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集外打打杀杀,集内安静如恒。山村民风强悍,集内的子弟已经开始武装防备 意外,单刀花枪纷纷磨利擦亮,箭社的子弟也备弓箭防险。里正已公开扬言,谁敢 伤害集中的人,必定不惜牺牲,搏杀凶手报官。 千手灵官十几个人,借住在近集场的一位甲首家中。 “该死的小于,你为何不毙了那老魔为世除害?”千手灵官听完罗远说出经过, 跳脚埋怨大为光火。 “韩老哥,你是执法的公人,怎么说这种玩法的话?你是这样教导后生晚辈的? 像话吗?”罗远正经八百反驳:“即使交手拼命,我也不会下毒手杀人;从背后偷 袭,下毒手杀人算甚么玩意?” “你……你就不知道权宜行事吗?你……” “你少来,少给我说这些玩弄权术的话。哦!那老魔是何来路?” “早年十大妖魔之一,满手血腥的摄魂天魔骆天威。他不但可用摄魂魔音杀人, 那九只小金铃,叫九音摄魂铃,所发的魔音也可杀人,两音合用,威力倍增,甚至 在百步内,可令人变成白痴或变性疯狂。小子,他不会放过你,这魔头牙龇必报, 今后你必须千万小心提防。有这老魔参予夺金,武道门如果不能及时高手齐集,这 一千五百两黄金,得主必定是老魔。在瑞云谷主事的阴阳使者周大年,绝对禁不起 老魔的摄魂魔音摆布,天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你小子没把他宰了,也许是天意吧!” “我听说过这个老恶魔。”罗远并不因没把老魔宰了而后悔,有一股执着的牛 脾气:“我不能听说过某个人的罪行,就见面宰了他。我问来路的意思,意指老魔 是那一个组合的人,那些爪牙称他为军师。你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应该知道他的 来路底细呀!” “去你的,我又不是万事通。 早些年,我知道他曾经在山东一带地面作恶,有好些年月销声匿迹,突然在这 里出现,我也感到震惊意外呢!看来,我改变计划行程,打算从瑞云谷阴阳使者身 上,追查武道门山门所在地,不但计划落空,而且走错门路大祸连连,日后更为凶 险了。” “武道门作案,每件案都有主事人。这件绑架案由阴阳使者主持,他是武道门 的重要人物,你想从他身上查出他们的山门下落,简直异想天开,你就是把他剁成 肉酱,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放弃吧!乖乖按计划到荆山踩探,离开桐柏山是非 地,以免枉送性命。老魔的武功是否可怕我不清楚;他那位会排山袖的党羽,决不 是你能接待得下的超等高手。也许你的暗器可以对付他,但胜算不多。至于摄魂天 魔,在百步外便可把你摆平,你的暗器,能在百步外伤得了他吗?” “你少替他吹牛了,他的摄魂魔音,绝对伤不了卅步外的人,而且两衰三竭, 喊几声就成了拉了一天破车的老牛。小子,你不怕他的魔音?” “我那能不怕?所以在他背后偷袭呀!”罗远说这两句话怪腔怪调:“我那几 个随从逃了个无影无踪,不知到那一个狐洞躲起来了,必须把她们拖出来惩讨,意 在叛逃罪不可恕,走也!” “该死的!你怎能找那三个荡妇做随从……” 罗远已经走了个无影无踪,听不到他的数落了。 他已成为风云人物,至少在这些前来夺金的江湖群雄心目中,他是唯一大出风 头的新秀,表现得最为明亮灿烂的新星。不论仇视或友好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的第九只鹰八极雄鹰的名号,正式在江湖广为流传,有他应有的地位,成为众所 瞩目的焦点。 摄魂天魔出现大宁集的消息,发挥了相当惊人的震撼力,虽然胆敢前来夺金的 人,都是敢和武道门抗衡的成名人物,但对这位凶残的老魔,却心中懔懔极感不安。 理由很简单:鬼怕恶人蛇怕赶。 武道门是天下第一的绑架组合,与一般江湖朋友很少发生利害冲突,从不做丧 心病狂的小案,绑架的对象全是巨户豪门,出不起赎金的对象决不沾手,严守信用, 廿年来从没发生撕票或伤害肉票的事故。在公门人眼中,武道门当然罪大恶极。但 在!”大的江湖朋友心目中,武道门根本不是威胁,甚至有人为他们喝采,没有利 害冲突值得尊敬。 最重要的是,武道门对打该门主意的仇敌,有相当宽宏的容忍量,不会肆行报 复。容许苦主聘请高手名宿,至指定交换地点交涉,按江湖规矩解决,胜家有权主 导大局,苦主一方获胜,可以无条件接回人质。当然在人数上有所限制,不能带一 队官兵前往围剿。 南天一剑护送苦主前往瑞云谷,就有与阴阳使者一决雌雄的念头。 江湖朋友并不真的怕武道门,却怕凶残恶毒的魔道凶神恶煞;摄魂天魔就是可 怕的凶神恶煞,满手血腥杀人如刈草的恶魔。 凶残恶毒的人,不一定武功高强;固执讲理的人,常会在理上吃大亏。和武道 门讲理,很可能占些少便宜;和摄魂天魔讲理,不啻自掘坟墓。 八极雄鹰讲不讲理,尚待日后事实证明,所以这期间,最好不要妄下定论,保 持距离以策安全,如无必要;最好不要招惹他。 一个成名人物,遭嫉遭谤也是必然的事,仇敌更会积极相图,务必尽早除之而 后快。 他树了不少仇敌,所以特别小心提防意外,在集内公然走动表面若无其事,其 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开始体会到成为名人的甘苦,开始告别这逍遥自在的生活。 这段创业期他如果撑不过去,就不再有日后了。 大宁集是前往瑞云谷途中,最后一处可供应食物宿处的市集,也就成为夺金群 雄暂时住宿的聚集区。即使在附近的山林露宿,也须至大宁集采购食物,因此在赎 人时间以前半天,群雄大多数不会离开大宁集,这期间除非碰上了仇敌,群雄之间 通常会避免惹是招非,保持平衡与江湖礼数。黄金有了得主,才会你砍我杀各显神 通谋夺。 正确的说,等到武道门收到赎金,放了人质之后,才是夺金大搏杀的开始。武 道门的人能否安全带了黄金远走高飞返回山门,得看他们有否保全的实力了。 不义之财,见者有份。但黄金如果仍在苦主手中,那可不是不义之财,而是买 命钱,按规矩道义是不能动的。抢夺时用命相搏,则是理所当然。 黄金已由武道门的人保护入谷,但在交换肉票之前,讲道义的人是不能动的, 除非动手的人是不讲道义的下三滥毛贼痞棍,任何一位成名人物,都不会做这种江 湖朋友不耻的混帐事。 几乎可以肯定,在大宁集逗留的人中,除了千手灵宫一群人之外,皆有意图夺 金的嫌疑。连八极雄鹰也不例外,虽则他已声称无意夺金,肯相信的人不多,连千 手灵官也对他不敢全信。 他无意继续戏弄宇内三狐,问题是宇内三狐仍然忘不了两千两银子,仍然与玉 虚天师那些人保持接触,继续明暗之间计算他。玉虚天师损失了不少弟子,与他势 不两立亟谋报复理所当然。 在街上走了一圈,见到他的人,不论识与不识,大多数向他颔首挥手打招呼示 意,他已成为目下大宁集的风云人物。 寄宿的小食店住了几个人,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反正见面善意地保持礼貌, 不便进一步打听来历。 踏入小房前面的小院子,后房寄宿的中年旅客,在小院向他含笑打招呼。这人 叫飞熊许全,高大雄壮却轻功惊人,昨天便在店中双方通了名,算是点头之交。江 湖人士见面称兄道弟,通了名便算是朋友。 “罗兄,今晚你最好另找宿处。”飞熊许全郑重地向他低声说:“已经有人来 踩探,晚上可能会来对付你,他们人多势众,没有必要和他们拼命。” “他们?他们是谁?”他并没感到意外,仇敌晚上行凶毫不足怪,人多可以一 拥而上,用暗器更易得手。 “摄魂天魔那些人呀:他们在集西北的小溪旁树林露宿,人数甚多,把那一带 划为禁区。目下他们要对付另一群实力不差的竞争者,如果进行顺利,晚上就会来 收拾你了,你最好趁早另觅藏身处,没有必要和大批高手拼命,那老魔的爪牙厉害 得很。” 听这位飞熊许全的口气,分明怕被连累,希望他另找宿处,老魔来时肯定会全 店遭殃,他一走,全店自然不会再发生袭击事故。 各路牛鬼蛇神实力如果明朗化,清除竟争者的行动便会发生,寻仇报复更是理 所当然。罗远出其不意制住了老魔,老魔有一千个报复的理由来找他雪耻。 “咬,那老魔应该先来找我才合情理呀!”他大感困惑:“我才是他最急欲报 复的仇敌,先找其他的人,有点不合情理。” “白天他们不会来集上行凶,他们毕竟不是强盗。” “那可不一定哦,老凶魔是甚么都不怕的。” “你最好到山林偏僻处躲起来……” “开玩笑,你要我像懦夫一样逃避?我八极雄鹰刚展翅,就找地方躲起来,假 话吗?日后我还有脸在江湖叫字号?”他光火地大声说。 “毕竟比被杀死好,好死不如恶活。”飞熊仍然想说服他迁地为良,明时势是 聪明人该走的道路。 “他娘的!我去找他,免得他以为吃定我了。” “罗兄……” 他气冲冲转身出店,在店中等候大批高手袭击,气势上就输了一半;主动去找 老魔解决,他就可以主客易势成为强者。 飞熊许全到了客房的走廊,脸色一变。不远处的廊门,踱出一个魁梧的大汉。 这种小食店兼营安顿赶不上宿头的旅客,也安顿赶集来不及返乡的乡民,容纳 的旅客有限,没有店伙照料,一切得自行料理,因此在客房区出现的人,必定是投 宿的旅客。 飞熊许全如果不是高手名家,怎敢前来夺武道门的赎金?当然是见多识广,经 验丰富,一看大汉的神色,便知来意不善,而且不是住店的旅客,油然兴起戒心, 本能地挪动腰间的佩剑。 “我想,你是那位苏姓小美女的同伙。”大汉一面走近一面冷冷地说:“所以 唆使罗小辈,前往捣乱以策应小美人的党羽。” “阁下的想当然想法很可笑。”飞熊也神色冷然,暗中凝气行功准备应付危机: “我是实话实说,谈不上唆使。如果我所料不差,阁下定然是老凶魔派在集内活动 的眼线。” “是吗?”大汉已接近至丈外:“你阁下的名号,真叫飞熊?” “有甚么不对吗?阁下的真名号又是甚么?” “你不需知道。姓苏的小美女有不少爪牙,保镖人数经常加减,活动神秘得很, 其他的爪牙飘忽不定,行动鬼祟,只有小美人出面招摇引人注目,委实令人莫测高 深。阁下,你愿意把底细和意图告诉我吗?” “呵呵!你说的是外行话,提的是不上道的要求,任何一个江湖三流混混,也 知道你是个不懂事的混球。”飞熊的剑徐徐出鞘:“你只有一条路可走:用武力迫 供。拔剑吧?我也要用武力掘你的根底。” “就算你是真的名浪人飞熊许全,也不配和我拼剑。”大汉做然地说:“那浪 人颇有名气,但只能聊算一流高手。而我,是超等的。躺!” 躺字与伸手同时发去,远在丈外,手一抬便拉近了三尺,只伸出一个食指而已。 飞熊怎知指上有乾坤,也没料到对方敢用手攻击,刚发觉不对,可怕的外发指 劲已经及体,像一枚秃的钢锥,重重地打击右期门穴。 “嗯……”飞熊右手一松,长剑堕地,右半身立即发僵,仰面便倒。 如果对方志在杀人而不在制穴,他的右胸可能已出现一个深入肺腔的血洞。 “我带你到外面问口供。”大汉傲然上前伸手抓人:“凭你这种浪得虚名的一 流高手……”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有人到了身后; 大汉十分机警,反应超人,猛然大旋身,右手随转势一指点出。 转错了方向,人在左后侧一指落空。连发两指,精力已耗掉了一半了。还没练 至化境的内功,每次攻击的爆发力愈大,所耗的精力也愈大,通常如果连续攻击, 三次爆发之后,便无以为继了。用内力御剑也一样,如果每一剑攻击皆全力以赴, 挥舞一二十招,所发的真力每下愈况,最后将连剑也举不起来了,拼斗时蓄劲养力 的技巧,可决定谁是最后的胜家。 “射天指,很不错。”身后的人顺势切入,左手扣住了大汉的左肘,右手食中 二指,点在左耳后的藏血穴上:“给你运功抗拒的时间,看能不能抵抗在下的指力, 我叫十声数,准备了。” “五湖游龙,不要管咱们的闲事。”大汉有自知之明,藏血穴是要害,那能抗 拒高手的指力攻击,大血脉一断,非死不可。 是五湖游龙欧阳天虹,这一代江湖新秀的风云人物,三龙四凤的第一龙,名动 江湖的年轻名剑客。上次在金刚禅寺被玉虚天师暗算,这位剑客便盯上了妖道和宇 内三狐,像伺鼠的猫,有耐心地等候机会摸上去。论真才实学,妖道还真接不下他 多少剑,但妖术与众多的人手,却让他不敢妄动。 “在下管定了,算你运气不好,认命吧:我也要掘你的根底,你一个超等的高 手,居然担任眼线,委实令人生疑,必须摸清你们的底细。我曾经宰了你们一个人, 也得防范你们报复,不摸清底细,日后那有好日子过?” “有人来了,快?”廊后传出天涯孤凤的催促声。 五沏游龙一掌把大汉劈昏,扛上肩向飞熊含笑打手式示意,飞快地进人后廊。 飞熊本来躺在地上发僵,这时却一跃而起,拍拍胸口,有坚硬的声音传出,摸 摸右胸出现洞孔的衣襟,洞孔的纤维像是腐蚀而成的。 胸口穿了甲状背心,可能有铁片保护要害,右期门穴并没受伤,受伤倒地是故 意装出来的可怜像,吸引大汉得意忘形,让五湖游龙乘机下手。兵不厌诈,避免了 一场恶斗。 “好厉害的射天指,这混蛋真是夺魂一指江彬。”飞熊拾回剑摇摇头苦笑: “如果事先不怀戒心,我真禁不起他三指两指。” 原来五湖游龙并非单人独剑走上这条夺金路,连天涯孤凤也不是真的孤。 像宇内三狐这种漂亮女人,身旁没有随从,在山林间露宿,是相当危险和不便 的事,蛇虫猛兽的威胁,比强盗歹徒更可怕。在江湖玩命,浪费生命的男女,时运 来时一条龙,倒起楣来一条虫,不可能永远在锦衣肉食中神气得意,娇生惯养的人 绝对活不长。三狐在情势不利的紧要关头,不得不冒险设法露宿,危险和不便可以 克服,总比在集内住宿被捉被杀好得多。 逃离奇宿的农舍,她们自然而然地跟在苏若男一群人身后急走。苏若男有七个 人,目下所有的人皆元气来复,走在一起,至少在气势上仍然壮大。 他们知道罗远正在引强敌追逐,所以从相反的方向脱离险境,一口气逃出两三 里外,进人山坡下的树林深处,透过枝稍,可看清下面大宁集的动静。 有五六名男女迎接她们,原来这里是苏若男的露宿处,砍枝条搭了四座草棚, 总人数共计十四名之多,有强大的实力自保,事急时也可迅速撤走。 比起镊魂天魔那群高手男女,她的实力仍然差了一大段距离,人数上也少了三 四倍,论个人武功,她仍然没有能与老魔一拼的人才。 跟来的宇内三狐并没感到意外,她们早就知道苏若男有许多人手可用。 “你们跟来做甚么?”苏若男在自己的草棚前,向放下包裹的三狐下逐客令: “走远些,不要在这附近逗留,免滋误会。以往的过节,我不再计较,今后如果再 对我有不利的举动,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 “不是我们有意跟来,而是情势所使然。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你以为我 们是漏网之鱼吗?”白妖狐走得太急,干脆坐在包裹上歇息:“你们不把人集中, 几个人躲在这里住宿,聪明吗,你禁受得起武道门,和摄魂天魔那些人的袭击!” 可看到的人只有十四名,因此白妖狐以为苏若男把人分散了。 “你怎知道我的人不曾集中?”苏若男略感意外。 “罗远知道你有许多人,那天他把飞天蜈蚣丢给你们,亲见你有许多人手,而 且知道你的地位并不高。你们与武道门为敌,又招惹上老魔这股实力雄厚的人,居 然把人手分散,你带了几个人就敢四出招摇,是不是有意自掘坟墓?”白妖狐心中 不以为然,说话不中听:“你连对付我们三狐也不见得稳占上风,如不早些将人手 集中,老魔的主子早晚会把你这个小美人抱在怀里快活。” “闭上你的嘴,”苏若男冒火地娇叱:“当我提高警觉有所准备时,老魔无奈 我何。” “你算了吧!不要死鸭子嘴硬。我明白了,你的人是不是已经潜赴瑞云谷了? 你留在这里诱敌,吸引其他的人注意,实力又嫌不足,委实不智。所以,你有意诱 使罗远替你卖命。” “随便你怎么说。”苏若男悻悻地说:“你对他的野心更大,居然不自量力, 要他替你们夺金,还想将他卖给玉虚妖道,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如果你们聪明,最 好立即前往瑞云谷潜伏待机,在这里躲在山林里等候,并不比到瑞云谷潜伏山林安 全。走吧,还来得及。” “你们也该前往瑞云谷潜伏,别让老魔的人一网打尽。你说得对,到瑞云谷反 而安全,老魔这些人堵在这里,不知有何用意。也许,他们是武道门的人,知道你 们弄走了他们的飞天蜈蚣和飞虎,所以全力对付你们。我如果和你们在一起,很可 能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走也,去瑞云谷左近潜伏。”抓起包裹,立即准备动身。 “最好从后面走。”苏若男说:“后面是一处崩崖,我们装设了四根缒绳,以 便情势危急缒绳撤走,是安全的退路。你往前面走,说不定会恰好碰上他们。” “谢啦?就借你们的缒绳远走高飞,我承认惹不起老凶魔,避之大吉。” 露宿处备有安全退路,可知只有前面一带能接近,左右的山林地势峻陡不平, 接近不易,会发出声息,住宿的人可及早发现敌踪。 宇内三狐真有点害怕老凶魔,打算提早前往瑞云谷潜伏,虽则可能受到武道门 的人驱逐,但总被老凶魔残害好得多。 至坍崖仅四五十步,仅走了一半,身后便传来警哨发现敌踪的警哨,扭头一看, 苏若男正率领手下急撤,心中一紧,立即拼命飞奔。 苏若男比她们快,一冲便到了崖上方。 后面,四五十名男女,出现在百步外,从树隙可以看到依稀的急速奔掠人影, 其中果然有那位佩了雁钢刀的大汉,确是老魔的人大举来袭。 “遭了!下面有人。”白妖狐脸色大变,叫起苦来:“你们的退路一点也不安 全,他们已先派人堵死了退路,你们落人他们的暗算中了,我们也跟着倒楣。” 坍崖下沉三二十丈,高得令人目眩,好在不是陡落的,半途有几处稍缓的崩坡。 四条线绳下挂十丈左右,是最危险的一段崩崖,以下便可小心地攀降,小心攀爬不 至于失足,即使滚至第二段崩坡,也不会摔死。 崖底的确有人,而且人数不少,可能有廿名男女,一个个堵在崖下神色紧张。 在崖下等候,真可以下来一个捉一个,比瓮中捉鳖差不多,下降的人不可能一同冲 下,接近崖底三四丈,便会被牛毛针逐一摆平。 崖下的人影清晰可辨,没错,其中有穿了黑绿色宽长衫的摄魂天魔。 可是,所有的人并非抬头向上瞧,不像是等候擒捉缒降的人,而是半弧形列阵, 面向侧方紧张地凝神戒备,无暇分心留意崖上的情景。 苏若男急急察看下面的情景,看到了些甚么。 十七个男女如果分据崖顶,与奔来的四十余名高手决战,在牛毛针雨的狂乱攻 击中,一照面便可能损失一半人手。所付的代价未免太惨重了。缒降下去,同样是 死路一条。 “下去,快!”苏若男急急下令:“有人缠住了老魔,机不可失。” 缒绳粗大,承受千斤负荷绰绰有余。众人一个接一个迅速下降,捷逾猿猴降下 第一段崩崖。有进无退,毫不迟疑散开分别向下攀降。 崖下杂草矮树丛去,坍下的土地堆泥块错落参差,风化的崖块已生长草木,视 野有限。 摄魂天魔廿名男女,列阵面向崖左。依地势估计,崖左不可能没派有人埋伏, 想封锁崖下,必须将人排列整个崖底,才能一网打尽下降的人。 崖左不见有人现身,可知那一带的人决非畏死叛逃,而是不明不白夫了踪,因 此封锁出现缺口,难怪包括老凶魔在内,神色紧张情况不明。 “去看看。”摄魂天魔沉不住气了,向两名大汉下令。崖顶已现人踪,封锁岂 能出现缺口? 两大汉互相一打手式,一右一左猛然急鼠而出,从两座土堆的草丛中钻入,要 绕至崖左的矮树丛察看。 声息全无,这两个人像泥牛入海。 “咦!孙勇,李雄。”一名中年人讶然高叫。 毫无回音,两大汉也平白失了踪。 “再去几个人。”中年人悚然地下令,已经知道不妙了,两大汉应该闻声回答, 为何声息全无? “不能再派人了。”老凶魔取出九音摄魂铃:“他们早一步在这里设下埋伏, 掩护上面的人下来,本军师把他们赶出来。” 怪异的啸声从老凶魔口中发出,左手的九音摄魂铃有规律地摇动,发出令人心 神散乱的铃声,与啸声相应和,威力倍增,形成怪异的声浪,向崖左一阵阵涌传, 似乎草木也被撼而震动摇曳。 崖上的人,正快速下降至第二段崖坡,距崖下仍有十八丈,不受魔者所震撼, 但也有两名男女,出现神色恍惚现象,没有人敢再向下攀降,以免半途被魔音所制, 失足滚下十余丈土崖,老命难保。十余丈,那可是将近十层楼的高度,神智不清向 下滚,不摔得骨裂肉绽才怪。 啸声绵绵不终,金铃的鸣声更急。可是,毫无反应,崖左的草木丛中声息全无, 草木不惊。 魔音的威力其实仅及廿步左右,再远些便威力第减,卅步便毫无威力可言,四 面散逸变成了噪音。 廿步外的土堆顶端草丛中,突然站起罗远的身影,左手有一段两尺长寸半宽的 竹片,右腰齐吊着一个布包,里面重甸甸地,看外形便知里面盛了许多鸽卵大的小 石子,他的右手就拈有一颗。 “不要再献宝了,老天魔。”他声如洪钟,用嘲弄性口吻高叫:“再发片刻魔 音,你便会精力耗尽贼去楼空,你连放屁的力量也没有了,省些劲吧!你还得凭手 中剑闯我这一关呢!” 四名大汉飞掠而进,打旗的先上。 他居高临下,石子搭上了竹片,竹片弯成弧形,猛地向前弹出。石子虽大,但 速度太快,对面的人虽见形影,石子飞出三丈外,才可听到震撼心魂的破风厉啸声。 第一名大汉脑袋向后一仰,身躯却向前摔倒。 第二颗石子弹出,第三颗立即破空。 第二名大汉向下一栽,声息全无。第三名…… “石丸弹雀,中者必死。”罗远的叫声震撼山林:“来一个死一个,我八极雄 鹰开始大开杀戒,倚众行凶的人,杀无赦。摄魂天魔,你最好保持魔道至尊的风骨, 和我公平地决斗,不要派爪牙送死。” 四名大汉的身影,已隐没在草木丛中,自始至终,不曾发出任何声息,每一石 子皆击破头颅,一击毙命,说狠真狠,弹石之狠准,惊心动魄。 片刻间便损失了六个人,连老凶魔也感到毛骨悚然。 从金刚禅寺崭露头角,直至偷袭摄魂天魔、这期间他伤人而不杀人,下手有分 寸,将人废了拉倒。现在,他正式大开杀戒了。 老凶魔横行天下满手血腥,千手灵官的话,激起他的杀机,何况对方人数太多, 他如果仍然保持妇人之仁,日后死的恐怕是他,老魔也将继续残害其他的无辜。 老凶魔的所有爪牙,每个人都使用一具牛毛毒针梅花弩。他必须远在二三十步 外,把这群一拥而上的大群爪牙击毙,不然死的将是他。 竹片弹石,是他小时候用来弹雀的玩具。儿童生性近乎残忍,在没有人灌输仁 爱的观念前,践踏虫蚁弹雀打蛇,几乎是最佳的发泄性游戏。他对此道尤其专精, 尺长的竹片弹出小石,久而久之,可说发则必中。随年龄的增长,竹片愈来愈长愈 厚,弹力更为猛烈,三四十步内弹麻雀,不论是停留的或飞翔的,一击即落绝少落 空。现在,学以致用,用来弹击巨大的人体,得心应手石石命中。 老凶魔十四名男女,惊得心胆俱寒,那曾见过这种杀人的怪器具?廿步外发则 必中,似乎被杀的人比小麻雀还要脆弱,石发似连珠,上去的四个人一声不吭,在 瞬息间便一一倒地,即使最勇敢的人,也被这种上去一个死一个的杀人技巧,吓了 个胆裂魂飞。 罗远所说的话凶狠冷酷,更增三五分慑人心魄的威力。 “老天爷?这比弓箭更可怕。“有人骇然谅叫:“箭还可以看得见,有机会躲 闪。军师,不能再派人上去送死了。” “一起上!”老凶魔凶性大发,厉声大叫,顾不了高手名宿的一代魔头身份, 疯子似的下令群起而攻。不是派人送死,而是一起上拼死。 爪牙们不敢不听命,散开拔刀剑硬着头皮急冲。 罗远沉着地发弹,共发射五颗小石,跳落土堆下的丛草中,一闪即没。 有五个人被击中,仅有一个人发出濒死的叫号。 摄魂天魔最先跃登上堆顶端,顶端的罗远已经不见了。 “哈哈哈哈……在这里。”右侧方另一座土堆顶,罗远现身狂笑招引。 远在卅步外,第一颗小石破空而至。砰一声大震,一名狂奔的爪牙重重地摔倒。 老凶魔心中一凉,倒抽了一口凉气。对方采用游斗,移位的速度快得有如逸电 流光,像这样追逐一次少掉几个人,最后不全军覆没才是奇迹呢! 只剩下八个人了,还能追逐几次?正想不顾一切再下令追逐,却发现最外侧的 两名爪牙,脸无人色像是见了鬼,转身撤退狂奔。 崩崖下,苏若男十七个人,已全部安全降下崖根,正咬牙切齿向这里奔来。 崖上方,追的人到了,但缒绳已经被拉下,只能在崖上呐喊咒骂,无法下来追 逐。 发出一声狂怒的急啸,摄魂天魔利用草木掩身,含恨撤走,急啸声是撤走的信 号。 撤走的速度奇快,留下尸体不顾了。 苏若男那些人使用双锋针,杀人的距离,比牛毛针远一倍以上,十七比八,老 凶魔不得不忍痛撤走。一个罗远已经对付不了,再加上苏若男十七名男女。已经注 定了是输家,再不走铁定会全军覆没。 罗远收了竹片,手中有一把拾来的剑,突然从一株大树顶梢飞升,半空中张臂 伸腿一振一抖,再来三记美妙的前空翻,横越三丈空间,再一展手脚,轻灵地飘降, 着地点尘不掠,恰好堵住苏若男一众男女的去向,隐在财后的剑拂出,劈面挡住了。 “好哇!你们叛逃藏匿,找得我好苦,可被我找到了,必须接受惩罚。”他摆 出霸王面孔,横眉竖目威风凛凛:“如不早日把你们整治得服服贴贴,日后你们肯 定会奴欺主谋杀主人造反。” “你……你想怎样?”苏若男怒叫,其实色厉内荏。 她的十三名手下,左右一分撤刀剑跃然欲动.每人的左手露出双锋针的针尖示 威。 “你们这些爪牙最好不要妄动,以免引起在下的误会诱发杀机。”罗远扫了左 右的爪牙一眼庐色俱厉地警告:“谁要妄想用暗器撒野,在下一定把你们都摆平在 这里,多杀你们十几个人,老天爷决不会感到心疼。你们四个婆娘不规矩,每人要 抽十记竹板。” 两尺长的竹片塞在腰带内,抽出就成了最佳的刑具,挨上十下,那滋味一定不 好受。竹片一拂,发出呼啸风声,表示用劲甚猛,打在细皮白肉上,必定皮破血沁 灾情惨重。 “你……你不要泼野。”白妖狐惊惶地后退,完全失去拔剑一斗的勇气:“我 们不是你的奴……奴婢……” “随从就是奴婢,你否认没有用。”罗远轻拂着竹片逼进:“把手掌伸出来, 伸!” 包括苏若男在内,这么多人,竟然不敢发射双锋针,被他的狞猛神情镇住了。 “讲讲理好不好?”艳狐一面说:“就算是奴婢,你也不能虐待我们。” “三妹,你别被他扣住了。”白妖狐大叫:“除非他能带我们去瑞云谷,夺取 武道门的一千五百两黄金,不然休想协迫我们做随从,决不?” “我不会去瑞云谷夺金,我八极雄鹰不是黑吃黑的强盗。”罗远沉声说:“而 你们的随从身份已经决定了,因为你们已公然表明了。哼,不揍你们一顿,你们是 不会服贴的。” 白妖狐转身撒腿便跑,背领一紧,被罗远抓住了,信手一拖,仰面便倒。 “住手!”竹片刚举起,苏着男的娇叱声传到。 “最后才轮到你受罚。”罗远用竹片向苏若男一指:“管教三个随从,本来是 你的责任……” “你可恶,你……我一定要杀掉你,打!”苏若男羞愤交加,抖手就是一枚双 锋针。 罗远声称她是情妇,早已让她恨之切骨。现在这两句话,弦外之音她是女主人, 应该负责管教女的随从,更激起她的愤怒,不顾一切立下杀手,相距甚近,这一针 快得肉眼难见形影,她是恨极了。 罗远早已料定她受不了激,必定怒极走险,竹片一挥,拍一声把奇速如电的双 锋尖打落,丢掉白妖狐,闪电似的切入,抓住她的右手大喝一声,飞摔出丈外,毫 无怜香惜玉的大丈夫风度。 罗远受过毒针的伤害,而且这人是她的随从,从身后暗算,怒火急升,新仇旧 恨一并爆发,那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人摔出剑已在手。 “谁再敢向我动针,杀无赦,决不手软。”他虎目睁圆,向六名男女随从怒喝, 杀气腾腾,发起威来的形象极为狞猛摄人。 六名男女随从早已气慑,怎敢妄动? 上次他面对十具梅花弩,也毫无所惧威风八面。在近距离中,梅花弩的牛毛针, 威力比双锋针更大些,因为梅花弩发射不需用劲作势,何时发射无法估计预测。而 双锋针发射,至少可以看到手的动作。 苏若男的轻功身法十分高明,居然能半途扭转身躯,控制身形挫身着地,没被 摔翻相当了得。 “不要伤害我的人。”她尖叫着踉跄站稳。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罗远像一头发威要吃人的老虎:“你的爪牙追魂浪子 武起风,在我背后打了我一枚小型毒针,几乎要了我的命,这笔账我会找你们还。 今后你的人如果再敢向我下毒手,他必须死!” “你……”苏若男被他声色俱厉的神情吓一大跳。 “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势众,认为从我手中,夺走了飞天蜈蚣,就以为吃定我了。 那时,我不想卷入是非漩涡。现在,我已是有了名气的八极雄鹰,为保护我的声威 权益,任何人想杀我这头鹰,他必须付出同样的代价。 不是狠,而是有此必要。我已经开了杀戒,你已经看到了。你的人很多,但比 起摄魂天魔那一大群阴毒可怕高手来,仍然实力差了一大段距离,而且你的人已经 赶到瑞云谷去了,哪禁得起他们全力搏杀?赶快带了你的劫后余生者,加快逃往瑞 云谷去吧?能不能安全逃出大宁集附近,凭你们的运气了。” “你……” “我不要你了。”罗远冷冷地说:“天下间漂亮女人多的是,宇内三狐就比你 多几分女人味。滚吧?祝你们沿途顺风平安。” 摄魂天魔大举迫蹑搜捕她们,人数比她们多好几倍,仅一个摄魂天魔,就可以 把她们在廿步外摆平。显然追摄的人不会死心,仍在这附近准备大举袭击, 这次如果没有罗远出面,谁也走不了。老凶魔的长上,指定要活的苏若男,其 他的人能否活命,不问可知。上次那位使用排山袖的人,就曾经下令,除了小美女 苏若男之外,其他的人全毙了。那个人的排山袖攻击时石破天惊,很可能就是老凶 魔这些人的长上。虽然某个组合的首脑,不一定是武功最高强的人,这位长上显然 比老凶魔高强,所以老凶魔被称为军师,军师不需武功惊世的人担任。 罗远不但没把老凶魔看成超等高手,也击败了老凶魔的长上,了解老凶魔这批 人的强大实力,也知道苏若男那些人实力雄厚,他却两方面的人都得罪了,如果换 了旁人,早就吓得逃之夭夭保命要紧啦:那敢在大宁集逗留玩自己的命? 千手灵官的实力已经可观,就不敢沾惹这两方的人。 苏若男的主力,的确已经不在大宁集了,只留下一些人,在这里担任监视骚扰 等等任务,真要和大批高手周旋,她还不足以撑大旗挑大梁。 罗远并不知道打了他一毒针的人,到底是不是追魂浪子武起凤,那是千手灵宫 这位暗器大师猜测的。但这个人确是苏若男的随从,错不了,因此要说他心中没有 怨恨,那是欺人之谈,他不是圣人。 他对苏若男起初确有几分好感,认为是颇为亮丽的可人少女,那一枚毒针,逐 渐谈化了他的好感。 “这次暂且记下你们的错误,不加处罚。下次,哼?一并惩处。”罗远丢下发 怔的苏若男,转向宇内三狐沉喝:“回大宁集安顿,日后如敢妄想逃跑,严惩不贷。 还不快走?” 白妖狐被他近身击落有如电闪的双锋针,所表现的超人武功吓了一大跳,总算 完全明白,她和玉虚天师栽得不冤;摄魂天魔也栽得不冤。 “走就走。”白妖狐恨恨地拾回自己的包裹:“你给我记住,一有机会,我……” “你一定杀掉我,还你自由,我知道。”罗远抢着接口:“在抓住机会之前, 你也得记住,必须安份些驯顺服从不要有亏随从的职守,以免我一天揍你三五顿; 保证你没有好日子过,万一揍坏了脸蛋破了相,日后你用色相感人的本钱将赔个精 光。少罗唆,走!” 灵狐与艳狐更不敢反抗,其实也不想反抗,目下摄魂天魔那些人不会放过她们, 在罗远身旁反而安全些。而且罗远人才一表,她们本来就打算网罗作为羽翼,助她 们参予瑞云谷夺金,当然也牵涉到女人对男人的心理因素。她们之所以愤恨,主要 是罗远不受她们的美色所惑,并没把她们看成绝色大美人,让她们对自己的美貌失 去信心,同时也不惯被人呼来喝去藐视,她们是艳名满江湖,男人们阿谀奉承的名 女人。 她们确是对自己的美貌失去信心,明白用美色决难诱使罗远拜伏在她们裙下。 苏若男的美貌,虽然像还没成熟的青苹果,不能和她们成熟女人的艳丽风华比,但 清新亮丽的可人气质,她们那能比?虽说要苏若男做女人,却只是说说而已,一点 不如意就轻易地放弃,可知连苏若男的魅力,也发挥不了作用,她们不是唯一失败 的人,色诱对罗远无效。 “你放过了苏若男,为何不大方些也放过我们?”白妖狐知道不能不低头了, 用恳求的口吻说:“我发誓,今后决不招惹你。我们是起来夺金的,半途碰上亡命 而逃寻找天绝星的玉虚天师,被他骗去捉千手灵官和你。玉虚天师知道我们已经靠 不住,根本就没有再用银子请我们下手的诚意了。放过我们,你少了三个仇敌,而 增加了三位朋友,大丈夫该如是,是吗?” “你少给我花言巧语。哼!你这种女人阴险狠毒,所说的话都不算数的。” “何必呢!罗兄……” “你叫我甚么?”罗远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厉声问。 “这……主人……”她失色发抖,被吓了一大跳。 “这还差不多。” “你知道我阴险狠毒,你得时时提防。把我们带在身旁,你能睡得安枕吗?” 罗远一怔,突然感到问题严重,把这三个阴险狠毒的女人带在身旁,他那能时 时刻刻提防她们报复?用武力协迫她们就范,她们岂肯甘心? 就算她们没有勇气报复,潜逃决无困难。以目下的情势来说,三头狐分三方一 窜,他只能追上一头。走在一起她们逃的机会更多,在经过城镇时,在大街上一叫 嚷,他的麻烦大了。 就算一个普通的人,不是心甘情愿追随他,也可以轻而易举把他摆脱,岂能寸 步不离把对方看死? “你们滚吧?”他挥手赶人:“把你们三个江湖艳妇浪女带在身旁,影响我的 英雄形象。我警告你们,离开我远一点,日后再有任何对我不利的举动,你们将后 梅八辈子。给我滚吧!” 不等三狐有所表示,他一跃三丈如飞而去。 “糟?弄巧反拙了。”白妖狐跌脚叫。 “你弄甚么巧?”灵狐讶然问。 “我只想说动他,不要摆出主人面孔逼我们,以后相处就可以自由自在,他却 干脆放弃一走了之。没有他在身旁,不但至瑞云谷夺金无望,碰上老凶魔那些人, 我们性命难保,真糟?这个混蛋男人,根本没把我们看成女人,真是岂有此理,他 生理定有毛病。” “你算了吧,大姐。”灵狐不以为然:“我可不想被人当奴婢役使,不想生得 贱找个主人来伺候。走吧!先远离险境再说。” 一直在不远处留意变化的苏若男,也没料到罗远说走就走,大感意外,真没科 到罗远不但放弃她,也放过美艳的宇内三狐。 “你们不是要到瑞云谷,向武道门夺金吗?”她高声向三狐说:“这里已经不 宜留了,那些神秘的人物,不知为何在大宁集左近大举活动,到底有何阴谋,何不 提早赶往瑞云谷潜伏候机?我们这就动身,何不结伴一起走?多几个人声势也壮大 些。” “免了。”白妖狐不上当,断然拒绝邀请:“老凶魔那些人,目的在活捉你, 和你结伴同行,肯定会受到池鱼之灾。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走。” 宇内三狐并不笨,老凶魔那些人,出动时成群结队,走在一起多她们三支剑, 不过多死三个人而已,安全更无保障,那敢和苏若男走在一起? 三狐一走,苏若男也就急急离去。老凶魔的人,将很快赶来善后,再不走可就 晚了,她实在惹不起老凶魔,禁受不起摄魂魔音的摆布。 至瑞云谷约有七十里左右,如果脚程加快些,一个时辰赶卅里绰绰有余,天黑 时便可赶到。大宁集不宜再逗留,也没有必要再留下,冒不必要的风险,这里的事 已用不着进一步侦查监视了。 苏若男这六位男女随从,有一半是新更换的。她的随从经常更换,可知她的人 手众多,每一次行动展开,便更换几个武功更高明些的人。那位曾经打了罗远一枚 毒针的男随从,已经换走了,以免被罗远认出,铁定会被罗远以牙还牙置于死地。 目下她的两位贴身男女随从,无疑是武功更高的,都是四十上下年纪,举动沉 着稳健,气慨不凡的中年人,虽是随从打扮,行家却可看出两人曾经化装原容,有 意隐起本来面目,扮随从并不怎么合乎身份。 “小姐,咱们恐怕脱不了身。”中年女随从一面走一面说:“那小子一定是大 摇大摆返回大宁集,老凶魔那群人不会注意他。附近一定有老凶魔的眼线留下监视, 肯定会集中全力对付我们。小姐,老凶魔很可能猜出咱们的底细了。” “我也怀疑他们得到了某些风声。”苏若男的忧虑写在脸上,而且有点紧张: “所以,他们集中全力对付我们,而且似乎迫不及待。糟的是迄今为止,我们仍然 查不出老凶魔这群人的底蕴。三姨,会不会与那群袭击南天一剑的人有关。 “似乎他们无法扯在一起。”三姨的神情也呈现不安,一脚几乎踏入一个狐穴 身形不稳:“我们已获得正确的口供,那群人确是一群杂乱组合,目的在南天一剑 所携带的黄金,失败后余众星散。而老凶魔这群人实力雄厚,晚到两天,却又不急 于前往瑞云谷,潜伏在这附近,向前来浑水摸鱼的人不断挑衅骚扰,甚至掳人杀人, 行径令人莫测高深。我们的实力最雄厚,老凶魔居然专挑上我们,无谓地消耗自己 的实力,原因何在?他们应该选力弱的人下手清除竞争者,没有急于向实力强的人, 全力相图的理由呀!小姐,真得弄到有份量的人取口供,追出他们的底细与意图来, 以兔误了大事。” “我觉得老凶魔这群人,很可能与瑞云谷那批人有关,在外围以另一面目出现 骚扰,寻找我们的踪迹。唉?我们真该把重要的人手留下来侦查的。” “那能把重要的人手留下?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我们的底细了。奇怪,姓罗的 小子取绰号为八极雄鹰,证明他确是初出道的年轻后辈,怎么可能知道追魂浪子的 根底?他不可能看穿袭击他的人外貌呀!” “他与千手灵官走得很近,千手灵官是人精。”苏若男信心十足地说:“一定 是千手灵官告诉他的;千手灵官是暗器的宗师级人精。” “小姐,他会不会是千手灵宫摆在暗处的椿脚,”三姨神色有点不安:“千手 灵官踩探武道门的根底,不走荆山走瑞云谷,摆明了要改变计划,改从武道门的人 身上打主意。但他们并不重视武道门两员大将,已落在我们手中的事,并没向我们 查证或讨消息,难道已经看出蹊跷不屑理会?” 山林内无路可走,必须穿枝钻草攀山越岭,视界不及十步外,发出的响声远传 百步。钻出山坡的树林,走在前面的开道的人,突然发出一声信号,向后面的人打 出有警的手式。 苏若男丢开三姨提出的重要疑问,加快往前急窜,在坡顶的茂草中伏下,只感 到心中一凉。 前面是地势比这一面稍高的山脚尾坡,中间的坡底是茂密的茅草,风一吹,草 浪十分迷人。这种茅草是盖茅屋的建材,根入药称白茅根,远看像稻麦,猛虎喜欢 在这种地方嫁戏打滚。小动物在草中走动无所遁形,人在其中行走,十里外也可看 得到。 坡底茅坪丛长有三四里,宽也有里余。而两里外对面的坡顶,有十余名男女, 正向这一面眺望,似在讨论该往何处走。看穿着打扮,一眼便可看出是老凶魔的爪 牙,幸好没有老凶魔在内,到底有多少人则无法估计。 如果改道从上面的山脊,或从下面的山尾绕走,最少得绕远十里地,而且可能 迷失在林深草茂里不知方向。继续通过,便可能一头钻入对方的口袋里了。 “让他们过来。”中年男随从低声说:“没看到有踏草,咱们十分幸运呢!” 他们确是幸运,再早片刻,必定被堵在草坡脱不了身,即使能重新逃人山林藏 匿,早晚会被搜出劫数难逃,对方人数太多了。 片刻,对面坡顶的人一一消失在坡后。” “糟!他们不过来,很可能在对面布伏。”中年女随从大感不安:“左右七八 里上下,咱们无法飞渡而不被发现,警号一发,他们的人四面齐聚,咱们除了最后 一拼之外,别无他途。” 潜伏不动也非良策,搜索的人会循踪搜到,他们所经的山林,皆留下分枝拨叶 的遗痕。 “退回大宁集,出其不意不进反退。集上群雄萃聚,老魔有所顾忌,不敢集中 全力行凶。”苏若男断然作正确的决定:“或许我们的人会赶回来接应,说不定反 而可以弄到他们几个人掘出根底呢!” “小姐,也只有退回去才有生路。”男随从欣然同意:“我们绕远些,从集南 折返让他们疑神疑鬼,摸不清我们的意图。” 急急后撤,有如漏网之鱼,敌势过强,出其不意绕回去是唯一的去路。 苏若男心思慎密,并不认为住在大宁集真的安全,而是认为罗远住在大宁集, 是老凶魔的克星,老凶魔也许不在乎前来夺金的群雄,但绝对不敢冒付出重大伤亡 代价,向罗远发动袭击的凶险。 当她们出现在大宁集时,让有心人大为惊讶紧张,而且她们公然借住集内的民 舍,不再在郊外的山林露宿,引起一些人不安与猜疑,弄不清她们的意向。 借宿的民宅,位于小食店的右邻。小食店内有罗远寄宿,一龙一凤也在店内歇 息。其他闻风赶来意图夺金的江湖豪客,有些干脆在店堂打地铺,两张食桌也可以 拼成一张床,店家伙计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宇内三狐也不笨,在小食店的右邻借宿。 其他闻风赶来看风色的江湖群雄,并不知道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故经纬,反正事 不关己不劳心,即使听到一些枝节,也懒得过问,仅暗中小心留意防险,避免被意 外波及,可别黄金还没看到,便意外地送了命,岂不冤哉枉也?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