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绕过西关之后,董春燕脚下加快。 罗远早已看出她的神色不对,终于恍然。 “你想通知他们应变?”罗远关切地问。 “我……我不希望他们全军覆没,也许可以劝他们及早为计,断然放弃赶回瑞 云谷的打算,从河南过大河急返京都。” “你会断送他们的。” “怎么会呢?” “就算方门主知道你的诚意,深信不疑,必定十万火急立即动身启程,马不停 蹄飞赶,肯定会再三撞入武道门沿途所布的埋伏里,等于是你间接断送了他们。方 门主不是一个真正的将才,屡次失败特别暴躁,他肯接受你的建议返回京都?” “我只有点不忍心……” “我知道,由于你在这里,我不会大开杀戒。” “我恨的是那个秀士。” “其实,你也无意杀他。我如果要杀他,他早就死了。除非他存心和我拼命, 我不想把他的头打破,虽则见了他,我就有打破他脑袋的冲动。” “你……” “呵呵!世间为争女人而打破头的事,平常得令人打磕睡,谁也赖得理会,认 为是理所当然毫不足怪。这世间只有两样东西,可以让男人争得打破头。” “你在影射什么呀?”她脸上有一抹狡黠的媚笑。 当然她明白罗远的话影射什么,所以说这一句话调侃味十足,而且带了几分娇 媚和得意。 “我在实话实说呀!这世间万象千奇百怪乌烟瘴气,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人 欲横流形形色色,似乎万分复杂,其实说穿了相当简单,所追求竞争的,不外乎两 件事,名与色。获得这两件事,其他什么都不难拥有了。” “你在胡说什么呀?” “那个秀士要打破我的头是应该的,至少他认为应该。我打破他的头就无此必 要了,因为我得到了,这狗娘养的真不识相,真以为我没有理由打破他的头呢?好, 来得好。” 三五十步外,京华秀士带了四名灰衣杀星,刚匆匆沿穿林小径钻出林,便成了 狭路相逢碰上了,想回避已来不及啦,怎能一见面便开溜逃命? 四名杀星,可以击溃一队兵马。这些杀星穿了锁于甲,配有护蹬护膝,加上臂 套和护肘,使用可将人劈成两爿的沉重狭锋利刀,只有头部可以攻击,而击中头部 的可能性是最低的。 京华秀士看到了他俩,似乎骇然一震,惊讶的神情多于恐惧。五人左右一分, 停下列阵相候。 “你两人怎么在这里?”京华秀士惊问。 罗远直逼至丈二左右,不怕五人突然冲上急袭。 “他娘的?你希望我在何处?”罗远摆出粗野的泼皮相,表示秀士与泼皮天生 就是对头。 “你们该在……你想怎样?” “想打破你的头。” “去你娘的?”京华秀士怒骂,居然胆气一壮,居然立即抢攻,劈面就是一爪, 罡风乍起。 “这混蛋动不动就用神魔爪献宝。”罗远退了丈余,脱出爪功范围外。 爪他不怕,四把刀却让他心中懔懔,四杀星的攻击行动浑雄猛烈,外发的刀气 涌发如怒涛,远在丈外,便具有彻骨渗腑的强烈威力,像四道汹涌的洪流向他汇聚。 眩目的刀光更像骤合的网罗,真可能在及体的瞬间,把他分尸碎骸,气势之雄,无 与伦比,所发的风雷破空声慑人心魄。 他不得不退,四杀星配合得十分圆熟,没有空隙可以楔人,更不可能同时挡住 四把聚合的可怕狭锋刀。京华秀士的爪劲,在四把刀的浑雄爆发刀气中,显得微不 足道,而且反被刀气震散了。 人影倏止,风雷徐散。 四把刀并没追击,半弧列阵蓄势以待,有如四天神当关,那股慑人的气势,似 乎更为浓烈。 罗远心中恍然,这些人知道他了得,知道他身法迅疾如电,只有聚力布阵,才 能阻止他制造各个击破的机会,所以等候他人阵,不逞强和他各自拼命。 京华秀士位于最外侧,一看便知不是主阵的人,四杀星有自己应敌的一套,外 人加人反而使刀阵出现空隙,这位秀士的剑只配在阵外捡漏网之鱼。 “我不急。”他必须用剑了,拨剑在手徐徐移位,制造锲入的好机:“他娘的! 你们已经制定对付我的策略,摆出要吃人的阵势等我冲上,看你们能支持得了多久? 我要搞散你们的刀阵,再逐一蚕食。打。” 左手一扬,石块破空,掷向中间那位雄壮的杀星,目标是鼻尖。 头部极难击中,视觉有反射性的闪避功能,杀星冷然一刀上拂,头本能的向左 略闪。 “叭”一声怪响,石块被刀拂中破裂散飞。 注意力被这一击引散了。京华秀士突然大叫一声,急退四五步,被罗远所发的 另一石块,击了右肩。 罗远一击两石,分取杀星和京华秀士,第一击便失败了,两石皆无法击中对方 的头部。 “远哥,你不能打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在不远处的董春燕娇叫:“我要宰 了他,他是我的目标。” 罗远已绕了半圈,刀阵随之移动,守得依然严密,阵势保持不乱。 “我在设想赶乱他们呀!”罗远也大叫大嚷:“阵势一乱,这个狗屁秀士,一 定配合不上,那就会落单,你就可以堵住他任意宰割了。他有刀阵掩护,现在不能 让你冒险宰他。我要加快了。” 游走的身法立即加快,飞石也连环破空。 一声信号发出,刀阵徐徐后擞,四把刀急剧闪烁;阵势不再转移,仍可保持阵 势向后退,十余块飞石,在闪烁的刀光中炸裂成碎屑。 刀阵对付太高明的劲敌,其实作用不大,尤其是劲敌并不急功心切采用游斗, 再强的刀阵也无用武之地。而且不远处就有树林,刀阵人林,便失去整体作战的威 力,各自为战决难禁受罗远一击。 京华秀士撤退在前,跟在刀阵后徐徐后退。五比二,他们的胜算等于零。五人 对付罗远已经毫无希望,加上董春燕那就吃定了他们,如不见机认栽撤走,铁定会 把老命葬送在这里。 “他娘的!你们攻了一刀就想开溜?”罗远无意把这些人宰掉,也不易冲散刀 阵,因此徐徐跟进无意穷追猛打,跟着逼进大声嘲弄。 “咱们有正事待办,不想和你胡缠。”京华秀士嘴上不输气。 “正事?到西门办什么狗屁勾当?” “没你的事。” “我知道了,去找白花蛇。”罗远掷出两块飞石,让刀阵忙乱一番:“你们躲 在高升老店,不敢在外走动,无法打听消息,所以派高手去逼白花蛇替你们卖命。 不要妄想城狐社鼠帮助你们,那条蛇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把他烘干当蕲蛇卖,他敢 帮助你们?他有几条蛇命?” “你少管……” “我必须管,那会影响我的活动。你这混蛋刚才看到我,像是见了鬼,居然问 我怎么在这里,口气委实可疑,你必须解释原因二……” 五个人突然转身飞掠而走,速度打破平生记录,胆怯怕死的神情暴露无遗,拼 命飞遁有如星跳丸掷,快极。 罗远不再追赶,赶上了又能怎样?有董春燕在,他真不想毫无感情地杀掉这些 人。 他无意再下毒手屠杀这些人,只想赶他们离境。董春燕口口声声要杀掉京华秀 士,其实也下不了手,尽管这些人存心恶毒丧尽天良,她也不想用杀来快意恩仇。 罗远心中也有负担,影响了动手的心态,他喜欢董春燕,一见钟情,但姑娘以 前的爱侣是京华秀士,他等于是横刀夺爱,把京华秀士杀掉,哪能心安?这就是京 华秀士一而再,能从他手下乎安脱身的原因,这次也不例外,把这五个人吓跑也就 算了。 他俩要返回南关大街的鸿福客栈,并不急于起路,两人手牵手有说有笑,沿绕 城小径南行。 绕过城角楼,距南关不足两里。 “他们来得好快,图谋我们心念真急切呢,”罗远指指城角楼:“到城上去等 他们,必要时可进城脱身。” 隐隐传来急促的健马飞驰声,有大群骑士从南关方向驰来。 他俩不急于赶路,料想飞逃回去的京华秀士,会带了众多高手对付他俩。五比 二毫无胜算,廿比二应该可以宰割他俩了。 来的真有廿骑,不曾倾巢而至,京华秀士一马当先,第二骑是方门主。 共有九名灰衣杀星,十杀星有一个已被除名。也就是说,真正的超绝高手全来 了,那位南宫夫人也来了,但改穿了劲装,消失了高贵的风华,代之而起的是女英 雄气势,这女人扮什么就像什么。 廿匹坐骑在一声信号下勒住了,尘埃飞扬。 一声鹰鸣,引起几声急勒坐骑的马嘶。 廿骑士勒马扭头上望,一个个怒形于色。 城不高,两丈多一点点而已,比京都的城墙矮三分之一,南阳哪能与京都比? 城濠宽不足两丈,坐骑也可飞跃而过。 城角楼比城头高两丈,两层,距地面全高四丈余,说高不算高,绝顶轻功高手 决难跃登,除非变成飞鸟。能跃上三丈的超等高手,已经极为罕见了。 罗远与董春燕,屹立在楼顶的飞檐上方,裙袂迎风飘举,飘飘欲仙,似欲凌风 飞去。 他俩是从城头跃登的,轻而易举,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廿名骑士尽在眼下,远 眺五六里以内的树林郊野,没发现有后续的人,另一半人手,可能留在客店里。 又一声鹰鸣,声传十里外,坐骑又骚动片刻,有人开始扳鞍下马。 “你又追来追去了,真勤快呢!”罗远声如洪钟,城内城外皆可听到:“这次 爪牙少了一半,但气势似乎更壮些,一个个表现得信心十足,是不是其中有武功盖 世的高手名宿?” “本门主只带一半人来,表示有和你平心静气商谈的诚意。”方门主不再暴躁 自大,下马大声向城上说:“我相信你也不希望玉石俱焚,应该谈出双方皆可接受 的结果。目下武道门已经远遁,不再牵涉到第三者的利害,双方不难妥协,是吗?” “那就上城头来谈吧!你可以带四个保镖上来。我八极雄鹰已是有地位的第九 只鹰,光明正大一言九鼎,除非你先动手行凶,我不会把你诱上来下毒手除去你的。” 一声鹰鸣,他飞跃而起,狂鹰展翼飞出檐外,猛然收手急旋侧翻,最后头下脚 上,饥鹰搏兔倏然疾落,突然大翻腾飘落城头。 董春燕也斜穿而起,巧燕翻云半空滚翻有如舞在天上的仙女飞天,最后乳燕掠 波斜插而下,恰好被罗远的双手接住她的手,借力导力来一记灵巧的后空翻,衫裙 飘舞落下点尘不惊。 城下的人包括方门主在内,全被他俩的绝世轻功惊呆了,有人情不自禁脱口喝 彩。 方门主也有意卖弄,慢慢踱近壕岸,右一提脚身形涌升保持跨步姿势,像是轻 轻松松一步跨过两丈余宽的城濠,右脚落下时,便已踏上城根,身形立即弹升,笔 直地升上墙头,准确地从垛口飘入。 四名杀星就差多了,利用四五丈地面起跑助势,跃过城濠,脚点落城根振臂起 纵,也登上城头。其中一名杀星双手搭住了垛口,几乎失手摔落。 杀星们身上穿了锁子甲,重量不轻,表现已是出类拔萃,身上无甲可能表现得 更高明。 “一步登天绝世轻功。”罗远向方门主由衷地喝彩:“在下班门弄斧,惭愧。” “老了。”方门主笑不出来,傲不起来:“你取绰号为鹰,名符其实。如果老 夫所料不差,你可以在空中回旋搏击,正宗的鹏搏九霄上乘凌空搏击绝技,传说中 失传已久的玄门降龙伏虎玄功。你如果能花上三年五载,在江湖开创基业,必可席 卷江湖,树立辉煌的局面。“ “在下正有此打算。” “牡丹虽好,终须绿叶扶持。”方门主的虎目阴晴不定,令人难以猜测心中的 秘密:“你需要助力,需有根基,孤单奋斗必定浪费精力虚掷岁月。” 这位门主在玩弄权术,或者在打不足为外人道的主意,一旦八极雄鹰卷席江湖, 对九幽门又有何好处? “呵呵!在下如果真有辉煌的局面,江湖情势将大为改观。” “那是一定的。” “届时,贵门何去何从?” “这……”被罗远说出心中的打算,方门主脸色一变。 “门主有两种选择。” “你的意思……” “其一,像吞并武道门主一样,乘在下羽翼未丰,一举鲸吞永除后患,消除争 霸的对手。其二,设法促使在下加紧脚步快速强大,促使势力恶性膨胀,权势早日 升至颠峰,然后满盈即轰然爆炸化为尘土。在下认为,门主一定采取第二种选择, 暂充绿叶,虚情假意扶持我这朵牡丹。” “阁下笑话了。”方门主的笑意显得勉强。 “好了好了,不说笑话,请教,你要谈什么?” “谈两全之道。九幽门京都根基已失,不可能北返,老夫保证建立山门的地方, 绝对与当地的人保持友好,本门所从事的目标,保证在不伤害无辜的范围内,谨慎 进行不波及外人,以秘密进行作为达成目标的手段方法。阁下需要何种保证,可否 开出价码来,以便相互斟酌找出双方皆可接受的共识来?” “你九幽门的秘密山门建在何处,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除非建在我家的门前 后院。但如果你不滚回京都,早晚会和我发生利害冲突。” “老夫以诚意和你和解,甚至结盟……” “抱歉。”罗远打断对方的话:“我决不可能和你们这些半官半匪,亦官亦匪 的人走在一起,会影响我八极雄鹰的声誉,我日后还得堂堂正正在江湖走动呢!阁 下真有诚意和解?” “老夫当然有诚意。” “你带了大批爪牙找我和解?” “那是预防武道门偷袭的必要人手。你是不是与武道门联手了?他们好像藏匿 在这一带躲起来了。” “开玩笑!我八极雄鹰与绑匪强盗联手,日后我还有什么好混的?你堂堂一门 之主,不是滥造是非的三姑六婆,说的话要负责的,怎可胡说八道污辱我八极雄鹰 的人格?岂有此理。” “阁下……”方门主要恼羞成怒了,脸色一沉十分难看,快要爆炸了。 “好了好了,你根本就没有谈判的才华和本钱,除了祟尚暴力唯你独尊之外, 你只要别人听命于你,不接受任何有损你一毫一发的影响威势条件,能谈出什么结 果来?你的诚意只值半文钱。” “你……” “我不管你的事,成了吧?你回不回京都,我不加过问。最重要的是,你必须 牢牢地记住,我八极雄鹰不是善男信女,耐性有限,在江湖扬名立万,我会尽所能 保护我的利益和权威。今后,你九幽门的所行所事,如果损害到我的利益权威,我 会让你们后侮八辈子,只要你的爪牙敢向我撤野,我的反击将猛烈如雷霆,好好记 住了,你走吧!” 罗远这番话义正辞严,一字一吐声震耳膜,神色凛冽若天神,站在城头上像校 阅士兵的猛将元戎。 方门主曾经是猛将,居然也感到罗远的气势极为凌厉慑人,将爆发的怒火急剧 降温,气为之夺。 四杀星也怒形于色,手徐徐搭向刀靶。 “在下已作了最大的让步。”罗远不理会四杀星的跃然欲动,不受浓烈的杀气 所慑:“这让步可说是冲董小姐的金面,不计较你们对在下的迫害,情至义尽,你 们最好自爱些。如果没有董小姐替你们缓颊,我会像赶狗一样,把你们赶回京都。” “老夫要带走董春燕,她是老夫的人。”方门主得寸进迟,提另一件要求: “出京时,她老爹把她托付给老夫,老夫……” “你真不要脸,方门主。”董春燕愤怒地大骂:“家父当你的面,嘱咐我助你 一臂之力在南方创业,帮助你对付武功可怕的仇敌,到底谁托付给谁?你这种没有 担当死不要脸的人,加上卑鄙无耻的陈士秀,领导一群夜郎自大的骄兵悍将,迢迢 千里从北到南打天下,实在是非常危险的事,连我这个唯一可以替你撑门面的人也 容不下,九幽门的前途实在可悲。” “方门主,你还有脸在这里狂吠?”罗远也冒火了,虎目睁圆逼进两寸:“你 与董小姐之间内斗的详情,我这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狗屁秀士在山区迫害她, 我是目击者,是我把那个秀士赶跑的,我是你们迫害她的目击证人,你配说要带走 她?试试看?” “本门主……” “她不是你九幽门的人。”罗远冷然徐徐拔剑,移至一边扬剑表示监场:“你 必须像一个真正的叱咤风云人物,和她以真才实学公平地决斗。 你那些孤群狗当假使胆敢插手,那就表示向我八极雄鹰的权威挑战,藐视我这 主持公道的人,必须接受惩罚制裁。宰掉你的呼哈二将,是我八极雄鹰试验对付你 们的技巧,非常的成功,表示赤手空拳也可以任意格杀你们这些穿了软甲,只有头 部可以攻击的所谓杀星高手。上吧,我是主持公道的监场人。“ 四杀星的刀拔不出来,剑势已将他们笼罩在威力圈内,那股浑雄无匹的无形压 力,压得他们心中发虚,凌厉的气势慑人心魄,把他们的胆气压消了七成。 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真有令人闻名丧胆的威力。在江湖朋友心目中,提起摄 魂天魔的名号,胆气真会迅速沉落,悚然走避手脚都会发抖。 四杀星的目光,皆聚集在方门主的脸上,只要方门主有所表示或发出信号,他 们别无选择,必将奋不顾身听命进退。 方门主眼中冷电炽盛,死瞪着罗远。 “你要管本门的家务事?”方门主的手按上了剑靶。 “董小姐已明白表示,她不是你九幽门的人,而是被你们所迫害的朋友,被你 们出卖的受害人。你真是三姑六婆吗?”罗远嘲弄地问。 “算了,罗大哥。”董春燕不想再逼这位门主走极端,打出只有罗远才能明白 的手式:“他们尽全力找寻武道门的下落,势在必得,如果他们在这里和我们决战, 他会把消灭武道门不成的失败责任,归诺于我们头上了,让他去找武道门好了,我 们走。” 走字声落,两人的身形飞跃而起。董春燕是正面飞升,斜飞出垛口。罗远是倒 飞,半空中收剑倒飞出城头。城墙的后缘称为女墙,主要的功能是防跌,也有把守 城士兵限制在城头死守的功能,垛口的高度比前缘略低些,倒飞而过并无因难。 两人一正一反飞出城头,高度居然相等,像一双大鸟,在空中比翼邀游戏耍, 姿态优美轻灵,甚至速度也相等,飞落城根再两三起落,便消失在城内的房舍丛中 形影俱消。 方门主上马似乎怒火更旺,像一头受了伤的猛虎。 “去把白花蛇的宅院拆了。”他向京华秀士厉声说:“以为拒绝合作者戒。多 带几个人,也许武道门的一些人,真藏在他家中。” “门主请三思。”摄魂天魔是军师,得替门主出主意分忧:“咱们的人手不足, 外出活动不便,如果把地头蛇逼得走投无路,咱们就更聋更瞎了。武道门的人,不 需藏匿在他家中,也不需藏匿。” “依你之见……”方门主总算冷静下来了。 “软硬兼施,盯紧他要消息,逼得太激烈,须防反噬。蛇虽死了,余毒仍在。” “好吧!派人去盯牢他。”方门主虽在盛怒中,还有接纳意见,兜转马头转向 南宫夫人间:“客店的布置妥当了吗。” “回门主的话,不会有差错。” “那就好,必须成功。” “与罗小辈商谈时,人已不着痕迹就定位,按计划行动,应该不会发生意外。 罗小辈不在客店,而在这里出现,咱们的人有更充裕的时间准备,成功的机会倍增。 咱们真正的劲敌该是武道门,得多花些精力对付他们。罗小辈很可能去和武道门勾 结,他与那姓苏的小女人交往密切。 咱们在这附近穷搜,也许能把小女人找出来。“南宫夫人也可能是谋士之一, 分析得颇合情理。 “唔!他们真可能藏匿在这附近,突然失踪,不可能虎头蛇尾远走高飞,藏匿 候机发动突袭,藏匿处不会太远。好,彻底搜索这一带。” 大索城西南一带郊区,闹了个鸡飞狗走,结果毫无所获,武道门的人确是平空 消失了,白忙了一场。 鸿福客栈黄昏时分,旅客陆续抵达,全店闹哄哄,旅客店伙进进出出,里里外 外灯火通明,人人忙碌,谁也懒得理会旁人的事。 罗远所住宿的这一间客院,是颇为高尚的上房区,通常接待有眷的旅客,显得 不怎么嘈杂。原有的五间上房住有旅客,只有罗远和董春燕的两间,住了他俩成为 单身客人,另三间好像都是夫妇俩投宿的。 新来的四对旅客,都是中年以上的夫妇,似乎颇有身份,店伙对他们相当尊敬。 罗远忽略了原住的旅客,留意新到的四双夫妇,看不出可疑的微笑,但不敢大 意暗中留了心。 董春燕缺乏经验,以往随九幽门的主力行动,有四位随从伺候她的起居,很少 与外界接触,对江湖鬼蜮十分陌生。有罗远在她身旁,她心满意足,更不管外界的 事,从没留心客店的动静。 晚膳送至罗远房内,两人进食的心情轻松。罗远已答应不再过问九幽门的事, 应该不会再受到九幽门的干扰了,他作了最大的让步,九幽门应该心满意足。 “白花蛇居然没将武道门的消息,透露给九幽门,这条毒蛇真有几分神通,能 逃过九幽门的煎迫。”罗远一面进食,一面分析当前的情势:“九幽门穷搜城郊, 迄今仍不曾返店,累得半死,而武道门的人,恐怕已经赶到唐县了。” “我们不必再过问他们的事了。”董春燕虽然对方门主与京华秀士充满恨意, 但和罗远在一起,她不再计较所受的痛苦,宁可忘掉往昔的一切。 “问题是,他们肯不肯放过你。”罗远却心中感到忧虑:“没有你在他们的控 制中,他们就会失去京都的奥援,严重威胁到九幽门的生存发展,方门主肯放过你? 他们人手仍足,你我两人撼动不了他。” “我们……” “我们明天就离开南阳。”罗远似已下定决心:“远离这些野心勃勃的枭雄, 让他们和武道门生死一决。明天我们先游卧龙冈,出其不意取道走武当。” “到武当山?” “是呀,去看看武当的宫观盛况,顺便看看几位张大仙的门人,如何调教所谓 内家拳开山立派。” “哦!会不会引起武当弟子的误会?”姑娘兴趣来了:“张大仙逃避皇家纠缠, 目下在四川和皇家专使捉迷藏,他的门人弟子在武当大张旗鼓,创立内家拳与少林 的外家分庭抗礼,的确引起不少武林是非,认为是标新立异,武林壁垒逐渐形成。 他们目下是茁壮期间,不希望武林朋友干扰。” “武功本来都着重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哪能分什么内家外家?只不过各 人天资所限,不能不专攻那一种适合体质的技巧而已。 玄门人士讲求练内丹,年代久远,源远流长,讲究在静中修炼精气神,迄今为 止,还不曾声称是内家。咱们这一代玄门修至地行仙境界的三位大师,张三丰是其 中之一。另两位是周颠大师与铁冠道人。我想,张三丰决不会庸俗得振臂高呼,大 叫大嚷他是内家拳始祖。“ “你的意思……” “也许,应文和尚真的曾经躲在武当山避祸。像方门主一类贪图富贵,希望捉 住应文和尚领赏的人必定甚多。武当摆出内家宗师气势,大张旗鼓宣扬,便有向武 林挑战的强烈含义,借以吓阻那些贪心鬼到武当撤野。九幽门就不敢直接到武当示 威,所以第一步要吞并武道门,先与武当建立近邻关系,再利用武道门的人追索应 文和尚的下落。是不是? 张大仙暗中授意门人弟子这样做的,恐怕得人川向他讨教了。好吧!不到武当, 以免引起误会,绕道义阳三关回湖广,我送你回凤阳。“ “我是你的影子,天涯海角形影相随。”姑娘的面庞漾溢着异样的光彩:“只 要不和这些野心枭雄走在一条路上,我会随伴你走到天尽头!” “呵呵!天是没有尽头的,我们注定了要活在人世间,脱不出世俗的纠缠。” “远哥,你的笑……” 罗远的笑容,决不是快乐的笑。 “不要管我的笑。” “你有忧虑……” “我又感受到白天南宫夫人光临时,那种杀气的压力。”罗远推开碗箸,虎目 中神光涌现:“可能是对面高升老店,那些人返回所带来的杀气。今晚要警觉些, 早些安睡,我们也累了,歇息养精蓄锐防变。” “他们哪有余暇冒险向我们骚扰?”姑娘有点不信今晚会生事故。 “小心撑得万年船。他们仍有攻击我们的实力,这些骄兵悍将,办事是不惜一 切代价的。” 罗远召来店伙撤走食具,亲自在客院各处走动,留意有否可疑的征候。落店的 旅客仍在忙于安顿,他这一座容院的旅客也在洗漱进食,看不出异状,有眷口的旅 客比较安静些。 他总有心悸的感觉,那就是所谓心惊肉跳。一个感觉锐敏的人,有时会感觉出 潜隐危险的存在;他就是这种感觉特别锐敏的人,可惜修为不够,道行有限,能感 觉出危险,却无法发掘出危险的根由。 在店门仔细观察,九幽门的人,正不断从街尾策马返店,三三两两陆续返回, 一个个垂头丧气,疲劳神态显露,看气色便知这些人并没发现武道门的人,白忙一 场累得精疲力尽。 姑娘说得不错,这些人哪有余暇,冒险向他俩骚扰?一个个快要累垮了。向客 店群起而攻有如强盗,这些人很可能毫无顾忌,但也得等到夜静更阑才能发动,所 以罗远要早些歇息养足精力,以应付强敌倾巢而至的强盗式攻击;方门主不是肯承 认失败的人。 从各种征候估计,九幽门实在没有余暇向他俩袭击的必要,他们应该提防武道 门的报复,夜间武道门可以任意在街市括动。而且武道门也是强盗组合,攻击客店 也无所顾忌。 但他始终不断受到那股不知所自来,撼动心神的杀气压力困扰,用神意搜索也 劳而无功,因此感到心神不宁耿耿于怀。 精神太过集中专注于九幽门,也会产生这种心神不宁疑神疑鬼现象,毕竟与强 敌相距太近了,两家客店对门居,一动即至防不胜防,心中警惕的神经绷得太紧, 难免会产生压力导致心神不宁。 回到客院,他先到姑娘房中,把走动时所见的征候告诉姑娘,一面说一面仔细 检门窗。 姑娘在灯下整理他洗涤过的衣物,需要缝补的加以缝补,心细手巧,真难以相 信一个在京都,女扮男装号称王郎的侯门千金,居然对女红的手艺相当精湛。 “你在留意门窗?”姑娘发现他检查门窗的用意:“不要紧啦?就寝时,我会 加闩顶牢的。” “窗是挡不住高手的,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罗远回到桌旁,颇感诧异: “哟!你的女红很精致呢,你这位假玉郎委实令人惊奇。” “你别小看我,我还会刺绣呢!”姑娘一面穿针一面得意地说:“我娘的手艺, 就没有我精巧。一度我曾经想练暗器梅花针,想想却又放弃了,女人用绣花针做暗 器,岂不被人看成阴毒?” “苏若男所使用的双锋针,技巧颇为神奥,京华秀士就有点害怕她的针。” “远哥,告诉我有关苏若男的事好不好?” “她是武道门叶门主的师妹……” “我知道。你作弄她,最后成了帮助她的保护神。” “那时我不知道她是武道门的人,该说是我上当被她作弄了。要不了多少时日, 她将成为叱咤风云的江湖女霸,你可以拭目以待。” “她最好不要纠缠你……” “你真会胡思乱想,不害臊。”罗远拧拧她的鼻尖向外走:“把门用长凳顶上, 至少可以在强敌入侵时,争取一刹那防卫的机会。” “我会的。”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