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目送大群押了廿五名食客的长风堡人马远去,花非花冲着人马的背影冷冷一笑! “咱们转回风陵渡返河南。”花非花向三个同伴大声说:“免生闲气。长风堡 是不饶人的,北面是他们的势力范围,那位少堡主工于心计,办事时不希望树我这 个强敌,尔后他就可以全力对付我们了。走!” 泰安车行客车的大掌鞭叫苦连天,旅客全被掳走了,如何向旅客的家属交代? 车行怎惹得起天风堡? 几个被赶出店外的店伙也垂头丧气,敢怒而不敢言。 “姑娘,你们的确不能往北走了。”一名店伙惶然劝告:“踏出解州北境,一 定会有人行凶的,天风堡的人横行霸道,打手众多,刚才姑娘曾经说下了狠话,那 些打手……” “我知道。”花非花淡淡一笑:“就算那位少堡主不计较,他那些打手也不会 善了。我是很聪明的,不会再给他们耀武扬威的机会。” “姑娘午膳后再动身南返,还来得及。” “不必了,坐骑并没乏力,先走了再说,我怕他们转念折回来行凶。” 四人上马走了。 “这女魔在玩什么花样?”符可为满目疑云地道:“四匹坐骑精力充沛得很, 根本不像曾经从风陵渡北上,赶了五六十里的疲马,其中一定有鬼。” “还不止此呢!那两个男女仆从的肤色与实际年岁不大相称,可能经过易容化 装。”欧玉贞接口道:“爷,我敢打赌,她必定是有为而来,而且可能与长风堡有 关。” “她最好不是为长风堡而来,否则有她在中间搅局,将会影响我们办事,好在 她已走了。” “我想她不会走的,她扬言南返,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而已。” “如果她不走,我会打发她滚蛋的。” “那又何必呢?有她在中间搅局,可以吸引长风堡的注意力,对咱们的行动不 是更有利吗?”欧玉贞笑笑:“何况多交一个朋友总比多树一个敌人强……咦!爷 你怎么啦?” 符可为此刻脸上有极为怪异的神色。 “我在想长风堡刚才的行动,是否会与咱们会晤的人有关?因为今天正是咱们 与那个人约晤的日子。”符可为剑眉深锁地道。 “应该不会吧!”欧玉贞心中一震,用不稳定的语气道:“约晤的地点是这家 永安客栈,那个人怎会在对街的悦来客栈?” “干他们那一行的,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不到时刻不会现身于约晤的地点。 我还是不放心,现在距约晤时刻还有两个多时辰,快办理落店手续,我要循迹追去 看看。” 口口口口口口这里是距林家沟约十里的一处坡地,坡的北面有一座土地庙。 庙前有一块方圆约廿余丈的草地,尽头处是一大片老松林。 廿五名旅客均被绳索捆在双手腕,零零落落地吊在树枝上,两足尖刚好触地。 大多数都衣衫零落,遍体鳞伤,甚至有些还是赤裸的。 草地的另一角,躺着两具长风堡骑士的尸体。 符可为和欧玉贞虽曾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亦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符可为先将目光落在两具骑士的尸体上,发现两人均是被人击毙的,一个脑袋 破裂,另一个颈脖被切断。 他不由满腹疑云,击毙两骑士的是什么人?长风堡其他的人又何往? 最后,他逐一审视被吊在树枝上的旅客,当他的目光落在第九个旅客的身上时, 脸色倏变。 身形一动,人已到了树旁。 他伸手正待捏断绳索,却突又颓然收回。 “爷,这人是……” “是普兄的结义三弟全念祖,亦是他们的三当家。”符可为叹息道:“想不到 普兄会派他来林家沟传讯,只怪我来迟一步,致令他丧身此处。” “这怎能怪爷呢?爷又何必自责!”欧玉贞安慰道:“但这么一来,咱们所要 的消息岂非无法得到了?” “现在有无消息已不重要了。”符可为双目中有闪烁的光芒:“之前我之所以 要普兄派人调查陆超是否真的隐藏在长风堡,主要的目的乃是取得确切证据,以便 有借口向该堡索人。 而今该堡杀了全念祖,我就更有理由找他们了。 目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弄清楚他们掳人迫供的动机何在,究竟是全念祖因调 查时暴外身份遭追缉?抑或长风堡另有目的?而全念祖只是个遭了池鱼之殃的受害 者?咱们再察看一下其余几个,看看是否还有活口。“ 两人立即分头察看,最后找到了两个衣衫完整、未受刑求,似乎迷药药性尚未 消退的旅客。 捏断绳索,分别将两人半坐半躺地靠在树干上。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约五旬左右,穿一袭黑袍,身躯极为粗壮,像头大牯牛, 长像十分狞恶,凶戾之气外外。 女的恰恰相反,是个穿翠绿罗衫的俏丽明艳女郎,大约廿三四岁。 此刻虽然昏迷未醒,神色萎靡,但那一身曲线玲珑的喷火胴体,仍能令异性失 魂落魄想入非非。 久久,两人相继醒转,发现自己软弱无力地半躺半靠在树干上,看到面前站着 的符欧两人,大感惊讶,不知身在何处。 “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混身脱力?”面貌狞恶的黑袍人脸色大变:“小 子,是你们计算……算了我?那些长风堡的人呢?” “这里是长风堡迫供杀人灭口的地方。”符可为语气冷冷地道:“你们在悦来 客栈食厅,一个个像死狗般被长风堡的人掳来此地。我循迹追来,业已迟了一步。 旁边树上还吊着廿三具尸体,你两人可说是死里逃生。” “这些王八蛋心肠为何如此狠毒?竟然将咱们这些无辜的人用迷香迷昏,一网 打尽,他们的人呢?” “我怎么知道?你们在客栈食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符可为冷然问。 “长风堡那些杂碎在追缉银汉双星两个神秘大盗,据那个少堡主徐文新表示, 银汉双星劫走了该堡一些珍宝,化装易容搭乘泰安车行的客车潜逃,他们循线追踪 至悦来客栈,却又无法辨认出谁是银汉双星,暗中泄放迷香迷昏了全部旅客……” “不是迷香,是百毒郎君的迷魂毒香。”穿翠绿罗衫的女郎接口道:“这种香 甚为恶毒,即使用独门解药将人救醒,魂魄归窍神智恢复,但毒性消散得十分缓慢, 在短期内决难恢复体能,手脚发软移动困难。我目前就是这种状况,大概他们已为 我服了解药,准备问口供查证身份;奇怪的是,他们为何却又走了呢?” 符可为沉吟了一下道:“在我之前,已有江湖同道来过此地,并击毙了两个骑 士,八成是长风堡的仇家,他们可能都追赶仇家去了,你们两人真走运。” 符可为这才知道长风堡掳人的动机,这表示调查陆超之事尚未曝光,心中也就 释然了。 银汉双星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秘剧盗,男的叫牛郎星,女的叫织女星,两人是夫 妻档,在江湖上神出鬼没廿余载,专向黑白道大豪下手。知道他们真面目的人少之 又少。他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抢劫长风堡的珍宝,难怪该山庄出动了如此庞大的 阵容,远从吕梁山追到此地,毫无顾忌地白昼掳人逼供查证,显然志在必得。 “小子,谢谢你救了我。”面貌狞恶黑袍人哑声道。 “我不是专程来救你的,只是顺道碰上,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也需要有活的人 证,所以明知你不是东西,但也不得不救。”符可为冷然道。 “你知道我?” “你煞神名列字内四大凶枭之首,为人凶残恶毒,风云江湖三十余载,杀孽奇 重,臭名迎风扬出三千里,江湖上谁人不知?知道你,并不能为我增加多少光彩。” “银花女煞……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救了她!” 煞神瞟了翠绿罗衫女郎一眼,脸有愧色。 “她比起你来,已算是好人。好啦!你们赶快歇息,试试行功恢复精力,如果 长风堡那些人赶回来,至少还可以操兵刃抵抗三两下,不至于眼睁睁地任人宰割。” “你贵姓大名?” “姓符,符九。” “你武功怎样?” “马马虎虎,还过得去。” “你……你与你的女伴可否等咱们能走动后再离去?” 煞神这辈子大概从未求过人,所以期期艾艾地说。 “我俩这不是在等候你们行功调息,你还在罗嗉些什么?”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刻,煞神与银花女煞先后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后,向符 欧二人致谢。 银花女煞是大名鼎鼎的黑吃黑专家,经常带着九名武功佼佼出群的美侍女遨游, 艳名满江湖,逗得男人发狂,却又不肯脱罗衫与人上床的豪放女。 她在暗暗打量欧玉贞,媚目中充满疑色。 “小妹沙永玲,尚未请教这位姐姐贵姓芳名?”银花女煞诚挚地道。 “小妹姓符,叫符贞,是我家爷的婢仆。”欧玉贞笑道。 “沙姑娘,别听她胡说,她是在下的朋友。”符可为苦笑道。 银花女煞媚目中疑色更甚,满含深意地瞥了符欧二人一眼。 “爷,这些人中,至少有八九人是普通旅客。”欧玉贞指着树上吊着的尸体, 美目中闪过一丝寒芒:“长风堡为了追缉两个不知真面目的人,竟然牵连无辜百姓, 实在是天理难容。” “这就是标准的强梁作风,天下所有的豪强都是一样的,杀几个人,在他们来 说,算得了什么?”符可为冷冷一笑。 “我煞神虽然杀人如麻,但绝不会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并牵连无辜百姓。” 煞神凶狠地道:“我一定要向长风堡这些狗杂种索回命债,我会在江湖上等他们, 用各种手段送他们下地狱。” “我亦要召集我那些姐妹们向他们讨回公道。”银花女煞冷然道:“在江湖上 等,不如到长风堡去讨债,不登门那能讨得到?” “你倒是说得轻松,长风堡据守地形之险,堡中机关密布,高手如云,凭你我 这几个人去闯,不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煞神语气中有些胆怯。 “你煞神屠霸在武林中算是宗师级人物,一向杀人如屠狗,几时变得胆小了?” 银花女煞挪揄道:“乾坤一剑徐长风在江湖中行走时,同样带有大批狐群狗党,你 又能奈何?何况天下那么大,你到何处去等?假如他一辈子龟缩在堡中不出,你岂 非等白了头?” “你与你那些侍女真的敢去闯长风堡?”煞神不信地问。 “当然敢。”银花女煞一挺高耸的酥胸:“但不是硬闯,而是运用各种巧妙手 段,逼使他们出庄,伺机逐次送他们下地狱。” 符可为听得暗暗点头。 煞神却以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你去长风堡,除了要公道外,是否另有目的?”煞神突然问。 银花女煞坦然道:“不错!长风堡的地下宝库,金银珠宝堆积如山,这些都是 血腥钱,也是黑心财;我要搬些回去,替他们疏财消灾。你去不去?”。 “我得考虑考虑。”煞神苦笑道:“喂!小伙子,你是否要去?” “有这个打算。” 符可为的答覆并不肯定。 “爷,要不要去通知村民报官?先将事情闹大,有官方出面,咱们在暗中就有 机可乘了。”欧玉贞道。 “报官?这简直是天大的馊主意。”煞神冷笑道:“天下间的豪强土霸,那个 不是与地方官府有勾结的?长风堡在山西势力之大,连官府都忌他五分,弄不好咱 们反而成了涉嫌人,我可没兴趣上法场!” “你……” 欧玉贞气结得说不出话来。 “小贞,老煞神说得没错,这一招对长风堡已无效。”符可为笑道。 “还是小伙子明理。”煞神赞道。 “你们不要尽在此磨牙了。”符可为不耐烦地道:“长风堡的人随时都有可能 回来善后,我与同伴恐怕保护不了你们两个还不能全力发挥的人;所以,你们最好 另找地方调息,尽快脱离险地以策安全。” “咱们真的不能在此久留。”银花女煞急忙道:“快进入树林中……糟!恐怕 来不及了……” 蹄声急骤如雨,有马群从西面而来,地面为之震动。 土地庙距大道不足两里,快马一冲便到。 “咱们和他们拼了!” 煞神咬牙叫道,并自两骑士尸体腰间抽出两支长剑。 “小伙子,这把给你!”他递出一支剑。 “我暂时用不着,你先给沙姑娘吧!”符可为摇摇头。 马群冲至坡下,九名男女跃身下马,沿小径掠走如飞,眨眼就来到庙前。 三男六女。 三个男的,两个是年约半百腰悬长剑的劲装中年人,像貌威严,神目如电,外 表流外的威势颇为慑人,一看便知是精明干练、久历风霜的江湖名宿。 另一个是白衣飘飘的书生,年轻、英俊、魁伟,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俊 目明亮如午夜朗星,腰悬一把古色斑烂的长剑。 六位女的,其中四位是明艳刚健穿了劲装的女郎,佩了剑外穿大氅,一个比一 个美丽出色。 另两个是中年妇人,打扮像仆妇,但往昔的美貌仍在,凭添几分高贵成熟的风 华;所穿的骑装朴素而出色,举动沉稳,矫捷的神情内蕴。 九名男女目睹吊在树上那些尸体后,三方包围,气势汹汹。 “小心,不可鲁莽!” 迎面一方,随在那位宝蓝劲装女郎身后像貌威猛的中年人,出声阻止蓝劲装女 郎再迫进:“那位杀气慑人的朋友,是大名鼎鼎的宇内四大凶枭之一的煞神屠霸, 奇怪!他怎弃刀用剑,而且气色不佳。看来光天化日之下,在悦来客栈中掳人行凶 的事是真的了。” “那个女的我认识。”另一位动装中年人沉声道:“鼎鼎大名的银花女煞沙永 玲,黑吃黑的专家,心狠手辣的荡女。” “先擒下他们再严加拷问。”白衣书生收回一直在沙欧二女胴体上游移的目光, 神勇地拔剑出鞘迫进:“煞神交给我。” 先入为主,没有人愿意讲理。 煞神是凶残的凶枭,银花女煞是心狠手辣的荡女,这就够了。 “且慢!你要干什么?”煞神叫道。 “你们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本秀士今日要行侠除魔。” 白衣书生傲然举步。 “你是那位大侠客呀?”煞神语气满含嘲讽:“你连事情真相都未搞清楚,就 冒冒失失拔剑行侠?” “木人名列白道后起之秀的武林三秀士之一,白衣秀士周行健,行侠江湖三载, 管尽天下不平之事。此次途经林家沟,听人说有强盗掳人事件,循迹追踪至此。如 今罪证历历在目,你还想狡赖吗?”白衣书生傲然道。 “你行侠只会听说?”煞神心中恨得要死:“也不问清楚真相,就狂妄地仗剑 行侠,这个侠字未免太不值钱了,老夫真为江湖白道人士悲哀!” “等本秀士擒下你后,就会知道真相。”白衣秀士冷冷道。 煞神咬牙切齿道:“小辈,要不是你看出老夫真力未复,你敢在老夫面前张牙 舞爪耀武扬威?你给我牢牢记住,错过今日,老夫要教你生死两难!” “你不可能还有明天的。” 一声冷叱,白衣秀士人化狂风,突然疾扑而上,剑尖射出四颗寒星似的剑虹, 射向煞神胸腹。 煞神冷哼一声,迎着寒星,长剑闪电似的错出。 “铮”一声,剑架住来剑,扭身切入一剑反击,快逾电光石火,剑光狂野地挥 向白衣秀士的右肋。 白衣秀士反应奇快,左移一步反手就是一剑吐出。 这一剑更为快速神奥,剑已看不见形态,幻化为一道激光,光一现便到了煞神 的右腰肋。 煞神真力未复,根本不可能避开这神乎其技的快速一剑。 侧方人影乍现,像是突然幻现的。 旁观者清,其他八男女同时发出惊呼! 剑气澈体,煞神心向下沉,做梦也没料到一剑落空,反而让对方的剑从不可能 反击的方向及体,护体神功根本挡不住如此凌厉的剑气,便知道这一剑他难逃大劫, 任何反应也无能为力,只等长剑入体啦! 白衣秀士突然发现人影乍现,也来不及有所反应了,只感到一只大手到了他的 右肘下,握剑的手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怪劲向上托,同时右胁一震,被另一只大手反 掌一挥,气流激旋中,他被斜震出丈外。 救人的是符可为,速度之快,委实匪夷所思,乍隐乍现便超越五丈空间,旁观 的八男女,以及欧玉贞和银花女煞,也是在他白衣秀士身侧幻现时,才看清是他平 空出现,都大感震骇! 穿宝蓝色劲装的女郎反应极为快速,白衣秀士一被震退,她立即疾扑而上,剑 如匹练横空,直射符可为,剑吟声有如隐隐风雷。 符可为抓住煞神的左臂,疾闪出三丈外,夺过他的长剑,将他向侧一推。 一声长啸! 符可为迎着激射紧跟而至的剑光,长剑发出一阵怪异的啸吟,剑尖吐出一股白 蒙蒙的剑气。 “贤侄女小心!” 响起一声暴喝! 三声清越的娇啸同时响起! 另三位劲装女郎,一在左两在右,同时抢出,同时到达,配合穿宝蓝劲装女郎 的剑,四剑齐聚,剑罡发似怒涛山洪,行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 白蒙蒙的剑气与四道激光乍合。 罡正气迸爆,电气火花像满天烟火旗花,这次传出了金铁交呜声,利器破风的 尖厉锐呜,令人闻之头皮发麻,心胆俱寒。 狂风卷起砂石断草,像一阵青黄色的烟雾,乱了旁观者的视线,当事人更是眼 前草石乱舞。 四女郎分向三方暴退出丈外,手中剑光华熠熠,但举剑的手呈现不稳定,马步 也虚浮不稳。 罡风乍敛,砂草落定。 场中心,遗留着一个剑把。 剑身已碎成百十段碎屑,随风散出五六丈外,击打着松树枝干及庙壁,发出令 人心寒的击打声! 符可为的身形不可思议地幻现在银花女煞身边。 “老天爷!”煞神脸无人色,混身发抖,低声喃喃自语:“这……这是天罗飞 魔的天罗剑法,三十年前我见过一次。他……他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我……我有眼 不……不识泰山。” 符可为取过银花女煞手中之剑,迈步重新进入场中。 “在下估计错误,毁了长剑。”他冷然道:“好手难逢,在下再给你们一次机 会四剑联手,看谁溅血当场!” “四位且慢!”左首那位劲装中年人扬声制止正待重行扬剑扑上的四女郎: “这位年轻朋友身怀以神御剑秘技,非你们所能力敌,由愚叔等来对付。” “你们天南双剑名列天下九大剑客,应该见多识广,难道也像那个什么白衣秀 士一样,不问情由就盲目仗剑行侠?”煞神在场外扬声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什么?”劲装中年人冷然道。 “掳人行凶的是长风堡少堡主徐文新及其手下打手,老夫与银花女煞亦是被害 人。而这位符老弟及其同伴却适逢其会地救了我们……” “你要我相信你的话?” 劲装中年人打断他的话。 “你不信?” “当然不信!”劲装中年人冷冷一笑:“天下所有的罪犯,都不会承认自己是 有罪的。” 他一打手式,另一劲装中年人与两位中年仆妇,立即拔剑迈步而上。 “放你娘的狗屁!”煞神破口大骂:“太爷虽然为人凶残,杀人如屠狗,但从 来不说假话。你们天南双剑公母四人在武林中位高辈尊,竟然厚颜无耻地联手对付 一个年轻人。呸! 狗都比你们高三级。今天只要符老弟有任何闪失,而太爷留得命在的话,太爷 必定召集友好,明枪暗箭齐施,铲除你们双义园的老巢。“ “老煞神,别再说了,你是宇内有名的凶残杀星,他们怎会相信你的话?”符 可为冷声道。 “符姐姐,你为何不上去与符公子联手?”银花女煞惶急地道。 “我家爷应付得了,他们四人在自掘坟墓;你等着瞧好了。”欧玉贞冷笑道。 “好,既然你们不要讲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符可为虎目中杀机怒涌,脸 罩寒外,一字一吐地道:“是你们自己亲自打开死亡之门,怪不得别人!” 天南双剑夫妇闻言一怔,但形势已不容他们停滞收手。 四人神色凝重地缓缓逼进,四支长剑映日生辉,剑吟声隐隐,剑罡开始迸发, 强大的气势令人心惊。 符可为屹立如山,虎目直瞪着天南双剑夫妇,眼神渐变,瞳孔似乎在慢慢扩大, 更黑、更亮、更深邃,焕发出一阵奇光,一种令对方心悸的奇异光芒,甚为妖异可 布。 他轻轻拂动了一下长剑,那把普普通通的长剑就在他徐徐拂动升沉间,出现无 法解释的现象。 似乎剑身消失了,仅可看到模糊的光影与朦胧闪烁的光华,耳中可听到有如九 天龙吟似的殷殷异鸣! 相距已在丈二左右,空间里散发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快接近爆发的临界点…… “元神御剑!天南双剑夫妇速退!” 蓦地传来苍老而内劲充沛的焦急沉喝。 “符老弟,剑下留情!” 另一个苍劲的沉喝声亦几乎同时响起。 天南双剑夫妇闻声疾退出两丈外。 声落人现,来人是天涯怪乞与一个形容枯槁、身材瘦高,年约六旬出头,乱发 如蓬的老者。 符可为瞥了来人一眼,吁出一口长气,掷剑于地。 “啊!原来是天涯怪乞与孤魂两位老哥哥,你们来得正好!”天南双剑老大欣 然叫。 “好个屁!”天涯怪乞绿豆眼一瞪:“你们在干什么?莫非嫌命长了?凭你们 几手鬼画符,也敢向他递剑?连天下……” “解前辈,你几时变得长舌了?”符可为立即打断天涯怪乞的话:“你胡说八 道不要紧,但我今后的日子却难过了。” “好好,我不说。”天涯怪乞知道符可为不愿暴外身份:“你们究竟是怎么回 事?老弟,你居然有兴致与他们斗剑消遣?真有出息呀!” “你怎不先问问他们。尤其是那个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什么白衣秀士,他与 那些同伴正在仗剑行侠,要缉拿我们这四个掳人行凶的凶手呢!”符可为冷冷地道。 “这简直是胡闹!难道你们不加解释?”天涯怪乞顿足道。 “解释?没有人肯听咱们解释。”银花女煞愤然接口:“那个什么白衣秀士根 本不容咱们解释,就冲上向煞神递剑,要不是符公子相救,他早已沥血剑下了。解 前辈与独孤前辈在武林中位高辈尊,应该为此事主持公道。” “沙姑娘放心,两位前辈一定会主持公道的。”符可为不怀好意地笑笑:“否 则,我会去找宇内一尊华一峰,问问他怎会教出白衣秀士这种是非不分、狂傲自大 的门人?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在江湖行侠,其结果必将是天下大乱,成为无法无天 的禽兽世界,所以华一峰必须负起教徒不严之责。” 这番话的份量相当重,虽然是单指白衣秀士,实际上却将对方所有的人都骂上 了。 天南双剑夫妇及四位劲装女郎听得面红耳赤,脸色难看极了。 白衣秀士更听得神色大变,玉面上泛起惊恐、悚然之色,突然扭身跃下坡地狂 奔而去,急如丧家之犬。 白衣秀士这一跑,众人不由怔住了。 “宇内一奇华一峰调教出来的门人子弟,怎么这样窝囊胆小?”煞神摇头叹息 :“华一峰完蛋了,这小子真替师门增光不少,异数异数,报应报应。” “老弟,你说了那些威胁性的话,把他吓跑了,你教我与独孤老哥如何主持公 道?”天涯怪乞苦笑道。 “我可是当真的,决不是空言威胁。”符可为淡淡一笑:“跑了一个白衣秀士 不打紧,这儿还有武陵山庄的人,以及武林七女杰中的三位凤凰呢!” 天涯怪乞与孤魂将目光投向天南双剑等八人。 “你们怎么说?”孤魂独孤行神情严肃地问。 天南双剑虽然心里觉得不是滋昧,但恪于形势,不得不低头让步。 “在下叶修、叶政夫妇,先前误会诸位了,请多包涵,仅致歉意。”天南双剑 夫妇迈步抱拳向符可为等人道歉。 四位劲装女郎亦趋前致歉。 穿宝蓝动装的女郎,是武陵山庄庄主司徒生的爱女司徒玉瑶,刚刚出道,还没 获得名号。 天南双剑夫妇是司徒生的好友,由于不放心爱女初次行道江湖,特商请好友夫 妇随伴照顾。 其他三女是四凤凰中的三位,穿黄色劲装的是金凤尤金凤,月白色劲装的是玉 凤沉玉凤,绿色劲装的是翻天凤高天凤。 “好啦!误会冰释,天下太平。”天涯怪乞松了口气。 “这两个长风堡的打手,是否被两位前辈击毙的?” 符可为指指草地一角的两具尸体。 “不错,是老朽与解老哥干的。”孤魂点点头:“当我们赶到现场时,已有廿 余名旅客被刑求致死。于是立即现身击毙两个走狗,引他们到十里外的山区捉迷藏, 希望能有其他同道闻风赶来救回几个活口;果真老天有眼,屠老弟与沙姑娘得遇符 老弟而获救。” “屠兄,长风堡掳人行凶的目的何在?”天涯怪乞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事在天下各地都可能发生……”煞神将经过情 形一一详说了。 天南双剑听得双眉深锁,叹口气走向草地北端,挖坑埋尸。 符可为默默地走到树下,解下全念祖的尸体,就在树根旁挖坑,将尸体埋妥, 并在树干做了记号,然后回到煞神和银花女煞两人的调息处。 他的行动均落入两个老怪物与武陵山庄那些人的眼中。 不久,天涯怪乞和司徒王瑶走了过来。 “老弟,他是你的朋友?”天涯怪乞问。 “不,是朋友的义弟,仅有一面之缘。”符可为淡然道。 “老弟难道不想为他申冤讨债?”天涯怪乞道。 “事实上在下没有承担替他讨债的义务,纵使想承担,亦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淡淡一笑:“讨债是要凭实力的,长风堡高手如云,加上招引许多江湖亡命,实 力超强,我不会傻得去用鸡蛋碰石头,与其冒险硬闯,不如在江湖上等他们。” 正在调息的煞神和银花女煞,听得甚感迷惑,刚才他还曾表示有意去长风堡, 现在却又说要在江湖上等他们,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 “符公子,天南双剑两位叔叔,准备就地召请友好管这档事,如有公子加入, 咱们的胜算就会超过八成,公子既能为煞神前辈和银花女煞姐姐仗义,亦理该为那 些无辜冤死的旅客申冤呀!”司徒玉瑶态度甚为友好。 “司徒姑娘,在下不是行侠仗义之士,只不过是个无聊的江湖浪人罢了;救煞 神和银花女煞亦只是机会凑巧顺手为之。我这个人对自己的利益看得很重,对自己 没有好处的事,我是不会插手的。” 他摆出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我虽然不知公子在江湖上的真身份,但从解前辈口中得知公子并非如你自己 所说的那种人。”司徒玉瑶笑吟吟地道,毫不介意他的态度。 “姑娘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他沉静地道:“姑娘,你听得进忠一言吗?” “公子请说!” “在下认为你们最好别管这档子事。”符可为诚恳地道:“纵使以天南双剑的 武林名望,能召集到足够的高手前往讨公道,但死里逃生的煞神和银花女煞两个证 人都不在,你们到长风堡怎么说?徐长风只要说一声拿证据来,你们怎么办?” “这……” “你还是劝劝天南双剑,打消原意吧!” “老弟,你有何打算?” 天涯怪乞是人精,似乎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有什么打算。”符可为指指正在调息的煞神和银花女煞:“等他们恢复功 力后,我就走回头路南返。” 天涯怪乞和司徒王瑶带着失望的神情告辞,偕众人下坡而去。 足足化了一个时辰,两人才调息完毕,整衣而起。 “小子,你刚才向天涯怪乞与小丫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煞神不解地问。 “我不愿他们在中间插上一手,以免影响我既定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 “我亦算是债主,没错吧?” “去讨债?” “为何不?” “好哇!小子,我跟你去!” “你想通了?” “想通了。除非今后我煞神隐姓埋名逃灾避祸,不然离开这里之后,我一露名 号,长风堡的人与他们的亲朋好友,便会闻风蜂涌而来,我那有好日子过?” “你说的没错。” “所以,我下决心跟定你了,我……我做你的随从,你得答应。” “废话!你是前辈。” “我是当真的。”煞神郑重地道:“我煞神一生不服人,今天可是心甘情愿服 了你,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今后你是主人……” “我银花女煞亦愿追随公子。”正在一旁与欧玉贞低声交谈的银花女煞接口道 :“愿像符姐姐一样做公子的随从。” “少胡闹!”符可为断然拒绝:“一个假冒的随从我已经感到不再逍遥自在? 再多两个,那岂不是捆住了手脚?多两个人就多费两分照顾,你们自己走吧!” “我跟定你了。”煞神诚恳地道:“你是我煞神值得替你卖命的好主人,你就 认了吧! 主人。“ “公子,你既救我在先,总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山西任由长风堡的人宰割。” 银花女煞可怜兮兮的表情值得同情:“只要你暂时将我留在身边,事了之后,公子 只要吩咐一声,我就会走自己的路。” “这实在太荒谬了,你们追不上我的,我随时都可以摆脱你们。” “呵呵!你摆脱不了的,我看穿你了,你是一个讲义气的可敬主人,不然你不 会先后两次救我们,我与银花女煞都欠了你两条命的债,没错吧?”煞神得意地道。 “爷,就让他们跟在你身边吧!此去长风堡的确需要人手,多他们两把好手, 办起事来亦顺利些。”欧玉贞在旁劝道。 “连你也起哄,胡搞!”符可为不愿再夹缠:“先回林家沟,你们将行囊兵刃 取回再说。” “是的主人。”煞神与银花女煞笑吟吟地应道。 口口口口口口两个老村夫,各牵了一匹小驴,驴背上各有一位老村妇,分驮着 两个大包裹,不徐不疾向北走。 在这一带,小驴是妇女们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必须有人牵着,以免小驴发起 倔性子来反而不安全。 谁都不会在意村夫村妇乘驴往来,那是附近村镇的人。往来的长程旅客,都是 人强马壮的引人注目大爷。 小驴向北缓进,村夫村妇心无旁骛地通过林家构。 悦来客栈与隔邻的车行歇脚站,人们仍在忙乱。 山西泰安车行的大车仍在,客栈的拴马桩仍系有旅客留下的十余匹坐骑,但客 栈的大门已关上了,仅留下侧门供人出入。 邻村来的乡丁保正,正在与当地的人讨论善后问题,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天南双剑等八位男女骑士已来了片刻,向店中的伙计盘问。 乡丁里正不敢得罪这些鲜衣怒马、佩了剑的英雄好汉,只能在旁补充一些意见, 不敢干涉他们的盘问是否合法。 前来掳人的凶徒,的确是长风堡的好汉。堡主徐长风是山西地区大爷级的风云 人物,地方人士谁也招惹不起。该堡人多势众,林家沟的人怎知这次主持掳人的主 事,到底是堡中的那一位爷? 没有尸体或证人留下,谁敢指证主事人是谁? 官府又如何行文缉凶? 乡丁里正大感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头小驴通过悦来客栈,可以清晰地看到八位男士骑士的身影。 “认得那些人吗?” 第一匹小驴背上的村妇,用只有牵驴老村夫才能听得到的语音问。 “认识三个女的。”老村夫一面走一面道:“穿黄衣的是金凤尤金凤,白衣的 是玉凤沉玉凤,绿衣的是翻天凤高天凤,武林七女杰中的三个。” “那个穿宝蓝骑装的是武陵山庄庄主司徒生之独生女司徒玉瑶。”驴背上的老 村妇道:“哼!有一天,我花非花要替她们除名,凭她们这些黄毛丫头,也配托大 号称武林七女杰,简直是在自抬身价。” “她们不会愚蠢得招惹你这可怕的花非花,你又何苦有心多树强敌?”老村夫 好意地劝解:“我们银汉双星虽然口碑差,但不会有把柄落在她们手上,她们对我 们并无威胁,因此,我们亦不会主动招惹她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懂不懂?笨蛋!”化装为老村妇的花非花笑骂:“就因 为咱们口碑太差,所以总有一天会与她们发生冲突的,与其日后被她们找上头来, 不如早日主动向她们挑衅来得光彩些。” “你做做好事,姑奶奶。”牛郎星怪腔怪调:“至少要在咱们到长风堡之前, 离开这些女杰远一点好不好?我知道你对付得了她们,我和织女星却惹不起她们。” “你少说些泄气话。” “好,不说不说。”牛郎星苦笑:“得再尽快改装,赶往长风堡办事,这样慢 吞吞骑驴赶路,委实令人心中冒烟。” “急什么呢?你和织女星已经按计将徐堡主的人引出来了,我的人会让他们在 中条山一带奔波,短期间他决不肯甘心离开的。咱们将从容不迫地搬光他堡中的珍 宝,再回头半路收拾他,我一点也不急。” 一阵轻笑,小驴向北又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