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八方风雨 纪少堡主收了剑,阴森森地说:“老家伙,咱们话讲在前面,先小人后君子, 如果你治不好舍妹的病,你陈州的家小也得垫棺材背,所以你千万别马虎。” 霍三爷已吓软了,成了个半死人。 纪少堡主解了两名仆妇,大喝道:“别装死,起来,将病人抬入书房,好好伺 候。” 两仆妇掩面放声大哭,无法动弹。 纪少堡主拔剑,吼道:“哭,哭什么?再装死,太爷一剑宰了你。” 剑气森森,“铮”一声拍在椅背上,两仆妇顾不了上体精赤,顾不了乳伤,一 蹦而起狂叫道:“大爷饶……饶命……” 就这样,纪少堡主与杨彩鸾,控制了双槐树霍家,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霍三爷毫无抉择,心惊胆跳地替心兰诊治。 一天,两天,心兰的病渐有起色,霍三爷的医道果然高明,家中的药材也多, 不敢不尽心医治。 两天中,前来求见霍三爷的人,先后共有十二名之多,皆被纪少堡主与杨彩鸾 所杀,尸体丢入一座枯井中,彻底断绝霍家与外界的联系,邻近的村镇议论纷纷, 皆说霍家出了可怕的怪事。 第三天一早,两名中年人到了院门外,粗暴地上前拍门,并沉声大叫:“开门! 开门!” 一名仆妇拉开了院门,探头问:“怎么啦?两位……” 两人不客气地抢入,领先的中年人一把揪住了仆妇的衣领,厉声问:“霍三爷 在不在?我们要见他。” 仆妇吓了个胆裂魂飞,惊惶地叫:“放手,放……手,三爷在……在家。” “带我们见他。”中年人冷笑着说,将仆妇向前一推。 仆妇仰面跌倒,骇然叫:“三爷在……在堂屋里……” “领路。” 仆妇狼狈地爬起,踉跄向里去。 一丛树后突闪出凤目带煞的杨彩鸾,冷然问:“你两人找霍三爷有何贵干?” 中年人一怔,打量片刻,说:“咦!咱们好像有点面熟。” “面熟你就该死。”她一面说,一面疾冲而上。 中年人向侧急闪,叫道:“且慢动手i你是不是痴鸾杨姑娘?” 她一声娇叱,跟踪扑到。 中年人向上风方向闪避,大叫道:“在下勾魂一剑孟启明,是纪家堡的人。” 她一怔,收招问:“你怎么找来的?” 勾魂一剑苦笑道:“你们果然躲在此地,霍家是这一带的名医,在下猜想少堡 主可能受了伤在此地医治,因此前来碰碰运气,杨姑娘,少堡主在么?” “在后堂,你们来得好。” “来得好?” “此地乏人照顾,正缺人手,我领你们去见少堡主,走。” 后堂中,纪少堡主与霍三爷谈论心兰的病势,他火气甚大,拍案厉声叫:“你 说三五天便可复原,但人今天仍离不了床,怎么回事?再给我敷衍,看我不活剥了 你才怪。” 霍三爷这几天人整个变了形,瘦得颊上无肉,双目发青,有气无力地说:“纪 少爷,老朽该用的药已经用了,令妹也大有起色,老朽确已尽了心力。” “放屁!” “老朽不是神仙……” “啪!”纪少堡主抽了对方一耳光,把霍三爷击倒在地,戟指怒吼道:“明天 人离不了床,太爷就剐了你,明知太爷急于上路,你却存心拖延。” 霍三爷口角流血,吃力地站起说:“纪少爷既然迫老朽走险,好吧,明天令妹 便可离床,绝不误事。” “怎么个走险法?” “老朽用虎狼之药。” “你这老狗!”纪少堡主咒骂,又将霍三爷击倒,接着吼道:“你敢用虎狼之 药?你想死快些么?” 霍三爷哀叫道:“请多给老朽几天工夫,不是老朽的药不灵,而是令妹不想早 日痊愈……” “你这是什么话?” “令妹不肯合作,熬好的药吃一半丢一半……” “有这种事?” “不信可问问令妹。” “哼!下次我亲自看她服药。” “因此老朽要将药量加重……” “不必了,一切有我。” 院子里突传来杨彩鸾的叫声:“志刚,孟启明与马雄飞两位找来了。” 纪少堡主一怔,向霍三爷挥手:“滚进去!快!” 勾魂一剑孟启明抢入堂中,抱拳行礼苦笑道:“少堡主果然在此,委实令属下 失望。” 纪少堡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沉下脸道:“孟启明,你说什么?” 勾魂一剑叹息道:“少堡主大概还不知外面的事呢。” “怎么了?” “属下首先请问,少堡主为何悄然离开了集益牧场,沿途为何不留信记,又为 何走时不留信记,又为何不招呼一声?” “走得太匆忙,来不及招呼你们……” “少堡主,这不是……” “你在责难我么?” “属下不敢。” “哼!你还说不敢?听你的口气,倒像是问罪来了,岂有此理。” 勾魂一剑摇摇头,不满地问:“少堡主可知其他弟兄们的消息么?” “快说!” “集益牧场的王场主,向入侵的中州群雄投降,王绿凤姑娘招出少堡主的一切。” “哦!这贱女人可恶!” “咱们的人几乎全军覆没,死伤极惨。” “什么?就凭他们那几个人……” “来人中除了中州群雄之外,有一位姓柏的中年人,与一双少年男女,加上星 河庄的独眼灵官,把咱们的人杀得落花流水,咱们以为少堡主仍在牧场内,因此拼 死抵挡,最后……少堡主,好惨。” “你们……” “阴山人魅尸分三段,无凶地煞被剑穿心……少堡主,咱们三十八名好汉,只 逃出四个人。” “哎呀!” “不但中州双奇一群人赶向天马集,连集益牧场的高手也一同前往了,柏青山 曾经在集益牧场现身,已经独自追踪少堡主来了。” “真的?” “他已传下江湖口信,要少堡主速将费姑娘送出,不然将血洗纪家堡……” “哼!他的口气可不小。” “属下与马兄逃得性命,躲躲藏藏,沿途打听少堡主的下落,天可怜见,总算 被属下找到了。” “其他的人呢?” “不知道。” “你们打算……” “少堡主,为保全纪家堡,必须将费姑娘送出,姓柏的便不会前往本堡……” “不行!”纪少堡主断然地说。 勾魂一剑长叹一声道:“女人祸水,半点不假,既然少堡主不愿将费姑娘送出, 那就赶快回堡应变……” “我不能赶回去。” “那……” “你们别管我的事。” “这……好吧,属下告辞。” “你不能走,我这里需要人手,你两人都留下。” 勾魂一剑摇头道:“属下共有四个半人逃出集益牧场,在虞城又失败了,李超 与花芳两位老弟自保不易,赵诚兄断了一手只算半个人,恐怕凶多吉少,目下,属 下必须赶回堡中报信去,让堡主及早准备应变……” “放心啦!天下第一堡不论何时,皆可应付千百人马入侵,不要多说了,你们 留下。” 杨彩鸾在一旁冷冷笑道:“你们已经听清少堡主的话了,要不要说第二遍?” 马雄飞拉拉孟启明的衣角,笑道:“启明兄,少堡主叫咱们留下,你已经听得 够明白了,咱们就照办吧。” 孟启明突然向门外一窜,好快。 纪少堡主哼了一声,右手疾扬,电虹破空而飞,在门口贯入孟启明的背心。 “砰!”孟启明摔倒在院子里,仍伏地向外爬。 几乎在同一瞬间,杨彩鸾袖底喷出的彩雾,薰翻了正欲穿窗逃走的马雄飞。 纪少堡主一脚踏住了马雄飞的咽喉,劲道骤发。 杨彩鸾一惊,叫道:“纪郎,你……你要杀他?” “不错。”纪少堡主沉声答。 “天!他……他们是你的下属……” “他们是家父的忠实弟兄,如果让他们活着回堡,我怎受得了?非灭口不可。” 杨彩鸾只感到心中生寒,机怜怜打一冷战,用奇异的目光向他注意,呼吸像是 停住了。 纪少堡主察觉到了,问道:“亲亲,你为何用这种目光看我?” 杨彩鸾突向后退,退至门旁摇头道:“纪志刚,我总算梦醒了。” “你说什么?” “你弃绿凤妹,是无情,杀忠心耿耿的下属,是无义,你不肯放弃费心兰,任 何代价在所不惜,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绝对不知道爱为何物,谁知道在你得到费心 兰之后,将置我于何地?” “彩鸾妹……” “我走了,慧剑斩情丝……” “你不能走!” “我再不走,等你不需要利用我时,我恐怕比这两个人的下场更惨。”她惨然 地说。 “好亲亲,你别胡思乱想,我俩曾有合体之缘,曾经海誓山盟……” “绿凤妹同样与你……” “亲亲,你我的交情不同,你怎能舍我而去?我答应你把费心兰丢弃,如有贰 心,神灵殛之,请相信我。”纪少堡主恳求着说,一面向她走近。 她向后退,退出门外,退至院子,叫道:“你不要靠近我,我已从你眼中看到 了杀机,我不愿与你翻脸,毕竟你我曾经相爱过,少堡主,目下你已到了众叛亲离 困境,须好知为之。” “彩鸾……” “我走了,不要迫我。”她一面说,一面退入前面的后堂门。 纪少堡主猛地飞射而出,迅捷无比。 彩雾一涌,杨彩鸾人已失踪。 纪少堡主对彩雾怀有戒心,火速侧闪,跃上瓦面大叫道:“彩鸾妹,请听我解 释。” 彩鸾已穿出厅门,向外飞掠。 他展开轻功狂追,颤声叫:“彩鸾,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无助地听任敌我双 方的人宰割?千不念万不念,念在我对你的一片真心,请让我表明心迹,让我把话 说明,我死也心甘。” 杨彩鸾芳心一软,止步转身苦笑道:“纪郎,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些什么?” 他心中狂喜,但脸色却流露出痛苦、哀伤,千般委屈万般无奈的神情,几乎流 出了眼泪,满怀颓丧地说:“彩鸾,你怎能怪我无情无义,目下我的处境,可说杀 机四伏,内外交煎,稍一大意,即将死无葬身之地,为了保全自己,我不得不硬起 心肠,锄除异己以苟全性命,这是万不得已……” “但你太过份太狠了,我……我确是心寒,我害怕,等到你不需要我时……” “彩鸾,你至今仍然不能了解我对你的感情,我……我感到心中好痛苦。”他 声泪俱下地说。 “志刚……”杨彩鸾颤声叫。 “在世间,你是我唯一深爱,唯一不愿伤害的爱侣,我可以无畏地被打入十八 层地狱,但却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可以杀尽天下人,但绝不肯伤你一毫一发。” “纪郎……” “我话已说得够明白了,希望你不要误解我,目下我处境险恶,留你在身边, 反而害了你,我说过你是我唯一深爱的人,君子爱人以德,因此你还是早些离开, 我可以专心对付即将到来的逆境,无惧地放手一拼。” “志刚,但愿我能信任你……” “彩鸾,你信任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我还能有多少时辰证明给你看?没有了, 我已是时日无多的人了,好在我对你所说的话,字字出自肺腑,爱你出自真诚,昭 昭此心,天日共鉴,彩鸾你快走吧,让我叫你一声,亲亲,我们来生相见,缘断今 生 “纪郎……”杨彩鸾哭泣着叫,张开双臂,投入他怀中,痴迷地亲吻着他。 久久,就在她意乱情迷,不知人间何世的痴迷幻境中,祸起萧墙,变生肘腋。 捧着她粉颊亲吻的手,变成了索命的魔爪,两个指头深陷入她的耳后根部藏血 穴,不但血脉断裂,头骨也变了形。 不等她有何反应,“嘭”一声大震,她飞跌丈外,五岳朝天四仰八叉。 她灵智仍在,眼前朦朦胧胧地看到纪少堡主狞恶的脸容时隐时现,耳中却听到 陌生冷厉的语声:“贱婆娘,你认为纪某拿你这败柳残花做活宝上供么?你是昏了 头,瞎了眼,死有余辜,你死吧!” 她渐入弥留境界,耳中仍不住响起这陌生而又万分熟悉的声音:“你死吧!你 死吧!你……死……吧……” 她在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死了……” 当然,她是死得极不甘心,可是,她已经无能为力,拼全力大声吼叫道:“无 情无义的负心人,你……” 叫声倏落,一缕芳魂飞向离恨天。 同一瞬间,霍三爷操刀扑奔病室,冲近病床,举起柴刀咬牙切齿地叫:“我早 该用毒药杀死你们……” 费心兰虽病骨支离,但仍有余力自保,不向床内滚避,反而向床前一翻,生死 关头,她必须全力谋求自保,右手一举,便撑住了霍三爷操刀的手,左掌本能地反 劈,“噗”一声正中霍三爷的左肩头。 “嗯……”霍三爷闷声叫,摇摇晃晃向下倒,跌翻在床下无力爬起。 “霍三爷,你怎么了?”心兰撑起上身问。 “我要跟你们拼了,你那畜生兄长要杀我。”霍三爷目眦欲裂地叫,挣扎着要 爬起来拾刀力拼。 心兰沉着地问:“杀了我,你逃得掉?” “我还有什么指望?拼一个算一个。” “你能杀我?我是你的病人哪!” “那……我不杀你,但你们却要我的命。” “我看,只有我能救你。” “你能救我?” “是的,我能救你,那两个男女,是我的生死仇敌,你我是一条漏船上的人。” “你……他……你不姓纪?” “我姓费,叫心兰,被他们掳来的。” “真的?” “我为何要骗你?你不但杀不了我,我杀你却是举手之劳,没有骗你的必要。” “这……这倒是真的。” “因此,你得信任我。” “我……我信任你。” “好,你可以躲在床后。” “躲在床后?” “事急从权,就委屈你一下吧,我将设法令他们离开尊府,但请在事后到镇中 放出消息,说我费心兰被姓纪的掳经此地养病,你办得到?” “这……我能办到。” “最好是报官,那两个男女,男的是光州天马集纪家堡的少堡主。女的叫杨彩 鸾,他们杀了府上不少人,你如不报官,日后麻烦大了,快!躲进去。” 外面已响起脚步声,霍三爷只好躲入床后,大户人家的床后面,皆设了大型的 衣物橱,人躲在后面,如不掀帐察看,不易发现。 木门推开了,抢入神色冷厉的纪少堡主,向心兰问:“那该死的郎中不在后面, 他来过了没有?” 心兰冷冷地说:“你没看见床脚下的柴刀?” “咦!这是……” “不久前,那郎中用柴刀行凶……” “什么?那老猪狗不要命了,找到他我要剥他的皮,把他剁成肉酱。” 躲在床后的霍三爷,几乎吓昏,心中不住念佛,也不往咒骂心兰,认为心兰马 上就会将他交出处死了。 心兰哼了一声道:“他已经走了许久,你找他不到了。” “即使他跑了,也跑不了多远。” “你们虽有两个人,但人地生疏,他逃出庄外,你们怎知道他往何方逃掉了?” “我去找……” “慢着,你如果在半个时辰内找不到,大事全休,我也得葬送在此地。” “什么?” “他已经说过,逃至邻村立即报官,以信号传警,不消多久,附近数千里的村 镇,都会组成搜捕你的人,后果你去想好了。” “哎呀!这……目下……” “目下你必须赶快离开。” 纪少堡主一咬牙,急急地说:“好,我背你离开此地。” “谁要你背?叫那贱婆娘来。” “杨姑娘她……” “她怎么了?” “不……不在了……” “哦!准是你杀了他,你想除去她的念头……” “废话!起来。” 不管心兰肯是不肯,他撕床单作背带,背起心兰带了些金银,匆匆离开了后堂。 心兰料想霍三爷在家破人亡之后,报复的念头必定极为强烈,脱险之后,必定 急急报官,并向邻村告警,她必须设法迟滞纪少堡主的行程,得救的机会便会增加。 她不能让这淫贼背着走,背着走行动受拘束,尚未离开霍家,她说:“姓纪的, 光天化日你堂堂一个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竟背着一个妇道人家赶路,日后传出江 湖,你还能在江湖道上混?而且沿途旅客甚多,启人疑窦,消息传播甚快,你走得 了?沿途关卡必定有人盘查,你休想脱身。” 纪少堡主心动,说:“好,我去套一部车。” 不久,马车驰出官道,向南飞驰。 心兰靠坐在车中,不住思索应变良策,目前她无力反抗,浑身虚弱近期难望复 原,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殚精竭智筹谋对策自保。 坐上了马车,她认为大有希望。 马车向南又向南,并未离开官道。 她巧妙地弄下了车厢的几块木板,用金钗在上面分别刻上两行字:“我被纪少 堡主绑架囚于马车南行,拾获者请传信张扬,费心兰叩。” 第一块木板丢下,不久便被一位村夫拾获,但村夫不识字,认为木板丢在路上 有碍人行,拾起往路侧的草丛中一丢,从此再无下落。 第二块……第三块…… 她不能向路上的旅客求援,以免纪少堡主另出主意,而且旅客也不可恃,说不 定反枉送旅客的性命,纪少堡主不是善男信女,连痴情的杨彩鸾也遭了毒手,杀几 个管闲事的旅客平常得很的。 “如果到了大城镇闹区,我就可以叫救命了。”她心中不住地盘算。 纪少堡主并不想回光州,他有他的打算,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不在乎这把刀, 他要找地方安顿,要占有心兰过一段快活日子,如果他不回光州,柏青山与中州群 雄至纪家堡闹事索人,只要他不在,一无见证二无主事人,乃父八方风雨岂会让人 来撒野?他如果回去,反而不利,因此他打算扑奔汝宁,而目前唯一可做的事,便 是逃脱任何人的追踪。 马车以全速南奔,速度奇快。 马车绕过项城城西,不穿城而过,继续南行。 霍三爷已报了官,沿途警讯频传,可惜警讯跟不上马车,但消息已传出了。 城南十二里是颖河渡口,马车向渡口急奔。 心兰心中渐感绝望,怎么老半天仍然不见经过大城镇?已经丢下四块刻了字的 木板,难道就没落在江湖朋友手中? 第五块木板掷出了窗口,也是最后一块,车厢内已无可用的木板了。 木板长有两尺,静静地躺在尘埃中。 不久,北面来的一人一骑绝尘而来,骑士老远便看到了路中的木板,自语道: “如果尘埃半掩,马蹄踏上板边,岂不糟了?丢木板的人真缺德。” 马勒住了,骑士扳鞍下马,伸手拾板自语:“为免后人遭殃,我只好拾起…… 咦!木板上刻了字呢。” 这位中年骑士穿了青紧身,佩了剑,一看便知是个武林人,但却不是江湖朋友, 因为他并未带了马包行囊,他看了木板上的字,剑眉一挑,将木板插在路旁,飞身 上马,双目盯视着车辙,说:“车刚过去不久,也许能追得上。” 健马飞驰,绝尘而去。 距渡头仍有半里地,大型的渡船正缓缓离岸,马车平稳地绑牢在舱面,两匹驾 车的马由一名渡夫照料。 骑士跃马飞驰,大叫道:“渡船请不要驶离,等一等。” 渡夫一怔,叫道:“船不能多载人马了,客官等一等,船马上转来。” 骑士叫道:“我不上船,请等一等。” “怪,不上船,为何要等?” “船上有歹徒,在下要留住那辆马车。” 叫唤声中,健马向渡头飞驰。 渡夫一怔,五名渡夫不约而同停篙,目光全向纪少堡主集中。 纪少堡主心知不妙,猛地拔剑出鞘,剑光一闪,一名渡夫脑袋分家,尸身落水。 “开船!不然你们全得死。”纪少堡主怒吼,剑尖指向另一名渡夫。 渡夫们胆裂魂飞,拼命将船撑离码头。 另一艘渡船,也在对岸离开了码头。 健马驰抵码头,渡船已驶出五丈外了。 渡船上还有二十余名旅客,全吓得缩成了一团,有两个人被吓昏了。 船至对岸,纪少堡主背上心兰,弃了车,乘了一匹光背马,飞骑上道。 这一带平原千里,只有些起伏的丘陵,道路广阔,适于马匹驰骋,纪少堡主对 这一带地头甚熟,不久便岔入小径。 小径向西南行,道上行人稀少,田野也逐渐稀疏,荒野显著地增加,村庄也愈 来愈少了,离开官道十余里,便地广人稀,满目全是草木萧萧的莽莽荒原,那时人 口稀少,并不足怪。 五里后,中年骑士循骑迹急赶。 一个时辰后,纪少堡主心中焦躁,眼看着坐骑已支持不住,后面尘头渐近,显 然追的人快到了。 一声马嘶,坐骑人立而起。 路左的树林中,有物向林木深处急窜。 纪少堡主费力地勒住了坐骑,咒骂道:“该死的狼,到了狼窝原了。” 他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在发抖,挨了一鞭,不但跑不动,反而屈蹄便倒。 他及时飞跃下马,大骂道:“畜生!几条狼怕什么?有我在……” 话未完,树内传出一声凄厉的狼嗥。 马匹一阵蹦跳,挣断了缰绳,落荒飞驰。 他叹口气,苦笑道:“时衰鬼弄人,倒霉。” 心兰哼了一声道:“后面有人追来了,你没有坐骑,逃不了啦!” 他也冷哼一声道:“这里叫狼窝原,五六里外那座山冈,叫做秦母冈,赶到那 在下便可以找到坐骑了。” 他洒开大步急奔,心兰问:“你要带我到何处去?” “到汝宁。” “不逃回天马集?” “你少管闲事。” “反正你已逃不掉了,管不管我无所谓。” “在下抄捷径到秦母冈,在那儿有座小村,定可找到马匹,你放心吧!没有人 能够追得上我的。” 他越野而走,分枝拨草一阵好赶,林深草茂,所经处群兽惊窜,禽鸟飞鸣,视 界仅可及一二十步外,可是无法防止留下踪迹。 不久,前面冈阜在望,他脚下加快,说:“冈西端有座小村,那儿可找到马匹。” 左方草声簌簌,传来了刺耳的沙嘎嗓音:“冈西哪有村落?见鬼。” 他吃了一惊,手按剑把转身喝道:“什么人?出来说话。” 草木一分,钻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化子,挟着打狗棍,手中抓了一条烤兔腿, 桀桀怪笑道:“咦!你紧张什么?” “咦!你是……” “不要管我老要饭的是谁?” “那么,你快走。” “走?往何处走?秦母村上月闹瘟疫,死了上百人,接着起了一把天火,全村 只剩下三五栋破屋,人已经逃光了,你还想找马匹?” “这……” “前面冈下住了一个牛鼻子老道,他有一匹代步的叫驴,也许可以找他商量商 量,要不要老要饭的领路?” “这……也好,有劳老伯了。” “哈哈!不要谢我,老要饭的正要去找牛鼻子盘桓,一同走吧,咦!你背的是……” “是拙荆。” 老化子领先便走,怪笑道:“这一带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女人。” 中年人飞骑急赶,赶到了狼窝原,便发觉不对劲,怎么蹄迹变了?小径罕见车 马行走,因此蹄迹分明,不易追踪,蹄迹转向一看便知。 他下马察看,端详片刻自语道:“马从此地回头,蹄迹变轻,唔!他们在此弃 了坐骑,步行走了。” 不久,他找到了足迹,立即拔出剑,在树干上砍出一个三角形图案,三角的中 间另架了一个圆和一把剑的图案,蓦地,他转身戒备,沉声问:“阁下好轻灵的身 法,有何用处?” 身后三丈左右的树下,站着一个高瘦中年人,目光锐利,瘦脸上涌着诡笑,鹰 钩鼻薄嘴唇,手中握了一把连鞘长剑,胁下挂了一个小包裹,缓步而来说:“阁下 耳力通玄,佩服佩服,在下姓高,名明,当然并不真的高明,在三丈外便被阁下发 现了。” “原来是夜游神高兄,久仰久仰。” “哦!阁下已知道在下的名号,那就好说话了。” “希望大家都好说话,彼此彼此。” “请亮万。” “匪号见不得人,不说也罢,在下万,行三,名三,以排行为名。” “万三?好像……” “好像没听说过,是么?在下不是江湖人,是打鱼为生的。 “呵呵!带剑的人打渔为生,罕见,哦!万兄留下这个图案,不知有何用意?” “在下后面有同伴,沿途留下信号,催促他们早些赶来会合。” “哦!原来如此,假使在下毁了这张图案,在另一处留下另一个颠倒了的同样 图案,后果如何?” 万三哈哈大奖,笑完说:“夜游神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果然名不虚传,你说 吧,要怎样才能避免劳驾阁下另刻图案?” “呵呵!很简单,很简单。” “万某在听。” “首先,高某得明白阁下的身价。” “身价?很简单,万某家住东海小蓬莱,天生就一副打渔郎材料。” “哦!小蓬莱大概很不错吧?座落在何处?” “距山东登州府有八十里,到登州卖鱼远得很。” “看阁下的穿装打扮,并不寒酸。” “马马虎虎过得去。” “呵呵!高某在此地访友不遇,缺少盘缠,这样好了,打渔的人并不富裕,而 且你来自远方把你的腰囊留下,坐骑也暂借一用,来日璧还。” 万三大笑道:“高兄,你认为腰囊中有多少财货?” “约有三百两银子。” “不错。” “拿来。” “哈哈!高兄几时做起剪径的来了?银子在下要沿途零用,在下将更值钱的珍 宝给你好了,至于坐骑,恕难割舍,接着!” 声落,抛过一个小囊。 夜游神不敢用手接,伸剑一挑,便挑住小革囊的锁口绳,小心地打开一看,眼 中异彩涌现,惊叫道:“珍珠与宝石!天!小蓬莱出产这些珍宝?” “小蓬莱不产珠,也不产宝石。” “这……” “休问来路。” 夜游神眼中涌起贪婪的光芒,说:“腰囊给我,坐骑你也得割爱。” “如果在下不肯呢?” “高某就宰了你,不然你可以拔剑而斗。” “哦!你要钱又要命?” “你如不乖乖奉上,恐怕高某只好要钱又要命了。” 万三将手一伸,笑道:“把珍宝囊还给我。” “还给你?你……” “在下先收回珍宝,再拔剑而斗。” 夜游神将小珍宝囊纳入怀中,脸色一沉,说:“高某等会儿又得从你的尸身上 搜出来,何必呢?我先收下了,你拔剑吧!” 万三徐徐撤剑,仍然笑意盎然地说:“恭敬不如从命,请赐教。” 夜游神拔剑出鞘,左手将剑鞘塞入腰带中,举步迫进,一个甘愿将珍宝献出的 人,艺业必定是有限得很,因此夜游神毫无所惧地步步迫进,自以为稳操胜算,不 消三招二式,便可将对方刺倒啦! “接招!”夜游神暴叱,招发“飞星逐月”,毫无顾忌地从中宫攻入,袭取上 盘。 剑花疾吐,万三剑一起便吐出一片耀目银花,裹住了袭来的剑影,乘势锲入, 出手轻灵飘逸挥洒间气度雍容,看气概风标,赫然是名家身手。 “嘎”一声错剑锐啸传出,人影倏分。 夜游神狂妄地递招,心中轻敌,认为一招便可将万三击溃,可轻而易举地控制 全局,岂知大出意外,招出一半,方看出万三出招的手眼心法步有异,接招出剑赫 然名家身手,想后悔已来不及了,只感到剑网罩到,奇幻莫测的剑虹,四面八方齐 至,排空直入锋尖及体,没有任何机会可脱身,只觉右胸一凉,奇大的剑气震撼力 传出,硬把他震退丈外,遍体发麻,恐惧的念头,令他彻体生寒。 万三屹立原地,收剑入鞘淡淡一笑道:“你还是把珍宝退回吧,在下不与你计 较。” 夜游神凶焰尽消,骇然地问:“你……你出身是……是何门派?你的剑……剑 术太……太神了。” 万三伸手笑道:“隐身海岛的人不知名利事,弥就不必多问了,请将珍宝囊璧 还给我。如何呢?” 夜游神乖乖将珍宝囊丢回,长叹一声道:“一招落败,在下认为是奇耻大辱, 朋友,咱们后会有期。” 百宝囊是从怀中取出来的,沾了血迹,原来他右胸已受了伤,一剑仅伤皮肉, 对方手下留了情。 万三将百宝囊纳入怀中,笑道:“在下极少在各地走动,足迹仅限于登州沿海 小地方,要找我,可能很费事,你得找船到小蓬莱,不过,在下劝你死了这条心。” “为何?” “你到小蓬莱玩玩,岛主自必十分欢迎,如果去寻仇,你可能不会全身返回中 土了。” “贵岛主是……” “敝岛主是名不见经传,是个老好人,他姓柏。” “姓柏?” “目下轰动江湖的柏青山,便是岛主的爱子。” 夜游神大骇,扭头便跑,逃之夭夭,快极。 万三向来路眺望,自语道:“他们该很快赶来了吧?我得先走一步。”说完, 循踪向前追去了。 纪少堡主背了心兰,随在老化子身后,前往秦母冈下老道的住处去借叫驴代步, 他久走江湖已看出老叫化子不是什么好路数,但他必须找到坐骑代步,而且他并不 在乎老化子弄鬼,艺高人胆大,他认为自己应付得了。 秦母冈也叫秦王冈,本名叫秦丘,据说早年秦王符坚南征时,在此丘驻驿,丘 旁的一座古城遗迹,称为秦母城,也叫秦王城,王与母混淆不清,城是湮没了,后 人在原址建了一座村,叫秦王村或秦母村,人烟稀少,是一座毫不引人注意的村落, 但却是项城至汝宁府的小径中途站。 纪少堡主对这一带不算陌生,但许久不曾走过这条路,秦母村是否真的已被瘟 疫所毁被天火所摧,他将信将疑,既然有地方借坐骑,先弄到手再说。 远远地,便看到冈下的树林前,炊烟袅袅上升的茅屋,柴门虚掩不像有人。 “那就是牛鼻子修真之所。”老化子说。 渐走渐近,看茅屋小得可怜,住一个人仅能勉可容身,当然不能加上一条驴同 住屋内,驴该拴在屋外,但四周却不见驴影。 纪少堡主终于忍不住问道:“咦!驴呢?” 老化子哈哈怪笑,向他一指道:“这不是驴吗?” 蠢驴是骂人话,但通常不说出蠢字,口说“你真驴”,纪少堡主一听便无名火 起,也深怀戒心,知道受骗了,手一动,长剑出鞘,但见电虹一闪,老化子伸出的 手齐肘而折。 “哎……”老化子厉叫,扭头撒腿便跑。 “哪儿走?”纪少堡主冷叱。 柴门倏开,接二连三跳出五个狰狞大汉,呐喊一声,挺刀枪而至。 “点子扎手!”老化子狂叫。 “并肩上。”有人叫。 五人一拥而上,刀枪耀目,纪少堡主急步迎上,怒吼道:“天马行空,八方风 雨。” 五大汉大惊,骇然止步,为首的人警觉地问:“纪家堡的?亮万!” “纪志刚。” “老天!是纪少堡主,在下刚刚多有得罪。”大汉脸色泛灰地说,火速收了刀, 上前行礼陪罪。 “你们是些什么人?亮万。” “在下出山虎袁远。” “在下没听过你这号人物。” “咱们兄弟在混世魔王项楚手下当差。” “哦!原来是绿林朋友。” “项大哥目下在秦王村与朋友约会,要咱们在附近等候,不知少堡主驾到,多 有得罪,少堡主海涵。” “好说好说,在下需要坐骑,诸位有办法么?” “如要坐骑,须到秦王村。” “秦王村不是已毁了么?” “是的,但仍有几栋尚算完好的房屋。项大哥与人在那儿约会,来人可能有坐 骑。” “好,谢谢指引,告辞。” 别了众贼,他扑奔秦王村,半途将心兰捆在一处浓林中,绕道重返茅屋。 他不能留下行踪,必须杀了众贼灭口,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不能留下 祸根,先前他怕贼人围攻,伤了背上的心兰,因此不得不离开。 五贼在茅屋中替老化子裹伤,未料到他去而复回,被他从屋后掩入,三把飞刀 便出其不意射倒了三个人,等发觉偷袭的人是他,已一切都嫌晚了,剑光如匹练, 另两人连逃避的机会也未抓住,便倒在血泊中进了枉死城,老化子先前幸免一死, 这次却在数难逃,眼睁睁被他一剑贯入心坎,呜呼哀哉。 迅急宰了六贼,他重回浓林,背起了心兰,很小心地奔向秦王村,因此一来, 耽搁了不少工夫。 冈上的秦王村确已成了废墟,一片焦土中,错落地散布了不少残壁颓垣,仅北 面外围有三栋略为完整的土瓦屋,看外表尚可略蔽风雨。 一栋瓦屋外面的枯树下,拴了三匹坐骑,鞍辔齐全,妙极了。 他大踏步到了屋外,正想取了坐骑就走,但心中一动,忖道:“既然来了,何 不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人?” 屋内突传出一声狂笑,声如洪钟,笑声落语音起:“诸位,天下第一堡有了困 难,咱们是否隔岸观火,全在诸位一念之间,这些年来,咱们确也在八方风雨的照 顾下,得了不少好处,咱们也替他挡了不少灾,多年来,纪家堡雄峙江湖,雄霸天 下尊称为天下第一堡,八方风雨纪堡主传柬求援,可说是破题儿第一遭,如不是碰 上棘手的难题,岂肯出此下策?咱们江湖人以道义为先诸位该不该为朋友两肋插刀, 请即决定,以定行止。” 另一位操山西口音的人说:“要去就去,穷叫唤徒乱人意,朋友有急难,而隔 岸观火,算哪门子朋友?” 纪少堡主心中嘀咕,心中作难,听口气这些人全是乃父的朋友,正商量是否至 纪家堡赴援,假使他出面,势必随众人一同返堡,如不出面,偷走坐骑岂不悖理? 万一被他们追上认出他的身份,岂不丢人现眼? 正迟疑不决,突听到后面传来急骤的蹄声,扭头一看,发现在渡头追踪他的中 年人,一人一骑已到了半里外,正飞骑驰来。 他已别无抉择,心中一转,突然推开木门抢入。 里面有八名老少,七男一女,为首的花甲老人一怔,跳起来叫:“咦!原来是 纪贤侄到了。” 他火速登堂上前行礼,谦恭地说:“唐老伯好,小侄……” “贤侄是来催请老朽上道的?” “不,小侄被人追得上天无路……” “哎呀!对方是什么人?” “不知道,仅知是个中年人,听蹄声急骤,他追来了。” 唐老伯抓起身旁的剑,挥手叫道:“贤侄到里面去躲一躲,咱们去送那小子归 天,朋友们,走啊!” 八男女冲出门外,他从后门溜,不敢走小径,钻入树林越野而走,让那些傻瓜 去替他挡灾,他必须及早脱身扔脱追踪的人,远走高飞。 后面叫啸声刺耳,他已远出视线外了。 不久,前面林尽屋现,是一间孤零零的茅屋,经过长途跋涉,他感到口干舌燥, 要找地方讨水喝,不然便难以支撑啦! 柴门虚掩,他不顾一切推门而入,厅内鬼影俱无,像是无人居住的废屋。 他解下心兰,放在墙角下说:“你给我乖乖地安静些,我到里面找水喝。” 心兰哼了一声说:“我还不想离开你,我要亲眼看到你受报。” “哼!在下即使要受报,你也没好处。” “你吓不倒我的。” “咱们走着瞧。”他冷冷地说,向屋后走。 门帘一掀,里面踱出一个干瘦老人,叱道:“小子无礼,为何乱闯?” 他眼中一亮,行礼欣然地说:“欧阳老前辈,还认得晚辈纪志刚么?” 老人怒意全消,笑道:“哦!原来是纪少堡主,稀客稀客,请坐。” “晚辈口渴的紧……” “老朽替你取水解渴。” “不敢当,晚辈自去井中打水……” “屋后不洁,你也不熟,别客气,坐啦。” “晚辈甚感不安。” “好说好说,老朽去去就来。” 欧阳老人入内去了,他向心兰笑问:“小宝贝,认得这位老前辈么?” 心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谁认识你那些猪朋狗友?” “你说话小心了。”他吃惊地说。 “哼!我怕什么?” “他是宇内大名鼎鼎的槁木老人欧阳雄,你触怒了他,小心他活剥了你。” “原来是这凶暴残忍的人性已失的老魔。”心兰惶然地说,脸色大变。 “他是家父的贵宾,三年前,曾在舍下小住月余,现有他老人家在,在下可不 怕任何人追来了。” 槁木头人恰好提水出厅,问道:“少堡主,什么人追来了?” “晚辈不知道,只知他是要追杀晚辈的人。” “好,叫他来好了,一切有老夫作主,咦!这女娃娃是……” “是晚辈相好的。”纪少堡主奸笑着说。 “呵呵!你小子的毛病改不了。” “老前辈笑话了,后面追来的人,与这丫头有关。” “来救她的。” “是的。” “哼!他们不来便罢,来了就别想走了,你先进里面安顿,老夫有几位朋友要 来,你在此地有些不便。” “晚辈遵命。” “来人是老夫的好友,涂山双邪巫家兄弟,他俩与令尊并无交情,因此你不必 见他们。” “晚辈告退。” “到最后一间小室安顿,外面的事不要你管。” “是的,”他应喏着,抱起心兰向里走。 后房窄小,仅一榻一桌一椅,四壁萧条,但倒还清爽,窗开得不小,光线充足, 与一般的住宅完全不同,毫无阴暗局促之感,他将心兰放上床,先看看四周的出路, 喝足了水,他将水壶递给心兰说:“在下不想走了,住在欧阳老前辈的屋中,阎王 爷也拉我不走啦!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他脸上涌起淫笑,捧着她的脸蛋,狂吻着她的粉颊,心兰全力挣扎,但毫无力 道,急得上天无路。 纪少堡主放了他,狂笑道:“小宝贝,你真不知道我笑什么?我打算将此地作 为洞房……” “呸!你这……” “哈哈!别骂别骂,我等了这么久,再也等不及了,你的病算不了什么,我保 证让你快乐,保证你欲死欲仙,保证我比那姓柏的小畜生强一万倍……” “你这畜生!你……” “哈哈!你发怒时另有一种超脱的美……”话未完,他发狂般抱住了心兰,发 狂般吻她的粉颈敏感地带。 心兰不住咒骂,不住挣扎,不住拳打、脚踢、抓撕、推拒…… 这一来,反而激起了纪少堡主的欲火,猛地按住她高耸的酥胸,一手替她宽衣 解带。 “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她声泪俱下的咒骂,惊得魂不附体。 纪少堡主更为快意,呼吸急迫,眼中淫欲之火在燃烧,三把两把拉下她的罗裙, 狂笑道:“好宝贝,看你还像个处子之身,我保证会怜香惜玉,但如果你仍然拒绝 合作,那就……” “嗤”她的外衣被撕下了,胸围子外露,酥胸半掩,晶莹的肌肤暴露在眼下。 她欲哭无泪,厉叫道:“畜生你纪家堡……” “哈哈!纪家堡威震天下,你那姓柏的情人,动不了纪家堡一木一石,哈哈! 你……我的好亲亲……” □□□□□□ 威震天下的纪家堡,目下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生死关头的地步,天下第一堡的 声誉,受到了挑战。 三天前,柏青山便到了纪家堡。 柏青山追索纪少堡主,人孤势单,人生地不熟,想追踪一个地头熟的人,谈何 容易。 他心中焦躁,失去了线索,愤怒得像头疯虎,一怒之下,放弃追索纪少堡主的 希望,狂怒地奔向光州,一直南下,向纪家堡赶去。 光州隶属汝宁府,下辖三县,州城十分奇特,共有南北两座城,出南城南行五 十余里,便是在江湖颇负盛名,但在一般平民百姓耳中并无多少印象的市镇天马集, 只有百十户人家,是一处极为平常的市集,集期是一三五,平时冷冷清清,既不是 大道所经的要地,也不是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 集南十余里,便是群峰拥抱,清流萦绕的车谷山。 纪家堡就在车谷山的北麓,距夭马集仅六七里,目视可及,地属天马集管辖。 那是一座寨高地深的赫赫大堡,楼阁连云,比寒酸的天马集,不知神气多少倍, 堡四周连冈起伏,翠岭围绕,溪流襟带堡前,滴翠楼居高临下,雄视着堡四周五六 里方圆的林野田畴。 堡中虽楼阁连云,但与天下各地的建筑一般,全是木造的楼房,并不怎么出色, 是无法留存久远的。 纪家堡中已有所准备,从集益牧场逃回的人早已到了,这两天堡中已经进入戒 备状态,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已经发出,召请友好前来助拳,以应付中州群雄的挑衅, 同时,召回纪少堡主的信息也在次日传出了。 中州群雄尚未到达,柏青山却先到了。 年轻的柏青山不理会江湖成规,他有他的办事策略,心兰陷入情敌纪少堡主之 手已经多日,一个女孩子落入色狼手中,其后果委实令人不寒而栗,要他冷静处事, 那是不可能的。 他盛怒而来,像一座行将爆发的火山。 纪家堡风雨欲来,暗桩在堡四周一里以内布下了监视网,四人一组的巡哨在四 周三里以内巡逻,堡内的四角碉楼有人不断监视四周的动静,各处不分昼夜皆有人 负责巡查,堡内,更是戒备森严,严格管制出入,堡中的子弟如是受命外出,不许 远离出巡逻圈外,夜间更是不许闲人走动。 申牌左右,一组巡哨从堡南回巡,距堡尚有两里地,但冈阜起伏,树林错落, 仍看不见堡影。天色不早,远处的村落炊烟四起,倦鸟归林,外出办事的堡中子弟, 必须及时回堡了。 四名巡哨皆是精壮结实的大汉,皆是堡中的精锐,已经在外围巡逻了一个时辰, 一无所见,因此回程时未免大意了些。 领先的大汉佩了一柄虎头钩,手中点着一根打狗棍,沿小径缓行,向同伴说: “依我看,中州双奇一群匹夫,无胆也不敢来咱们天下第一堡讨野火,在中州一带, 他们算是人物,但在江湖道上,他们算哪一门子货色?就凭他们几个人,怎敢前来 送死?哼!” 第二名大汉笑道:“我说二哥,你未免把他们看扁了,他们为何不敢来?前来 找堡主探口风问消息,难道堡主能不许他们来么?没有这个规矩。” 二哥冷笑道:“明来有屁用,咱们纪家堡并未禁止朋友上门拜望,任何江湖朋 友皆可前来拜会。” “我倒希望他们能前来找场面,也好松松筋骨。”第三名大汉傲然地说。 第四名殿后的大汉接口道:“他们不会来的,谅他们也没有这份豪气,他们把 少堡主的人几乎杀了个一干二净,还敢明来?怕咱们报复,我想他们已逃回中州隐 姓埋名去了呢,哼!我倒是真想会会那姓柏的小子……” 话未完,前面路旁的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个穿着紧身,挂囊佩剑,皮护腰宽大 的人,雄壮如狮,俊面生寒,劈面拦住去路,冷笑道:“在下柏青山,谁想会我?” 四大汉一惊,二哥沉声问:“阁下前来……” 柏青山突然急冲而上,伸手便抓。 二哥一声虎吼,身形侧闪,挫腰出棍,“拨草寻蛇”反击下盘,袭取胫骨。 柏青山突向前飞跃,避过取下盘的一棍,“猛虎扑羊”凶猛下搏,扑上了。 大汉临危自保,挫腰贴地飞退,棍向上脱手掷击,退动间伸手拔虎头钩。 但变化太快,已来不及自救了,柏青山已抓住了他的双肩,膝盖凶猛地顶在他 的小腹上,手一松,他“嗯”了一声,仰面飞跌丈外。 另三名大汉发出了警哨,怒啸着前冲,三剑齐出,剑虹急剧吐出,声势惊人。 柏青山从容拔剑,人化狂风,剑似狂龙,身剑合一锲入重重剑网中,朗声道: “天马伏枥,风歇雨息。大劫已兴,在数难逃,着着着!” 最后一个“着”字声落,人影飘摇。 “砰!”一名大汉摔倒在丈外。 “啊……”另两人向两侧踉跄急退叫,嗥声震耳,两人的右手皆齐肩而折,血 如喷泉般激射而出。 柏青山抓起掩腹倒地,似乎即将痛昏的二哥,指着二哥的鼻尖,厉声道:“你 竖起驴耳听清了,替我把话传到,明日午正,柏某在南城的鸿宾酒楼,等候贵堡主 前往谈判,过时不候,尔后柏某将拆了你纪家堡龟窝。” “砰”一声响,他将二哥推倒,扭头瞥了远处一眼,方扬长而去。 远处有另一组巡哨,正飞掠而来。 当晚,纪家堡如临大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次日午正,南城的鸿宾酒楼形势紧张,四周皆被纪家堡的高手封锁,酒楼中除 了柏青山之外没有任何食客。 楼上留了两名酒保招呼,全酒楼的伙计皆躲得远远地。 鸿宾酒楼的东主是八方风雨纪人杰堡主,柏青山竟在此地约会八方风雨,就凭 这份豪气已令纪家堡的人心惊胆跳,令八方风雨脸上无光。 柏青山踞案高坐,桌面上是整桌全席,一旁摆上两个,十斤的大酒罐,没有碗 筷与酒杯,只放了两把尖刀代筷,用不惯的人只好用手抓。 他向窗外看了看日色,向店伙问:“伙计,该是午正了吧?” 一名伙计欠身道:“回爷台的话,确是午正了。” 他冷哼了一声问:“贵东主会不会来?” “小的知道敝东也必定来。” “但他并未前来。” “这个……” “准备撤席。” “小的……” 话未完,梯响入耳。 首先出现的是鸿宾楼大掌柜白额虎史寿,巨大的身躯像个大猩猩,青面膛堆下 笑意,抱拳行礼道:“柏老弟,敝东主驾到。” 他冷冷一笑,挥手道:“柏某有请。” 楼门口出现了八方风雨纪人杰,这位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堡堡主,中等身材, 但精壮结实,脸色如古铜,剑眉虎目,留了三绺长髯,眼神极为锐利,神光似电可 透人肺腑,不怒而威,未佩带兵刃,穿一袭紫色围花长袍,也未带随从,步履从容 向桌旁走来。 柏青山离坐而起,抱拳施礼道:“在下柏青山。” 八方风雨极有风度地回礼,笑道:“区区纪人杰。” “请坐。” “请坐。” 双方对面落坐。 柏青山淡淡一笑道,说:“堡主信人,依约前来会晤,在下深感荣幸。” “好说好说,老弟既然留下话,区区怎可不来?” “在下约堡主前来,有事请教。” “呵呵!光棍眼中不揉沙子,老弟有话请说,纪某力所能逮,愿尽棉薄。” “堡主一代名宿,慨然允诺在下明说,在下受宠若惊,自当面陈所请,来,在 下先以一罐水酒相敬。”柏青山仍笑容可掬地说,掂起一把尖刀,轻轻搭住一只酒 罐的口子,若无其事地徐徐抬腕。 酒罐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黏起来了,吸在刀尖上连成一体,十斤酒连罐该有十 六七斤,竟然神奇地被吸起,轻如鸿毛。 他将酒罐向前送,脸上笑意盎然毫无异状。 八方风雨心中暗惊,但老江湖沉得住气,脸上神色丝毫不变,笑道:“不敢当, 在下自己来啦。” 他不再多让,笑道:“那么,在下先干为敬。” 声落,若无其事地收腕,收回酒罐至面前,手腕上抬,酒罐随尖刀在升,且徐 徐侧转,酒从罐中流出。他以口就罐,咕噜噜一阵响,片刻间便喝了个罐底朝天涓 滴不剩,脸不红气不喘,徐徐放回酒罐又道:“堡主幸勿见笑。” 八方风雨不动声色,也掂了一把尖刀笑道:“老弟台海量,果然后生可畏,呵 呵!” 笑声一落,刀尖插入罐底,向上抬,罐口一侧,酒似箭般激射入口,也在片刻 间喝了一罐的酒。 同样的以刀子吸罐,仅部位不同,一搭罐口,一搭罐底,表面上看去并无不同, 似乎功力悉敌。 但在行家看来,八方风雨在取巧,托罐底侧倒时,酒已逐渐减轻份量,而搭罐 口侧倒,罐底上升重心前移,所费的功力比吸起酒罐要增加数倍之多。 八方风雨放下酒罐,刀尖伸入汤内,又道:“借花献佛,在下回敬老弟一口八 宝汤。” 刀尖离开碗面,尖锋前端出现一个鸭卵大的汤球,稀薄的汤比水浓不了多少, 竟然结成一团而不坠下。 柏青山的刀也插入汤内,笑道:“不敢当,在下也自己来。” 刀起处,尖锋前挂下一根尺长的汤柱,粗如拇指,久悬不散不坠。 一是点,一是线,内力吸点易,吸线难,柏青山抢先了一步。 八方风雨将汤球放入口中,笑道:“高明,高明,在下眼福不浅。” 双方心中有数,柏青山不再卖弄,脸上笑容未改,开门见山地说:“堡主如将 费姑娘毛发不损地释放,在下与令郎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不知堡主意下如何?” 八主风雨淡淡一笑道:“犬子的事,在下还不知其详。” “堡主尚不知令郎的事?” “知道,但内情不明,他人尚未返堡。” “在下不信。” “信不信由你。” “这么说来,堡主是不过问此事了?” “那是当然。犬子未返堡之前,在下不能凭老弟一面之词以及一些江湖流言, 便断定犬子掳劫费姑娘的罪状,据在下所知,犬子与费姑娘曾经是要好的朋友。” “哦!请问,在下怎知令郎是否已经回堡了?” “他回来后,老弟自会知道的。” “恕在下无礼,能否偕朋友至贵堡内着看他是否回来了?” “这个……恐怕办不到。让老弟入内找,在下并无意见。但人言可畏,日后江 湖朋友如何想法?如何说法?纪家堡岂不声誉扫地?” “那么,堡主何以教我?” “老弟可在城里等候,他回来后,在下再派人来知会老弟一声。” “如果令郎一年不回……” “老弟恐怕得等上一年了。” “他十年不回。” “你得等上十年。” “费姑娘落在令郎手中,她一个女流,清白与名节将何以保全……” “那是她自己的事,与老弟有何关系?你与费姑娘沾亲?带故?”八方风雨含 笑问,面有得色。 柏青山终于沉不住气了,拂袖而起道:“这么说来,在下已明白堡主是如何纵 容令郎作恶了,这次在下白来啦!堡主已推得一干二净,在下只好告辞了。” “老弟言重了……” “事实如此。” “老弟,在下有一良言相劝。”八方风雨仍然含笑说,神色似乎正在转变中。 “在下听得进忠言,不怕逆耳,堡主请说。” “老弟已伤了敝堡四位弟兄。” “不错。” “敝堡的人已群情汹汹。” “这是可想而知,理所当然的事。” “因此,在下奉劝老弟,在日落之前,远离光州五十里外,敝堡的人已到光州 来了。” “哦!这得要很快的脚程。” “对街长兴客栈,已替老弟准备好坐骑,老弟尽早动身,远出八九十里,谅无 困难。” “呵呵!堡主照料得周到极了。” “老弟投宿的汝南客栈,在下已派人送去一百两程仪以壮行色。” “在下不乏盘缠,心领了。” “别客气,小意思。在下堡中有事,不克亲送老弟登程,恕罪恕罪,告辞了。” “在下相送。” “不必客气,请继续用酒。” 柏青山送至楼口,笑问:“堡主就此返堡?” “是的,还有五十里路好赶呢。” “请好好准备。” “纪家堡随时皆在准备。” “在下这就放心了。不送了。” “请留步。” 送走了八方风雨,他冷笑一声,丢下十两银子,举步下楼。 酒楼的大门口,一名大汉抬头看日色,喃喃地说:“唔!西斜了,西斜了。” 柏青山扭头问:“你看什么?” “看太阳何时可下西山。”大汉奸笑着说。 “快了,还有两个半时辰。”他答,向街心走。 对街的长兴客栈,一名店伙牵了一匹坐骑过来问:“客官何时动身?坐骑已准 备妥当。” 他呵呵笑,挥手道:“别急,该动身时在下便动身了。” 在走向汝南客栈后段街道旁,不少青衣大汉虎视眈眈。 他不加理会,踏入了汝南客栈的大门。 掌柜的带了两名店伙,捧着他的行囊,迎上去含笑道:“听说客官要走,小的 已替客官一切拾掇停当。” 一名店伙强笑着说:“包裹中有纪大爷奉赠的一百两纹银。店钱已由纪大爷会 帐,客官不必破费了。” 他呵呵笑,说:“等一等,在下要迟片刻动身,行囊暂且寄柜,等会儿再说。” 他重行出店,信步到了右邻不远的一间食店前,说:“刚才只喝了十斤酒,腹 中空空,得找食物填五脏庙,就在此地用些面食好了。” 正待跨入店门,一名店伙伸手劈面拦住了,惶然道:“客官止步。” “怎么啦?”他问。 “小店已打烊了。” “什么?” “小店的食物已经卖光,正在关门打烊。” 他淡淡一笑道:“好,在下今天如果再发现贵店开门,保证贵店将真的关门办 丧事。” 说完,他转身便走。 一名大汉笑嘻嘻地走近,阴笑道:“客官,到息县方有食物卖,早些动身还来 得及,沿途如有耽搁便赶不上了。” 他一指头点在大汉的喉下,笑道:“你的嘴太碎,还不回家找郎中治你的嘴?” 大汉打一冷战,狼狈而遁,嗓子破了从此成了哑巴,永远不能说话。 他知道,八方风雨已控制了光州南北两城,把他孤立起来,要赶他离境,武林 人如非必要,绝不在闹区生事的,以免殃及无辜,也怕闹出了人命,在官府落案。 他也不例外,打定主意先离开再说。 他不向北走息县,反而向南行,一人一骑上道,出了南门,跟踪的人反而乱了 手脚。 三匹健马跟下来了,全是劲装大汉。 离城五六里,岔路上驰出一匹健马,马上的劲装骑士吆喝一声打招呼,并骑跟 进笑问:“嘿,老兄,咱们同路,住何处去?” “天马集。”他泰然地答。 “哦!无色不早了。”大汉一语双关地说。 “还有两个时辰。”他也针锋相对地答。 “最好不要去天马集。” “怎么?有人拦阻?” “不,日落之前,不会有人拦阻。” “日落后有鬼魅横行?” “当然有。” “好,在下一辈子从没看见过鬼魅,能看到,眼福不浅哩!” “你不怕?” 他拍拍马包,马包内藏着一张弓两袋箭,笑道:“要怕,就不会来了。” “你老兄定然有同伴,人多就不怕鬼。” “呵呵!正相反,在下是单枪匹马,走啊!时光不早了。” 他的马突然放蹄狂奔,狂奔了半里地,他发觉坐骑突然慢了下来,马似乎在发 抖。 他扳鞍下马,开始卸下行囊。 骑士的马驰近,问道:“老兄,怎么了?” 他淡淡一笑道:“鞍褥内有异物,异物逐渐刺入马背,马怎受得了?” “哦!你打算……” “打算徒步赶路。” “哦!日落前怎赶得了五十里?” “呵呵!那就借阁下的坐骑一用吧,下马!” 他右掌拍出,闪电似的击中大汉的右膝,再五指一收,大汉怎受得了?大叫一 声翻落马下。 他将马包背上,抽出里面的弓取了三枝箭,弓弦狂鸣中,后面追来已接近至三 百步的三人三骑,人喊马嘶乱成一团,一一落马。 他跃上马背,一声长笑快马加鞭走了,远出半里外,马儿向西驰入茂密的丛林, 落荒远走。 当天四更时分,纪家堡东南角,十余枝火箭破空而飞,落入堡中各处房舍,片 刻间升起了六七处火苗,柏青山发动袭击了。 旧雨楼扫校