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火凤复仇 “并不难解。”那人说:“半夜里来了一大群人,一窝蜂往里抢。结果,人家 早就有了准备,早一刻人去坞空,来人连一条狗都没弄到手,就是这么一回事,梅 坞的人棋高一着。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昨晚这里必定血流成河。诸位没赶上,是否 感到遗憾?” “也算不了遗憾,大龙卷不是不讲理的人。哦!访问你老兄是……” “宋老弟知道在下,可惜他没来。” “你是……” “在下姓山。” “泰山山灵?失敬失敬。山兄,今天好像气氛不太对,到底……” “是不太对,你们的消息欠灵通。快去找宋老弟,恐伯他是最了解情势的人。 齐兄,诸位兄台与姑娘们,不要到处乱闯了,你们想明里牵制,行不通的,他们根 本懒得分神留意你们的行动,赶快下山去吧!再见。”说完,便径自走了。 “奇怪!”乾坤手自言自语:“这些人神山鬼没,有时却又成群结队,明暗中 皆在帮助宋贤侄,有时却又明暗间劝阻我们深入做某些事,原因何在?” “对我们没有恶意,却是十分明显的事。”青姨说:“宋哥儿很信任这位姓山 的,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信任他?” “这人值得信任,宋贤侄能成为梅宫的贵宾,就是他所促成的。我在想,这其 中必有踢跷,有古怪。” “有何蹊跷?有何古怪?” “任何事故发生,都有来龙去脉,偶然发生的机会并不多。事故发生了,应该 仔细衡量衡量利害,到底谁在所发生的事故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你的意思是……” “据游魂所知,泰山山灵是泰山的猎户,少与江湖朋友往来,他对自己的生活 十分满足,从不与人竞争无谓的名位财富。大龙卷在泰山建立梅宫。并不影响山灵 的权益,但毕竟是他人在卧塌旁鼾睡。可是山灵的举动,却反常地有呵护梅宫的意 思,对他又有何好处?” “齐老,他是大龙卷的人。”青姨似有所悟。 “不合情理。”乾坤手冷静地分析:“假使他是大龙卷的人,还用得着引来贤 侄到梅宫,提醒大龙卷防范突袭吗?他有充裕的时间通知梅宫戒备。” “这……有道理。”青姨承认自己判断有误:“也许,这些山野奇人,具有古 怪的性格吧,在旁看热闹,手痒时出手拉一把开开心,谁胜谁负他都不在意,拉谁 一把也随兴之所至,并无特定对象。天下间,这种怪人多得很呢,这位山灵就是其 中之一,只要于我们无害,我们不必对他特意提防。” “也只有这样解释了。” 众人回到天街,在街中一家小食店彻茶解渴。 “堂倌”。乾坤手拦住了送上荣急欲离开的店伙计:“请问,上街那位姓罗的 大院,怎么人去院空,人都到何处去了?” “这……”店伙脸色大变。 “不要怕,老夫不会难为你。” “客官,小的真的不知道。”店伙仍然在害怕。 “知道多少,你就说多少好了。” “早些天,他们家来了一些姓龙的亲友,全是些佩刀挂刻的男女。不知怎地, 两天前,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失了踪,不见了。官府曾经派人来查了几次,查不 出任何线索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龙家的一位姑娘,是不是有一位姓刘的英俊朋友?” “看过几次。” “最近可曾看到那位姓刘的年轻人。” “没有,他是住在悦来客栈的香客,悦来客栈也许知道他的下落,老伯何不到 街尾的悦来客栈去问问看?” 店堂口站着另一名店伙,接口说:“不用问了,姓刘的香客,昨天就结帐下山 走了。他像个鬼,白天晚上人都不在店,一早结帐时,却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一无所获,但总算知道复仇客健在的消息不假。 龙姑娘已经交给姜巡检带走了,复仇客也许会听到风声,去找姜巡检讨取龙姑 娘的消息,用不着他们担心了。 午正过后不久,秋素华在一家农舍求食,花了一锭碎银,饱餐一顿,向农会主 人打听附近武林人出没的动静。 不久,她出现在高老桥,沿桥头向东岔的小径,向东盘山而下。这条小溪流叫 龙泉溪,漠北山势突起,松柏蔽天,溪水东流盘折子峰脚之下。 在这种地方跟踪,好处是不怕将人追丢,不必跟得太近,路只有一条,平时罕 见人迹,只须在后面远远地追随,不时留意前面的青息就行了。 如果人失了踪,也只须在原处等候,早晚对方会回来的,除非对方就此一走了 之,走了就不再回来。 坏处是对方如果在途中有人接应,便会全盘皆输。 秋素华目前已是形单双影,孤身无助。却又穿了刺目的红衣裙,目标显著,跟 踪毫无困难。下行两三里,她快速地折入右面一条小径,脚下一紧,片刻便出现在 一家茅舍前。 茅舍紫门紧闭,附近杏无人踪。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躲在里面。”她在门外大叫:“你们一定已经接到消息, 知道我正在找你们这些凶残恶毒的匪徒。” 没有声息,像是空屋。 “砰!”她一脚踢倒了柴门,扳起一根木柱,先打倒院篱,小小的前院失去屏 障,不怕有人藏匿暗算。 大门也是紧闭着的,她举起木柱奋力飞掷,砰一声大震,大门撞开了。 小厅堂的八仙桌后,端坐着八手仙婆,脸色不正常,左手握了一根新制的铁手 杖,便于单手使用。 右手空荡荡,断手的创口可能尚未完全愈合。在老妖婆来说,断了只手算不了 什么严重的创伤。 “你来晚了一步,大总领已经走了。”八手仙婆沉着地说:“就算你找到了他, 他也不知道总监在何处。” “那你一定知道了。”她站在门外说。 小厅堂窄小简陋,堆放了不少杂物农具,动起手来施展不开,所以八手仙婆在 里面等候,要和她在窄小的地方相搏。 鼠斗于窟,力大者胜,轻功超人,闪避快速灵活,在这种窄小而又杂乱的地方, 几乎无用武之地。 而八手仙婆不但内功深厚,而且会妖术,正好适于在窄小的地方施展。这一来, 双方的短长相反地消长,秋素华的优点与长处消失,胜算有限。 “老身更不知道。”八手伯婆一口否认。 “也不知道大总领的藏身处?”她追问。 “你真想知道?” “不错。 “好,我告诉你。” “你出来再说。” “你不敢进来听?” “就算是不敢好了。” “哦!你既然不敢进来,老身为何要出去冒险告诉你?你并不能克制老身。老 身没有怕你的必要。” “因为离开你布置有歹毒玩意的小厅,你就像是光着身子的死人,只有任人摆 布的份,我不会上你的当,进入你布置的杀人馅阱。” “你不进来,老身……” “八手仙婆……不,独手仙婆,你必须出来。”她抢说,语气阴冷已极:“我 还没打算杀你一个残废的老太婆,所以你最好识相些。” “你不要说大话,秋姑娘。”八手仙婆不理会她的威胁:“老身也留下不走, 当然有敢不走的理由。秋姑娘,一错不可再错,你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目下用人 之际,大总领以大局为重,定会饶恕你……” “老妖婆,你是不打算出来的了。” “老身……” “茅屋经不起火的,我的百宝囊中有火折子。” “你敢在名胜区放火?你……” “你们曾经教我如何杀人放火,教我如何不择手段全力争取所要的一切。名胜 区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把火把泰山烧光,并不比烧德平城屠光德平城严重。泰山野 火一起,你们争取大龙卷的毒计会不会成空?所以,你最好乖乖地出来。” “你进来……” “我不会进去,因为我知道你们的性格,知道你们的习惯和手段,知道你们这 群狂人的狠毒。屋子里所布置的杀人玩意,决不会普通寻常,别墅里面的机关我已 见识过了,所以我不会在你们布置好的地方和你们玩命。你不出来吗?好,我替你 准备放火,把你熏出来烧出来。” 她立即捡拾已经打塌的院篱,做成一小捆一小捆便于燃烧的束把。 “你这该死的叛徒!”身后传来咒骂声:“就算大总领肯饶恕你,本座…” 红影飞升,后空翻远及三丈外,半空中承影剑出鞘,挟风雷下办。先是怒鹰翻 云,然后是饥鹰搏兔,带着一声厉啸,碎然猛扑在后面神气地发话的人。 是一个中年青袍人,变生不测,居然反应奇快,快速地拔剑。 由于估计错误,以为她一定转身察看,岂知她不等对方将话说完,也不转身察 看,突然飞腾反扑,速度快极,恍若电耀霆击,大出意料之外,想退已来不及了, 看到红影飞腾,承影剑的光芒已自天而降。 拔剑、下挫、发把自保,反应奇快绝伦,剑出万笏朝天,正是对付凌空下补的 最佳狠招。 “铮!”上攻的剑,被承影剑折向击中了。 中年人的搏斗经验极为丰富,攻出万笏朝天已预留退路,而且不采方便容易的 左移位,用相反的右移挫退,只要稍移一步,便可脱出饥鹰的铁橡钢爪。 可是,碰上的是火凤凰。 承影剑不推不震而反绞,她的双脚便获得外力相引,加速下落斜挑,灵活得不 可思议,噗一声响,右脚端上了中年人的右颈根。 “哎……”中年人扭身摔倒。 红影一沾地便急滑而至,承影剑的光华一闪,中年人的右腿齐膝而折。 剑光连闪,中年人的叫号凄厉刺耳。 “你已经是人彘。”她向后退:“不管你肯不肯饶恕我,我留你的命去向大总 领申诉。” 中年人的手脚全断了,如果没有人及时裹伤,片刻便会鲜血流尽而死,还能向 谁申诉呢? “补我……一剑……不……不怨你……”中年人狂叫,“不……不怨……怨你……” 她已经回到门前,对中年人的狂号充耳不闻,无动于衷,煞气慑人的双目,凶 狠的盯视着屋内的八手仙婆。 “如果你不出来招供。”她咬牙说:“我要砍掉你剩下的一手两脚,与这个家 伙一样,决不食言。” 八手仙婆眼看她冷酷的挥剑剁中年人的手脚,惊得心胆俱寒。 交手中互相拚命,本能地出手杀的,绝大多数的人皆可办得到,但从容挥剑逐 一砍断一个的人手脚,能办得到的人就投有几个了。 “大总领今晚在飞龙岩召集各路统领商议。”八手仙婆气慑地说:“至于现在 何处,老身就不知道了。” “总监呢?” “老身不知道有关他的事。” “你出来说给我听听。” “好,我出去。”八手伯婆屈服了,离桌而起,突然左手的铁杖向前一挑,沉 重的八仙桌飞起,呼啸着飞出门外,向她凶猛地砸去。 她不能不闪避,桌的宽刚好与大门相差两寸,竟然恰好飞过,整座门全被挡住, 祖视线也被桌所阴挡,刹那间无法看到屋内的变化。 屋中的八手仙婆失了踪。 她闪过飞砸而出的木桌,立即发现八手池婆不见了。红影一闪,她也失了踪。 八手仙婆是从后面的窗口脱身的,奔入天井,猛地一长身,贴右面的墙头平滚 而滑过,迅速地飘落在屋外,往屋旁的树林一钻,如飞而遁。 急于脱身,忘了回头察看,不知茅屋顶脊上;爬伏着一身红的火凤凰,正居高 临下侦伺,目光可以监视整座茅屋的四周。 论轻功,四河镇秋家的移影换形独步武林。 八手仙婆的轻功挺纵术极为高明,而以此自傲,所以经常以县引敌追赶,以掩 护同半脱身,能追及的人,还未曾有。 但今天,追的人是秋素华,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虽则林深草茂,也难以脱 身。 仅逃出百十步,身后已听到分枝踏草声。 “我一定要把你的手脚砍下来。”秋素华恨极的语音如在耳后发声。 心中一虚,判断力就大打折扣。 八手仙婆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心中惊恐,神智就不够清明,丧失精确的判断力, 惶急之下,大喝一声,在旋身一杖后扫,铁杖虎虎生风,满以为这出其不意的旋回 攻击,定可将追近身后的人扫成两段。 一杖落空,头顶红影疾降,厄运临头,承影剑光华倏落,剑气压体。 枝叶摇摇,左手随着铁杖向一旁的树丛飞砸。 “饶我……”八手仙婆狂叫。 红影飘落,剑光再闪。 “砰!”八手仙婆倒了,右脚已经分家。 茅屋前,舒云惨然地替中年人撕衣裹创。 “补我—……剑……”中年人凄厉地叫号:“没有手……脚……就……就算救…… 救得了我,我活……活下去生……生不如死……求你,补我—……剑。” “抱歉,在下办不到。”舒云断然拒绝。 “让我死……” “血已经止住,你死不了。老兄,你附近有人吗?在下叫你的人来救你。” “没有天啊……” “老兄,我……好吧!我带你到文皇殿,交给那儿的客店……” “不,把我留在茅屋里好了。”中年人说。 “那……” “我的人会来察……察看的。” “也只有如此了。”舒云苦笑:“如果你的人不在两个时辰之后赶到,在下的 金创药药力消失,你……” “他们会…会来的……” 舒云将没有手脚的中年人拖入堂屋,一脚踏入大门,他心生警兆,立即收腿退 出。 门两侧,两根巨木交叉下砸。砰!一声大震,另一根横木也在三四步外轰然下 坠。 简单的装设,通常可收到意外的功效。人如果冒然进入,很可能遭殃。即使能 逃过砸击,也难逃过在一旁用暗器夹击的恶运。 “这里是你们潜藏的地方吗?”他问。 暂时借用的。“中年人恢复了一些元气,说话居然可以连贯了。 “暂时供用?茅屋的主人呢?” “是……是八手仙婆经……经办的。” “杀掉了?” “我……我不知道……”中年人口中推卸,但神色已经招认了。 “报应昭彰,老兄。”舒云深深叹息,跨入厅堂将人放在堂中:“你还是向上 苍祈告吧!但愿你的人能赶快前来救你。” “他们会……会补我一刀,这……这是我们这种英……英雄人物的下……下场。 谢谢你让……让我多……多活—……一些时辰。” “悲惨的英雄人物的下场。”舒云往门外退:“很抱歉,在下只能尽这点点的 心意。” “在下感谢不尽。你老兄贵……贵姓大名呀?” “宋舒云。” “你……你你……你是宋……宋舒云?” “不错。” “老天……你……你知道我……我是……” “你是飞龙秘队地位不算低的人物。” “那……你为何救……救我?” “在下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你不认识我,可知你不曾向在下动刀动剑,在下 没有不救你的理由。好好保重,老兄。” “赶快退出山区。”中年人吃力地说:“大总领决定要全力对付你,今晚要在 飞龙岩召集重要人员,商量杀你的计策。宋兄,不……不要用鸡卵碰石头,把对付 大龙卷的人,转而对……对付你,你毫无机会。走……走吧!宋兄……人之将死, 其言也……也善……呀……” 中年人昏厥了。舒云摇摇头,转身出门。 小缓急掠而至,在篱门外与他会合。 “怎样了?”他问。 小绿摇摇头,指了指堂屋内的中年人。 “也被卸了手脚?”他追问。 小绿点点点,神色黯然。 “别怪她。”他将小绿挽在怀中:“家破人亡,她有权报复的。” “可是,大惨了,大哥。”小绿不胜伤感:“我看呀!她已经疯了。” “这……我看,该擒住她,把她带回德平。” “你如果在她没弄清楚内情前带她走,她会恨你一辈子,会把你当成不共戴夫 的第一号死仇大敌。” “这……” “大哥,你其实也没有完全了解内情,你的话不可能取信于她,她会恨你的。” “好吧!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呢?” “在上面的一处山崖躲起来休息。”小绿指指东面的山崖:“她可能已从那位 断去手足的人的口中,得到一些什么重要口供,可能不再乱跑乱找,利用机会休息 养精蓄锐,以后再找人泄愤。大哥,我们……” “天色不早,已经是未牌时分。”舒云看看天色:“该去找齐叔和青姨了,这 里……” “不要管她了,大哥。”小绿正色说:“我们已经尽了力,她已经不需要我们 暗中保护她。你太关切她,我……我会不高兴的。” “哦!怎么不高兴?”他问。 “你坏。”小绿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想歪了的人才坏。”他跟上笑吟吟地说。 “不跟你说!”小绿拧了他一把,但神色一正:“那人和你说了些什么?他的 身份是……” “我没问,他也没说什么。”他硬着头皮说谎,因为他心中另有打算,这打算 不能向小绿说明白。 申牌时分,他们全部返回东岳老店。 乾坤手一听飞龙秘队取消了与大龙卷的谈判,大为放心、至少日落之前,不必 离开泰山避风头啦! 青姨对秋素华与飞龙秘队决裂的事,颇感欣慰,但并不乐观,大龙卷有爱女在 飞龙秘队手中作人顶,没人秋素华交换,大龙卷也不得不让步的。 “这件事委实令人百思莫解,怎么一切都反常了?”青姨在听完舒云和小绿叙 完经过之后,狐疑地说:“飞龙秘队不可能为了火凤秋素华的背叛,而停止与大龙 卷谈条件,秋素华已经不再是关键性人物。少了秋素华,大龙卷也会屈服的,飞龙 秘队人才济济,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会丢掉最重要的事不管,而为秋素华这点 无关成败的小技节事件操心?费解费解。” “可能有了其他意外变故。”乾坤手说:“比秋素华背叛更严重的变故。” “齐叔能想出蛛丝马迹吗?”舒云问。 “我又不是神仙,小子。” “总该有些根据呀!” “根据大龙卷同意改期谈判的事实,可知这意外的变故一定极为严重,很可能 大龙卷已经听到一些风声。按常情论,大龙卷救女心切,越早把爱女救出越有利, 多延迟一刻就多一分危险,随时都可能因意外的变化而耽误爱女的性命,他为何肯 同意延迟三天?要是我,多延迟片刻我也不愿意呢!”乾坤手分析得颇有道理。 “小侄认为,泰山山灵一定知道一些内情。”舒云说:“他劝你们下山一定另 有用意的。” “小子,你能猜出他的用意吗?” “有某些有利于大龙卷的事,正由某些人紧锣密鼓进行,有你们在山上走动, 必定妨碍了这些事的进展。”舒云大胆地加以假设:“泰山山灵地头熟悉,在各处 行动自如,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与姜巡检身边那群神秘协助 办案的人员有关,他口中所说的朋友,就是那些人。晤!我得设法找他谈谈。” “你到何处去找他?”乾坤手问。 “这……总该可以设法的。” “你的估计相当有道理,去找姜巡检,错不了。”乾坤手肯定地说:“我觉得, 姜巡检没将龙姑娘的事向我们有所交代,就表示他有意隐瞒某些事。” “到城里去找他。”舒云觉得有此必要:“今晚可能平静无事,得好好养足精 神。” “你怎知今晚可能平静无事?”小绿含笑问。 “风雨欲来之前,会有反常的平静。”他也笑笑。 “明天将有风雨?” “猜想有。” “你打算深入风雨中心吗?” “我们已经身在风雨中心,风雨是我们带来的。” 轰隆隆一声雷声,从深山中传来,闪电所发的光芒,把明窗照亮了。 入暮前的雷雨,声势相当惊人。 暑气全消,天黑后不久,店中一静,倾盆大雨让人们停止一切活动,只好早早 歇息。 三更天,一个黑影悄然冒雨自后店跃出,在大雨倾盆中,向黑沉沉的山上一掠 而走。 石壁峪东西两山参天壁立,登山小径从中间通过,称为十八盘,可知一定是险 要所在。东山称飞龙岩,西山就是翔凤岭。从这里上南天门,是登山最险的一段道 路。 火凤密谍已经死伤殆尽,瓦解冰消,飞龙秘队在飞龙岩召集首脑商议大计,倒 也名实相符,吻合地名。 真不巧,碰上了大雨滂论,这时想改期改地,已经来不及了。 从石壁峪往下走,不足五里就是龙门坊,也就是进入大龙峪的合道处,再下行 三十里便是梅宫科境。在这里集合人手,乘夜直捣每谷,半个时辰足矣够矣。 雷电交鸣,大雨倾盆,黑影冒雨疾走,成了个落汤鸡,没有雨衣没有雨笠,就 这样冒雨疾行,说苦真苦。 电光连闪,雷声震耳,南面莲花峰上火光连闪,暴雷击中一株巨树,因而有火 光乍现。 上山的黑影脚下一慢,提高了警觉。亭内两黑影缓步出亭,进入风雨中,迎面 拦住去路,阻路的意向极为明显。 登山的黑影将腰带上的剑挪至超手处,大踏步往上闯。 “请留步。”右面的黑影大声说。 登山的黑影在丈外止步,冷然屹立在大雨中,像石人,也像个来自地底的幽灵。 说话得客气,但行动的表示,可就不怎么友好了,两面夹峙,像两头准备扑向猎物 的猛兽,不管对方是过是退,他们都会毫不迟疑地扑上爪牙兼施。 “两位有何见教?”登山的黑影沉声问。 “盘查。” “盘查?什么地方派来的盘查?” “不需多问,报上姓名。” “没有答复的必要。” 剑鸣声中两剑出鞘,恰好电光一闪,剑身反射出耀目的光华。 “两位最好是不用剑,以免雷神找上你们。”登山黑影好意相告:“哼!你们 的警戒,是不是派得太远了?雷雨中信号传递极为困难,在下不信你们已经把有人 乱闯的警哨传出了,除非另有人传递。” “哦!你是……” 亭上层黑影飞越亭栏,平沙落雁飘飘而降。 “不可鲁莽。”飘降的人急喝,一间即至:“是宋老弟,自己人。” 拦路的两黑影立即收剑,退至一旁。 “抱歉,宋兄!得罪得罪。”两人同声道歉。 “诸位是……”舒云颇感意外。 “呵呵!请恕咱们守秘。”飘落高大的黑影笑说:“咱们负责封锁,阻止外人 登山介入,擒捉可疑的人。” “哦!在下属于哪一种人?” “介乎两者之间。休怪咱们无礼,请老弟回头,天亮之前,请不要上来。” “在下也抱歉,有事非上去不可。”舒云坚决地说:“在下并不能完全信任你 们。经验告诉我,尤须防备无端向我亲热地称兄道弟的人。” “老弟的去向是飞龙岩,对不对?” “这……不错” “请不要去好吗?” “理由何在?” “恕难见告。” “那么,在下非去不可。” “这……” “诸位打算阻止在下吗?” “必须阻止老弟前往,这是不得已的事,请老弟见谅。” “那只好各凭本领了。” “老弟……” 他迈步而进,步伐稳定从容。 “老弟,你会误了咱们的大事。”那人焦灼地说。 “你们也误了在下的大事。” “他们今晚的聚会,根本与老弟无关。” “正相反,与在下大大的有关,在下已经得到口供,这次聚会,正是商量如何 对付在下的毒计。” “老弟所得的口供并不正确,那是转移各方注意的老把戏,他们的主要目标是 大龙卷,情势不利,要挺而走险。当然,附带也要策划如何应付你的骚扰。” “要对付大龙卷?我也要知道他们的阴谋,以便让大龙卷有所准备。” “老弟,这就与咱们的计划有了利害冲突。” “你阁下之意……” “咱们不希望让大龙卷知道。” “咦!你们希望大龙卷……” “老弟,你必须明白。”那人郑重地说:“大龙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种 人,世间少一个就少许多麻烦。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这世间就可爱些了。” “这……那就怪了,你们曾经派泰山山灵,利用夜间解除大龙卷的威胁,现在 怎么又希望他们两败俱伤?”舒云真的大感困惑。 “彼一时,此一时,老弟。” “请教。” “彼一时,大龙卷有人质在飞龙秘队手中,接受条件几乎已成定局,咱们不得 不两害相权取其轻,只好采取釜底抽薪,阻止他们结合。此一时,飞龙秘队人质已 失,而又不甘心功败垂成,妄想蜒而走险作孤注一掷,双方必将作殊死之斗,咱们 正好促成其事。老弟如果前往一闹,咱们岂不前功尽弃了?” “这……” “老弟,请为大局着想。” “可是,火凤秋姑娘已经前往寻仇报复。” “让他们互相残杀,太好了。” “在下不能让秋姑娘死。”他沉声说。 “这……为何?” “为人谋而不忠,是严重的失德败行。最重要的是,在下对家父有承诺,亲命 不可违,其他的事,在下不加考虑。”他一字一吐,坚定有力。 “老弟……” 一声长啸,他双掌一分,无情罡风骤发,暴雨如被狂风所刮,向挡路的三个人 刮去。 地面泞滑,人的双脚如果不能获得坚实的立足点,就不可能发出劲道。 “叭噗!”两个人在丈外便滑倒摔出。 最后一人站得最远,看到黑影在大雨滂沱中冲到,吃了一惊,百忙中挫腰向侧 一闪,也立脚不牢,只感到人影一掠而过,右肩被人轻按了一下,叭一声摔倒在泥 水中,吓了一大跳。 “这小子好可怕……”与舒云打交道的人,爬起狼狈地站稳,连嗓音都变了。 “快通知大爷,这小子前往一闹,咱们会有大麻烦,难以善后。”另一人一面 用雨水洗脸,一面匆匆地说。 “快走!这里已用不着咱们了。”另一人说。 上面十余步,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 “你们这样断路,不仅犯忌而且十分危险。”黑影用奇异的嗓直说,语音压下 了风雨声:“如果碰上仇敌中的可怕高手,你们不但性命难保,所定的妙计也将成 为画饼,损失太大不值得了,何苦来栽?” “咦!你是……” 黑影冉冉而逝,向上走了。 飞龙岩其实是一座山,上面松柏遮天蔽日,峰顶山岩散落处,建了一座迎旭楼。 说是楼,其实是形式与对松亭相差不远的八柱巨亭,不同的是上层建了内屏, 留了两座门,四周眺廓之内,以雕花排窗为屏,相当壮观雄伟,可惜年久失修,早 已木漆斑剥,窗屏半塌,幸而楼顶的大型绿琉璃瓦尚算完整,还勉强可避风雨。 楼上,高高矮矮席地坐了二十余个人,一个个浑身水淋淋地,地面也积了身上 流下来的雨水,但谁也不介意,衣裤湿了不算什么大事。 楼厂也有几个人,四周派了四名警戒。 三个黑影冒风雨急进,距楼三十步左右,右面树林中传出三声弹指声。 三个黑影止步,为首的人也弹指发出三产信号。 “龙飞九五。”右面林内,低喝声清晰入耳。但声音并不高。 “再造乾坤。苟基。”为首的人回话,是八方风雨苟基,雷霆小组的负责人到 了。 “苟爷请便。” 八方风雨带了两个人举步,仅走了四五步,风雨交加,他居然听到了些什么, 倏然止步转身,身形一闪,便回到原位。 “本座有话问你,出来一下。”他向右面的树林说,树林黑暗,可能两面的暗 哨都以为是叫自己出来,所以左右两面都传出分枝拨叶声,树上大滴水珠一阵急坠。 “你是谁?”他沉声向右面钻出的黑影问。 刚才回话的人,是左面的陪哨,急急地回答:“属下彭梆……” “不是问你。”他扭头喝阻。 这瞬间,从右面钻出的人突然速度加快,一闪即至,藏在肘后的长剑疾吐。 八方风雨上次与江西宁府的人交手,曾败在了果和尚的方便铲下。而了果和尚 在一照面中,便死在秋素华的刻下,可知双方的武功修为,事实上差得很远。 扑出的人,正是含恨而来的秋素华,她悄然杀掉了警哨,取代警哨的位置,希 望能等到所要等的人,岂知碰上了精明机警的八方风雨。 说了一句切口,便露出马脚,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动剑了。 她的目标不是八方风雨,即使不先下手为强,八方风雨也不是她的敌手,先下 手就更不用说了。 八方风雨已怀有戒心,可是却没料到来人是秋素华,接触太快了,想闪避已力 不从心,连转念都来不及,锋利的承影刻已贯入了右肩并,右臂立即失去活动能力, 无法拔刀自保了。 肩井不但中剑,丹田几乎同时挨了一脚。 “砰!”八方风雨仰面飞跌出文外,撞中从左面钻出来的警哨,两人跌成一团。 承影到快速地折向攻击八方风雨的两个同伴,电光一闪,承影剑反射出眩目的 光华。 “承影剑!”一位仁兄惊叫,扭头向三十步外黑暗的迎旭楼狂奔。 另一个倒媚鬼跑不快,刚扭转身躯,剑已入体。 迎旭楼一阵大乱,外面的警卫立即列阵。 人群涌出,但秋素华已经失了踪。 “秋姑娘,本大总领和你谈谈。”站在亭口的大总领用直震耳膜、洪钟似的大 嗓门叫。 大雨倾盆,大雨如注。 十余个黑影从亭后悄然分散,隐没在雨林中。 “我已经擒住了八方风雨。”秋素华的语音从风雨中传来:“叫总监出来交换。” “秋姑娘……” “没有什么好谈的,叫总监出来。” “他不在……” “快叫他出来。”秋素华厉叫。 “他的确不在,本大总领……” “啊……”八方风雨痛极厉号的刺耳声音传到。 “秋姑娘,有话好说。” “哎……啊……”八方风雨的叫号更凄厉,更刺耳。 八方风雨是个亡命、不怕死的悍将,居然凄厉地叫号,可知所受到的酷刑是如 何可怕了,想忍住也不由自主,秋素华自有办法叫他叫号。 这一招相当狠,叫号声给予这些人的心里压力,是相当沉重的。 “叫总监出来。”秋素华的叫声也够刺耳的。 “啊……”八方风雨的叫号相应和。 一个黑影大踏步而出,五步、十步…… “退回去!你不是总监。”秋素华的声音在二十步外传来,她居然可以看出来 人不是她要找的人。 “啊……” 那人不敢不止步,但并未退走。 “秋姑娘,你不为令兄的性命着想吗?”大总领大声说:“目下用人之际,本 大总领……” “叫总监出来,这卑贱的狗、胆小鬼,你出不出来?” “啊……哎哟……”惨号声不绝于耳。 “总监的确不在,他另有要事。秋姑娘,有何条件。你说吧!本大总领可以全 权答复你,这件事与八方风雨无关,你不必虐待他。” “他这卑贱的狗怎能不来?今晚你们的首脑人物全来了,他怎能不来?哼!那 就叫你的死党八方风雨叫号,直至那残狗到来。”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