着 你的面,一口吞下肚子里。” 他真的要出刀了,吓得连百瑞直往后退。 黄书郎沉声道:“操,你怕了?” “我当然不想挨刀。你这个恶客我早就听说过,你杀人不眨眼,黑白两道你通 吃,天王老子你不怕,地王爷爷你照样欺。我们门主说,你他妈的作风,就好像当 年的……当年的两个人。” “什么人像我的作风?” 连百瑞道:“当年道上出了两个疯魔头,一个叫‘飞云怒虎’石不古,另一人 叫做‘西山狂狮’田不来。门主说,你好像那两魔的翻版。” 黄书郎闻言哈哈地大笑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干爹,另一个田大叔正在深山闭洞养伤。 连百瑞叱道:“说你像魔你还乐,不正常。” 黄书郎脸色一紧,火大了姓连的叫干爹他们是魔。 他大吼一声腾身起,十一棒,棒棒打在连百瑞的头顶上,只打得连百瑞抱着头 大声吼:“你打死人啊!” 打了十一棒,可也没把连百瑞的头打得流血,当然起了几个疙瘩是有的。 黄书郎退了一步,厉吼道:“连副堂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修理你?” “我认倒楣,你高兴就会打人。” “我是不会随便打人的。” “你已经打了我。” “我打你,是因为你对老前辈们说话不敬,什么两个大魔头?你要称呼老前辈。” “他们也许是你的老前辈,对我黑红门来说,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黄书郎立即又出棒,这一回棒棒打在连百瑞的背脊上,那响声比敲在头上还要 响。 “别打了,打死人了。” 黄书郎道:“叫老前辈,你不叫我还要打。” 连百瑞道:“我的口叫心不叫,你永远也不知道。” 黄书郎一笑,道:“我听了就会舒服,至于你心里想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你说我心里想什么?” “你除了骂我十代老祖宗,还想剥我的皮,抽我的筋,喝干我的血,是吧?” “不错,正是我心中所想,但愿如愿。” 黄书郎吃吃一笑,道:“怎么想是你的事,你还是快叫那两位老前辈,否则… …“ 他欲扑上来了。 连百瑞大叫,道:“好,算你厉害,他两人不是魔头,他两人是老前辈,行了 吧!” 黄书郎这才又笑了。 只不过他的笑再平和,连百瑞还是咬着牙。 黄书郎指着八丈外的大车,道:“劳驾,连副堂主,你可以叫那位赶大车的过 来了。” 连百瑞道:“他是个赶车的,叫他过来干什么?” 黄书郎:“我不是鬼,我是今天底下大大的好人,叫他不用怕,过来吧。” 连百瑞冷沉地道:“像你,你若算是好人,那么,天底之下就没有坏人了。” 黄书郎脸色一变,道:“我在你们眼中是个恶人,可是你知道我在一般人的心 目中可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好人,你不相信?” 连百瑞道:“且等你盖棺之后再下定论吧。” “少罗嗦,怕挨棒子,就快叫赶大车的走过来。”他顿了一下,又道,“对了, 要他取一根绳子来。” “要绳子干什么?” “我自有用处,连副堂主,你还不快叫?” 于是,好戏上演了。 连百瑞就算再凶狠,这时候也得听黄书郎的了,他不想吃眼前亏,姓黄的那根 棒子不饶人。 他招手大声叫:“老李,你过来。” 赶大车的闻得连副堂主喊叫,便立刻跳下车来。 黄书郎又道:“连老兄,你忘了叫姓李的拿根绳子了,你叫他取根绳子呀,想 挨打是吗?” 连百瑞气得想拚命,只可惜他如今惨兮兮的。 “老李,拿根绳子过来。” 姓李的已经走过来,闻言,他又往车边走,真的去取绳子了。 连百瑞问黄书郎:“你小子要绳子干什么?” “我要绳子,大大的有用处。” 黄书郎吃吃地笑,他拍拍连百瑞的肩,又道:“连老兄,有件事情我至今弄不 懂,怎么样?你会不会告诉我一声?也免得我莫名奇妙。” 连百瑞怒道:“今夜连大爷落在你恶客之手,老子认了,不回你的话行吗?” 黄书郎吃吃一笑,道:“嘴巴是你的,你不说我也没意见,棒子在我手上,打 不打人由我高兴。” 便在这时候,赶车老李已走过来了,他手上还真的提了一根长麻绳。 黄书郎整连百瑞,赶大车的也看到了。 当然,小张大叫着倒下去的时候,赶大车的老李也看见,他以为小张已经死了。 黄书郎舞着手上的钢棒,他吃吃地笑对老李道:“你想不想也来个脑袋开花挨 一棒?” 赶车老李退半步,道:“我的头壳没有痒,不想挨你的棒。” 黄书郎笑笑,道:“真是个光棍。光棍不吃眼前亏。光棍就是聪明人。要知道 现在我是老大,怕挨棒子便听我的。” 他把钢棒“嗖嗖嗖”地在姓李的面前使得宛如一个风车轮似的,又道:“过去, 你过去脱光他的衣裳!” 赶车老李愣了一下,道:“脱我们副堂主的衣衫?你想干什么?” 黄书郎怒叱道,“再多问我便揍人,脱!” 赶车老李一千个不情愿地走近连百瑞身边,道:“副堂主,我们真的栽了,他 ……他是谁?” 连百瑞咬着牙道:“你听过‘恶客’黄鼠狼吧,这个家伙就是。今夜里咱们遇 上他,咱们是泥巴。他奶奶的,看他愿意捏个什么样。只要能活命,这笔帐他就赖 不掉,早晚堵住他,咱们连本带利收回来。” 黄书郎呵呵笑,道:“哟,软话硬话和着说,黄大爷不听你嚷嚷,姓李的,你 还不快快剥衣衫……” “哎唷!” 黄书郎一棒打在老李的肚皮上,打得老李腰一弯。 老李只敢弯一下,便直起身子剥衣衫。 但当他把连百瑞的外衣衫脱下来以后,黄书郎又沉声道:“脱裤子。” 姓李的一惊,道:“还要脱裤子?” 黄书郎钢棒一扬,吼道:“脱!” 姓李的只得又把连百瑞的裤子脱下来。 黄书郎吃吃笑道:“连老兄,你怎么还穿有个小短裤?” 连百瑞怒道:“老子高兴。” 其实,北方的人们平日里是不穿内裤的,尤其是在炎炎大热天就更不会穿内裤, 有些地方根本就没有“内裤”这个名词,大多数的人一辈子也没穿过内裤。 黄书郎却吃吃笑着。 只不过他笑了一阵子之后,脸色猛一沉,吼道:“给我脱下来!” 连百瑞一瞪眼,道:“操你娘,你叫老子光脊梁,老子也就认了,怎么的?还 要光屁股? 你虽人称恶客,也未免欺人太甚吧。“ 黄书郎指着一边的大石头,道:“你怕羞是吗?快一头撞在石头上。” 连百瑞大叫:“我不撞。”接着又道,“留得有用之身,找你小子讨公道。” 黄书郎吼道:“忍辱负重是不是?那就脱下你的短裤来。” 连百瑞全身哆嗦,当然不是冻的,他气的脸青了,头上鼓起青筋,根根可数。 赶车老李道:“副堂主,怎么办?” 连百瑞先看看四周,但黄书郎却笑道:“别怕羞,这是半夜三更在山道上,这 里不会有什么人,当然更不会有女人。” 连百瑞咬咬牙,道:“老子自己脱。” 还真快,他一下子便把短裤脱掉。 黄书郎笑乐了,道,“拿绳子把他捆起来。” 赶车老李不敢多问,只因为肚皮还在痛,他心中在骂黄书郎出手真够狠。 他抖开了绳子捆连百瑞,黄书郎在一边指挥着。 他不但指挥怎么捆,而且还用手去拉一拉,若是不够紧就得重新捆。 连百瑞被捆好了,余下的绳子黄书郎以尖刀削断,他对老李又吩咐:“过去, 把那位头壳开花的仁兄也给捆起来,快。” 他先走近小张身边,道:“娘的,你的头壳这般经不起挨,轻轻一下就开花, 真是不够打。” 赶车的老李无奈地走过来了。 黄书郎吩咐道:“老规矩,先脱光他的衣衫,你可别磨蹭。” 副堂主的衣衫他都脱掉,小张的他就不客气了,匆匆几下,便把小张的短衫与 松腿长裤脱下来了。 真妙,小张就没有穿短内裤。 麻绳加在小张身上的时候,小张已经开始清醒了。 这种折腾,再加上山风吹着,他似乎醒多了。 两个人都被光着身子上了绑,黄书郎笑对老李道:“该轮到你了。” 赶大车老李怔怔地道:“我也要脱光衣衫?姓黄的,你觉着我会坏你什么事?” 黄书郎脸色一寒,道:“凭你?脱。” 赶车老李道:“我还得赶大车呀。” “你不用赶车了。” 黄书郎又用多余的麻绳把赶车老李捆起来,他笑对三个裸体的大男人道:“如 果三位不想被路人发现,那就一二一的跟着上山去。” 连百瑞早就气得喘大气,闻言怒道:“你想干什么?” 黄书郎道:“我是要把三位藏在林子里,光屁股站在山道上多难看。” 连百瑞沉声对小张、老李两人道:“今夜的耻辱,你两人要牢牢记心头,黑红 门的人是不会随便被人如此羞辱的,这就是仇恨。” 小张、老李齐点头。 黄书郎笑笑,道:“真乃慷慨激昂,只不过我觉得你的话像放响屁,黑红门又 怎样?你们凉河的总堂,老子照样进去闯,走,别叫我动粗。” 他把三人押入林子里,找了个林密的地方,割了几根老山藤,真绝,一人一棵 树,就那么缠在树身上。 黄书郎拍拍手,笑呵呵地道:“三位,再见了。” 连百瑞吼道,“你怎么走了?” 黄书郎道:“我不陪了。” 连百瑞怒极了。 这时候任谁都会火大,他狂吼,“恶客黄鼠狼,你把爷们光溜溜地绑在树身上, 你妈的,如果野狼来了,岂不对爷们挑肥捡瘦地啃吃掉?你……” 赶车老李也叫道:“这比你杀了我们还残忍呢。” 黄书郎道:“你们三人三对六只眼的相互看得见,野狼如果来到,你们三人一 齐叫,狼就会害怕的逃走了,岂不闻‘狗怕摸狼怕说’这句话?” 三个人气得二十一窍生了烟每个人七窍,三个就是二十一窍。 黄书郎为什么不向三人逼问小流球的下落? 不必问,因为他相信小流球被他们装在大车上的大袋子里,这是往凉河黑红门 总堂送去的。 他何必在此多费唇舌? 他走得很轻松,而且吹着口哨。 □□□□□□现在,黄书郎走到大车旁了。 他指着车内冷冷笑,道:“小流球,你这个小王八蛋,先叫你苦上一夜,我先 送你去个地方,他妈的,你得给我个交代,要不然我剥你的皮……”黄书郎跳到大 车上,他挥动长鞭赶大车。 “驾!” 大车动了,只不过大车往前走了七八里,黄书郎在车上又笑笑,道:“我去弄 黑红门的宝物,你他娘的就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妈的你是猪呀。” 大车上没反应,但黄书郎相信小流球是被连百瑞装在大袋子里面。 如果装在大袋子里面,就一定会把小流球的嘴巴堵起来,不能叫他在半路上叫 救命。 黄书郎更明白,小流球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说不定已经被打成残废了,当然, 被打得死去活来是可以想得到的。 他不会担心连百瑞几个人会跑来追他。 如果三个大男人裸着身子,怕藏还来不及,更何况三个人都受了伤。 只不过一旦想起绑在树身上的连百瑞三人,黄书郎心中并不快乐。他也担心真 的出现野狼,因为连百瑞三个人如果遭到狼吻,这笔帐黑红门就会算在他的头上了。 黄书郎当然不怕黑红门,只不过不想要他们死死人总是有违天和的事情。 大车又走了七八里厂黄书郎看看天色,快五更天了吧,天反倒黑了。 他把大车停下来,道:“小流球,你他娘的大概已经吃足了苦头。我本来要好 生修理你一顿,也好叫你以后嘴巴闭得紧一些;只不过我们之间已合作有年,这一 顿揍,就等你的伤好了再算。” 他跳下了车,长鞭插在车辕上,掀开了窗帘,伸手便拉过那个大布袋。 他发现车上还有吃的东西,他笑了。 黄书郎将布袋往地上猛一甩,发出“咚”的一声响,便闻得“啊”的一声。 这声音有些细细的,但黄书郎并不放在心上,他以为把嘴巴堵住就会发出那种 声音。 他低下身子还在布袋上打了一巴掌,踢了一脚,怪声怪气地道:“打更的帮了 你的忙,我才及时地拦住车子。小流球,我是为了救人家文彩姑娘才出马的,你他 娘的以为没银子,就躲在一边凉快呀!” 他慢慢地拉开了布袋口的绳子。 他先是一愣,因为小流球的身上不会这么香,小流球的身上经常发着汗臭。 黄书郎伸手在口袋子里摸着。 袋子里面是个人,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因为他的手抓住了一把头发。 他也抓住一根带子,那带子把半个人头缠住了。 袋子里面传出“呜呜”声,黄书郎急忙把袋子里的人提出来,于是…… 于是他怔住了。 那是个女子,从穿的衣衫便知道是个姑娘。 怎么不是小流球? 黄书郎一直以为袋子里面是他的老搭档小流球,怎么会变成个姑娘? 这个姑娘又是谁? 黄书郎立刻取下缠住姑娘头上的布巾,灰蒙蒙中他吃一惊,却已闻得那姑娘泣 道:“是你,黄爷,他们……他们把我……” 黄书郎咬着牙道:“你是文彩姑娘?” 那姑娘流泪,道:“是我爹上了他们的当,他们一杯酒把我爹灌倒,便把我抢 入他们的后宅,半夜里把我装在布袋里,要把我送到凉河去,今夜若不是遇上黄爷 搭救,阿彩死定了。” 黄书郎忿怒地道:“向冲这狗东西,为了讨好黑红门少主,他尽做些缺德事, 我饶不了他。” 文彩拭着泪,道:“黄爷,自从我爹在酒馆遇见黄爷你以后,还以为黄爷一句 话早把事情摆平了,却没有想到黑红门还是找上我们,黄爷,如今不知我爹怎么样 了?” 黄书郎道:“黑红门再黑心也不会要了你爹的命,你放心,这些乱子我顶了,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文彩叹口气,道:“清河镇上我死了娘,父女两人住在两间房子里。我老爹又 被他们用酒灌倒,我不敢再回去了,黄爷,你要替阿彩作主呀。” 她要跪下去了。 黄书郎急忙扶住文彩,道:“你想得有道理,不如我先送你去个地方暂时避一 避风头,等我好生把黑红门整一整,你以为如何?” 文彩姑娘点着头,道:“黄爷,阿彩如今只有听黄爷你的安排了。” 黄书郎道:“你放宽心,押你去凉河的三个人都被我捆在林子里了,一时间他 们是追不及的。” 文彩道:“那三个人真可恶,他们把我掳去之后还打我,他们欺人太甚了,我 要回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欺侮我……” 文彩姑娘就要回头,黄书郎当然不能叫她回去找那几个人,因为连百瑞几个人 已经被他剥光了衣裳,光溜溜的拴在林子里。 他拉着文彩又上了车,安慰她道:“姑娘,你对恶人去讲什么理?快快找个地 方藏一藏,我还得为你老爹办事去。” “文彩气忿地道:”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I“ 黄书郎笑笑,道:“江湖上没王法。江湖上只论谁的胳臂粗。黑红门三十六分 堂有上千的人,他们如果不玩狠,难道吃风喝凉水去?只不过……嘿……” 文彩在车上道:“黄爷,你就不怕他们?”‘黄书郎道:“王八蛋不怕他们。 只不过我也是个不要命的角色,玩狠是不?谁怕谁?“ 文彩一笑,道:“你说不怕又怕的,我不懂呀。” 黄书郎道:“动上家伙便拚命,只不过千万别被他们活捉,那可就有罪受了。” 黄书郎的话立刻引得文彩一窒。 她伸头看了看黄书郎,道:“你说对了,黄爷,我在黑红门的后院听到有人在 哎唷哎唷地叫,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黄书郎立刻便想到了小流球。 是的,他本是拦路要救小流球的,却不料反而救了文彩姑娘。 他想着文彩说的那人一定就是小流球,但黄书郎总得先替文彩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的心中强忍着急躁,如果小流球还能叫,这表示他还能忍受,如果小流球不 喊叫,那便惨了。 □□□□□□黄书郎把车赶到八里庄的时候,已经是过午一大阵子了。头顶上 的太阳照得人的头发麻,黄书郎就觉得身上好像要着火了。 这一回他可真逗人,大车就停在俏寡妇的那个不常启开的大门口。他上前去拍 门,而且叫的声音也真大,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刘寡妇家会有人来拍她的门?这是新鲜事,立刻附近站了几个人。 这些人当然是爱管闲事的人。 爱管闲事的人也是多事的人。这种人只要什么地方聚了人,他准定挤过去凑一 脚,起起哄,骂骂人,丢几块石头砸砸人,然后指着一群不相干的人叫着:“他妈 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现在,就有个黑汉走过来,他戟指车上的黄书郎叱道:“他妈的,你莫非走错 了门?” 黄书郎笑笑,道:“老兄,你怎知我走错了门?” 黑汉面色一寒,叱道:“混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书郎腼腆地笑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黑汉开口骂了。 他冲上台阶揪黄书郎的衣裳,恶狠狠地叱道:“你娘的,知道了你还敢拍门叫 啊……揍你!” 黄书郎忙摇手,道:“老兄,请你千万别打我行不行呀?我只不过是来叫门, 又未曾干什么伤风败俗的缺德事,你何必打人?” 黑汉一声吼,道:“还嘴硬?你前来拍刘寡妇的门,这是坏人名节,你知不知 道?” 黄书郎道:“知道,知道!” 他这一声回答,附近围看的人中已经有人喝道:“知道还来,他娘的,找挨打 呀。” 黑汉更是揪住黄书郎的衣衫不松手,看来准备当街要揍黄书郎了。 黄书郎立刻对黑汉道:“老兄,我请问你,屋里的小寡妇是你什么人?” 黑汉指着十几个看热闹的人,道:“我们都是八里庄的好邻居。” 黄书郎一笑道:“只是邻居呀?” “不错,小子,你又是谁?” 黄书郎指着自己的鼻子,挺着胸道:“我是小寡妇她娘的大妹子婆家表侄子的 堂兄弟呀。” 黑汉一瞪眼,叱道:“他娘的,什么拐弯抹角的一大串的屁亲戚?八竿也打不 着。” 黄书郎道:“别管远与近,好歹是亲戚。我的好朋友,我远从九里湾驾着马车 来,可是有事找我这门远亲,希望有个人陪陪她说说话,夜里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 再寂寞,我们为她着想呀。” 黑汉发火了。 他几乎一拳打在黄书郎的鼻头上。 黄书郎当然不会被这黑汉打中,他只稍稍一偏,伸手便托住黑汉的臂,急忙道 :“你打人?” 黑汉怪叫,道:“你奶奶个熊,老子火了还杀人。你竟然当着大伙说出下流的 话来,夜里想同小寡妇睡在一张大床上,哇呀呀,老子马上宰了你。” 黄书郎看大伙,无奈地道:“我这位远亲死了小丈夫,你们就把她囚在这小小 的三合院里,白天没人同她说上半句话,夜里孤灯对愁眠,怎么的?拿她当囚犯呀! 多可怜。“ 黑汉怒道:“为你自己可怜吧,小子,我就老实地告诉你,刘寡妇她不可怜, 她快过好日子了。”他顿了一下,又道,“若不看在你远从九里湾来,老子早就宰 活人了。” 黄书郎道:“什么好日子呀?” 黑汉高声道:“刘寡妇守节一百天,期满之后便是我们石大哥的人了。她跟了 我们石大哥过日子,这以后吃香喝辣穿金戴玉,日子不用想也知道多舒坦。还用得 着你来作践人家? 滚,你娘的老皮!“ 他用力猛一推,黄书郎心中已有了气。他曾闻得刘寡妇提过,八里庄出了个恶 霸叫“丧门神”,这人就叫石不悔。他只等百日之后就来抬人了,也难怪附近没有 人敢来找小寡妇说句话。 黄书郎心中冷笑,但他还是呵呵一笑,道:“我的这位黑老兄,你老兄敢情把 我的意思弄错了,我是说找人来陪一陪我这位远房的小亲戚,可不是我陪她呀。” 黑汉猛一怔,道:“谁?” 黄书郎指指大车,道:“我的大妹子呀,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这些天没见 面,我大妹子又闻得我这位远亲已为新寡,于是央我把她送来的。” 黑汉一瞪眼,道:“你怎么不说清楚?中间来个大喘气,还以为……” 黄书郎笑笑,道:“你不是一开始就要揍人吗?我怕挨打呀。” 黑汉看看大车,道:“你大妹子长得怎么样?”他往大车走过去,又道,“长 得丑,你们最好马上走回头路,我们石大哥最讨厌丑女人。” 黑汉要去掀车帘,黄书郎上前猛一挡,道:“老兄,你干什么?” 黑汉怪笑道:“看一看你的这位大妹子好看不好看呢。” 黄书郎道:“和我这位远房亲戚差不多,也许……也许还要好一些。” 黑汉惊喜地道:“真的?” 黄书郎道:“漂亮不漂亮,你老兄马上就知道。” 他伸手掀起车帘子,低声对车上的文彩道:“大妹子,我们到了,下车吧,下 车去叫门。” 于是,文彩拢着一头乌溜溜的秀发,轻盈地扭动着细细的腰肢走下车。 黑汉的眼直了,张口结舌地吸大气。 “唔!天仙呢!” 黄书郎拍拍黑汉的肩头,道:“她不是天仙,她是我的大妹子。” 黑汉似是大梦初醒,竖起大拇指,道:“你这位大妹子真够瞧,漂亮。” “马马虎虎啦。” “好看……” “还算过得去。” “你们九里湾出美女呀!” “也有丑得吓死人的。” “老弟呀!我代表我们石大哥,欢迎你这位大妹子光临我们八里庄。” “老兄,你不揍我了吧?” “我道歉。” “老兄,怎么对我这般客气了?” “刚才是误会,现在话说明白,都是一家人了。” 黄书郎心中骂去你娘的一家人! 他吃吃笑得叫人猜不透他为什么会笑。黄书郎边笑边道:“你老兄大概见我这 位大妹子好看,所以你变得像个人样了,不像刚才要吃掉我的狼了。” 黑汉耸肩大笑,道:“美女面前,我总是很有风度的,哈哈……” 黄书郎指指大门,道:“我可以去叫门了吧?” 黑汉立刻跳上台阶,笑道:“我替你去叫门。” 黄书郎点头笑笑,道:“有劳大驾。” 黑汉拍着门,高声道:“开门啦,你的九里湾娘家有人来看你了。” 这一声叫,十丈外也听得很清楚。 三合院并不大,那叫声,小寡妇早就听见了。 其实大门外的人声早把小寡妇引在门后,她隔着门缝望出去,发现来的是黄书 郎,她想发笑,因为她听到黄书郎说的话。 这时候她闻得黑汉的叫声,立刻拉开了门。 黑汉的眼睛也亮了。 漂亮的女人永远令人愉快不已。 黄书郎已走上前,他叫得一声:“嗨!小表妹。” 小寡妇真会配合,她幽幽地道:“表哥。” 文彩更会配合,她轻摆柳腰走上前,双手拉住小寡妇,道:“表姐,阿彩来陪 你。” 她怕小寡妇露出吃惊样,立刻又道:“进去吧,小表姐,屋子里去说话,外面 尽是些不相干的人,这些人吃撑了,最爱管闲事。” 她说着,还斜过身子瞟了那些看热闹起哄的人。 真管用,围观的人立刻全走了。 那黑汉吃吃笑道:“姑娘,我们是好人,我们大家在保护你小表姐的安全呀。” 文彩冷冷道:“黄鼠狼向鸡拜年,没操好心眼。” 黑汉双目一紧,道:“我可不是什么黄鼠狼。姑娘,真的黄鼠狼是个凶徒,那 家伙吃肉不吐骨头。黑心老九就是那王八蛋。这些天,黑红门传下杀绝令,也是黑 红门的铁令,要门下的人一定要杀了那小子,别的人也可以,只要有人杀了黄鼠狼, 黑红门有重赏。” 这几句话很叫黄书郎感到兴趣,他回过头来冷冷一笑,道:“老兄,黑红门发 下什么铁令?赏金又是多少?” 黑汉嘿嘿笑道:“铁令一下,全体动员,赏金不少,白银一千两。” 黄书郎道:“真不少,官家捉拿江洋大盗也不过这个数目。” 他正要一同进门,黑汉上前拉衣衫,道:“你不可以进去。” 黄书郎道:“为什么?” 黑汉道:“寡妇门窄,男人免进。” 小寡妇拉着文彩已走进门,闻得黑汉的话,她回过头来,道:“我表哥来看我, 带着我表妹,为什么不能进来?你们别欺人太甚啊!” 黑汉道:“我是替石爷办事,任何男人不许走进你的门,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寡妇双目一红,她要哭了。 提到石不悔,小寡妇就觉着自己可怜。 是的,进门三天便死了丈夫。婆家在这八里庄是巨富,弄个三合院等于把她囚 起来。如今姓石的欺上门,婆家不管这码子事,却把姓石的乐透了他等候百日一过, 就硬抬人了。 小寡妇太可怜。她心中实在够委屈,如今又见黄书郎这种表情,她以为黄书郎 也只不过是个小混混。 她觉得自己真倒楣,如果黄书郎有本事,他又怎么会被这黑汉喝叱而不敢大声 反抗呢? 黄书郎对黑汉道:“老兄,你行个好,我进去喝盅茶就上路。” 黑汉怒道:“想喝茶太容易了,走,我去给你找碗茶,喝完你快滚,最好别来 了。” 黄书郎道:“为什么不再来?” 黑汉指着文彩笑道:“以后她两人在一起,就用不到你来操心了。” 黄书郎道:“可好,连我的大妹子你们也不放她回九里湾了。” 黑汉哈哈笑道:“是个明白人,哈……” 黄书郎道:“你们的石爷不一定会喜欢我这大妹子,再说,过几天我大妹子就 要回九里湾。” 黑汉哈哈笑道:“你放心,如果我们石大哥不喜欢有两个,你的这位妹子是我 的了,哈……” 黄书郎怔了一下,道:“我的大妹子又不是猪。” 黑汉双目凶光一现,道:“娘的,你拐弯骂杜大爷是个猪呀!” 黄书郎笑笑道:“你老兄站在猪圈里,八成就是猪。” 他的话声很大,附近的人又围上来了。 围上来的人不是要揍人,来的人是想看打架。 这年头,只要有人在打架,那比看狗咬架还过瘾血流五步,流的是别人身上的 血,看热闹的人哪管这些。 黑汉果然发火了。 他大吼一声冲上前,出拳直往黄书郎的面门就打。 他的拳风挟着呼啸声,好像一拳就要人的命。 “当!” “啊!” 也不知怎么弄的,黄书郎的钢棒已敲在那人的拳头上,打得黑汉抖手甩不迭, 痛得他直流眼泪…… 看样子,黑汉的手上骨头要碎了。 他吼骂:“操你娘!你敢回手打杜爷,你死定了!” 黄书郎笑笑,道:“我不能死,因为我不想叫我的大妹子嫁给猪。” 黑汉怪叫道:“老子是猪,你小子就是猪的大舅子。” 他只一叫,围观的人哈哈笑了。 黄书郎也笑,他低声对黑汉道:“猪,我不陪你了,我要进去喝茶了,哈……” 姓杜的怒吼,道:“你若敢进门,老子不出拳,老子动刀宰了你!” 他反手掀起裤管,敢情在他的腿上还插着一把短刀。 他拔刀猛一挥,咬牙道:“老子左手照杀人。” 他的右手已肿胀起来,无法握刀子,但那股子凶焰随着短刀在左手而见高涨。 黄书郎忙摇手,道:“老兄,何必动刀子?杀人可是不太好的事情。你应该明 白人命之可贵,人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哟。” 姓杜的冷哼一声,道:“王八操的,你怕了是吗?你怕挨刀子,是吗?你他妈 的武大郎找上西门庆找挨杀,是不?老子今天就叫你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哪一个才 是一头笨猪。” 黄书郎忙笑道:“说你是猪,你并非真是猪,也用不着动刀子吧。”他顿了一 下,对围观的人又道,“你们大家说,他是人还是猪?” 众人想笑又不敢,姓杜的火大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好小子,今天杜大爷放你的血,叫你知道耍嘴皮子的后果。” 黄书郎道:“你真的要杀我?” “我饶不了你小子。” “何必呢?我又没有奸你的大妹子,坏了你老娘的名节,我看你就……” 他的话未说,姓杜的怪吼一声:“老子宰了你这不长眼睛的小畜生。” 别以为他左手握刀,杀法倒还是挺利落的。 但见他腰身一挫半尺多,左手斜着猛一切,身子已欺近黄书郎的身前尺半处。 那正是个最佳的近身搏杀距离。 看吧,冷芒已层层的往敌人罩上去了。 “厉害。” 黄书郎边叫边闪,他并未出手回击。 而围看的人却发觉快要出人命了。 就在一轮抢攻中,忽闻得黄书郎道:“你给了我二十一刀,我只给你一棒,你 划得来。” “咚!” “啊!” 姓杜的头上挨了一家伙,打得他倒退七八步,只不过他只把头甩了几下,又不 要命地往上杀去。 黄书郎不动,他手上的棒动。 “咚!” “唔!” 黄书郎这一家伙打在姓杜的顶门上,真奇怪,姓杜的头上只起个疙瘩,却未流 血。 这就是功夫,出手拿捏得准,而不让对方流血,也算是功夫的一种。 姓杜的未流血,不流血他就不害怕。他在晃了几下头之后,忽然斜往地上滚。 一片刀芒在地上出现了。 黄书郎冷笑,道:“地堂刀,真不容易。” 就在他的话声甫落,手中钢棒猛一抡,真巧合,一棒便把姓杜的短刀打飞了。 “啊!”姓杜的厉嗥如猪,他的左手腕好像要断了。 “操你娘,有种你别走。” “我进去喝茶。” “马上叫你知道厉害。” “我可以进去了吗?” “他娘的老皮,你俏皮吧,你讽刺吧,当你倒下的时候,你就知道你是只猪。” 黄书郎笑笑道:“你放心,如果我倒在这里,你就把我当猪一样杀剐凭你了。” 姓杜的咬咬牙,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在杜大爷召人来的时候 溜掉,老子们会找上九里湾的,你等着。” 黄书郎道:“老兄,你可要快呀,晚了我就不等你们来了。” 姓杜的不开口了。 他好像惹不起这个人,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脸色已变得象厉鬼一般难 看。 围观的人不开口,笑的人也不笑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黄书郎会把姓杜的打得如此惨,而且人家一出手就击中。 他们不看跑走的黑汉。 他们只看着轻松的黄书郎。 有人在私议。 “小寡妇怎么会有个有本事的表兄?这件事好像没有人知道嘛!” “刘家要遭殃了,他们虐待小寡妇。” “也不见得,等到石爷到来,看吧,这人一定吃不完兜着走。” 看热闹的议论纷纷,黄书郎却举手对众人打招呼,道:“嗨,各位辛苦了。” 只可惜没人回他的话。 黄书郎又道:“看人打架也辛苦,各位要不要进去,一同喝杯茶?” 他这话叫人不敢领教,围看的人立刻往小街上移去,只不过他们站得远远的, 因为好戏还在后头呢! 所谓好戏,当然是姓杜的去搬人马了。 黄书郎可不管这一套,他虽然知道姓杜的去找人,但黄书郎就是如此做。 他心中早就打定主意了。 借着这个机会,把姓石的好生整一整,也好把秀秀的问题先解决。 秀秀是小寡妇的闺名,她姓梁,梁秀秀的名字早就在黄书郎的心中生了根。 此刻,黄书郎走进门,他示意秀秀与文彩两人往屋子里走,他回身关上了门。 谁说寡妇的门男人不可以进?去他娘的! 黄书郎就为梁秀秀抱不平。 今天,他本来是不想惹事的,但黑汉找上门,黄书郎也不是省油灯。 黄书郎陪着文彩与秀秀两人走入屋子里,秀秀立刻为两人端上茶水。 黄书郎道:“秀秀,我们折腾了一夜至今未进食,你先为我们弄些吃的。” 秀秀看看文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味道,也许这正是女人的直觉。 她的心中已有了黄书郎的影子了。如今黄书郎又带来文彩,而文彩又是个大美 人,尚且还未出嫁,相比之下,她的心就沉了。 文彩却没有这种心眼,她只切盼能见到老爹。 黄书郎见秀秀很会做吃的,她的手脚十分利落,没多久便把两碗面食送上桌, 小菜三样都可口,秀秀坐在一边看,她微微笑着不开口。 黄书郎开口了。 他总得先把文彩的情况讲出来,也好叫秀秀心中明白他为什么把文彩载到她的 三合院里来。 他放下碗筷抹抹嘴,淡淡地对秀秀道:“本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把文彩藏在 你这里的,后来想想实在不妥,不如正大光明的来。” “黄爷,你却惹祸了。” “我知道,当我知道那黑炭头是姓石的人之后,我就弄个小小的圈套等他们了。” “他们?” “是的,姓石的一帮泼皮,我如果整倒姓石的,你以后的日子就太平了。” 秀秀道:“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是你,黄爷,你只是一个人。” 黄书郎笑笑,道:“秀秀,我就知道你的心地好,为别人着想的都是好人,你 就为我着想,只不过……” 他看看文彩,又道:“文姑娘实在可怜,她只有今年迈的老爹、父女两人过着 平淡日子,却不料黑红门的少主左少强盯上了她。”他咬咬牙,又道,“如果左少 强没结婚,男追女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偏就左少强已婚,而且三个老婆轮流睡。他 盯上文彩姑娘,目的是他们开的白红院。秀秀,你知道把一个好姑娘玩弄以后再推 入火坑中去为他赚那些肮脏银子,这是缺德带冒烟的恶心事。” 他顿了一下,又道:“姓左的干这种事不只一回了,哼!他用重聘先诱人上钩, 却被我遇上了。” 秀秀道,“如此说来,文彩姑娘实在可怜。” 黄书郎道:“黑红门弄的重聘被我取走了。却不料他们在清河镇上玩阴的,暗 中将文彩老爹灌倒,把文彩装入袋子里连夜运往凉河,又被我误打冒撞的救下。秀 秀,我把文彩送到你这儿,你不会拒绝吧?” 秀秀见文彩拭泪,而黄书郎又说得很坦然,便笑笑,伸手拉着文彩,道:“我 怎么会拒绝?我们两人都是天下最可怜的女人,可怜人不同情可怜人,那又有谁会 来同情我们?” 文彩低声地道:“谢谢姐姐。” 就在这时候,大门外传来咒骂声:“喂,九里湾来的臭小子,还不夹着尾巴滚 出来!” 黄书郎当然听到了。 秀秀吃惊地道:“黄爷,他们来了,你能挡得了那么多人吗?” 黄书郎笑呵呵地道:“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你两人千万别出去,只当没 有这回事。” 文彩上前施一礼,道,“黄爷,你为我阿彩拚命,好叫我心中感激。” 黄书郎道:“我不敢说这码子事也算英雄救美,只不过江湖就是这样,路不平 总得有人踩。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这样反倒令我不自在。” 文彩道:“黄爷,如果他们人多,你能躲就躲起来,要知道,好汉架不住人多, 雄狮难敌众犬呢1 ” 秀秀道:“黄爷,由我出去吧,如果姓石的来,我送他两句好听的……” 黄书郎一瞪眼,道:“这是什么话,我是个躲在女人裙下受保护的人吗?” 他起身往门外走。 两位姑娘跟出来。 黄书郎回身沉声道:“关紧了门别出来。我告诉你们两人,什么地方有打架的、 闹事的,你们就躲得远远的,别去惹闲事,血溅身上会倒楣的。” 秀秀拉着文彩走了。两个人回屋把门紧关上,黄书郎这才哈哈笑了。 他笑了一半脸皮一紧,因为大门外正有人高声大骂:“操你先人,你小子躲在 娘们胯里不出来呀!” 黄书郎当然笑不出来。有人在大声咒骂,他怎么会笑得出来?他不但不笑,而 且“咯咯咯”地咬着牙。 他就是咬着牙打开大门的。 于是,他发觉大门外站了七个高矮不一,胖瘦俱全,黑白老少全有的汉子。 其中一个是被他打得手不能再动的黑汉。 七个人正中间站着一个怒汉。这个人就算脸皮不动也吓人一跳。晤,那一双倒 吊的扫帚眉,上面还垂下几根特别长的长眉毛。相书上说,有这种眉毛的人,从小 就死爹娘,头天讨个老婆入洞房,明天就得赶着去落丧,生个儿子下面缺个洞,生 个女儿下面多一块。如果能发财,也是过路财神留不住。 那个人就是这么一副德性,可也真是怪,他长得真够块,站在那儿高出别人一 个头。 黄书郎看看七个人,他面无表情。 那黑汉奔到黄书郎面前,戟指黄书郎的鼻尖骂:“操你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 方?容得你在此发泼撒野欺压到爷们的头顶上呀。”他更逼近一步,又骂道,“你 小子才是个道道地地的猪。这是我们石爷的地头上,呶!石爷就在你面前,你撒野 呀,我的儿。” 黄书郎笑笑,道:“其实全是误会。我们远来探亲戚,可不是来打架的。方才 我就是看在石爷的面子上,才不敢过份地放肆。”他笑对黑汉又道,“十分我已让 九分,你总得留条路叫在下过去吧?” 黑汉耸动鼻子冷冷哼一声,道:“石爷来了你便说好话?老子告诉你,你自己 封死你的退路了,混儿。” 黄书郎道:“这么说,我好像无路可走了?我说老兄,别太绝情呀,大家都是 在外面混的人,有道是,人在何处不行善,得饶人处且饶人呀!” 黑汉戟指黄书郎,转过头对怒目逼视的石不悔道:“石爷,你听听,打得我腕 骨都裂了,他这时候反倒说出光棍话来。操他娘姥姥的,他这算那号人物?” 终于,石不悔开口了。他那低沉的粗破锣声实在叫人不顺耳:“朋友,你是从 九里湾来的?” “是呀。” “送你大妹子来此?” “是呀。” “你把你的大妹子送进去了?” “是呀。” “你的大妹子就在里面?” “是呀。” “是我的手下杜明对我说,你的妹妹长得美,与刘寡妇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吗?” “是呀。” “你送你大妹子前来陪刘寡妇,你们真的是表亲?” “是呀。” “那好,看在你漂亮的大妹子份上,石大爷今天开恩放你一马,只不过你要记 住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以后不用再来了。” “为什么?” “因为你大妹子永远住在八里庄了。” 黄书郎一笑,道:“开玩笑,我大妹子还未嫁人,怎好长住八里庄?” 石不悔哈哈笑道:“你大妹子当然要嫁人,只不过她只能嫁给一个人。” “谁?” “我!” “你今年多大了?” “男人一枝花,今年三十八。” “你三十八岁尚未结婚?” “石大爷当然结过婚,只不过我打算再收两房妾,就叫你大妹子和刘寡妇一起 嫁给我吧。” 黄书郎哈哈一笑,道:“我说石爷,你打算要讨三房妻妾?” “四房,因为我已经妻妾各一了。” 黄书郎道,“天爷,你不怕累死!” 石不悔嘿嘿笑道:“大舅子就不用费心了。” 黄书郎道:“我的大妹子尚未过门,我他娘的便当上你的大舅子,你可真的嘴 巴甜。” 石不悔道:“我对自家人总是关怀备至的。”他走上一步,又道,“大舅子, 且等你的大妹子跟了我,八里庄你就是最受欢迎的人了,哈……” 黄书郎道:“行,我就让我的大妹子跟了你,只不过,我这里还有个小小的条 件。” 石不悔道:“我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什么条件?” 石不悔指着黑汉杜明,道,“要他向你赔礼,是不是?他对你不礼貌。” 黄书郎猛摇头。 石不悔倒是一怔。 他上下左右,仔细看看黄书郎,道:“大舅子,难道你还想对你来来的妹夫敲 竹杠,来一个狮子大开口,要一份重重的聘礼不成?” 黄书郎呵呵一笑,道:“要聘礼多俗气,我的条件不是要银子。” 石不悔面皮一松,道:“只要不是敲竹杠,一切便好商量了,我未来的大舅子, 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黄书郎道:“石爷,年头不对了,弱女身边少不了壮男,为的是保平安,你想 当我的大妹夫,但不知你能不能有本事保护我大妹子的平安?”。 石不悔的倒吊眉猛一仰,仰天大笑,道:“我天真可爱的大舅子,我只要站在 这儿跺跺脚,八里庄就得晃三晃。呶,我站在那个小土坡上吼一声,八里庄的房屋 就会倒他娘的一大片。你说说看,我的本事怎么样?” 黄书郎一笑,道:“我未来的大妹夫,我是个求实际的人,你那里单凭嘴巴两 张皮,我却要亲自试一番。” 石不悔嘿嘿笑道:“如何试法?” 黄书郎道:“很简单,咱们两个较较手。” 石不悔哈哈笑着耸肩道:“你行吗?” 黄书郎道:“那要动过手才知道。” 石不悔不笑了。 他看看一边的杜明杜明身上没有流血,但他的伤还真不轻。 他再看看附近站了几十今看热闹的人,心中琢磨。 他冷视着四周,咬咬牙,道:“大舅子,刀枪无眼,你不怕我伤了你?” 黄书郎道:“如果你能伤了我,我一定会十分的乐意。” 石不悔道:“你还乐意?” 黄书郎道:“我为什么不乐?我的大妹子有人保护了,她再也不需要她的大哥 了,哈……” 石不悔也笑了。 “你说得对,大舅子,我自不会要你的命。”他横着伸手,吼道:“刀来!” 斜刺里,一个年轻汉子托着一把厚背砍刀,恭谨地把刀递在石不悔的手上。 真厉害!石不悔接过砍刀猛一抡,刀芒疾闪,发出“嗖”声。他走上前一步, 道:“我亲爱的大舅子,我对你的提议,觉得正是不打不相识,你出手吧。” 黄书郎道:“亲爱的,咱们不能在街头上动武,呶,那边有个土坡,咱们到那 儿比划,你不反对吧?” 石不悔立刻哈哈笑了。 他笑得模样是吓人的,他把厚背砍刀往肩头上扛着,尽量把声音放低,道: “听你的,只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条件,希望大舅子能体谅这个。” “哦,你也有条件?” “当然。” “是什么条件?” 石不悔哈哈笑道:“我等刘寡妇已经等得心火爆发难以自制了。只可恨刘家那 个老头子,他非要他的寡妇小媳妇等候满守百日之后,才能叫我娶进门。他妈的, 我又不能乱来。” 黄书郎道:“百日并不长。” 石不悔道:“可是我等得慌。”他顿了一下,道,“听说你的大妹子模样娇、 长得俏,所以,我……我的条件就是等一会我们比过武,你也认为我很能符合你的 条件,那么…… 嘿……今天,我就把你的大妹子娶进家。“ 黄书郎一愣,他想不到姓石的猴急了。 只不过他心中还真的在发笑好个急色鬼,等一会叫你爬在地上起不来。 黄书郎只是一怔,旋即抚掌笑道:“好哇,早晚总得进你的家门,哪一天进都 一样,我亲爱的大妹夫,咱们这就上土坡上比划吧。” 他跳上了车,赶着车,后面,石不悔率领着七个汉子紧跟着。 当然,八里庄那条小街上的人们早就知道了,远远地跟来了乌鸦鸦的一大群人。 我说过,这年头看热闹的人最多,闲着无聊去起哄,从不想到大祸会临头。 八里庄这场架当然不会波及看热闹的人,因为这只是小小的一场比划。 虽然是一场小小比划,但却是八里庄地头蛇“丧门神”石不悔与人较量,自然 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八里庄的女人也远远地站在大门外来了。 男人都去土坡了,女人当然会走到大门外。 黄书郎坐在大车上,他还回过头看看刘寡妇的小三合院。他心中在笑着想: “为了能让你过过太平日子,我把正经事也搁在一边,今天为你修理这丧门神了。” 大车无法赶上土坡。 黄书郎把大车停放在土坡下的一棵老松树旁,他紧紧腰带摸摸家伙,便轻松地 往土坡上走去。 石不悔也轻松,他的肩上扛着刀,左手甩呀甩的大步走在坡道上。 七个汉子紧跟着,脸上都是笑眯眯的可爱多了。 他们本来是横眉竖目的恶煞,这时候都在笑,因为等一会把不长眼睛的小子打 倒在地,他们就会马上回去办喜事了。 石不悔办喜事,手下的人都会大吃大喝一顿,更何况石不悔只要高了兴,每个 人就会分个十两八两银子花上个三五天的。 现在,黄书郎上了坡,他只四下瞄了一眼,便把这儿的地形看得一清二楚。 土坡右边有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公庙两尺宽三尺高的小庙。台阶上放了个土 香炉,约莫只有个小饭碗那么大。香炉上插着一撮香竹签,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可怜 的土地公了。 黄书郎就觉得这位土地公实在够寒伧。 土坡边三面种了许多竹子,野草盖满一大片,倒是个放牛羊的好地方,只不过 土坡上没有牛和羊,土坡上来了一批人。 石不悔站在黄书郎面前,笑呵呵地道:“我未来的大舅子,你取家伙吧。” 于是,黄书郎把他的那根钢棒举在手上。 黑汉杜明忙上前,他低声对石不悔道:“老大,那小子的钢棒我知道,打着旋 转送上身,叫人防不胜防呀。” 石不悔沉声道:“那是你,不是我,哼!平日里叫你们多练功,你们偏是爱喝 花酒赌几把,到了节骨眼上,你们就抓瞎了,真替我丢人呢!” 这话黄书郎当然也听到了,他只是一笑。 石不悔右腕一翻,对黑汉杜明道:“站一边去,仔细地看看什么叫武功。” 黑汉闪到后面,他仍然愤怒地看着黄书郎。 黄书郎打得他两条臂痛苦难当,他当然恨死黄书郎了。如果黄书郎真的与石不 悔结为亲家,杜明便只有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了。 他希望石不悔一刀劈死黄书郎。 他当然不会知道,石不悔早就存下杀黄书郎的心了。 石不悔的心中最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杀了黄书郎,三合院里的两个女人都是 他的了。 如果黄书郎的大妹子问起她的哥哥,石不悔就会一推六二五的不知道。 黄书郎笑问石不悔,道:“咱们闲话也免了,你可以出刀了。” 石不悔哈哈笑道,“哪有妹夫杀大舅子的道理?还是你先动手吧。” 黄书郎一笑,道:“想不到我未来的妹夫挺有礼貌的。那么,我先放马来了。” 他“来”字出口,钢棒一招凤凰点头。 那是虚招,但石不悔不管对方是虚是实,斜着一刀杀过去,口中沉喝:“小心 了。” 这一刀根本就是要人命的一刀,只有血海深仇的人才会如此出手。 黄书郎久经阵仗,他只一看便明白。 “厉害,你这是要我的命……” “一开始我就想要你的命。”石不悔运刀如风。 黄书郎左闪右挡地道:“我是你的大舅子呀!” “老子不要活的大舅子,多麻烦。” “你六亲不认了?” “我的人也是你这小子修理的,打狗不看主人,你还想活?” 只这一句话,黑汉杜明可乐透了。他这时候热血沸腾,如果石不悔要他去死, 他也会拍着胸脯慷慨赴死了。 就在石不悔一轮抢攻中,黄书郎突然一个跟斗翻上天,只见他头下足上猛一闪, 便闻得“砰”的一声响。 “唔!” 石不悔的后脑勺上挨了一记,还真不轻,打得他往前“噔噔噔”地连走七步, 差一点没有趴在地上。 他把头用力一摇,摸摸后脑勺上起的鸡蛋那么大的一个肉包包,怪声回头吼骂 :“我操,你他娘的好可恶呀!” 黄书郎未追着干,他哈哈笑。言道:“挨棒子没有什么嘛,如果刚才换了是我, 挨了你的刀,我非死不可。” 石不悔咬咬牙,他双手抱刀了。 这是玩命的杀法,如果拿刀的人摆出这种架式,就表示他玩命了。 黄书郎只等着石不悔“哇哇”叫着杀来。他忽然靠边斜身,只一横钢棒,便闻 得“当” 地一声火花飞溅,他的左手尖刀在这时候突然出手了。 那两股冷焰在一闪之间,便闻得“啊”地一声。 好凄厉的一声狂叫,石不悔的厚背砍刀落在地上了。他的那把刀把上还有一段 手臂在上面。 石不悔左手托起鲜血狂洒的右肘,抖着鲜血大吼:“杀,杀了这个王八操的, 我要他死呀!” 果然,七个汉子齐动手,扇形包抄往黄书郎杀过来了。 石不悔已痛得不知是蹦还是跳,他一味地叫着:“快,杀了这狗养的。” 黄书郎呵呵一声笑,他一头冲进七个人的圈子里,杀吧!“叮当之声才响起, 刀枪已经上了天。 他的钢棒打得狠,有三个已经被他打得当场昏死在地上,另外四个拚了命,只 不过他们弄错了对象。 黄书郎是什么人物?他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只见他发一声喊:“统统躺下。” 便在他的吼声里,另外四个人也挨了他的棒子;有一个还在腿上挨一刀,原因 是那人想伸腿把黄书郎绊倒,却不料黄书郎的尖刀太快了,狠狠地戳在他的小腿上。 黑汉杜明也躺下了,这一回他的头上挨了一记狠的。 于是,一共八个人,地上躺了七个昏死的。 石不悔没有躺下,他抖着血臂冒冷汗。 “啧啧,一定很痛。” “操你娘,你赢了吃豆腐不是……” “你不再想杀我了吧?” “老子想吃你的心肝。” “行,我就站在这里不动,我看你怎样吃掉我的心和肝。” 石不悔痛得惨,却仍然怪叫:“你……你等着,老子自会有吃你心肝的一天。” 黄书郎一笑,道:“你是煮熟的鸭子。” “什么意思?” “嘴硬!我想着,何不再给你一棒子,叫你和他们一样地睡在这土坡上。” 石不悔大叫道:“好小子,你残忍无人道呀,老子被你断去一臂,你还不满意 呀!难道江湖上的仁义道德你一点也不顾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黄书郎道:“我是个人人讨厌的人物,江湖仁义那得看什么人了。” 石不悔猛一愣,他忍着痛苦,道:“你……你……莫非是江湖上人人讨厌,都 想剥你皮的‘恶客黄鼠狼’?你……你一定是他……” 黄书郎大笑道:“我说我的妹夫、石大老爷!你怎么这时候才想到要我通名报 姓呀?我正是人称恶客的那位你们想要我命的人。” 他心中可乐透了。 石不悔后悔了。 如果当时问明这家伙就是恶客黄鼠狼,这消息马上送到凉河黑红门总堂,当然 不会和他动刀子。 他恨,当然也后悔。 “算老子倒楣,他妈的……” 石不悔骂着,一边走向昏倒在地上的黑汉杜明身边。只见他恶狠狠地踢着杜明 的身子,骂道:“你娘的臭皮,什么人你不惹,你却惹上恶客,我踢死你个王八蛋。” 他把一腔怒火发泄在杜明身上,只可惜杜明不知道,因为杜明已被黄书郎敲昏 了。 石不悔踢了几脚后,他又恶狠狠地对黄书郎吼道:“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有得 见,你小于出了名的狠,黑红门都等着找你,你跑不了的。” 黄书郎咬咬牙道:“为你自己担心吧,姓石的,快去找人治了伤,血流光了, 想活命也难。” 果然,石不悔托着右肘,往八里庄的街上奔去。 黄书郎看看草地上,他摇摇头,收起家伙下土坡。 他刚到大车边,斜刺里走来个十分体面的老先生。老先生后面还有个伙计。 “朋友,你等会走。” 黄书郎看了老者一眼,道:“有事?” “老汉姓刘,在八里庄,我是大户。” 黄书郎心中又乐了。 他把大车又停住,拉着刘老一边走,一边对几个看热闹的干干一笑,道:“好 戏已演完,各位可以回家了。” 几个年轻人好像对他蛮亲热似的,点点头便往小镇上走去了。 “你是我那表妹的公公吧?” “这么说来,你真的是我媳妇的表兄了?” “是呀。” “可是,我还没听过她说有你这么一位表兄呀。” “我的亲戚可多着呢,你怕是一个也没见过。” “说的也是,秀秀只不过是我的儿媳妇。” 黄书郎面皮一紧,道:“你是个老糊涂蛋。” “你怎么骂我?” “骂你是便宜你,火大了还要修理你。” “你还想打我?” “你以为我不敢?”他的棒子在手中又旋起来了。 跟在刘老先生身后的伙计忙上前:“不要打我家老爷子,他这么大年纪。” 黄书郎叱道:“我问你,你儿子是怎么死的?是我表妹害死的?嗯?” 刘老摇摇头,道:“是我儿子在山上骑马摔死的。只不过这件事情我很怀疑, 一直压在心里,如今见你是一位能人,所以我才叫住你。” “叫我干什么?” “请替我查一查我儿子是怎么死的呀。” 黄书郎道:“你却把我的表妹囚在那三合院,叫她一人多孤单,你不觉得太过 分?” 刘老叹口气,道:“进门第三天便克死我儿子,我没有虐待她,我叫她住在三 合院,却也不少她的吃喝呀。” 黄书郎道:“你却叫她百日之后嫁给那‘丧门神’石不悔,是吗?” 刘老再叹气,道:“姓石的我惹不起,我……” 黄书郎道:“姓石的已断了一条手臂,你还要把我的表妹嫁给他吗?” 刘老四下看了一眼,道:“你为什么不把他杀掉?” 黄书郎愣了一下,道:“杀死石不悔?为什么?” “姓石的养了几个害人精,八里庄他成了土皇上,你知道多少人希望他早死掉 呀。” 黄书郎道:“我听说姓石的有朋友是黑红门的人物,这件事你知道吗?” 刘老道:“他就是仗着黑红门才欺压人的。” 黄书郎道:“你如今拦住我,敢情是叫我为你做些什么了。” 刘老道:“请替我查一查我儿子到底是如何坠马的。” 黄书郎道:“我替人办事的价码是很高的,你不心痛银子?” 刘老道:“银子不计较,你开价吧。” 想了一下,黄书郎道:“价码先不开,你回去派个会侍候人的老妈子,三合院 里住着两个姑娘,她们需要人侍候,至于你儿子的事,我担纲了。” 刘老连忙打躬致谢,道:“见你的武功,我知道自己找对了人,敢问你的名字 真的叫黄鼠狼?” 黄书郎笑笑,道:“天下哪有入叫黄鼠狼的?我姓黄不假,只不过是书香的书, 杨六郎的郎。” 刘老点点头道,“好名字。” 黄书郎道。“名字好没有什么用,最要紧的是心好,我的心是好的。” 刘老忙又点头,道:“九里湾出了你这么一位好人,九里湾人杰地灵呢。” 黄书郎真想笑,只不过他忍住了。 他跳上了大车,抖着缰绳,他又回头对刘老道:“回去吧,过不了十天八天, 我就会查出你儿子是怎么被人家害死的。” 他此言一出,刘老真的怔在当地不动了。 他一直怀疑几子怎会死在山沟里,他的儿子也会武,怎么会在大山里坠马呢? □□□□□□黄书郎把马车赶在大山里,他把拉大车的那匹老马解下套,大车 就丢在山道边,他骑上老马往回赶,车上吃的也带走了。 他必须尽快救出小流球。 小流球被囚在清河镇上黑红门第二十四分堂中。皮肉之苦没关系,怕的是黑红 门的手段毒辣,说不定小流球被他们整残废。 原以为大车上袋子里装的是小流球,怎么会想到布袋里装的是文彩姑娘。 如今黄书郎骑着老马往清河镇上赶,他仍然是走那条来时的路。 也真巧,他又到了那段小山道上了,他不由得抬头看,他看往林子里面,因为 黑红门有三个人赤裸裸的被他拴在林子里。 黄书郎真想下马去看看。 连百瑞、小张、老李三个黑红门的人,想是已被人救走了吧! 他才刚刚走过去几十丈远,忽然传来一声喊:“喂,救救我们呀。” 黄书郎一愣,这是男子的声音。 他拨马上了山,一头冲进林子里。 于是,他哈哈地在马上笑了。 他先是看看落日,算一算时辰,不由得点着头,道:“一天不吃不喝,赤裸裸 地被拴在林子里,真够受的了。” 他拍马到了林子里面,老马不动了,因为黄书郎下了马背,把马拴在树旁了。 “救救我们呀。” 三个人还未曾看见黄书郎,黄书郎却知道他们三人正在活受罪。 “嗨,我来救你们了。”黄书郎边叫边闪身在三个赤裸汉子面前,他哈哈地笑 了。 “是你,狗养的,你又回来了。” “来救你们三位呀。” 连百瑞大怒,‘骂道:“操,你是坑爷们的人,你会救爷们?” 黄书郎道:“没听人说,解绳还需绑绳人啊?” 连百瑞又骂:“你放屁,那句话不是用在这里的。” 黄书郎道:“只不过我很奇怪;一整天竟没有人在此经过?” 连百瑞道:“有,却都是些不敢多事的胆小鬼,他们发觉我三人赤裸裸的,回 头就逃走了。” 黄书郎一笑,道:“这叫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年头,谁都不 愿往自己身上惹是非,嘿……大概只有我吧。” 他的话不差,他就是不怕是非上身,就好像他干爹与田大叔两人一样他们是干 惹是非吃饭的人物。 黄书郎承袭了他两老的衣钵,江湖上才有了“恶客”出现。提到恶客,谁都会 想到黄鼠狼。 搓搓手,黄书郎笑问连百瑞:“如此说来,没人出手搭救三位了?” “如果有人来救,老子们早就不用在此现丑了。” 黄书郎一笑,道:“如此三位也一定饿坏了。” 连百瑞怒目而视,道:“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你小子以为爷们饿不饿?” 黄书郎又笑笑,道:“真受罪,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三位并未被狼吃掉,那是不幸中的大幸呀。” 连百瑞咒骂道:“去你娘的,天快亮时来了两头恶狼,害得小张老李拚命地大 声地喊,你看看,他两人虽把狼吓走,可也把喉管喊破叫不出声来了。小子呀,这 都是拜你的所赐,这笔帐……” 黄书郎这才明白,为什么小张与老李不说话,原来两人的喉咙喊哑了。 他想着当两头狼来的时候,三个人的模样一定很紧张,也一定很逗人。 两只巴掌用力拍,发出啪的一声响。黄书郎道:“如果有我在,那狼一定不敢 来。”他又想了一下,道,“我这就为三位拿吃的来,你们忍一下。” 他并未去取吃的,他用一根老藤,先把连百瑞用老藤拉上树,把他拴在树上。 连百瑞已气得鼻孔冒青烟,道:“你打算把老子们拴在树上呀?你不如干脆杀 了爷们。” 黄书郎道:“把人杀死多没意思,我不但不杀三位,更不把三位送给野狼当点 心,三位在这树上面,保证你们不再受威胁。” 他的动作极快,又把不会开口的小张和老李也拉到树上,牢牢地拴住。 黄书郎跳下树,抬头看,笑道:“别担心,我给三位拿吃的。” 他走近老马。马背上拴着个袋子。袋子里本来是连百瑞带在大车上的吃食,如 今黄书郎拿了几张大饼和肉,笑道:“我是个很体谅别人痛苦的人,你看看,又是 酒又是饼,我全给你拿上来了。” 连百瑞还真咽口水。 他已经饿坏了,见了吃的便想张嘴。 但他张嘴先骂人:“你娘的,逗人呢。” 黄书郎道:“你别骂,先喝上一口酒。” 酒袋送到嘴边,连百瑞真的张口喝,不过只喝了一口,黄书郎便拿开了。 “我还要喝。”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把小流球怎么样了?” “那个王八蛋,他是你小子的死硬派,哼!他虽然嘴巴硬骨头硬,老子们还是 有办法弄清楚你的藏身处。” 黄书郎心中不自在,小白菜跑去大山里,引来黑红门的大护法洪上天、内堂执 事丁卯仁与“铁头”向冲三个恶汉,在山洞口上堵住了他。 大饼在连百瑞的面前抖了抖,黄书郎道:“我只问小流球现在怎么样了?” “他是受了点罪,只不过他还死不了。” “你们把他囚在什么地方?” “囚在一个你休想找到的地方。” 黄书郎道:“那是个什么好地方?” “行刑拷打,人犯叫声传不出去的地方,小子,你打算救出小流球?” 黄书郎面色一紧,道:“连副堂主,你三位应该感谢小流球。” “怎么说?” 黄书郎咬咬牙,道:“因为小流球命大,他没有死,如果小流球死了,三位只 好去陪小流球了。”他怒视着连百瑞,又道,“左少强的宝物是我拿的,关小流球 什么屁事?你们拿不到我,往小流球头上发泄不是……娘的。” 连百瑞也忿怒地道:“你两人就好像链与锤,我们找上小流球并未找错人,不 是把你弄出来了?” 黄书郎道:“不错,是把老子弄出来了,可是你们也休想过太平日子了。”他 举起头上的大饼,又道,“本想饿你们三天三夜的,可是我还是不忍心,我比你们 仁义多了。” 他把大饼挂在树上,三张大饼挂在三个人的面前,便“刷”的一声跳下树。 他抬头,哈哈一声笑,道:“三位省着吃,这也许是你们救命的大饼呢。” 树上,连百瑞嚼着大饼骂:“滚你妈的老蛋。” 黄书郎当然不会放走连百瑞三人。他须先将小流球救出来,如果小流球不先救 出来,小流球必死无异。 黄书郎骑着那匹跑不快的老马并不急,因为他没有放掉连百瑞三人,他也庆幸 连百瑞三人未曾被人救走。 他摸摸腰带上拴的小包袱,里面包着的是夜明珠与金首饰,至于那一万两银票, 早已经孝敬给田大叔与田大婶两位老人家了。 想起田大叔过的那种苦日子,真令黄书郎唏嘘不已。江湖上翻滚了四十年,老 来受着那种活罪,实在令他想不通上天真的是否公平。 □□□□□□黄书郎是个很有头脑的杀手,有人叫他恶客,他觉得并没有损了 他什么黄鼠狼本来就是不受欢迎的,黄鼠狼本就是给人制造麻烦的。 只不过黄书郎心中也想着,这年头名字不重要,行动才是真的,只要天地良心 放中央,管别人叫你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在距离清河镇三里多的时候,便把那匹老马放走了。 他不会骑着黑红门的老马进入清河镇的,那会引起黑红门的徒众注意。 黄书郎提着那袋吃的,回到打更老六那城墙边小破屋中的时候,只见打更老六 正提着灯笼,准备去打更了。 黄书郎的出现,令打更老六既惊又喜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地道:“黄爷, 你回来了。” 黄书郎道:“我当然要回来。” 打更老六道:“我差一点急死了。” 黄书郎道:“什么事?” 打更老六道:“昨夜四更我打更时,路过黑红门分堂的后门口,我听见有哎呀 的叫声传出来。那声音听起来有如隔了几道墙,但我却知道是小流球。黄爷,那大 车上必然不是小流球,你白跑一趟了。” 黄书郎笑了,道:“车上是个大姑娘。” 打更老六惊道:“他们把姑娘纳入布袋里?” 黄书郎道:“他们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打更老六道:“布袋里装的是谁家的大姑娘?” 黄书郎道:“就是城南文老头的女儿文彩姑娘。” 打更老六道:“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 黄书郎道:“我把文彩姑娘藏了个地方暂时住下来,我现在就去救小流球。” 打更老六道:“黄爷,我能帮什么忙吗?” 黄书郎道:“你去打更,这种事你不能插手。” 打更老六道:“如果有用得着我老六的地方,黄爷,你只管吩咐一声。我老六 只是个打更的,这条命不值什么。” 黄书郎笑笑,道:“我们的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要把这条命发挥得淋漓尽 致,就算是死,他娘的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打更老六重重地点着头,道:“黄爷,你这话我懂,今流球也懂,所以……” 黄书郎道:“别说了,我在你这儿睡一觉,三更天的时候你叫我起来。” 是的,黄书郎必须睡一觉了,折腾了一天又一夜,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生锈了。 打更老六忙点头,提着灯笼往外走,小破屋刹时一片漆黑,因为打更老六只有 一盏灯,他提着去打更了。 那年头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打更的人有钟可以用,在当时可没有这玩意儿,打 更的人按时从二更打起,一个时辰打更一次,直到五更天。 打更的守时打更,他们记时的方法有几种。有的真正不睡觉,吃茶喝酒看着香 火……燃着一根香看时辰,一般而言,一炷香一个时辰,衙门或大户供香来用。 打更老六不是用香,他用水有一个漏斗,一边放了一茶壶的水,那茶壶底部有 个小小洞缝,茶壶的水就从底部一滴滴地滴在一个缺口碗里面,那缺口处接了个小 竹片,竹片的一端就连在一块石头上方,那石头就在打更老六的枕头附近,等到缺 口碗积满了水,水就会流过竹片滴在石头上,石头上溅了水,便也把打更老六淋醒 了。 这方法也是打更老六研究出来的。所以他打过更以后照旧睡大觉。 现在,黄书郎睡在破板床上,打更老六就把水移开了。 打更老六当然要黄书郎安静地睡大觉,他今夜要守在破床外。 只不过,黄书郎并未睡多久,像他这种人物,只要眯上一阵,精神便立刻恢复 过来了。 如果黄书郎立刻奔向黑红门清河镇分堂后院去救人,他就是个笨蛋。 黄书郎当然不是笨蛋,所以他先去找小白菜。 小白菜把洪上天三人引到他常去的山洞,也许那不是小白菜的意愿,有可能是 他们暗中逼她,那当然是个圈套。 既然黑红门能利用小白菜,他又为什么不利用? 黄书郎认为如果小白菜前去黑红门说谎,黑红门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当然,黄书郎也不想叫黑红门杀了小白菜,因为小白菜至少也是对小流球一片 爱心与真诚。 现在,他顺着一道院墙到了一家边厢房附近。挺热的天,有不少人刚刚才睡着。 黄书郎掠过了墙,站在厢房的后窗外。他还未曾伸头仔细往厢房中看,便闻得 屋子里传出一声细细的声音来:“是黄爷吗?” 他笑了。 黄书郎一听便知道是小白菜的声音。 他站在窗外不动,木然地看着窗内的小白菜。 “黄爷,我每天都在等你来杀我,我睡不着,我知道你早晚都会来的。” 黄书郎仍然不开口,他木然地想着这小女人。 小白菜又道:“黄爷,我不想死,可是我做出对不起你与小流球的事,我死而 无怨。” 她见黄书郎仍然不开口,便又道:“只不过在我死之后,劳烦黄爷带一句话去 告诉小流球,就说我小白菜此生就爱他一个人。” 黄书郎开口了。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却充满了威严,道:“黑红门的人不会再来找你了吧?” 小白菜道:“他们还找我干什么?他们相信我一定活不长,因为黄爷会来取我 的命。我出卖了你,黄爷,他们仍然没有放过小流球。” 黄书郎道:“你真笨,也可怜,黑红门怎会轻易放了小流球?他们最后就是取 他的命。” 小白菜落泪了,她楚楚可怜地道:“我却不能与小流球在一起,唉!” 黄书郎道:“小白菜,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我怎么会杀一个女人?” 小白菜粉脸一仰,道:“救我?” “是的,我就是为救你而来。” “黄爷,你果然是英雄。” “不过你现在快去一趟黑红门。” “我连他们的门前台阶也未曾上,他们便拒绝我再进门,因为他们不许我去见 小流球。” 黄书郎淡淡地道:“我有办法叫你进得黑红门的大门,你穿好衣裳快随我来。” 小白菜的动作真是快,披件薄衣衫便跑到门外了。 她腼腆地站在黄书郎面前,道:“黄爷,这一回我完全听你的。” 黄书郎伸手拉着小白菜,走得可真够快。 两个人边跑边说话。当然是黄书郎在说话,小白菜仔细地在听着。 等到快到街上,小白菜方才点头道:“好,我这就狠下心来敲他们几个了。” 也不知黄书郎教小白菜什么,她的脸上是一片喜悦之色,这是玩命的,想不到 小白菜还能笑。 黄书郎指指清河镇的南街头,低声道:“你去吧,装的可得像是那么一回事呀,” 小白菜道:“黄爷放宽心,别的事情不会做,装装模样骗骗人我在行。” 黄书郎笑了笑,招招手闪身不见了。 小白菜真会装腔,她双手先将头发弄乱,衣衫也解了个半掩体的露出半只奶子。 她没喘大气装做喘大气,- 路奔到南街的黑红门二十四分堂前的七层台阶上坐 下来。 大门上挂着两盏纱灯,好像两个大火球一样。小白菜坐在下面大喘气地道: “开门呀! 不得了啦!“ 她只叫了两声半,大门便被拉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壮汉,又黑又红的皮肤,两只眼睛像狗目一样泛红色,刚睡 着被吵醒就是他老兄这模样。 “他娘的是你呀!小白菜。” “不得了啦!” “别穷嚷嚷了,莫非是你身边少了个小流球,挺热的夜你熬不过?来来来,老 子叫你快活。” 小白菜尖声道:“快出人命了,你还想找乐子?” 粗汉怪笑道:“这年头哪天不死几个人?人多的是,死人不稀奇。” 小白菜道:“我说的人不是别人呢。” 壮汉伸手拉小白菜,他发觉小白菜披头散发的样子,立刻引得他心火上升了。 女人的原始味是很吸引男性的,更何况又是这种闷热的半夜三更天。 他边拉她边笑道:“别管死了谁,先跟老子去痛快。” 小白菜尖声道:“好,我跟你去。只不过如果你们的连副堂主死在大山里,这 个责任由你负。” “什么?” “我不想再多说。” “你说我们二当家……” “他快死了,还有两个跟班啦,好像是……小张……老李……什么的。” 壮汉的欲火没有了。 他的欲火变怒火,哇哇叫着拉紧小白菜,好像真的怕小白菜跑了似的。 “走,跟我进去见向爷。” 小白菜道:“你们不是不让我进门吗?” “情况不一样,快走。” 小白菜被壮汉拉进大门的时候,附近传来梆子声,敢情打更老六在打三更了。 三更天正好眠,那壮汉却一路穿厅走廊地来到后大厅廊前:“向爷,向爷,出 事了。” 大厅内传来“铁头”向冲的吼声,道:“外面谁夜猫子喊叫,这是什么时候了?” 大厅外,壮汉回道:“向爷,小白菜送来了消息,她说咱们二当家出事了!” 大厅内传来沙沙穿衣声,不旋踵间,光头发亮的向冲大跨步地走到大厅门下来 了。 他发觉壮汉仍然揪着小白菜不放。 “放开她。” 壮汉松手站一边,向冲机警地道:“各处暗哨没出漏子吧?” 壮汉忙应道:“小白菜是从大门外来的。” 向冲看看小白菜,冷冷地道:“你还活着?” 小白菜道:“如果我死了,你们的连爷也死定了,还有另外两人……” 向冲扑向小白菜,道:“怎么说?” 小白菜道:“我是来卖消息的。” “卖消息?” “是的,小流球完了,我可是还要生活下去的。我得为我自己弄些银子,否则 我靠谁?” 向冲冷冷道:“你的消息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小白菜道:“从什么地方弄来消息并不重要,要紧的是这消息的可靠性。向爷, 你不必多问,时间耗久了,连爷他们就没救了。” 向冲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小白菜道:“那要等向爷出了银子之后才知道。” 嘿嘿一声怪笑,向冲道:“小白菜,老虎口中之食,你也敢下手去掏取?” 小白菜道:“没有银子命也活不长,小流球我是不指望的。” 向冲冷笑一声,道:“你不认为那个恶客黄鼠狼会不放过你?” 小白菜道:“黄鼠狼那个王八蛋,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养伤去了,短时间内他杀 不了我。” 向冲也知道黄书郎伤得极重,但他却想不到黄书郎的伤已不碍事了。 他冷冷地道:“小白菜,你说得也是。人嘛,总是要活下去的,好,我给你银 子。” 他回身走入大厅里,用手托着两锭银子又走出来。笑对小白菜道:“呶,两锭 银子共十两,省着花用也够你花上两个月了。” 小白菜哈哈笑了。 她笑着在摇头,那模样还真令人莫测高深。 向冲一愣。 “向爷呀,十两银子管什么用?你回回手吧。” “你想要多少?” “至少不是十两银子就能收买我的消息。” 一边的壮汉忿怒地道:“他娘的臭皮,敲竹杠子也不捡地方,老子揍你。” 小白菜笑笑,道:“命都不管了,还怕什么打?只不过你们打了我,连爷他三 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向冲咬咬牙,道:“小白菜,银子多了会烫你的手的,你要多考虑呀!” 小白菜道:“这种事情我一定会考虑再三。向爷,要是我的消息不实在,你们 随时可以切下我的头。” 向冲怔住了。 从小白菜的这句话听来,连百瑞三人真的出事了。 他本以为半夜送走文彩姑娘,总堂一定会转怒为喜的。这件事凭谁也不知道, 然而连百瑞会在中途出事,太不可思议了。 向冲放低声音道:“小白菜,我问你,你知道连副堂主是干什么去了?” 小白菜道:“这是丑事,最好少问。” 向冲又是一怔。 小白菜的消息更正确了。 他对小白菜道:“你要多少。” 小白菜大方地伸出一个粉指头,道:“这个数。” 向冲道:“一百两银子呀?” 小白菜忙摇头,道:“连爷三人的命太不值银子了吧?我说向爷。” 向冲道:“你莫非是想要一千两?” 小白菜道:“向爷,这个数目不算过分吧?” 向冲怒吼一声如虎,道:“可恶,敲竹杠敲上黑红门来了。你也不秤秤自己是 个什么身份,竟然在我的面前狮子大开口。我问你,小白菜,我立刻送你一千两现 银,你扛得走吗?” 小白菜一笑,道:“向堂主,误了救人的时辰,可别怨我。” 向冲怒道:“小白菜,难道你不为小流球想了?” 小白菜道:“向堂主,你的意思是……” 向冲粗声呵呵道:“你把消息告诉我,我立刻放了小流球,你不是为了小流球 甘愿一死吗?” 小白菜道:“我是个重感情的人,但更重实际。向堂主,你们已把小流球折磨 得不成人形了,我就算有了小流球,又能怎样?我必须生活呀。” 向冲叱道:“他娘的,真现实。” 小白菜道:“现实也最实际。” 向冲道:“小白菜,你可要打定主意了。” 小白菜道:“否则我也不敢找上门来了。” 向冲暗中咬咬牙,道:“小白菜,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小白菜道:“向爷,胆子也是练出来的,自从前一次带着向爷去找黄鼠狼之后, 我便也想通了。趁着黄鼠狼那恶客尚未来找我算帐之时,弄些银子花花。就算有一 天他宰了我,我也毫无怨言了。” 向冲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小白菜,算你有种,你等着,我给你去拿银子。” 向冲大步走回内室,他的动作真够快,只是转眼间,便拿着一张千两银票走出 来了。 他抖着银票对小白菜道:“这是银票一千两,你可以把连副堂主的消息告诉我 了。” 小白菜伸手笑道:“拿来呀。” 向冲当然不怕小白菜赖帐使诈。他大方地把千两银票交到小白菜的手上。 小白菜却怕向冲在知道消息之后对她不利。 这儿乃是黑红门二十四分堂所在,如果向冲想杀她,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小白菜当然有退路。 她的退路也是黄书郎教她的。 她很小心地折叠着那张大银票,一边还淡淡地道:“到今天我才发觉赚银子是 多么的不容易。” 小白菜把银票折好了,便小心翼翼地塞在内衣靠肚皮地方。 小白菜拍了拍,道:“向爷,这张银票我也只能得一半,另一半我还得交给那 位传我消息的人的手上。” 向冲怒道:“什么人?” 小白菜道:“那人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我若是走不出黑红门分堂的大 门,那人就会把你们坑害我的事情传扬江湖。向堂主,你不会为了一千两银子而落 得个不仁不义失信于一个女人吧?” 向冲大骂道:“他娘的,这是哪位高人教你的?哼!小白菜,我不会失信于你, 你快说,连副堂主他们怎么样了?” 小白菜安心了。 她等的就是向冲说出这句话。 她的心中十分佩服黄书郎,便也坦然地一笑,道:“向爷,连副堂主他们昨夜 就出事了。” 向冲双眉一扬,道:“谁说的?” 小白菜道:“那人送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向冲道:“在什么地方出事了?” 小白菜道:“距此八里多的山道上。向爷,他三人真凄惨,被人剥光了衣裤活 活吊在大树上。向爷呀,山中野狼多,去晚了真怕他们被狼吃掉。” 向冲道:“消息正确?” 小白菜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向冲一声暴吼,道:“来人!” 别以为黑红门的人睡下了,只这么一声吼,从前面院子里呼通通地进来十几个 壮汉。这些大汉拿着刀,有秩序地站在台阶下面。 向冲对一边的汉子吩咐,道,“家里的门户要守紧,若有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忙应道:“堂主宽心,我们大伙不睡觉。” 向冲又是一声吼,道:“带上我的杵,我们走。” 他当先往大门外走去,他不管小白菜了。 他相信小白菜不敢骗他,因为小白菜没有这种胆子。 向冲也想到了黄书郎,但他发觉又不可能。因为上次小白菜带着他们堵住黄书 郎,而且几乎要了黄书郎的命,黄书郎当然是不会放过小白菜的。 那么这一消息当然不会是黄书郎告诉小白菜的了。 向冲认为黄书郎一定找地方在养伤了。 这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这种安排也只有黄书郎才干得出来。 小白菜喜孜孜地走在暗巷中,她要回去睡觉了。 她认为黄书郎真是个大好人,不但不记恨她,而且教她如何去赚向冲的银子。 小白菜几乎笑出声来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