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灵山历险遇异人 蟠龙庵很小,一间大殿,两座很小的偏殿,后面是一列草屋,收容着十二名落 发出家的女尼,和八名带发修行的苦命少女。 山区农村的土民,迷信很深,是宿命论的忠实信徒,愚蠢得令人吃惊。女娃子 呱呱落地,算命的神棍便主宰了她们的命运,三姑六婆更是可杀的东西。 凡是命中该克死父母,或是生有克夫命或命中多灾多难的人,都被送往尼庵出 家修行,希望来生再投好胎。 但蟠龙庵自从心如大师来之后,苦口婆心劝告那些村夫愚妇,告诉他们人的命 运是可以改变的,除了中年以后受到意外灾害孤寡女人之外,不再收弟子。她婉转 地告诉他们,只消在家每天多念大悲咒,修持自身,便可得到观音菩萨垂怜,改变 命运。大概她老人家是净土宗的弟子,所以主张在家修行。 因此,五年来蟠龙庵不仅没有弟子,连已在庵修行的女人,也陆续蓄发还俗。 八个带发修行女人,便是等待秀发到长时便离开的弟子。 心如师太巳年龄八十出头,但精神炯铄,望去如半百的健壮佛门弟子。平时除 了化缘或做佛事之外,甚少在外走动,说话慈祥恳切,极得附近村人好感。 心如师太看到春虹,吃了一惊,将姑娘接交两名弟子扶入僧屋,自己在庵左树 下接待春虹。 尼庵中的规矩是男宾止步,她只能在外接待春虹。问明了经过,老尼姑轻摆拂 尘,微皱寿眉道:“葛施主,那色魔左丘光眼下可能不会在附近搜找,因为云嵝附 近群雄云集,贪心的人决不会有机会找剑的。日后施主如果遇上那孽障,可叫到这 儿和贫尼理论,贫尼要好好地教训他一番。” 春虹颌首答应,说:“晚辈如果有机会遇上,定将前辈信息传达。” “葛施主也是来找剑的?” “不!晚辈前来找疯丐曾前辈的。”他将概略情形讲了。 老尼姑不住沉思,久久方问:“你们能否等上三天?" ”老菩萨的意思是 ——“ “三天后,是孤舟大师西归十周年之期,疯丐会来的,你可以到云嵝山北峰找 他。” 春虹大喜,施礼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即至小江口暂时借宿村舍,三天之 后再上北峰。晚辈告辞。请代我向许姑娘致意。” 心如大师合十相送,念了一声佛号,道:“敞庵不能接待施主,贫尼十分抱歉。 见义拯救小徒之德,容图后报。三天之后,贫尼或许会走一次云嵝废寺,也许 会与施主见面,山上凶险,施主应好自为之。“ 他动了怒意,猛虎反而被慑住了,吼了一声,回到原处,喉中发出怪啸。 雌虎也不住躁急的左右巡走,亦发出怪声。 春虹心说:“这两头猛虎的举动,似乎与它们平日里的性情不同哩!” 雄虎突然向他张牙舞瓜的低吼一声,往回走,走几步再又转回,再而三做了三 次。 他心中生疑,坐起身躯喊道,“孽畜,如果有事,趴下低吼三声。” 雄虎似已通灵,果然趴下了,低吼了三声。 “爬起来。”他招手喊。雄虎像一头顽皮的猫,肚皮沾地,形状极可笑的爬近, 在他脚旁趴下了,喉中不住低吼。 他胆大包天,抬手轻抚虎头,喜悦地道:“如果有事,带我走。" 说完,站起。 雄虎一声低吼,领先便走。他跋步紧随,一人两虎向北翻出和尚原的西面山谷, 越峰急走。 翻越两个山,到达一座奇峰陡立,怪石如林,古木参天的山谷。 咆哮声震耳,我的天!眼前出现了十余头吊睛白额虎,他进入虎窟了。 领先的一对巨虎连连咆哮,直往虎群中奔去。怪!所有猛虎,全都减威而退。 春虹不为所动,随着两虎到了崖根下,那儿有数座天然石洞,虎穴到了。 两虎急冲而出入,在内不住低吼。穴中不太深,隐约可看到一大一小两虎半躺 在内。 虎死不倒。据说,猛虎死时是坐着的除非是意外死亡,它是不会躺下的。这一 大一少两头猛虎半躺在洞中,可知定然无法站起来了。 地上有凝结了的血印,春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进入虎穴,半躺着的双虎脱 力地的低吼,领他入穴的雌雄两虎,则都不住舐着伤处的股部。 他走近一看,心说:“我治人伤倒还有两下子,医治畜生我却无能为力哪!” 但他不得不抓着头皮一试,先看看再说,两虎臀后,各有一个血孔,鲜血不住 沁出。 “里面有暗器。”他用手按住小虎四周的肌肉,探囊取出火刀。这种火刀成半 月形,长不过四寸,俗称火镰,两尖端可用来切割,用来击石取火,是江湖必备之 物。 他运劲将伤口割大了些,伸两指探到暗器,试了试全力向外拔出。 小虎大声咆哮,不住颤抖,石穴中声音听来特别震耳,小胆的人不被吓死也得 吓掉半条命。 但他不怕,用金创药堵住伤孔,再为大虎起暗器。这次困难些,不易外拔,只 能旋出,取出一只五寸长旋形怪镖。 前一枝是弓箭,是神水堡主的梅花神弩,后一枝他吃一惊,正是他大哥春帆从 九幽魔域带回的追魂镖,在奇怪尾翼有锋利尖刀,与触目旋纹。这种镖,与湖广唐 家所保存的一只毫无不同,显然是出于同样人之手。也就是说,九幽魔域高手也来 了。两虎渐渐镇定下来,虎口中发出奇怪的低吼,领他来的两头猛虎,竟然似猫般 在脚下趴着低吼,摇头摆尾,状极喜悦。 他心无旁思地仔细观察追魂镖,希望在镖上找到暗记,但他失望了,镖上没有 任何刻痕。 他将追魂镖试试力,弱指拿住尾翼,一旋一绕,追魂镖旋转而出,“嗤”一声 打入石壁中,入石四寸以上,他的手劲委实吓人。 他将镖旋出,镖除锋尖略顿之外,并未变形。他暗暗喝采,说:“这种怪东西 打造不易,使用的人非无名小卒。我想,我会找到主人的。” 他正要出穴,眸角突见壁下有一块古旧石板,上面似乎隐字印,便俯身拭掉泥 迹,凝神看去。 字是行书,龙飞凤舞,气势似虹,是用奇怪物体刻上去的,入石三分,十分匀 称圆滑,而不是用刀笔刻上去的。他念着:“百年世事不胜悲,无情岁月去不回, 西返灵山皈佛祖,古剑留尘空有缘。” 谒语之后,另有一段,“西归灵崖洞老衲尘化之处,遗一剑一佩。剑名绝尘慧 剑,得者心内邪恶,必遭天谴。佩名辟邪,自问心地无愧者之人者有缘,可携出云 嵝行道江湖。 最后又是四句谒语:“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自心头。尘缘巳尽非成佛, 青山埋骨万事休。” 最后下款是,“释孤舟于大明万历四十四年月日。”春虹惑然,自语:“难道 说,这儿就是灵山洞?洞中啥玩艺都没有嘛!” 雄虎见他拂动石块,竟依在他身畔,用爪子抓石头块,更轻咬他的衣袂。 他有点领悟,这些虎群,定是孤舟大师生前的友好猛虎,看来,群虎夜袭云嵝 寺的事并非子虚,而是确有其事的。他拍拍虎头道:“领我去西归崖灵山洞。” 猛虎一声低喝,窜出穴外,他急忙直追,向西南角奔,从一座峡谷中进入另一 座怪石嶙峋、奇峰绝崖林立的谷口。 猛虎在谷口峰头,向下面仰天咆哮,虎毛刚立,欲走又脚下迟疑。 春虹向下望,心中暗惊。下面十丈外一个奇峰下,有人影出没。奇峰半腰一个 巨大的石,似被五丁巨灵一类天神力士用斧劈而成,一两间石隙长了些草木,居高 临下看得真切,那些草木依样形成了三个大字:“西归崖。” 由于他巳看过了孤舟大师的留字,所以认出是西归崖三个字。假使心中无字, 是不会看出字迹的,字迹依稀,也只有站在这山峰从正面看才能辨出字影。 猛虎不敢往下面走,不消说,定然是怕下面的人,所以不敢往下走。他拍拍虎 头,说:“你可以回去了,快走。” 声落,他已向山下奔去,直向谷崖下急奔。这山谷不大也不小,纵长约十来里, 沿谷底小溪向西南行,古木参天,景物不辨,四周怪石如林,蛇鼠与飞禽走兽遇人 不惊。 天空彤云密布,瞧不见日光。 没有路,他由丛莽中穿枝越石而进,林荫蔽天,野草巳落,但阻止不了他这位 高手。 穿过一座密林,在林中碰上了麻烦。 正急赶路,头上面突传来一声怪笑,有人用鬼哭般地声音说:“有人来了,咱 们就用这人打赌,如何?” 他悚然止步,抬头一瞧,吓了一大跳,四周树木的枝杆上,零星坐了五个人, 距地约有三丈高。一个个怪形怪状,而且有一个熟面孔。他站在地下,只消向四周 投上一瞥,他知巳落入重围,想脱走可能有很大麻烦。 正前面的树枝上,盘坐着一个中年老道,大长脸,山羊胡,三角眼中厉光闪闪, 刚才发笑说话的人就是这位长象阴险的老道。右前面,是曾在醴陵无故赶他的蛇魔 卫心照。 左前方,是一个身材看去似个干猴,白发如银的老人。唯一令人注目的是一双 火眼金睛,这人他有过耳闻,可能是七大绝域中九嶷疑域的的主人,九疑老人夏侯 平江,这人长得不起眼,据说猿公剑法天下无敌云云,不知确否。 右后方,是一个体姿丰盈脸自如纸,长了吊梢眉三角眼的三十左右青年人,穿 一身白色劲装,背上背了剑,似一僵尸,阴森森鬼气冲天。 左后边,是一个体姿丰盈,穿水红劲装的二十出头魔女郎,身材极为完美,隆 胸,丰臀蜂腰,极为突出。但脸部丑陋,红眼圈,猪鼻,缺唇,露出一口黄板牙, 只是肌色细腻,桃红中略带晶莹,湿润无比。老天爷太恶作剧,赋予她美好的身段, 却给了她这副尊容,未免太残忍了些。她的背后,带了一把大钢钩,精光闪闪,十 分沉重,一个女人用这种沉重的怪兵刃,令人看了毛骨悚然,心惊胆跳。 白脸青年阴阴一笑,鬼声鬼气地说:“老三,对付这种老不死的老江湖,和他 们打赌岂不上当?不中,我白吊客寇天风第一个反对。” 老道三角眼一翻,怪 喊:“闭住你的鸟嘴,谁让你喊老三的?” 白吊客也一翻三角眼,阴恻恻地说:“怎么?三年前,咱们五个人在开封府不 期而遇,鉴于那些武林老不死该进棺材了,后继应该有人,俗语说:”长江后浪催 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那些什么七大绝域五大堡,八怪七魔三奇妖,绝大多数老 得该躺进坟墓里了,凭什么他们仍霸占着武林?因此,咱们五人凭绝学论交,组成 凶的名号。你,在我第十九招下失手,该名列五凶的老三,你还抱怨什么?廖大凶, 你是否允许这家伙耍赖?“ 到后两句,是冲魔女说的。魔女廖大凶咧嘴一笑,用关不住风的声音说:“是 否承认,那是他的事,反正五凶之名已经传出江湖,不管你们是否承认,我鬼女廖 春萍反正很乐意被人称为五凶之首。至于他青羊羽士是否承认第三,不关我事。” 青羊羽士冷哎一声,怪叫道:“贫道不想排名第三,日后五人聚头之日,再排 名份。目下你们闭嘴,先打发这两个老家伙滚蛋再说。” “那你就进行好了!”白吊客打退堂鼓。 “都是你这冷血的家伙打岔,听我的。” “好吧!你说吧!” 青年羽士向不动声色的蛇魔瞥了不屑的一眼,道:“喂,玩蛇的,你同不同意 打赌?” 蛇魔肉不笑的问:“怎样赌法?但我老人家警告你,千万不可用下面那小子打 赌。” “为何不可?”青羊羽士问。 “那小子怕事,胆小如鼠。” “怕事和胆小,那是他的事。” 蛇魔勉强地点头:道:“好吧!老头同意。小辈,你该问九疑老鬼的意见,看 他会不会和你们三个小狐鼠打赌?”九疑老人神色不动,吐出冷冷的六个字:“我 老人家同意。” 蛇魔桀桀怪笑,声如鹫鸣,笑完道:“还是九疑若鬼有风度,不屑和你们这些 小辈浪费口舌。小辈,如何赌法?” 春虹本来想回身溜走,但他听说他们说用他来打赌,心中很不高兴,也一时好 奇,不走了,站在原地立住不动如山,只等下文。 青羊羽士桀桀笑,道:“咱们同时下扑,看谁能先得到那小子的鼻尖。” “如果我老人家胜了呢?” “你老了,胜不了的。”青羊羽士狂妄地答。 “我老人家只问你的赌注。” “你胜了,咱们五凶退出这次夺剑大举。” “废话,你们如果退出,云嵝山岂不因少了你们的枯骨而减色?你该知道,这 次来的人不少,在数者难逃,你们都是在数的人,怎可中途退了?”九疑老人接口 发话,语气奇冷。 “我老人家也反对。”蛇魔接口,稍顿又道:“少了他们三人,夺剑大事减色 不少。再就是剥夺了你们溅血暴骨的机会,未免太不人道了,桀桀桀……” “喂!你两个老不死倒是关心我们的死活哩!”鬼女廖春萍怪声怪气地接口。 “当然,我老人家不得不替你们打算,这也是老夫的一番好意,不想剥夺你们 埋骨云嵝的好机会。这样好了,如果我们两个老的输了,咱们便全力替你们夺剑卖 命。假使胜了,你们追随咱们两老做三年奴才,如何?” 青年羽士向两凶看看,三人诡谲地一笑,略为颌首,青羊羽士用目光征得两人 的同意,道:“那太不公平,假使你们两人输了,也该替咱们为奴三年。” 不等两老回答,白吊客插嘴道:“老三,你又错了,咱们以三对他们两个老鬼 怎么吃得消呢?他们会答应才是怪事。” “我老人家答应了。”九疑老人冷冷地发话道。 “好吧!我老不死也同意。”蛇魔也答应了。 “一马既出”,白吊客沉喝。 “驷马难追。”蛇魔说得很干脆。 “先说好,你可不能用蛇赶人。”青羊羽士接口,又道:“咱们各凭真本事硬 功夫动手争夺鼻尖。” “桀桀……老夫如果用蛇,还和你们赌岂不有失身份?你们五凶可以放心,咱 们老一辈的成名人物,珍惜诺言必定遵守诺言,怎会赖你们这些小兔乳毛未干的卑 鄙手脚玩花样?下令哪!” “好,注意,我数三下,三字出口,咱们同时下扑。” 五个人都安坐不动,其实在暗中已准备了。 青羊羽士的喝声如雷。 春虹在心中冷笑,他要看看这五个杀人如儿戏的怪物,到底如何割他的鼻子。 “二”叫声入耳,他故意吃惊地向后退。五个凶人似乎不在乎他的移动,都未 作势下扑。 “三”!三字终于破空而起。五个人影同时飞扑而来,如同狂鹰下扑,奇快无 比,恍若天神下降。 他等五人扑下一半,忽然一声长笑,凌空直上,向树上疾升,反客为主。 姜是老的辣,九疑老人忽然大袖疾挥,以狂鹰振翼身法从半空中猛然上升,罡 风厉吼,人影两腾,好俊的轻功,骇人听闻。 “哈哈!我也来了。”蛇魔怪笑怪叫。 这家伙早巳看清了形势,半途猛踹一株树干,再次拔起身形,闪电似地上升。 鬼女也不弱,不愧称五凶之头。她拉拉大钩,钩住一棵树杆,身形反飞,大钩 一旋,便脱离树枝,紧跟着蛇魔左后侧,凌空而上。 “打!”下面落地的白吊客叫,打出一枚丧门针,袭向巳接近春虹的九疑老人, 射的部位是下阴。 春虹比任何人都聪明,他一手扳住一根横枝,向前急荡,上升的去头忽变,变 成横飞,再向下沉,刚好从青羊羽士的上空向下急落。 青羊羽士在五人中功力很差,但在武林中已是佼佼出群的高手了。这家伙向前 急掠,想等四人将春虹赶下来拾死鱼,却未料到春虹会忽然下落,收不住足,奔过 了头,立即一声怪笑,旋身反扑。 春虹也找上了他,巳如影附形迫到,双方面面相对,他鬼迷了心窍,以为春虹 不过是个三流江湖小卒而已,大意地伸手擒人,同时喜极大叫:“哈哈!是我的了!” 声未落,两人的手接触了。春虹知道这些怪物厉害,大意不得,掌上用了八成 功,一切掌削中青羊羽士的右小臂,劈开来手,同时右手出:“画龙点睛”,疾取 老道的眼睛,下面右足随上提。 “哎……" 青羊羽士惊叫,伸出的右手如中电,小臂欲裂,这一切掌令他大吃 苦头,差点报废了。他百忙中低头自救,左手向上托,要托开攻取眼部的手,未防 到春虹一招三处齐攻,防得了头顾不了脚。 双方接迫,快似电光石火,没有思索的时间,只凭本能抓住瞬息的机会出招, 太快了! “嗯……" 青羊羽士含糊地叫,仰面一挺,向后飞离丈外,”砰“一声撞倒在 树干下,天昏地黑地挣扎,口中血水外流,牙齿也往外掉。 春虹一声长笑,向西归崖如飞而去。 后面,九疑老人踢飞了丧门针,还了白吊客一段树枝。 蛇魔追得很快,怪叫如雷:“窝囊废,这次你还跑得了?”‘鬼女也不弱,追 了个头尾相连,随在蛇魔的身后,快逾流星移位。 春虹并不真怕事,只是不想出事而已。五个凶人以他的生命为游戏,激起了他 的怒火,只用了九成功飞掠,让追来的人逐渐接近。 追到一座巨石下,春虹的身法忽然一停,闪电似的绕石飞旋,反而到了鬼女的 身后,大笑道:“鬼女,慢些追。” 鬼女闻声知警,倏然转身,一双纤掌发如连珠,力攻五掌,拚了三记。 “啪噗啪”暴响似连珠花炮爆炸,上掌接实,罡风凛凛,气流激旋。 鬼女脸色泛白,连退三步,“咦”了一声,吓了一跳。春虹也在后一掌硬拚时 退了一步,后面的蛇魔到了,前后受敌,他不干,一声长啸,从偏溜了。 蛇魔怪笑,狂追不舍,一面追,一面道:“青天白日之下,何走得了,我蛇魔 这一跟头栽大了,不用混了!哪儿走?” 九疑老人和白吊客为了免三年为奴之辱,不再计较刚才的过节,也从一侧循蛇 魔的怪笑声追到。 到的正是时候,劈面拦住了,同人同声叫:“鼻尖是我的了,来得好。” 春虹向边侧折,向一堆怪石再掠去。九疑老人比白吊客快,反应也高人一筹, 巳先一步折向截出,从春虹的左侧迫进,狂笑道:“小辈纳命,要逃走除非日出西 山。” 春虹被迫得火起,向旁一闪,在九疑老人的大手下折向飞离丈外,站住大吼道 :“住手!说明白了再动手并未晚。” 白吊客晚到一步,疾冲而上,阴森森地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这一辈子没 该被人宰杀,只能怨天。”叫声中,双手—张飞扑而上。 白吊客这仅仅三句话,激起了春虹的无边杀机。春虹为人心地善厚,但到底年 纪太轻,好恶感分明,也就是说修养不够,被这几句刺耳的话激得怒火上升。谁的 一辈子该被人宰杀,岂有此理!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这家伙本就该死,再说出这 种话,真是人性全无,比猛兽还低下百倍,他怎忍得了? 怒啸,迎着来掌招出:“山崩云手”,贴身抢下,一崩之下,白吊客沉重凶猛 的双手立被崩出偏门,他也感到白吊客的双手奇重无比,如接钢铁,手上力道被震 散了三成,影响了后来的出招力逼。 但总算被他抢到了先机,巳从中宫急入,狂涛八掌的“惊涛裂岸”出手,风雷 乍起,掌出到如怒潮涌,潜劲如山,直迫三尺地。 两人功力相当,同样迅捷无伦,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连拚五掌之多。春虹 占了先着,抢得了空门,狂涛八掌攻势奇猛,在掌声暴裂中,抓住第六掌的些小空 隙,变拍为挥,得手了。 “噗" 一声闷响,掌中自吊客的右肩内侧。 同一瞬间,白吊客的左掌,也拍过春虹的右肩外侧。 “哎……”白吊客叫,飞退丈外,右手举不起来了,白惨惨的脸部泛上了灰色。 春虹也感到右肩外的三角肌如被火烙,护身的无量神罡一阵猛烈的晃动,身不 由己,踉跄退出八尺外。 这一下并未击实,但他巳感到有点受不了啦。心中悚然,这位白吊客的掌力, 比色魔高明得太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难怪这家伙敢创五凶的 名号,要取代八怪七魔三奇妖的武林地位,的确有了不起的超人身手,论真才实学, 更超过了色魔。 白吊客挨了一掌,凶焰尽消,这一掌,几乎打掉了他的自信心。春虹身形踉跄, 在仍未能止住退路的瞬间,九疑老人到了,一闪即至,—伸手便抓,狞笑入耳: “瓮中捉鳖,手到擒来,桀桀……” 春虹巳回手乏力,眼看避退亦力不从心,九疑老人乌爪似的干枯手指,已经搭 落右肘,五指疾收,曲池穴决难禁受老鬼全力一扣。虽则他巳自封穴道,但遇上功 力更高的人,同样封闭不住,何况右肩已经先挨了一击,运功相抗也无能为力了。 蓦地,鬼女的娇叱入耳:“还有姑奶奶我!着!” 鬼女到了,声到人也到,纤指如戟,点向九疑老人的笑腰穴,捷逾电闪。 九疑老人当然知道鬼女了得,岂敢大意,身形左扭,右手爪仍向春虹的右曲池 搭落,左手后挥,来一记“倒打金钟”,举向鬼女伸来的手指。 这一来,他便慢了刹那,给予春虹很好的机会,鬼女来得正是时候。 春虹立即抓住机会一扭肘,反撞而出,同时身形后倒,半扭虎躯,左足疾飞。 他这种超人一等的惊人反应力,使他变不可能为可能,他成功了。 “噗”一声,手撞中九疑老人伸来的掌背,手爪落空。 “叭”一声暴响同时传出,鬼女巳化指为掌,和九疑老人硬拚了一掌,恍若石 破天惊。 也几乎同在一瞬,春虹的足划过九疑老人的前襟,去掉了一幅衣袂,危极险极。 人影乍分,扫风激荡。春虹贴地掠出丈外,腾纵入林,如飞而去。身后,九疑 老人的怒吼,与鬼女的格格娇笑震耳,大概两人又拚上了。 九疑老人功力之浑厚,令春虹骇然心惊,手肘奇痛无比,脚尖也发麻。他只好 先找一处安全所在,运真气疗伤术疏通被击处的淤血。手肘、足尖、右肩外侧,三 处地方都有受伤淤血,不调理不行。 他到了一处隐秘的山崖下,盘坐在茂草中按下心神,开始运气疗伤。经过这次 凶险的拚搏,他总算知道武林中具有奇技异能的人,非如他想象的那样稀少,他如 果不下定决心苦练,日后将困难重重。 真气运行三周天之后,开始全力排散疏道伤处的淤血,正在紧要关头,耳中巳 听到极轻微的踏草声,同时,鼻中也闻到一丝熟悉的香味,是鬼女到了。‘他想冒 险,希望对方找不到他藏身之处。同时,假使立即停止行功,固然没有多大的妨碍, 但伤处有淤血阻止了真气的流畅,动起手来劲道不能完全发挥,恐怕接不下鬼女的 大钩,他必须先一步离开险地,一时迟疑不决,误了大事。 草叶微动,鬼女一闪即至,似乎巳料到他藏在这儿,看到人影巳近身。, 他想停止行功,出劲护身,可惜变化仓促,已经来不及了,鬼女的纤掌巳临肩头。 “嘀噗”两声闷响,鬼女用快逾电闪的奇快手法,以重有千斤的掌力,分劈在 他的左右肩膀,沉重的打击,使他立即失去知觉。 他是被掌力震昏的,只须片刻便会醒来。鬼女将他扛在肩上,奔掠如飞,一阵 子颠簸,他便悠悠苏醒。鬼女低估了他的修为,未料他会醒得那么快。 求生的本能令他奋起,垂下的双手突生神力,突然乍张乍合,抱住了鬼女的两 腿,奋全力猛收。 鬼女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快不及防,两脚被抱住,一声惊叫,向前栽倒。 他在苏醒后的片刻发功,用不上三成,而鬼女却又修为到家,人栽倒,却不放 手,将他的下身压在下面,挥纤手速伸,便扣住了他的左肩井,胴体上移,面对面 一上一下,在草地上,精彩绝顶。 . 他也不弱,左手扣住鬼女的腰杆,右手叉 住鬼女的咽喉,可惜慢了些,力道未能全发。 “放手!”鬼女叱吼。 “你先放,不然咱们同归于尽。”他也叫。 “你先放!” “你也别想。大爷的穴道巳闭,你想一下子制住肩井穴,没那么容易,大爷却 止住你的致命所在。” 两人都不肯放开,力道慢增,两方的护身神功都了不起,谁也伤不了谁,到后 鬼女哑着声音道:“你我同时………同时放……放开。” “我同意。”他也虚弱地说。 “放!”鬼女喊,手上松了劲。 两人同时松劲,一推一掀,一左一右滚开了。 鬼女飞跃而起,正待扑上,耳中银铃似的吼声入耳:“怎么回事?不许再动手。” 鬼女怔住了,想起刚才的情景,鬼脸上更红更鬼。 春虹也一跳而起,听到了娇叱,突然站住扭头看。“咦!是你。”一个熟悉的 清脆声音讶然喊。 他循声看去,也感到意外,三丈外一座怪石顶端,安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在常 山城结交的俏书生白如霜,另一个是告诉他到这儿可以找到疯丐你碧衣女郎,八怪 之一的姹女司马碧瑶。但他并不知姹女的名号,只知他是个非常人而巳,武陵一面 之交,他对这位不拘世俗的女郎印象甚深。 一男一女并坐在石上,男子恍如玉树临风,女的风华绝代,好一对天生的佳侣。 看情派,两人早坐在那儿了,刚才的情形,当然尽入目中。 他感浑身燥热,俊面如火烧,被一个女人压在地面上挣命,太不成话了,难怪 他羞愧得几乎找地洞钻。 白如霜似羽毛,轻飘飘地坠下了怪石,喜极欲狂地掠来,俊美的脸泛着令女孩 心动神摇的微笑。 碧衣女郎也轻轻地飘下怪石,并肩掠到。 鬼女一声轻笑,迎上叫:“嘻嘻!原来是八怪中的诧女司马碧瑶,咱们又见面 了。慢来!”一男一女迫近至丈内,来意不善。 春虹一声不吮,向旁的草叶中一钻,走之大吉。 . 白如霜大急,尖叫道: “葛兄,请留步,请留步——" 春虹不理她,她只好拔腿便追。 鬼女一声娇叱,闪电似的撒下大钩,叱道:“不许管我的事!” “不要脸。”诧女冷叱。拔剑、截出、出招,扑进,剑虹如电,风雷俱发,攻 向鬼女的左胸,迫鬼女自救。 鬼女说声:“来得好”大钩反荡,两人展开生死相拚。 白如霜卸尾急迫,追入草丛,一面大叫:“葛兄,请留步,请留步啊!” 鬼女和诧女交手,势均力敌,三丈内草飞土扬,十招内变招捷逾电闪,八方跃 腾,没有兵刃相触的声音发出,两方都在找空隙而入,招一发即变,令人眼花缭乱, 变化太快了。 司马碧瑶面上始终保持着冷严从容挥剑,飘掠如鬼魂,一沾即走,她不想和沉 重的大钩硬对硬,剑太轻了,不宜和 鬼女的大钩攻势如狂风暴雨,五十斤的重 家伙,持她手轻如鸿毛,在武林后起之秀中,她的造诣值得骄傲,和八怪七魔相比 已无逊色,难怪她敢和老一辈的人叫阵。 春虹肩肚都有伤,只用了八成轻功急掠,后面的白如霜比他快,不到里把路便 追上了,焦急地向他呼唤:“葛兄,请听我说几句,然后随便你去。” 叫声如在耳旁,春虹知道这位书生了得,扔不掉了,只好停步转身,苦笑道: “白兄,不用说了,丢人现眼。” 白如霜抹掉鬓角的汗水,呼出一口长气,走近叹道:“怎么回事,我只看到丑 鬼女扛了一个人,没到想会是你,胜败常事,你怎么拿不起放不下?真是。” 春虹仍不住摇头,道:“你知道,我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擒住压在地上, 怎不令人愧死?” “那鬼女廖春萍乃是新近成名的武林五凶之首,功力之高,与老一辈的名宿相 较并不逊色,败在她手下一一” “谁敢说我败在她手下?”春虹正色抢问。 “咦!不是你说被她擒住吗?” “胡说!她和九疑老人,蛇魔,还有什么青羊羽士,白吊客等等,五个人也无 奈我何。 我躲在草丛中运真气疗伤,这鬼女人出其不意将在下点昏。“ “天哪!”白如霜惊叫,走近扶住他又问:“你受了伤?” “小意思,谢谢你的关注,你快转回相助那位碧衣姑娘,我得找地方疗伤。” “不!那是诧女司马碧瑶,鬼女和她决斗了两次,彼此势均力敌,料也无妨, 要紧的是你的伤。” 白如霜一面说,一面焦急地打开百宝囊,取出一颗紫色丹丸,拉过他的手,将 丹丸纳入他的手中,诚恳地道:“葛兄,不要见外,由你的轻功看来,你的内伤算 不了什么。这是家叔调制的紫金丹,可起死回生保命护身,请听小弟的劝告,服下 在这儿运功,当有神效,小弟替你护法。” 春虹感到白如霜的一双手温和腻滑,晶莹洁白,柔若无骨。老天!根本不信这 双手是练武人的手。白如霜不但言词恳切,俊美的脸上充满了关注,焦虑、恳求等 等神色,令他感到一阵温暖涌上心头,突然激动得把白如霜抱住,感激地低语道: “白兄,兄弟珍惜你这份友情和关心,我无话可说,只能永铭心间。” 白如霜 在他的怀中略为挣扎,似乎浑身引起了轻轻的颤抖。春虹真傻,傻得仍不知道白如 霜是个女人,虽然他鼻中嗅到了醉人的幽香,和感到对方身躯有奇异的变化,却仍 认为白如霜是公子哥儿,用香熏衣不是怪闻,并未留心分辨,慢慢放手,自顾捏碎 丹丸的腊衣,吞下丹丸坐下,闭目垂帘行起功来。 白如霜的俊脸红似西天晚霞,呼吸急促,默然注视着春虹,脸上的表情瞬息万 变,不住喃喃自语:“这傻大个儿,傻大个儿……” 不久,春虹一跃而起,大笑道:“白兄,你的药了不起,里面似乎有一种稀世 至宝。” 白如霜脸上红潮仍未退尽,嫣然一笑问:“是什么稀世至宝?在常山时,你说 你曾读过三填五典八素九丘,必定是博览群书的才子。” “别挖苦人好不?”春虹急急打岔,又道:“恐怕是产自东海的千载文贝,可 以舒经活血,补骨健脾,是么?” “嘻嘻!你的口气十分肯定,说对了。葛兄,伤怎么样了?” “好了,只是浪费你一颗灵丹。快走,该回去看看你那女友的安危。你这人真 糟!怎能对女友不顾?哦!白兄弟,你是否对姹女司马碧瑶情有所踵?” 两人往回走,白如霜撅起小嘴推了他一把,道:“胡说!司马碧瑶已经四十出 头,比我大了一倍有余,你胡说什么,哦!葛兄,说说你自己的事,好么?” “呵呵!我没有可说的,四岁被人拐走,然后投师学艺,做苦工,干粗活,也 披过道衣冒充香火道人。目下初履江湖,如此而巳。算了,不必说我。你大概想问 我是否有意中人,是么?告诉你,我可能披发入山,够了吧?” “不,哪能披发入山?”白如霜焦急地叫。 “不提以后的事,也不必穷究既往,那会令人生气,快点,赶两步。” 两人足下加快,白如霜再拾起话题,问:“葛兄,难道你真以为有为之年,不 思进取,不筹划未来,也不想成家立业?” “呵呵!进取什么?又筹划什么?你要我投效皇家卖命?还是在武林争雄道霸? 不!我不会的,你知道,我也算是曾披过道衣的玄门弟子,对世事的看法是清 净无为。“ “无为无不为,是么?”白如霜顽皮似地笑问。 “胡说!”春虹拍了他一掌,笑骂道:“你这张嘴讨厌,将来希望你找到个哑 巴妻子,只听不说,叫你穷噜嗦。” 白如霜抓住话题,紧迫道:“那么,你在江湖闯荡,为了什么?” 春虹语塞,久久吁出一口长气,黯然地道:“不可说,不必说,尽在其中,唉!” “咦!你似乎在说佛门弟子的禅理?”白如霜惑然接口。 “佛门也罢,玄门也罢,出世必须入世也好,无为无不为也好,真正想脱尘俗, 谈何容易?除非这人已成为槁木死灰,无生无灭,在世之人,谁又没有烦恨?兄弟, 不必说了,我的心很乱,很烦恼,我承认我年龄尚轻,有七情六欲,实难在举世滔 滔中洁身自好,无法破世情。” 白如霜忧形于色地挽着他的肩膀,幽幽地道:“春虹兄,你的说法和思维很可 怕,你在受到煎熬。你我一见如故,相逢恨晚,情如手足,我不忍叫你忧心重重。 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把我当你的手足至亲,把心事告诉我,让我替你分 忧吧!“ 春虹拍拍如霜挂在他臂弯上的手,苦笑道:“谢谢你,白兄,但世间无人可以 替我分忧,我也不想任何人替我分优。” “世间不可分忧的事,一是情爱,你……” “请你不必说,求求你。”春虹痛苦地叫道。 “是仇恨?”如霜追问。 春虹略一沉吟,摇头否认道:“不是。” “是情爱?” 春虹摇摇头。如霜紧盯着他说:“你天涯漂泊,心乱如麻,成家吧,那会使你 定下心。 春虹兄,你心目中的意中人是谁?“ 春虹仰天狂笑,笑完道:“不错,我有意中人,你想知道?” 如霜脸色泛白,低下头近乎虚脱地问:“谁?这女孩子定然是非常人,她有福 了!” “呵呵!那人是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发如飞蓬。” 随尔神色一整,严肃地道:“是人,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木石,当 然不能免俗斩情灭性,我会成家,找一个爱我的伴侣。但目下我有事,未免言之过 早,一入情关出更难,我会慎重地留心抉择。假使我找到值得相爱的人,我会毫无 考虑地进入情关。” 说着说着,已到了先前的斗场,可是空山寂寂,哪有半个人影?司马碧瑶和鬼 女早巳不知去向了,地面上草木凌乱,是唯一留下的剧斗痕迹。 春虹走了一圈,道:“地上没有血迹,她们走了。如霜弟,你是否要去找司马 碧瑶?” “不必了,我和她只不过是在路上偶遇,结伴同行而已。”如霜若无其事地答。 “你是来夺剑的?”春虹问。 “不!来开开眼界,你呢?” “来找人,找疯丐曾政。” “这人是孤舟大师的生前挚交,今天是孤舟大师的西归十年忌日,他会来的, 找他有事么?” “不错,找他替人治旧伤。” 蓦地,西南角西归崖方向,传来一声震天长啸。 “走,看热闹去。”春虹叫。 两人循音源来处飞掠,速逾流星划空。 春虹显得有点反常,他似乎巳再不怕事,自闯荡江湖以来,他结交了一些朋友, 也和不少人结了仇,在生死存亡里打出生路,莫名其妙和人结下无意的仇怨,但他 都不在乎,也不想主动生事,不知怎的,和如霜长谈之后,他有了改变,不再怕事 了,主动向啸声来处急赶。 也许是他巳感到举世滔滔中确难洁身自好,也许是他对孤舟大师遗世的一剑一 佩未能忘情,也许是想在参与夺剑的人中找出追魂镖的主人,以便找出九幽魔域的 党羽。总之,他知道逃离决不能达到自己的希望。他必须面对现实,和一般武林朋 友一样,行侠仗义,管闲事打抱不平,无畏无惧地和向道周旋。鬼怕恶人蛇怕赶, 不欺人便会被人欺。他不愿再被人用他的命做游戏的赌注了,他决定不再消极退缩, 有面对现实的决心和士气了。 急掠了二三里,前面树影中传出一声长笑,出现了九疑老人,拦住去路怪叫道 :“胆小鬼,窝囊废!你这次跑不了啦!刚才你一肘一脚尖,几乎要了我老人家的 命,报应到了。” “九疑老人。”白如霜讶然惊呼。 春虹不再逃避,迫进至八尺内,冷冷地问:“老家伙,据在下所知,你我无冤 无仇,过去亦无一面之缘,为何苦苦相迫?” “那得怪你自己。”九疑老人傲 然地答。 “怪我?”春虹惑然问。 “当然怪你,怪你早不来晚不来,恰好在我老人家和五凶算过节时闯来,不怪 你怪谁?” 春虹怒火渐升,沉声道:“难道说,你活了这么大年龄,还用人命来做游戏?” “那是我老人家的嗜好,你噜嗦什么?” “老家伙,不可迫人太甚。” “象你这种人,正如蛇魔所说的一般,胆小鬼,窝囊废,天下多你一个人,丢 尽武林朋友的脸面,活该被砍头割鼻,留在世上干啥?” 春虹一声长啸,飞扑而上。 九疑老人没想到他会突然主动地进击,倒吃了一惊,一声狂笑,一双大袖飞舞, 如山潜劲涌出,来一记“上下交征,,上下齐放,来势汹汹。 春虹已运功护身,无量神罡注入双掌,突入袖影中,狂涛八掌的“乱石崩云” 出手,硬攻硬抢,狂野地猛攻而下,下手不留情,无量神罡从掌上发出了,行 雷霆一击。 本来,一上手便用绝学神功全力一搏,犯了大忌,如果一击不中,再攻便真力 不济,再三便力竭了,智者不为,后果严重。但他已试出九疑老人的斤两,也算定 对方仍会轻视大意,所以一上手便将无量神罡从掌上发出,攻其不备,给九疑老人 一次狠狠教训。 无量神罡出手时,一无劲风二无厉啸,是一种听不到看不见的神奇潜劲,练至 化境时可以化铁熔金,隔纸腐石,十分厉害霸道。九疑老人不知厉害,也没有想到 春虹具有神奇的绝学,更没料到春虹一上手便用上煞着,一双大袖仍凶猛地上下齐 到。 “啪嘭!”爆响震耳,罡风激旋。 人影乍分,九疑老人连退五步,脸色乏灰,额上青筋跃动,骇然惊顾双手。 两只袖桩不见了,破碎皮片随风激射丈外,飞舞翩然纷落,地面半枯的草叶拂 动,沙沙有声。 春虹只退了一步,一声长啸,再次飞扑而上,不容老鬼喘息。 九疑老人一声怪叫,咬牙切齿连封四掌。 乍合乍分,快逾电光石火,对掌声爆响似雷,看不清人影和招式。 “哎呀!”九疑老人退出丈外骇然大叫,右手缓缓下垂,有点不信地死盯住春 虹。 春虹退出丈外,虎掌轻颤,额角现了汗珠,但站立如山,冷凌地道:“七大绝 域的九嶷域主人,不过而巳。" ”你是何人的门下?“九疑老人厉声问。 “你管不着,在下用不着倚仗师门吓人。” “你练成了罡气?” “就算是吧!” “你多大了?” “二十二岁,你想不到吧?” “咱们掌上不分轾轩,拚家伙,撤兵刃!” 白如霜撤下一只寒芒如电的长剑,举步追上叫:“比剑,叫小生开开眼界,向 宇内高人请教。” “不许你上。”九疑老人沉叱。 白如霜没理他,往下道:“我这位兄长没带兵刃,大概你也看得见,老眼并不 昏花,如果你想珍惜羽毛,快走,想为保持令名,快上,等什么?” 林中一声怪笑,人影出现,是蛇魔卫心照,怪笑着道:“夏侯老儿在等我,却 碰了那胆小鬼一颗大钉子,小朋友,我挡上一阵。我的蛇杖长有六尺,功力相当, 一寸长一寸强,你小心了,我陪你玩玩。” 白如霜冲着蛇魔淡淡一笑,怪声怪气地问:“卫老儿,你除了玩蛇献世,还会 什么绝活?” 他这种轻视无比的神情,顿时把蛇魔激得怒火疾升起三千丈,怒吼道:“小王 八蛋! 你是不服我老人家的绝活?“ “嘻嘻!你号称蛇魔,除了蛇怕你之外,人岂会怕你?老不死,你可以用蛇献 世献世。” “气死我也!” “你为何又不死?”如霜语利如刀,口气够狂,又接着道:“光说不练,你是 个很差劲的练家子。假使你气死了,蛇会替你掉眼泪。喂!老不死的,你看见过蛇 掉眼泪么?” 怪!蛇魔反而不再暴躁,怒极反笑道:“小王八蛋!你好狂,你姓甚名谁?” 如霜仍不退让地答:“老不死,要打架拚命,用得着先呈三代履历?你这人真 是俗不可耐。” “好吧!”算你嘴皮子厉害,老夫活了一大把年龄,见过了千万个人,却没见 过你这种狂妄的小辈!“ 如霜用一声轻视的怪笑打断了他的话,抢着道:“你用不着称老!无知空长百 岁。老牛也活了一大把年岁,也见过不少世面,依然是一条老牛,老又咋样?你没 见过我这种狂妄的人,只是你少见多怪。玩蛇的,别废话耽误时光,把蛇放出来吧, 等什么?” 越说越不象话,把蛇魔气得脸色死青,一声怒吼,在胸腹上拍了一掌,吮道: “杀你这人污我之手,就用蛇毙了你。” 金芒疾闪,两条金角腾蛇化成金虹,并排飞出他的襟口,每一条长只三尺,三 角大头金犀角,细脖,金鳞,浑身金光闪闪,无翅却会飞翔,来势如电。 九疑老人向后急撤,一面咒骂:“卫老贼,他妈的连我也算上么?” “不光咬你,怕什么?”蛇魔嗤之以鼻地答。 白如霜向春虹招招手,笑道:“春虹兄,到我身边来,这老鬼在江湖闯荡一生, 没有几个朋友,金角蛇放出之后,不分敌友全咬,不收回不会止口的。” 金角蛇急射而至,怪!在丈外突然向上急窜,浑身不住急扭,从后面沉落,然 后在两人身边绕圈子乱飞,不敢近身。 蛇魔目瞪口呆,骇然难信,许久方神魂入穴,愤怒地用口发出震耳的怪啸声, 手中蛇杖急剧地挥动。 可是,金角蛇却不听杖的指挥,不时飞腾,不时地在地上游走,就是不敢冲进 至一丈之内。 白如霜儒衫飘飘,气度风标令人激赏,一面慢慢将剑伸出,一面笑道:“这种 天下至毒的异种怪蛇,可以不怕刀剑所伤,但在我的沉剑下,它却一命难逃,只消 从蛇口中插入,一下子就会完蛋。嘻嘻,叫花子死了蛇,没得玩了。” “咦!蛇为何怕你?”春虹愕然低问。 xmwjw 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