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仇怨恩爱 无双剑客目下最悠闲轻松,因为他放弃积极参予的念头,不再有耐心博取三郡 主的好感,放弃跻身权势巅峰追求三郡主的打算,回复风流潇洒的本来面目,日子 过得轻松愉快,大有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一个不再积极表现的人,心情愉快是必然的。 不求表现便不想参加活动,不再贡献宝贵的意见,从一个策划者变成单纯的执 行人,听命行事,其他概不过问,便成游手好闲的人啦! 无责一身轻,他有余暇打发自己的时间,为自己而活了。 这里是南京郊区外围,一处不算小的市镇,两条街店铺林立,应有尽有,小食 店小茶居酒坊,都是打发时间消遣的好地方。 他不想留住在炼真宫,与那位假三郡主周旋,重新出现在心月狐的住处。 他不想白天前往太真迷宫走动,以免引起潜隐在迷宫内的三郡主反感,虽则不 论昼夜,他都想和陈素珍在一起卿卿我我腻在一起。 心月狐这次在小客堂款待他,其他仙女知趣地回避。 平心而论,心月狐的姿色,并不比三郡主差多少,差的是缺少三郡主的高贵风 华因之也更为可人,比那些高贵淑女更吸引男性,更为男人所喜爱。 “对于你们要求进入炼真宫的事,我深感报歉爱莫能助。”他挨着心月狐并肩 坐在圆桌旁品茗,态度显得温文和蔼,与往昔威严霸道迥然不同,“三郡主决定了 的事,旁人是无法加以改变的。” “老天爷!你算是旁人吗?”心月狐故意调侃他,脸上媚笑如花,“在京都, 你是神龙密谍最得力,最具权势的首席谋士,而且兼任行动指挥,你一直是三郡主 的得力臂膀,具有天生未来将相的才华……” “你这张小嘴真可恶。”他亲昵地掩住心月狐红艳艳的小嘴,“也在落井下石 吗?离开京都,我是一条失水的鱼。南京方面的人,全是三郡主的心腹亲信,我被 曹世奇杀得东逃西躲,他们笑掉大牙。 我这个京都的谋士参赞,谁还听我的妙策,谁还肯受我的指挥?连你也由三郡 主直接掌握,所以你乘机挖苦我,可恶!” “你少缠我,这都得怪你自己呀!”心月狐俏巧地拍他一掌,象征性地推推他 乘机搅在小蛮腰上的大手,“是你放弃了三郡主,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石兄,天罗 院的覆没你该负责。” “咦!关我什么事?”他的笑容僵住了,“你应该知道,我在三郡主眼中没有 份量,我能不自量力在她的裙下追逐?我的话她已经不肯听,我能阻止天罗院的人 去找曹世奇吗?” “我知道怪你是不公平的。”心月狐不再进一步刺激他,甚至同情这个情场失 意的英俊男人,轻抚他的大手叹一口气,“三郡主的心目中,保护与壮大权势是第 一要务,很像唐朝的女皇武则天,只肯用能对她有帮助的人,目下你对她已经没有 多少帮助,所以她另求奥援。石兄,你得小心。” “小心什么?” “炼真宫靠不住。” “我知道。”他冷冷一笑,眼中的冷电一闪即没。 “你知道炼真宫的底细吗?” “我正在留意。” “三郡主的打算……” “非常危险,他在作孤注一掷。我,是她最后利用的剩余价值。”他打断心月 狐的话,“打算精而笨拙。” “哦!你的意思……” “只有我,才能引诱曹世奇现身,所以把我安排在炼真宫,让我成为媒子。媒 子送命的机会最大,我死不死她并不在意。 她把假的三郡主安顿在内,自己带了炼真宫真正的主力,出奇不意堵在外面, 配合宫内的大阵,两面一夹把曹世奇堵死在里面。 至于宫内的人伤亡如何,她一点也不介意。问题是,炼真宫的主力能耐有多大, 凭丹霞宫人和道全法师,毙得了曹世奇吗?哼!痴人说梦。” “你并不知道丹霞宫主道全法师的底细,怎知道他们没有对付曹世奇的能耐?” “至少我知道,太真迷宫内道全法师是首脑,几个心腹老道虚有其表。一些俗 家男女的武功和道术,似乎并不比三郡主高明,也比不上你们玄女坛七仙女。 真该死!我实在想不通,三郡主怎会鬼迷心窍,找一些不如我们的人当作护身 符?那个道全法师,哪一点比我强?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二流妖道身上,实在太危险 了。” “我也感到奇怪呀!那个道貌岸然,架子大得很的丹霞宫主,也不像一个可以 移山倒海,上天入地的活神仙,也许……也……” “也许什么?小妖怪,你就会卖关子吊胃口。” 他一把抱住心月狐的腰肢,颇有风度地加以挑逗,不曾流露恶形恶相,抚弄时 表现得绵绵温柔。 “嘻嘻!也许她被道全法师的神通迷住了,太真迷宫内情如何,说来听听便可 参详出其中症结了。”心月狐媚笑,笑容流露出暧昧的神情。 只要听太真迷宫的名称,内行人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据说,当年杨贵妃被白绫缢死,恐怕只有那群没有头脑的笨蛋官兵,才相信被 缢死的人是杨贵妃。 唐明皇自己就不相信,所以要临邛道士上天入地去找寻。 临邛道士上天入地求之遍,最后到了海外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 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仙子中的太真仙女,就是杨贵妃。这是长恨歌所叙的故事,千古绝唱的文坛不 朽杰作。 唐代的女道士,几乎是娼妓的名词。 心月狐也是变相的女道士,所以称仙女。她口中所说的神通,本来意义单纯, 但说的口吻和神情,可就兖满了暧昧味。 合籍双修,当然可以认定为神通。 “也许吧!”无双剑客沮丧地说。 论人才武功,他妄称无双,才华冠盖群伦,不作第二人想。道术,他所知有限, 有关男女的神通,他哪能与精修玄牝秘法的玄门人士比? “嘻嘻!你也用不着泄气呀!”心月狐的狐狸妖媚本性流露无遗。 他心中一荡,暖玉温香抱满怀。 天一黑,石奇峰出现在陈素珍的香闺。 陈姑娘的香闺,在太真迷宫的外围,当然也可以算是太真迷宫的一部分,只是 位于外围的迷宫第一关,如想窥探迷宫奥秘的人,想从这一面闯入,必须经过这一 关,才能找到出入的门户。 迷宫内部,是大宅中心的一座楼房,上下两层区分为上下两宫,四周被连栋的 层房叠室所包围,外人进入外围的房舍,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怎能知道真正的 迷宫在哪一角落? 从屋顶接近,也弄不清究竟哪一座楼房是太真迷宫?因为全宅五六十栋房屋都 是楼房,占地极广,搜索一座楼房,便已经耽误老半天。 所谓豪门一入深如海,大白天闯进去也不知东南西北,夜间哪有时间究搜索? 来三二十个人,也保证白费工夫,在外围的房舍乱闯,花一夜工夫也不得其门而入。 香闺中温暖如春,牙床上春色无边。 云收雨散,两人半露出光赤的上身,相拥相抱依然无限缠绵,锦帐中洋溢着特 殊气味。 “今晚我留在这里好不好?小亲亲,回去睡炼真宫的冰冷硬木床,你不心疼?” 无双剑客一手抱住陈姑娘的肩头,另一手在羊脂白玉似的峰峦间轻抚,“那地方像 是鬼城,大白天也阴森森鬼气冲天,实在令人受不了,难怪你二叔另建享福的迷宫。” 陈姑娘在他怀中愉快地扭动,脸上春情仍在,媚眼如酥,不住在他脸上、肩头 轻舔,像贪吃的小猫,满足的神情十分撩人。 “冤家,我也想留住你呀!但是我不能,二更天一过,你必须离开。万一姓曹 的到了炼真宫,你这身为主将的人不在,结果如何?你的手下……不要蠢动……” “屁的主将。”他在某处敏感地重重地揉了一把,似乎要将气出在这一部分, “丹霞宫主才是主将,我算老几?我只是引诱曹小狗找我的媒子,开战时只有向前 进的马前卒。哦!你真是个妖精化身,娇躯每一寸都是女人,老天爷太偏心,把所 有的美都给你了。” “哦……哦……我喜欢听。”陈姑娘腻腻的性感磁性声音,在他耳畔呢喃, “虽则你心中所……所想的,其……实是三郡主……我……我仍然喜欢……” “罚你,宝贝儿。” 他用嘴执罚,对住那吐气如兰的温润小嘴,绵绵地亲吻片刻,再在颈畔轻轻低 柔细语,“比她强十倍,美十倍。所以,他出现在人前,必定打扮得高贵无比,用 名贵的衣饰装扮她的美,一旦上了床卸了装,她……” “你想得美呢!嘻嘻……”陈姑娘装腔作势拧了他一把,“想上她的床……” “鬼话,呵呵!我什么都想,就是没有兴趣上她的床。” “你上过她的床,脱过她的罗裙吗?嗯……我要听。” 陈姑娘白天外表更像淑女中的淑女,夜间在床上说话却百无禁忌,举动更是流 露出万种丰治风情,比正经的淑女可爱一百倍。 “如果我上过她的床,她也如此忽视我?”他语气一冷,“为了刻意讨好她, 我忙得要死,无暇在计算她上床方面下工夫,我好蠢。” “她仍然重视你呀!” “不可能了,她已经知道我已经放弃了。我在京都两年,东厂和锦衣卫的人, 不敢越雷池半步干扰神龙的活动,功臣国戚的家将没有人敢有二心。 京都的牛鬼蛇神,都心悦诚服争先替我们奔走,我两年的威迫利诱工作成果, 比汉府那些神龙密谍老人的六年成就更多一倍。这期间,我没沾任何一个女人,我……” “好可怜哦!我不要你愤懑,我不要你烦心,我……你现在有我……” 陈姑娘激情地压在他身上,热切地用肢体语言表达心中的快乐。 良久良久,陈姑娘像小猫般蜷缩在怀中,懒慵地轻抚他的壮实胸膛,脸上洋溢 着满足的神情,情欲在退潮,但精神毫无倦意。 “我有点不明白。”陈姑娘忱在他肩膀上的螓首轻转,在他耳畔说,“像你这 种出类拔萃的好男人,她这种荡妇型的假淑女,怎会轻易放过你?按理她应该花些 心机诱惑你的。” “也许,她不喜欢我这种英雄式的男人吧!”他逗弄着诱人的蓓蕾,仍然有点 不满的情绪存在,“她身边那一群虚有其表的小男人,一个个乖顺得像小绵羊。 不过你说她是荡妇型的假淑女,也不尽公允,据我所知,她从没主动地引诱其 他的男人,至于她身边那些小男人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而据我所知,她比太真迷中那些鼎炉,更为淫荡更懂情趣,真正的虎狼之年 的荡妇。” 鼎炉,指用作修习调和阴阳的女人。 “胡说!”他不想承认。 “迷宫内的情形,事无大小,巨细地遗我一清二楚,我二叔身边的人我能不清 楚?你看吧!这几天除非有重大事故发生,她一步也不肯离开,我二叔更闭上门万 事不管了。她在宫内走动,只披了袭蝉纱。” “你二叔真的在宫内寸步不离?” 他突然挑出语中的小问题。 “是呀!”陈姑娘毫无机心信口答,“我二叔的静室,只有他知道启闭门户的 方法。三郡主出入,必须由他经手闭户,三郡主不时进出,他一直就不曾出来在宫 中各处走动。” “你进过你二叔的静室吗?” “啐!你这是什么话?”陈姑娘轻咬他的脸颊。 “咦!我说错了什么吗?” 陈姑娘又羞又媚的以粉拳轻敲他的肩头说道:“进去里面!进去的人,都必须 是……是光溜溜的。你说,你说错了什么?” “小宝贝,我怎知道呀?真是冤枉。” 陈姑娘是道全法师的亲侄女,怎能进静室? 这表示陈姑娘不曾进出过道全法师的静室,也就不可能知道室内所发生的事。 所以曾经进出过静室的女人,定受到严厉的警告,不许透露室内的秘密,也不 敢把真正的秘密,告诉负责外围警戒的陈姑娘,只能把静室迷宫各处的所见奉告。 “你还不认错。” “哦!我道歉,我赔礼……心肝宝贝。” “要死啦!你……嘻嘻……” “带我进去见识见识好不好?”平静之后,他又提出问题。 “老天爷!你不想活,我还舍不得你呢!”陈姑娘捉住他在身上蠢动的手,轻 拍一掌,“除了一条走道,其他地方全都是可怕的禁制,连我也不敢乱走,里面的 鼎炉,一进去就永远休想出来了。” “要出来也不难呀!死尸一定会出来的。那么,三郡主为何……” “她不同,她与我二叔有协议,如果她有三长两短,中山王府、袁家公主府、 其他功臣国戚的家将官兵,不把高桥镇铲平才是怪事。人比人,气死人,郡主与一 般女人是不同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哦!袁家公主府是怎么一回事?”他又提出问题。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三郡主的表亲,永安公主是永乐大帝的长公主, 驸马是广平侯袁容。” “原来都是国戚,袁家……” “我不知道这些事。”陈姑娘支吾其辞,“反正所谓皇亲国戚,多少也沾亲带 故,少管些闲事免倒胃口。好人,亲我……” 探口气不能太贪,太贪便可能泄露天机,他一声得意的淫笑,把陈姑娘的掩衾 掀起抛到床后。 天一黑,心月狐便开始心慌。 她心中雪亮,高桥镇绝对无法阻止曹世奇活动。 天罗院主的尸体,便是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穿镇送到炼真宫的,曹世奇不 会冒失地冲进炼真宫冒险,八成会先清除外围的爪牙。 她,可能是首须清除的目标。潜匿的大宅,曹世奇必可查得一清二楚。 七仙女着手加强防险设备,增加一些禁制以确保安全。 心月狐在客堂走道,装设通道绊索,索一动便牵动壁间钉妥的竹簧片,弹破一 只迷香袋。 灵幻仙姑是名义上的师姐,在一旁协助装设。 “你没让姓石的上你的床,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对我们不利?”灵幻仙姑一面动 手一面问,“你真不该把他挑逗得几乎欲火焚身,再连哄带骗打发他,这个人阴鸷 沉猛,惹火他是不会有好处的。” “我不怕他。”心月狐冷笑,“逗得他欲火焚心,才会刺激将情欲导向三郡主, 他就会图谋急切,急切就会出事,有热闹可看。我敢给你打赌,他一定偷偷往艳窟 侦查去了。” 她估计得十分正确,但却不知道无双剑客前往艳窟,并不在于急切图谋三郡主。 “也许他真的对三郡主死心了。”灵幻仙姑不同意心月狐的看法。 “会吗?”心月狐冷笑,“你可不要被他的表面假象所欺骗了,他这种自以为 天下无双,权利欲与色欲皆比天高的男人,能说变就变吗?何况他仍然是三郡主所 接触的人中,最有用最出色的男人,他的希望未绝,即使真的失败了,也不会甘心 的。” “说的也是。”灵幻仙姑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果他真的甘心,也不会费心机 踩探艳窟之秘了。你有意引诱他踩探,供给消息,尔后你可得千万小心,别让三郡 主查出你的用意,可就大麻烦。” “三郡主怎能怪我?我并没有唆使他做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教他如何博取女人 的欢心;我也不知道艳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转什么念头。他向 我询问镇上的动静,我实话实说,本来我就必须有知必报,这有什么不对吗?” 心月狐说得理直气壮,只是说话的神情不对,她是撒谎巧辩的专家,巧辩的技 巧,可把似是而非的答辩,导引对方认为有是而没有非,错误不在她。 小堂屋中,突然传出鼓掌声。 小堂屋其实是精雅的小客厅,有桌有几,设有取暖的炭盆,备有沏茶的水壶杯 具,堂后是几间内房,她的四位姐妹在内整理布置防险器具。 她和灵幻仙姑、巧云仙子负责外面器具的整备。 她与灵幻仙姑在走道工作,小堂只有巧云仙子一个人,整理小屋内的家具,以 便熄灯以后,潜入的人必定误触设下机关消息。 距走道堂口仅丈余,但看不见堂中的光景,灯光明亮,堂中共有四座双柱烛台。 按理,巧云仙子决不可能鼓掌消遣。 心月狐心中一动,一跳便出到小厅堂。 倒抽一口凉气,她突然张口结舌打冷战。灵幻仙姑也出来了,如中雷殛。 掌声终止,鼓掌的人安坐在圆桌旁的圆凳上,巧云仙子则相邻而坐,爬伏在桌 上似是困倦入睡了。 没错,是英俊的曹世奇,他穿了青色的夹袍,袍袂掖在腰带上,剑也插在腰带 上,另一边是百宝囊。 头发挽结,用黄发带加上发针,气色大佳,还真有几分临风玉树的气质流露, 不像一个杀人如屠狗的亡命武夫。 “高论高论,佩服佩服。”停止鼓掌的曹世奇称赞,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哪 像闯来杀人的亡命?倒像是稔熟的朋友登门作客,“其实镇上所发生的事,你知道 得更多,只是不便告诉他而已。你这个狐仙,即使怀有坏心眼,那个号称无双的大 剑客,也无法看穿你的。 三郡主不会为小事费心,她当然也懒得追究你的事,你们七仙女,天胆也不敢 背叛她。” “你……你何时来……的?”心月狐心中发冷,暗中行动戒备。 “片刻,呵呵!你们忙你们的,当我不在好了,布置的机具最好精致些,再增 多些,保证我冒冒失失一脚踏进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你……你不要撒野行……行凶。”心月狐硬着头皮拔剑,“镇上我们有…… 有不少人,左邻右舍……” “我知道,只要你一声张,这里就会蜂屯蚁聚,全镇沸沸扬扬。狐狸,你看我 像是来行凶撒野的人吗?我可没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睛呀!” 曹世奇笑得邪邪地,毫不介意她拔剑的举动。 三郡主所有的爪牙,不论是自己人或外聘的人,昼夜兵刃不离身,随时准备拔 刀剑应付意外。 灵幻仙姑也拔剑在手,左手也暗中准备弄玄虚。 “你……你把我师妹怎……怎样了?” “她?”曹世奇伸手轻抚巧云仙子的发髻,“她工作辛苦,一阵困倦袭来,就 偷懒睡着了。我猜,她一定在做好梦,梦回仙宫做她的仙女。你在京师真定府,是 不是也建有可爱的仙宫?” 巧云仙子可能真的在做好梦,睡得好沉。 灵幻仙姑的左手,刚悄然上抬,曹世奇手一动,一只宜兴小紫砂茶杯破空而飞, 一闪即没,噗一声击碎在灵幻仙姑的胸口,位置正中心七坎大穴。 “呃……”灵幻仙姑仰面便倒,剑当的一声跌在方砖地上,手脚一伸,爬不起 来了。 “镇上的情势,我大致已了解了五六成。”曹世奇泰然自若,似乎刚才并没发 生任何事,灵幻仙姑倒地与他无关,“所知决不比你少,你并不比我深入,事先我 的生死成败,所以我比你多花不少精力,总之,最先失去耐性的人,决不会是我, 我不明白的是……” “是什么?”心月狐傻呼呼地问,其实心中在打脱身的念头。 她不能惊动左邻右舍的人,人赶到恐怕她已经死了。 曹世奇一抬手便制住了她的师姐,再一抬手肯定她会躺下了。 “道全法师十余年前,买下镇中最大的一座宅院,尔后陆续把俗家子侄接来居 住,这些小侄的声誉并不佳。他凭什么敢帮助三郡主和我作对?那些小侄不比神龙 密谍厉害,丹霞宫主的道行也许很高,他的炼真宫并非金城汤池。所以我觉得很可 疑,不弄清不贸贸然问罪,可能你所获的内情比较隐秘,你们七仙女是很了不起的 探秘专家,所以我来找你们,你愿意供给我一些内秘消息吗?” “你这凶残恶魔,我不会听你的。” 心月狐鼓起勇气拒绝,“你肯定会杀人灭口,我宁可和你搏斗而死。” “你说我凶残,公平吗?你们有多少人?我单人独剑有权大开杀戒,我从不做 杀人灭口的事,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坏了我的声誉。” “以你的凶狠行为估计,你任何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胡说八道。” “你杀了天罗院主理所当然,为何仿效凶残恶魔的手段,谷箩将尸体送到炼真 宫示威……” “且慢!”曹世奇眼神一变。 “怎么啦?” “你说我用谷箩盛了天罗院主的尸体,送到炼真宫示威?” “那个推车送来的老汉不是你吗?” “我离开搏杀的斗场,余院主还没断气,她右胁中剑,短期间死不了,如果有 人抢救及时,百十天便可痊愈。我没杀光她的人,用意就是让她的人收尸救伤,唔! 奇怪,是谁在我左近捡漏网之鱼?” “那人不是你?”心月狐追问。 “废话!大白天我哪敢混入镇冒不必要的风险?让你们大群爪牙追逐叫嚷喊打 喊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镇市打打杀杀伤及无辜,那算什么玩意儿?” “这……” “唔!我得留意查一查。”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走道的后端。 外面的小字传入脚步声,有人大踏步接近。 心月狐心情一懈,发觉握剑的手抖得厉害。 然后再次悚然而惊,曹世奇怎么知道有人前来?屋外罡风怒号,决不可能老远 地便听到来人的足间,如不是听觉已修至天耳通境界,便是修至未卜先知神化地步 了,与这种神化的拼搏,能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今晚,曹世奇还没正式出手呢,她七仙女便有六个生死未卜了。 她火速将昏迷与被制穴道的人,急急送入内室,不希望让到来的人,知道今晚 曹世奇来过了。 人刚安顿妥当,叩门声响起。 “开门,三郡主的信差前来传口信。”打门的人在外面高叫。 无事一身轻,无双剑客近来乐透了。 午后或傍晚,悄悄溜入陈姑娘在巷底另设的香闺,卿卿我我获得情欲上的满足, 容光焕发精神舒畅。 其他时间也好打发,与两位拜兄上酒坊喝几杯,到玄女坛七仙女处谈谈天,享 受手眼温存。 或者到聘来的高手名宿落脚处,联络感情畅谈江湖见闻,相互吹嘘平生得意事, 话不投机也不伤感情。 至于炼真宫的事,已经不需他操心,其实也无事可为,连几个南京地区的主事 人,也乐得清闲无所事事。 唯一可做的事是严加防守,督促负责警戒的人提高警觉,夜间则辛苦些。既然 不出击,防守的事便单纯多了。 天罗院覆没的事,已不再引人注意。 无双剑客也有烦恼,那就是不能远离,无法到南京城里打听消息,他对陈姑娘 所提及的永安公主府,有一份渴望一探究竟的冲动。 再就是进入太真迷宫的希望完全落空,陈姑娘不但不敢带他进去见识见识,而 且另辟香闺,他连接近太真迷宫外围的机会也失去了。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好在他对得失并不怎么计较,永安公主府去不去无所 谓,进了迷宫他又能怎样?与三郡主翻脸?在迷宫享一番? 这天午后不久,他正想和两位拜兄外出,真的三郡主却带了几个随从出现在炼 真宫,他只好打消外出到镇上逍遥的念头。 三郡主毕竟是最高主事人,他这个属下必须保持对主事人的尊敬,随时侯命等 待主子召见,是做一个下属的必具态度。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三郡主竟然亲自驾临他的居室,以往都是派亲随召见传唤, 今天打破了惯例。 他所住的云房,其实并不怎么寒酸,有足够的家具使用,老道们对生活的要求 并不在苦修,所以居室不像和尚们那么清苦。 三郡主竟然不带随从,独自出现在大开的室门外,脸上出现往常高贵的雍容微 笑,但是减少了一些矜持的气氛,便与往昔高不可攀的形象有些不同,不再是不可 亵渎不可亲近的郡主,而是出色的大家闺秀。 “郡主好。”他颇感意外,郑重地趋前行礼,“属下正准备前往太上堂听侯差 遣。请问郡主,是否需要其他的人同至太上堂听侯?” 太上堂后面的静室,是三郡主的居室,太上堂便成了她召见与颁发指示的会议 场所,太上堂也不是她的指挥中心。 又令他大感意外的是,三郡主竟然举步入室。 以往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成何体统?他乖乖避至一旁,让三郡主长驱直入。 “房中凌乱……”他有点失措,跟在后面进退失据,“坐的地方也没有……” “石玉,不必介意。”三郡主居然在床口落坐,嫣然微笑,“住在炼真宫事非 得已,生活起居不方便在所必然,好在并非长住,近期希望能迁回中山王府。” “希望如此。”他信口敷衍,懒洋洋提不起劲。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